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私相授受

作者:水灵妖十二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岸边,杨太后也不觉停住了脚步,一脸吃惊之色。

    苏颖千娇百媚,又在自己跟前极为恭顺,小心翼翼的服侍,又很花了一些心思。怎么如今,居然就落在了水里面去了?

    静贵妃原本扶着杨太后,如今也不觉吃惊,停住了脚步。

    贞敏公主手指头轻轻抚弄领口的五彩璎珞,那张美丽的小脸,却也是不觉流转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她平时虽然和苏颖是手帕交,可感情也不过如此。苏颖太过于美丽,孤芳自赏,眼里只有镜中的自己,是素来瞧不上别的什么的。

    自己的皇兄长留王,是那样子高贵的人,苏颖居然是有心算计,那又怎么了得?

    在贞敏公主心中,自己的这个兄长,是十分清贵,十分高贵的人物。苏颖工于心计,想要将自己和长留王联系在一起,可这又有什么用。

    贞敏公主虽然是并不知晓苏颖的打算,可是平素也窥见了几分苏颖的心思,也不觉隐隐猜测出几下,冷冷含笑。

    她有些漠然的轻拂过自己雅致的裙摆,上面一朵朵的白昙,幽幽绽放。

    龙胤的皇族高贵俊美,又岂容那些个凡夫俗子所沾染?

    苏颖容貌虽然绝美,可不过是区区养女,那样子的风姿招摇,蛊惑住了那些凡夫俗子,毫无见识之徒也还罢了。百里聂又怎么会瞧得上她?

    她蓦然死死的掐紧了自己的手掌,心中一阵子的恼怒,也不知晓是为了百里聂,还是为了自己。

    那江水轻轻的摇曳,流转一片近乎迷幻般的异样光彩。贞敏公主微微恍惚时候,苏颖已经是被救了上来。

    此处并不如何偏僻,来往的游客也是不少。而那些方才被苏颖绝世风姿所蛊惑的男子,更恨不得能英雄救美,就这样子的救下了苏颖。

    苏颖被人七手八脚的拉下来,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危。

    然而苏颖被轻轻的拉上来时候,在场的男子却也是一个个的,无不瞧的是瞠目结舌,纷纷看呆了。

    方才苏颖一身洁白若雪的衣衫,如今吸足的水分,顿时也是一寸一寸的,轻轻的贴在了苏颖近乎妙曼的身躯之中。那无比勾人热火的曲线,就尽数展露无疑。丰盈的胸脯更是衬托出腰肢的细韧,夏日轻薄的衣衫吸足了水分,更不觉透出了女子肌肤的肉色。连带着女子贴身的一团胸衣也是若隐若现,瞧得分明。

    一时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有人的喉咙也是禁不住上下起伏,也不知晓是谁,蓦然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却也是大的让不少人听到。方才无比圣洁的仙女,以如此狼狈而诱人的姿态出现在人前,衣衫尽湿,风情毕露,好不惹火。

    苏颖原本被水一泡,也不觉有些晕晕沉沉的。待她回过神来,却也是触及到人前一道道无比贪婪的目光,顿时吓得惊叫涟涟,甚至不自禁手轻轻遮掩住胸前。

    恰好在此刻,杨太后已经到了,驱散了那些死死盯住苏颖的男人,并且命人将一件披风遮掩在苏颖身上。

    苏颖也是不觉泪水涟涟,并且心里面十二分的委屈。那些男人内心之中有着什么龌龊的想法,苏颖也是能想得到。只要稍稍想一想,苏颖便是觉得十二分的恶心和可惜。

    她不觉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唇瓣竟不觉让苏颖生生咬出了一道嫣然的血痕。

    而她却也是不觉泪水涟涟,禁不住哭泣。

    今日洛家也是费了许多功夫,前来捧一捧苏颖。苏颖本来就拥有绝色的美貌,在洛家的烘托之下更宛如仙子一样。可惜如今,所有的功夫也是白费了。她方才多么出色,那么现在,那些议论的话儿就是有着多么的不堪了。想不到如今,居然传出了当众湿身的丑事。让高高在上的仙子,也是沾染了一缕污秽不堪。

