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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鬼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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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仔细回想,“莫非,你是,黎亭主的。。。”

    “借一步说话。”那人领着我们到楼上的一个房间,房里四壁无物,只放了几张竹凳,一个茶几而已,我们俩坐下,那人看着我们,才说:“没想到尹先生和潘道长会来鬼市。”

    “你是黎亭主吗?”我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问。

    “在下正是黎万一。”那男子回答。

    “上次看亭主可不是这副模样?”

    “那是我老年的样子,”黎万一解释着,“现在是我以前的样子。”

    潘叔说,“才不见几个月,你小子就变年轻了。”

    “道长见笑,”黎万一笑了笑,“在下就是换了张脸。”

    “老夫要是有的换,也想换回年轻的样子。”潘叔说。

    “真没想过,”我不怀好意的说,“亭主怎么说也是地仙,居然也在鬼市开这种场合,说出去恐怕声誉扫地。”

    “尹先生心眼太死了,”黎万一说,“我虽为濠江诸岛之主,可终究只是个小小地仙,说句难听的,还不如海里那些个厉害的妖孽,四海龙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做些个外快有何不好?”

    “亭主说得头头是道,在下无言加复。”我回了一句,“方才要是亭主来晚半步,在下可就。。。。”

    黎万一有些提心吊胆,“先生和潘道长没气坏就好,方才在下看的,潘道长似乎要掀了咱们海货食场。”

    “那倒也是,”潘叔整理了下纯阳巾,“你要是真的不来,我就直接翻了你们的场子,看你怎么做生意。”

    “别别别,”黎万一一副惊恐之状,“上回二位在野狸岛的功夫,在下可看的清清楚楚。”

    “我说亭主,你们的小姐可是霸王硬上弓啊。”

    “什么霸王硬上弓?”黎万一凑了过来,严厉得问,“刚才那个丫头,你对她做过什么?”

    “不是我对她做什么。”我说,“是她自己主动凑过来,对我又亲又抱的。”

    黎万一拍了拍前额,叹了口气,我见情势不妙,才说:“那位小姐,该不会是亭主的某位夫人吧?”

    “去,”黎万一重重拍了拍茶几,“我怎么会纳个黄毛丫头做夫人?”

    “那亭主怎么一副责怪自己的样子?”我又问。

    “那丫头是。。。。”他欲言又止,“你小子别问这么多。”

    潘叔可是坐在竹凳上,动也不愿动一下,“我说亭主啊,做这行可是昧心钱。”

    “难道地府做的就不昧心?”黎万一回道,“你们俩来我这里消费,还敢怪我?”

    “别乱讲,”潘叔说,“我们是走错地方。”

    “那好,我送两位出去。以后你们可别再来找我了。”说着又将我们请了出去,我们经过走廊,却见到刚才的接客美人鱼躲在角落,给我抛了个媚眼,我假装没看到,继续前走。

    出了门口,三金三石打坐在地,闭目养神,似乎感到我们出来了,才睁眼起身,“我们进去多久了?”

    “总共半个钟头。”三石回答,“我还以为你们不舍得出来了呢。”

    “哪里。”我松了一口气,“别胡言乱语。”说着快步走出了这大道,寻了一个巷子转了进去,也是熙熙攘攘寸步难行,于是只好挤着走,三金三石也挤着往前行。

    见得右侧有家大一些的门面,就先串了进去,他们几人也随着进去,那店里都是一桌子摆四张凳子,墙角有灯座点着白蜡烛,灯火通明,客人们分主次而坐,并不大声,却好像在做什么交易。

    “这里主要是干什么的?”我悄悄问。

    “还用说,就是黑市交易。”三金说,“说话小声,就为了互相透露些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透露秘密后,可怎么做好交易?”我又问。

    “你没看到吗?”潘叔指着桌面底下,都是用黑布遮住桌子四面,好让桌底交易方便许多。

    我和潘叔找了相近的一张坐下,三金三石也坐下,一会小二拿着一壶加四个茶碗过来,“你们是四位客人么?”

