墨客小说网 > 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 26.第二十六章 偷窥者

26.第二十六章 偷窥者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为防盗章, 全文购买既可即时看到最新章节。

    他们班主任邹老师, 是紧跟着周遥,从操场所有人眼皮底下跑过去的。

    音乐老师周玲正在跟着广播做操呢,眼神随着走:“哎邹老师, 你干什么去啊?”

    “我去个学生家看看。”邹萍说, “我们班陈嘉又没来上课。”

    “陈嘉又没来?”周玲也追过来, “出事啦?”

    “我这不就是担心有事儿么……”邹萍没好意思说,她也有第六感的,她第六感每回都目标特准。

    “你赶紧的骑我车去!”周玲跟着跑向校门口,顺手把自己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

    邹萍说, 你比我快,你先骑着车去!周玲说, 我不认识啊, 这孩子家住哪?

    全班四十个学生,邹老师把每一个孩子都家访过, 家庭住址父母职业这类资料都记脑子里, 更何况陈嘉家她去过三趟,脱口而出:“就南营房胡同,甲12号院!……进院子最里面倒数第二间房就是!”

    ……

    陈嘉那时, 躺在温暖的水泥地板上。他们家小平房的地面,从来没有这么热,烫着他的周身。

    因为他躺的地方, 就离他家正中那个洋炉子特别近了。炉子散发的热力烤着整间屋子, 驱散秋天的寒气。

    就是这几天预报里说, 西伯利亚冷空气提前袭掠北方好几个省份,全市人民就要提前御寒准备过冬了。而住楼房的,都要等到本市统一供暖,还早着呢,都冻着去吧!反而是住平房的占了好处,买到蜂窝煤,扒开炉子就可以自家取暖了。

    陈嘉昨天傍晚约了唐铮一起,从附近煤厂买回蜂窝煤,用板车拉回来。

    他现在就烤着火。

    非常温暖,内心逐渐祥和平静,却又很不平静。

    他是早上想要起床的时候,就那一下,愣没起来,发现自己手脚已经动不了了。他缓缓地从床边滑了下去,直接出溜地上。那难受的滋味儿很无助、很荒谬却又无可奈何,软得整个人手脚已经不存在,像吸了一口什么东西被深度迷醉了,眼前逐渐模糊。

    从他横卧的这个角度,看到的就是他家透着红星儿的洋炉子,他家外间的柜子腿、凳子腿,还有,他的钢丝小床。

    陈嘉大概是那时候察觉,真操/蛋了,出事了么……他可能是中煤烟了……一氧化碳……

    煤炉子弄不好确实会一氧化碳中毒的。那感觉也并不太痛苦,就是头痛,又像深度醉酒,也像深度醉烟,人已经陷入半昏迷。只是因为外面风特别大,冷空气强劲,从他家大门没有封严实的底下那道缝,往里面狂灌,正好往他这个方向吹。这就是家门太破四面漏风的好处,他很幸运在命运的关口趴到了地上,还能吸到门缝进来的一点新鲜空气。

    这道小邪风儿,让他在半死不活状态下在地上挣扎了很久,就是爬不起来,一次次地快要睡过去。

    他用手指扒住地板,挪动身体,也就是让视野里的钢丝床腿位置稍微挪了个小角度,头疼得终于挺不住了,估摸自己快要挂了。

    妈妈呢……

    他妈妈昨晚儿好像……在姥姥家多留了一晚,一家子又吵起来了,无非就是嫌瞿连娣离婚回娘家丢人了,离婚让老人在亲戚跟前多没面子呀。陈嘉就不愿意听他姥爷无休止的唠叨,唠叨急了还骂人,于是就顶了一句:没本事的人最会说别人都没用、都没您有本事,您多能啊,除了没能生出讨您喜欢的带把儿的,姥爷您天大地大您无所不能!