    苏颖原本就心思很重,她原本是养女,并不是这苏家正正经经的嫡出的姑娘。既然是这个样儿,她也总觉得别的人许是瞧自己不上。这样子想着,苏颖人前举止,一举一动,无不是近乎完美,绝不容有丝毫疏忽与不美。

    想不到如今,却生出了这样子的丑事。

    此生此世,她从来没有没有这样子丢脸过。

    她以绝色之姿,苦苦哀求,竟也未见百里聂有半分的垂怜,让苏颖自负之心不觉蒙上了一层阴云,颇为受挫。

    更不必提姜陵从屏风后面掠出来时候,电光火石,她瞧见了屏风后一道纤弱而又熟悉的身影。那女郎脸蛋隐匿在晦暗的地方,苏颖原本也是没有瞧得多明白。却只瞧见了对方那一双绣鞋,扯的是葱绿色的缎子,上头绣了两朵精巧的白兰花。这满京城,也唯独元月砂有这样子的绣鞋。

    那个妙龄少女,窥见了自己的卑微姿态,瞧着自己如何苦苦哀求,只盼望能得到长留王的垂怜。自己什么样子可笑的模样,都是让元月砂瞧见了。

    她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今日是如何的出乖露丑。

    想到了这儿,苏颖一股子十分强烈的恨意,却也是顿时涌上了心头。

    杨太后过来安慰,苏颖更是哭得好似梨花带雨一样,伤心得不得了。

    心中却充满了浓浓疑惑。

    长留王宛如皎月一般,高不可攀,元月砂那样子的俗物,怎么会出现在长留王所在小居里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百里聂绝不会喜欢上这样子的女人。

    元月砂姿色平平,和自己相比更黯淡无光,更要紧的是,元月砂已然是许了婚事。

    百里聂怎会要一个许给别人的破鞋?

    姜陵那只小狐狸,秉性风流,悄悄勾搭,这才是最大可能。

    想到了姜陵,苏颖念及姜陵虚情假意的殷切,心里面也是不是滋味。

    那心底,却也是越发将元月砂恨个通透。

    静贵妃扶住了杨太后,不觉低语:“太后娘娘可是要去临江旧居瞧一瞧。”

    被苏颖这样子一打搅,杨太后也是兴致全无,全没有精神头:“罢了,哀家岁数大了,去了也是触景伤情,只恐怕反而触了你们的兴头。”

    静贵妃心想也是,废太子死去多年了,其实如今杨太后身份尊贵,日子舒坦,还念着旧日的事情做什么呢?

    自有人扶着苏颖下去,换一身整洁干净的衣衫。

    就在这时候,百里聂却让人来请贞敏公主听戏。

    贞敏公主请示过静贵妃,静贵妃也是允了。原本长留王得宠,静贵妃也盼望女儿跟他交好,能够联合百里聂,对付周皇后。岂料百里聂当真是那般冷冷清清的,什么事儿都不理睬的性子。饶是如此,女儿和百里聂亲近,倒也没什么坏处,静贵妃也是无心阻止。

    想到了这儿,静贵妃心里面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个不是滋味。

    她深深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这些日子,贞敏公主虽然掩饰极好,却因为婚事有些不欢喜。

    想到了这里,静贵妃盯着女儿美丽的小脸,心里头却也是不觉微微一软。

    百里敏踏上了临江小楼时候,耳边听到了叮叮咚咚的琴声,她蓦然神色变幻,却提着裙摆,轻盈的上去。

    百里聂已经摘掉了面纱,灯火轻轻的映照着百里聂的脸颊,让百里聂的面孔焕发了难以形容的俊美。只不过烛火辉煌,他脸蛋儿却显得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淡淡的烛光撒上了他的脸颊,好似给他的脸蛋涂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一身淡青色的纱衣,素素的不见什么配饰,越发让整个人显得烟雾蒙蒙。

    抚琴的是婉婉,姜陵手指头上牵着木架子,吊着一根根的丝线,挂着一个精巧的小人偶。人偶面目栩栩如生,穿着大红色袄子,是个妙龄女子的样儿,连头发都是真人头发剪了贴了上去的。