    “对,”三金说,“算四个茶位。”

    “那好嘞,”小二说,“一个茶位四千钱,四个就四四一十六千钱。”

    潘叔掏出那沓银纸,果断交了费用。俟小二一走开,我才小声问:“还收茶位费?”

    “当然。”潘叔说,“不收费他们吃什么?”

    我摸摸白瓷壶,冷飕飕的不像是茶,“里头装的是什么?”

    “还用说,”潘叔说,“冥河的河水呗。”

    “冥河水凡人能喝不?”我赶紧问。

    “要是能喝,我们早就喝了。”三金说。

    “那不能喝摆着来做什么?”我有些不乐意,“不是摆明了坑钱吗?”

    “黑市讲得就是坑。”潘叔说,“不坑你怎么挣?”

    “说的也是。”我环顾四周,大家都将手伸到桌底下,不知内幕。

    突然见到有一个戴着乌纱帽,着大红纱盘领锦鸡补服的,背影很熟似在哪里见过,旁边凳子坐着一个戴深黑幅巾,着白色深衣者。实在不是这两个人太引人注目,而是其他人的穿着打扮太另类。

    我跟他们三人说,“你们看看,好像就那一桌的人穿的还算正常。”

    潘叔望了一眼,也说:“看那人打扮,应该是六十太岁之一,不过不是当值的钟文粹,却不只是哪一位太岁。”

    “那家伙是太岁的话,旁边坐着那个会是谁?”我问。

    “这个可不得而知。”潘叔说。

    “要不,”我说,“借玄光镜来看看。”

    三金忙阻止,“玄光镜在人间使得,在鬼市可使不得。”

    “为何?”

    “此处是黑市交易之处,不能公然公开,否则有悖原则。”三石解释。

    “那可怎么是好?”

    “跟踪他们。”潘叔说。

    不一会,那太岁起身就要走,旁边的人也跟着起来,朝门口走去,我们四个追了上去,出了门口,又是熙攘人群,人影早已不知去处,只好商定,我和潘叔往左,三金三石二位大师往右。

    和潘叔挤过人群,隐隐看到红袍白衫的两人走出了小巷,去了大道,我们只好挤出去大道,才见到两人又进了一家酒楼。人群稍微稀疏些,便跑了过去,看的酒楼上写得“啼笑姻缘”四字。

    “是家媒人馆。”潘叔说。

    “既是太岁,还进媒人馆作甚?”我看着潘叔,互相摇头。

    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去,看的门里有个水池,池中栽睡莲和金鱼,云雾弥漫,池畔有一桌两官帽椅,皆髹红漆,池上有一条盘在半空的石龙,装饰的连龙鳞多少片都清清楚楚,五爪张扬,从天而降,可门面却没一个人。

    我见后边有条回廊,遂让潘叔陪我走过去,拐进有条螺旋楼梯,走了上去,见得二楼空荡荡的一条回廊,远处有个房间,我和潘叔轻声走过,随暗淡的灯光渐行渐近。

    凑到户牖上的小孔看进去,除了一红一白的背影,还有个头插珠钗,眼眉施粉,着大紫色通袖袍的女人,年近三十,却在给深衣男子推广什么,我听的不太清楚,就靠近些去听,没想身子太重竟把户牖撞开,一下子进了房里,好不尴尬。

    一红一白起身转过脸来,补服的是杨仙,深衣的是。。。。盈盈?

    “宝宝,”我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尹先生,”杨仙赶紧解释,“一言难尽。”

    我朝着杨仙大怒,“杨大人什么意思?带着我女朋友来媒人馆却说一言难尽。。。。”

    “阿贤,你别误会。”盈盈说,“是我叫他带我来的。”

    “带你来,”我怒火中烧,“带你来做什么?”

    “都怪你,”盈盈说,”我说了让你带我来看看,你倒好,自己和潘叔来了,丢下我。”

    “我不跟你说了吗?”我显然还是急躁,“是下来有难度,不是我不肯。”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伊愠怒着,“你不带我下来,还对我呼呼喝喝的。”

    “你见过哪个男人看到自己女朋友跟别的男人进媒人馆不是这反应的?”我继续责问,“你跟他进来做什么?”