    陈嘉平时都不说话,说句话就是要梗死谁的,可砸到点子上了,把他姥爷气得朝他扔了个酱油瓶子又吃了半盒丹参丸,气得嗷嗷的。

    陈嘉没他妈妈那么能忍,也没打算忍,从姥姥家厨房顺走了两块热枣糕就扬长而去,一路吃着枣糕,自己就回家了。

    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觉着很对不起妈妈了……

    陈嘉眼前垂着一根细长的黑色耳机线,从钢丝床上垂下。他相当吃力地伸手过去,缓缓地,用指尖勾住那根线。

    啪嗒——

    耳机连着的东西终于也跟着掉下来,是周遥借他的那个随身听。东西就掉在他眼前,却让他费了半天劲儿才摸到按键,按下了“开始”。

    齐秦的歌声就从随身听里流出来,一首歌一首歌地放完这一面带子,让他沉浸在很美好的音乐里,没舍得睡着,就又多挺了半小时。然而,这面磁带终于放完了,总有曲终人散的一刻,歌声在室内一层烟雾中戛然而止。

    磁带该翻面儿了,或者倒带重头再来。

    但是,他没有倒带重来的力气了。他突然特想念周遥,想拉周遥的手,还是很留恋遥遥的温暖陪伴。

    真舍不得。

    ……

    哐!!!

    就这时候,一声巨响,碎玻璃渣子稀里哗啦地拍下来了。有好多玻璃碎片都溅到他头上、身上。

    陈嘉!!!

    周遥在门外大吼,声带都喊劈了,咋咋唬唬的。

    周遥当时就是急得没有多余的嘴巴来骂了,想骂陈嘉为什么把门锁得这样结实啊?他从砸穿的空档伸手进来,拽了半天,愣是打不开门内的插销。

    一个不值钱的破家,就这扇门最结实,结果还让周遥凶狠地给砸了。

    一股强烈的鲜润的冷空气扑进来,陈嘉那脑子一下子就清醒多了,恢复了意识。门外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已踏进阎罗殿的那只脚丫子,死命又给拖了回来。

    周遥狂吼了很多声,陈嘉!陈嘉!!

    陈嘉都听到了,就是说不出话,用眼角的余光寻找周遥。

    周遥打不开那门,气急败坏地琢磨,于是开始钻门上被他砸开的那块窗棱。

    他就先一条腿掏着进去,再把头和大半个身子挤进去。窗棱的边缘,仍然残留锯齿状的锋利的玻璃碴子,让他很疼。也就是仗着那时极瘦,长手长脚,但非胖一点儿就能把他鸡儿卡那儿就过不去了,他就从窗棱子中间把自己硬塞进去。

    周遥终于进屋了,把那扇破门打开。

    他也吓坏了,狠一顿拍脸和砸胸口:“怎么了?……你躺地上干吗?……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啊……”

    陈嘉恍惚地看着他:“……”

    周遥问:“怎么了?你又发烧了?拉肚子么?”

    陈嘉特想翻白眼,好嫌弃,用口型很艰难地想说:煤气……出去……遥遥出去……

    他仰面朝天直瞪着周遥,那短短一分钟,比之前的一个小时都难熬,周遥你个缺心眼儿的你快出去吧。

    屋子里确实有一层烟雾,烟开始呛鼻子了。

    “你们家这炉子,不会是,要着火了吧……”周遥嘀咕着,终于开窍了,开始把人往外拖。

    他那时候真不懂,没有用过炉子,所以很鲁莽,很彪。也幸亏这一氧化碳浓度没达到点个火星就要爆炸的程度,陈嘉已经攒了一胸口的火星儿想炸飞周遥了,就是闷着不能响。

    “哐”得一声,那破门又被撞了一遍,这回撞进来的是他们的周玲老师……

    后面是跑得气喘吁吁的邹萍老师……

    两位老师终于来了,而且一看就明白了,这就是煤气中毒了啊这俩傻孩子,赶快抬出来啊。

    “没瞅见那个炉子?他家烧煤的,周遥你赶紧出来,躲到院子外边儿去!”邹老师急着吼他。

    周遥脑子还是嗡嗡响的,特别担心:“烧煤会怎么样啊?”

    他脑袋也开始晕,有轻微的症状,还好老师来得及时。

    周玲急得口唇也哆嗦了,衬衫都湿透了洇出来,都是年轻老师啊没见过,嘀咕着:“是意外吧?他不是想不开了故意烧那玩意儿的?”