    百里聂微笑:“阿敏,你知道我喜欢清清静静的,所以不喜欢见着人。我让阿陵用木偶来演,演最时兴的一个折子戏,叫牡丹记。这些日子,在京城很时兴的新戏。阿敏,你听过这折戏没有。”

    贞敏公主轻轻的摇摇头,她也瞧见了元月砂,故意视而不见,可是心里面却扑扑一跳。

    “这牡丹记,讲的是一个叫李生的少年,有一日做梦,梦见牡丹花下一个极为妍丽的少女,对他微微含笑,目中含情。两人月下谈心,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什么话儿都聊。梦中的伊人栩栩如生,可当李生每次醒来时候,伊人都是芳踪难觅。李生心心念念,竟因此相思成疾。”

    台上的人偶栩栩如生,而百里聂的嗓音,好听之中却也是不觉平添了几许淡淡的幽凉味道。

    “后来等他入京考试,考中的状元,见着了陛下的养女牡丹公主,可巧正是梦中之人。牡丹公主也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情意。然后就是陛下赐婚,如花美眷。却不料李生家中表妹芳娃也爱慕表哥,心存嫉意,不觉生出了歹毒之意。她百般挑拨,甚至于在牡丹公主茶中下毒,惹得娇娘一名呜呼,又将尸骨埋于牡丹花下。李生归来时候不见夫人,顿时也是心疼欲绝,日日憔悴。其后他娶芳娃为妻,终究郁郁寡欢。有一日他回到了旧宅,见着一株牡丹花开得正是艳丽,不觉晕厥,梦中见到牡丹浑身是血,吐述冤情。李生大怒,顿时取刀,刺破了芳娃的胸口,将她胸口剖开,取出了心脏。”

    那李生的人偶,眼珠子眨眨,手臂捏着一柄精巧小刀。姜陵手指头轻轻一勾,那手臂就一下下的,戳中了李娃的人偶,胸口也不知道塞了什么,一蓬蓬的鲜血撒了出来。两个人偶的眼珠子都一眨一眨的,芳娃的人偶也是一抖一抖。

    元月砂暗中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这种奇异的恶劣的趣味,她总觉得是好似是某人格外奇妙,耐人寻味的口味。却情不自禁的,扫了百里聂一眼。

    百里聂乌发斜斜的挽了脑后,松松弄了个发髻,随随便便的插了枚发钗。

    贞敏公主面色却渐渐有些不好看了,一双手用力搅住了衣衫,旋即手指头一根根的松开了。

    她不觉垂下头,淡淡的说道:“这牡丹记并不是这样子的,是表妹芳娃意图离间李生与牡丹二人,牡丹被骗以为李生已死,在牡丹花下面吐血而亡。而得胜归来的李生,哀悼欲绝,却逐走了芳娃,让芳娃乞讨为生,日子凄惨。后来李生与牡丹人间不能相会,却能日日见于梦中。皇兄,不错,这出牡丹记是与敏儿脱不了干系。别人都说,是因为宣王府的清夫人,有人写了这个话本。可谁又知道呢?这个话本,是因为薛采青,更为了薛家那门婚事。”

    “别人都说,皇兄品性高洁,不沾染这些烟沉俗务,然而皇兄实则心如明镜,我这样子的手腕,自然是骗不了皇兄你了。”

    “打小,我就努力避开那些勾心斗角,相互算计的勾当,避开那些俗世间的纷纷扰扰。我费尽心思,只盼望能得母妃欢喜。可是如今,我再也不想要忍耐,一点都不想。我绝对不能忍耐,我和薛采青即将定下来的婚事,以及我那未来似乎已经被人安排好的命运。从母妃未曾将张淑妃拖入那场阴谋开始,她心里面已然是乐意让我嫁入薛家。”

    “他薛采青欺人太甚,当我极力忍耐,勉强自己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我在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很屈辱的落入薛家和张淑妃的圈套,同时顺了母妃的心意。在我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想要抵御打心眼儿里面翻腾的抗拒和厌恶时候,说服自己顺从命运安排的时候。薛采青却带来了他和那个寄养在薛家孤女,那个楚楚可怜的表妹纠缠不休的流言蜚语。让这些桃色纠纷成为了满京城议论的对象,而我这个龙胤的公主成为了百姓们口中茶余饭后的无聊谈资。成为别人可悲而怜悯目光之下,万分同情的对象。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流言蜚语,这是事实。”