    “尹先生误会了,”杨仙还是好声好气的,“霍小妹和本官人鬼殊途,来媒人馆也并无所用。”

    我才冷静下来,人鬼殊途,对啊,就算盈盈真的跟他有什么,人鬼殊途也无济于事,何况杨仙不要自己的前程了吗?

    “杨大人,”盈盈说,“可否请大人先行回去?”

    “既然如此。”杨仙做了个揖,“本官就先回去了。”

    我看他走了,才拉着盈盈,小声问“你来做什么?”

    伊挣开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我楞了一下,才说,“不过你跟一个男人来媒人馆,你叫人怎么不误会啊?”

    “杨大哥明明不是人,”伊还是不肯看我,“你连这种干醋都吃。”

    “可杨仙毕竟是个雄性动物,你是雌性的,说不好。。。”

    “好啦,”盈盈说,“你这家伙,允许自己有几个得道高人做朋友,就不许我跟杨大哥有交情?”

    “可杨仙是地府的,说不定他看中你有几分姿色才凑过来。”我很不屑。

    “那你呢,还不是看我有几分姿色就凑过来。”

    “我。。。。。”实在不知怎么接下去,还好潘叔说:“可杨仙毕竟是个鬼官,阿贤倒是个肉眼凡胎,你啊,跟官员交朋友可得小心点。”

    “我看他是个好官吧。”盈盈说,“对了,他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我问。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杨仙就会糊弄人,”我骂了一句,“苏东坡的词有什么可带的。”可深入一想,好像实在哪里听谁说过。

    还是潘叔记性好,忙说:“卢旺达走前不是吟过这首词吗?”

    “也对,”我才记起,“当时我就奇怪,他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怎么就会这么风雅?”

    “这话怎么出自杨仙之口?”潘叔疑惑的看。

    盈盈显然一头雾水,“杨仙,和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适当时机我在告诉你吧。”我叹了口气。

    “那好,你先坐下。”伊拉我坐到方才杨仙坐的绣墩上,在旁一张大圆桌,原来还坐着那个熟女。

    “这就是你们家那口子啊?”熟女忙说,“性子不好不说,还霸道的很。”

    “说的什么话呢。”我有些不满。

    “这位公子啊,一看就是桃花命,肠子花不说,心思可是难拿捏得很,姑娘啊,我看你啊,”熟女白了我一眼,“有的消受的。”

    “姐姐可有法子,”伊瞪了我一眼,“治治他?”

    熟女由身后拿来一鼻烟壶,倒出一个丸子,朝我喊:“来,快吃了。”

    “这是什么?”我问。

    “定心丸啊。”熟女说,“你们这些个男人,就是心不定,看一个爱一个,尤其是你,吃了定心丸,心思就收了。”

    “灵不灵的?”我不太相信,盈盈却催着我,“快吃啊。”

    “宝宝,”我央求着,“你就不怕吃了有什么副作用?”

    “一个大男人别这么磨磨唧唧的,”熟女训斥着,“快点吃。”

    “对啊,”盈盈也说,“你快吃啊。”

    我忙给潘叔使眼色,可他懒的理,“你不吃,就是不爱我。”盈盈甩起了性子。

    我实在无法,只好拿起来就往嘴里吞了。

    “那就对了,”熟女冷笑道,“霍姑娘,你这情郎以后要是碰到女色,可有得他受得。”

    盈盈很满意,指着我的鼻子就说“我看你,以后怎么沾花惹草?”

    “姑娘,资费就收个便宜些,四千钱好啦。”

    盈盈忙问,“你有带钱吗?”