    “不会,我不信他故意的,”邹萍说,“他跟他爸掀桌子砸锅我信,想不开我才不信。没事,送医院就没事的。”

    陈嘉是在邹老师的怀里被周老师盖上棉被,周玲还扇他脸扇了好几个巴掌,直接把人扇肿了扇到清醒为止,就差要给他人工呼吸了。

    周遥跑去居委会打的120,来了救护车。

    救护车把人拉去朝阳医院急救,上了氧气和输液瓶子。好在他们离这家大医院非常近,救命都救过不止一次,值得给这家医院的大夫送一幅锦旗感谢表彰。

    瞿连娣得知消息赶回来,陈嘉已经脱离危险,没事儿了。

    她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流泪,想哭却又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嚎啕大哭,不愿那么丢脸。

    幸亏两位老师帮她儿子捡条命,陈嘉要是有个什么,她得疯了吧。没疯,这日子就还得继续过下去。

    瞿连娣看着眼前楼道里的人,陈嘉的老师,大院里的邻居,工会过来看望慰问的蔡师傅,还有周遥……唯独最该出现在这里过来看望儿子的那个人,就是没来,永远永远都不在。

    “先好好休养几天,没事了。”邹萍老师一直安慰他们,“学校缺的课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单独给他都补上。”

    周玲老师坐到病床前瞅了瞅:“哎呦……”

    “以后你可小心点儿啊,小子。”周玲伸手摸摸陈嘉的头发,“今天吓死我跟你们邹老师了,吓我都出一身汗!”

    “你啊,你们这年纪,就跟我弟差不多大。我弟就比我小十岁呢,属羊的比你们俩稍微大一点,所以我每天看着你们这群孩子闹腾傻玩儿,就跟看我弟弟似的。”周玲眼圈一红,“以后可当心点儿,养个儿子多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妈多担心你啊……”

    邹萍老师还想叫走周遥,应该回去上课去,在病房门口瞅了一眼,犹豫,就没说。

    就让周遥多陪陈嘉说说话,少上两节课而已,念书真那么重要还是孩子心情重要?邹萍就帮周遥把额角一块擦伤贴了个纱布。

    老师们都先离开了,周遥赶紧坐到跟前:“嘉嘉。”

    陈嘉安静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氧气面罩,眼神淡淡地飞向他。

    “今天也吓死我了。”周遥认真地说,“你当时看着可吓人了。”

    陈嘉额头上和胳膊上还留着一些痕迹,已经淡了。之前在屋里刚发现的时候,太阳穴和脖子上青筋突出,手臂手背上的血管也都凸起来,可能是极度缺氧造成的,看起来就很可怕。

    周遥握了陈嘉没有在输液的那只左手。

    “遥遥我……”陈嘉望了他好久,眼神半开半合,终于好像忍不住了,“我头疼。”

    “啊,头疼了?”周遥说,“那我去叫医生么?”

    陈嘉眼神发软的,嘴唇轻动:“疼,我难受。”

    “我知道你疼,”周遥说,“你这脑门旁边,都能看出几道红线……特别疼么?”

    周遥赶忙就爬到床头,两手盖在陈嘉脑门上,想着抱一抱也许就不疼了。他然后又给陈嘉揉太阳穴,揉脸,手活儿完全没有技术可言,不知怎样才能帮对方减轻病痛,最后只能说,“疼你就抱着我。”

    他在病床上抱了陈嘉。

    他脑门和手上也都是创口贴,他钻门洞的时候把自己割破了,自己都没觉着疼。

    但是陈嘉跟他喊疼,这么熊的人都喊疼了,肯定是真疼么,真难受了。

    ……

    一场意外,陈嘉幸运地化险为夷,没什么大碍。或者说,生活中这点儿芝麻小事,于他而言远不算是挫折磨难。

    而且这个一氧化碳中毒,就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

    平房每家的炉子上面,都连接着一个烟囱,直接通向窗外。在窗户上通常还安装一个风斗,就是怕烟囱不畅通,从风斗能送风进来,是帮着通风的。烧煤时间长了,烟囱里总会堆积许多煤灰子,就容易堵。

    陈嘉他们家烟囱,开春时候疏通过,怕进脏东西还特意把两边用报纸堵上。这两天刚开始取暖,瞿连娣提醒过儿子瞅瞅烟囱通了没有,结果呢,陈嘉还是年纪不够办事不牢,烟囱没掏干净中间留了一团报纸,就直接把他家烟囱堵了。