    我假装糊涂,“没带。”

    盈盈居然从袖里拿出了一沓银纸,“姐姐,你数数看。”

    熟女输了一遍,退回了几张,“小妹啊,看你人好我就少收些,算你三千二算了,下次过来,可要帮衬姐姐啊。”

    “这个当然。”盈盈点头即是。

    三人走出了“啼笑姻缘”,往回去,才撞到三金三石。

    我和盈盈拖着手,也不知周围不知怎的就笑笑,走了一段才发觉,有不少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俩,只有三石兄赶过来,“你们还不快松手?”

    “松手作甚?”我们还未察觉。

    “你见过两个男子通街大巷地断袖分桃么?”我这才醒悟,地府可受不得这般,何况他们还看不出盈盈是女扮男装,只好松手。

    后面的三金大师和潘道长才过了来,三金指着左侧一家连蜡烛都不点的店,门口只有“前生今生后生,先知后知不知”的一对酸枝木对联,大门洞开。

    我不知他什么意思,可还是走到门口,并不进去,门内隔空传来:“贵客可是什么要买?”

    我思量左右,才说:“有卖记忆的吗?”

    “贵客所要,物以罕贵,不便交易。”回应传。

    “那要如何所得?”我于是问。

    “不知贵客索要,是前世或是今生?”

    “前世也有,今生亦有。”我回答。

    “可惜所限,二者只可择一。”

    “就前世吧。”我思索一二,说。

    “贵客请随我而来。”说着眼前出现一道白光,远处射来,只容一个人站在上,“宝宝,我先进去,你在这里等着吧。”

    我踩在白光上,光逐渐径自往前移,愈加深入,眼前几乎不见光影,直达一个空地,光消失了,伸手不见五指,却现出一幢宫殿,红墙高耸,青色琉璃瓦檐角,前有三联式的金水桥,徐徐往前推移,我站在原地,穿过了宫门,只见一道御道,地下皆是堆砌的汉白玉石。

    随着推移,逐步到了大殿,升阶纳陛,中央是个紫檀宝座,就此暂停,传来一声,“殿下,请坐。”

    “是叫我吗?”我问了句。

    “自然。”

    我走上三级台阶,坐上紫檀宝座,身上的道服突然变成了大红盘领团龙衮服,四方平定巾也换成了乌纱翼善冠,宝座却逆时针缓缓地转动起来。

    “阁下是何人?”我遂问,“这样是什么意思?”

    “这便是殿下前世的身份。”又传来声音。

    “我前世?是个王爷?”我又问。

    “是个亲王。”

    “那,”我遂问,“我与现在的女朋友,不对,现在的意中人,前世可是夫妻?”

    “贵客现在的意中人姓甚名谁?”

    “霍斯盈。”

    “此人前世姓郭,小名盈盈,前世确是殿下的正妃。”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这么说,我们夫妻前世,一定恩爱非常,百年好合,才有今世缘份?”

    “非也,”回声道,“殿下与王妃的结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如此,那也应该是青梅竹马,才有父母撮合。”

    “非也,”回声道,“婚前殿下与王妃并不相识。”

    “即使盲婚哑嫁,也未必不幸福啊。”

    “非也,”回声道,“殿下前生,妃嫔众多,非独宠一人。”

    “那倒也是,怪不得我今生这么多烂桃花。”我自言自语道,“可最后白头到来的还是王妃,对吧?”

    “始乱终弃,谈何白头?”

    “我前世始乱终弃,”我有些急了,“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回声传来,“天机不可多言,言多必失。”

    “喂,你不是说前世可知的吗?”

    “天机有限,不可多泄。”

    “那你这算什么?说一般不说一半。”

    “殿下恕罪,在下不收殿下费用即是。”眼前突然什么都消失,衣服也成了原来的道服,我仍站在门口处,似未离开过一步。

    盈盈站在旁边,问:“怎样,看到什么了?”

    我不敢说太多,只得言:“刚才一晃,不知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好好,”伊扶着我,“不记得就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如这就回去?”

    潘叔和三金三石也觉得时候不早,便携着我们尝试着原路返回,走到码头处,上了那片嫩叶,顺着水流漂回音乐厅旁的池塘,几个人出了水面,一看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