    后来重新掏烟囱才发现,就是那团废报纸惹的祸,差点儿堵得他挂了。

    掏烟囱清理烟灰这种事,原本,就应该是每家男人做的,不然还能指望你们男人干什么?但是,陈嘉家里没别人儿了,他就是他们家的男人。

    瞿连娣那时在医院谢过提水果过来探望的蔡师傅,谢过邹老师周老师的大恩大德,谢过救命的小菩萨周遥同学,然后说:我明天就叫陈明剑再去一趟民政局,签字离婚,谁都甭劝,这次一定离了让他滚。

    在这天之前,瞿连娣心里可能还抱着一线渺茫希望,这一刻终于下定决心,什么希望都不抱了。这世上没个废男人能靠得住,只能靠自己,坚决地离,从此一刀两断。

    邹老师当天回到学校,午饭都没赶上吃,累得筋疲力竭坐在办公桌前。

    “孩子不是故意烧炭吧?是意外?”其他几位老师都在议论。

    “意外。”邹萍小声说,“我太了解陈嘉,他那脾气,他烧了房子他也不会烧自己。就是……日子太难了,我真心疼孩子。”

    其余老师在办公室里轻声叹气,同情心疼又能怎样,谁家日子轻松好过?外人能帮多少忙?

    “我也挺心疼周遥的,”邹老师话题一转,“这孩子也是不走运,估摸又要转学。”

    “周遥又要转哪去?”数学老师问。

    “他是外地户口,他是交钱在咱们这儿借读的。本来说是他爸爸或者他妈妈至少有一人,这个正式工作调动肯定能办下来,孩子的户口学籍就能调过来了。但是我听说的,没办成,关系不好弄。按说周遥他爸他妈都是多有本事多能干的人啊,让这事卡着。当初上山下乡那些人,支边支援三线的那些,一拨一拨的都想回北京,都拼命地在托关系,哪儿那么容易办呢?”邹萍叹口气,“他妈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可能得赶紧再转回去,不能留在北京了,哎……”

    竟然是这样,一群老师又开始为周遥同学唉声叹气,甚觉可惜和舍不得。假若这孩子能留在北京,将来上学和工作什么的,总还是沾点儿光吧?折腾一遍又要回去,哎,这两个孩子,都太不走运了。

    ……

    陈明剑当时哭着不断地道歉,说对不起她们母子,但他真的受不了了,当初就不该结这个婚。

    这种话丢给老婆听,瞿连娣早都木然的眼眶里还是掉了几滴泪,谁听了不是被刀子挖心呢。

    “可你已经都结了,”蔡师傅尴尬地劝,“孩子都十一岁了哈,你现在反悔说不该结?孩子可已经反不回去了,小孩儿能当成不知道有你这个爸?做事不能这样子嘛。”

    原本就性格不合,志趣不投,当时是前途无望心灰意冷因而委曲求全,可是现在时代变啦,社会变革翻天覆地啦,知识分子已经从“臭老九”一跃变成受人尊敬和羡慕的高薪职业。而且,现在的人,敢于在屏幕上和现实生活里谈论真爱了。人一旦有了理想上、灵魂上追求的自由彼岸之花,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方面的渴望与追求,层次也顿时就不一样了。

    那个动荡时代辜负了许多有才华的人。然后,忍辱负重的人选择牺牲自己成就他人,内心薄凉的人就选择互相辜负,还专门坑自家人。

    瞿连娣当时表态是说:“两口子搭帮过日子,就是过日子,搭把手养孩子。

    “陈嘉还小,好歹等他长大一些,等他十八岁成不成?”

    瞿连娣讲这话眼泪又划下来。她原本不是软弱的人,她也可以很尖锐,直接掀了蔡师傅家这桌菜再抽陈明剑俩大耳光,有什么用?她是为儿子着想。

    有多少婚姻的维系是“因为爱情”?

    这话问谁谁能答?

    爱情,那是一种错位的奢望吧。

    周遥当天傍晚遛达过来找陈嘉,心里惦记呗。

    两人大约一个星期都没有见过面,已经临近开学,他的暑期习题册和抄书作业都写完了,不知道陈嘉写完没有。估摸就是那些成语和课文还没抄完,陈嘉一个电话都没联系过他。

    陈嘉家门好像锁着,静悄悄的,鸦雀都没动静,周遥随手敲了一下,无人应答。

    他就是有心灵感应,随后就扒着门框和窗台,往上蹿。糊太严实了,竟然看不见。

    他想起窗台上的那个机关,赶紧用手指拨拢,拨开那个推拉式小窗。小窗户只能开一半,从狭窄的视野往里瞄,瞄准床上躺的那个“人形生物”。

    周遥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终于确认,轻声叫道:“哎,陈嘉?”

    躺在床上的人,就不想搭理他。

    “哎,嘉——嘉——”周遥又说。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然而装死不太成功,还是被周遥辨认出胸膛的起伏。

    “小——嘉——嘉!嘉~~~~~~”周遥拖长声音,使出他的三十六计之滚地撒娇大法。就这一招,对陈嘉屡试不爽,这人就吃软的,还需要队友哄着。

    陈嘉终于从床上爆起,头发还是乱的,吼了一句:“你烦不烦啊?”

    周遥再接再厉:“嘉嘉——开门勒——”

    陈嘉低声骂了一句三字经,转过脸来时是笑着的,气笑了:“你丫能不能说人话,别学小猪叫?”

    周遥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你给我开门,不然我就去找你家隔壁阿姨聊聊了。”

    “你快去,去!”陈嘉说。

    “那我去隔壁院儿找唐铮玩儿了。”周遥说。

    陈嘉气呼呼地瞪着他。

    “嘉——”周遥打了个眼色。 “眼色”还是独眼儿的,因为那推拉小窗的缝隙只能露出他半张努力挣扎的脸。他从窗户缝塞进去一袋巧克力。

    “巧克力,给你带的,再不吃都化了。”周遥说。

    “还给你带一随身听,能听磁带的,你拿着听。”他又说。

    陈嘉坐在床上,头发倔强地耸立,眼神却没那么倔了,转过头望着周遥,脸被夕阳斜照勾勒出一道光影,神色复杂,有些感动……

    “诶谁啊这?”隔壁阿姨的声音。

    “哦,周遥啊,你怎么不进去?你扒这儿干吗呢?”阿姨莫名地问。

    周遥小贼支支吾吾。陈嘉这时一步就从床上蹿起,“嘭”得拽开房门。

    “遥遥是来找我的。”

    陈嘉一把搂过周遥,把人拽进屋子,把闲杂噪音全部关在屋外。

    ……

    “别难受了,好——了么。”周遥说。

    “没难受。”陈嘉垂下眼。

    “巧克力,夹心果仁的。”周遥赶紧跟嘉爷献殷勤,直接把巧克力球往陈嘉嘴里喂。

    陈嘉也就能容忍周遥动不动投喂零食,还碰脸、摸他脸。皱眉笑了一下,不太习惯,摸什么啊你,摸摸摸。

    “还装不在家,不给我开门,靠。”周遥说,“我一开始真还以为床上一动不动躺的是一件衣服。”

    “我都一动不动了,你还非要进来?”陈嘉说。

    “我感应到了屋里有一股强大的小宇宙,再不开门老子就要破门而入了!”周遥很有气势地说。

    陈嘉口中喷出笑意,随即又被周遥狂喂巧克力,实在对周遥小贱人骂不出口。

    陈嘉抱过桌下的瓜,去院子里水龙头下洗了洗,回来拎着一把刀:“吃西瓜么,你?”

    “吃,谢了啊。”周遥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半一半?”陈嘉看他。

    “你平时就这么吃瓜?你都懒得多切几刀?”周遥说。他自己家吃瓜切得可细了,他爸把一个瓜对分要切四轮,果然是学机械工程的,对待一个瓜,都充满了工科人拥有的严谨治学的态度,最后要切成标准的十六等分才开始下嘴。

    “就我跟我妈,一人一半,就这么吃。”陈嘉说。

    俩人就一人捧半个瓜,对坐吃瓜。周遥把随身听放上磁带,耳机线连着两人耳朵里的音乐。他时不时伸手替陈嘉塞耳机。陈嘉就负责埋头吃瓜,不停地吃,大口咀嚼,而他负责为两个人调整耳机和音量、倒带或者快进。

    这是我的爱情宣言;

    我要告诉全世界。

    这是我的爱情宣言;

    我要告诉全世界。

    我相信婴儿的眼睛;

    我不信说谎的心。

    我相信碱碱的泪水;

    我不信甜甜的柔情。

    我相信轻拂的风;

    我不信流浪的云。

    我相信患难的真情;

    我不信生生世世的约定。

    ……

    齐秦的声线真好听,让人乍听时澎湃,细听时又泪默,然后一遍一遍着魔似的往回倒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