    “薛家虽然是不乐意,可是薛采青却真心实意的喜欢他的那个表妹。皇兄,这些敏儿早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的。”

    “他的那个表妹叫做越秋涵,父母双亡,寄养在薛家,真可谓是无依无靠,命若浮萍,实在是太过于可怜。若没有表兄的轻怜密爱,百般呵护,这朵娇柔的花儿,就好似风中的浮萍,这样子随风而飘散了。真是奇怪,为什么京城的高门里面,总是不乏这样子柔弱的表妹,而这些表妹也非得要勾搭青梅竹马的表哥呢?就好似那位清夫人一样,总有说完的真情。大概是因为虽然养在富贵锦绣地,却过于薄命,表哥是这些所谓的表妹们最好的依靠和可依赖的对象吧。”

    “我早查过了那个越秋涵,论容貌,论才学,论身份,她哪一样都是不如我的。可就算是这样子,薛采青也并不见得如何乐意娶我这个公主。他对这门即将到来的婚事郁郁寡欢,十分不乐意。若不是家族的压力,他是根本不会娶我这个公主的。”

    “皇兄,敏儿从小到大,都是京城之中的一颗明珠。别人都会羡慕我,嫉妒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最幸福的一个人。可是现在,母妃和薛家齐齐将我放在薛采青的手心里面,他却是犹豫不决,倍感嫌弃。”

    “所以,我绝对绝对,不要嫁给薛采青。就算这是母妃愿望,我也已经不想成全她。小时候弟弟死了,母妃记挂着死去的弟弟,根本不疼我这个活着的女儿。我千方百计,只盼能让她多看我这个女儿一眼,忘记过去的悲伤。可是,这一点儿用都没有。而我也,不稀罕。”

    说到了这儿,贞敏公主掏出了手帕,眸光冷冷,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元月砂知晓静贵妃的心思,静贵妃没有儿子,所以在她看来,与十七皇子一脉联盟是最好的选择。贞敏公主是宣德帝最为爱惜的女儿,而联姻往往也是联盟最好的方式。周皇后无子,如果十七皇子成为了龙胤未来的太子,那么周家的风光也是不过如此。

    张淑妃颇具野心,否则也不会让百里璃和薛五定亲了。

    然而,贞敏公主却也是并不如何的乐意。

    “以前,我和皇兄一块儿看戏,听曲儿,喝茶。我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超然物外,不必卷入争权夺势,相互算计的泥潭。可是我错了,这世上唯一能做到如此的,只有长留王殿下。我百里敏,龙胤最得宠的公主,凭什么要随风摇摆,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皇兄,我是让那个越秋涵成为京城笑柄,我是逼着薛采青,让他不能含糊其事。我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是薛采青瞎了眼珠子自甘下贱,对不住我,而不是我这个公主对不住他。就算要毁了这门婚事,凭什么要敏儿主动为之,承担这个悔婚的罪过。既然薛采青另有所爱,那就让他为了自己这个真爱付出,身败名裂。”

    百里敏这样子说话,越说,却也是越发显得无比的坚决。

    这些话儿,藏在了百里敏的心头,已经是很久很久了。

    她当然要说出来,不管百里聂如何的看待自己。

    一时之间,房间里面十分安静,再没别的声音。只有窗户外边,一些歌舞之声却也是从窗户里面轻轻的吹进来,若隐若现。

    百里聂淡色的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来,走到了贞敏公主的身后。

    他慢慢的为百里敏拢好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的说道:“作为龙胤的皇室血脉,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总是会踏上了争夺的道路。就算是敏儿,今日如此为之,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每一个准备踏上争夺道路的孩子,最先学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就是——”

    百里聂略顿了顿,方才轻轻的说道:“那就是宽容。”

    贞敏公主脸颊之上顿时浮起了淡淡讥讽之色。

    百里聂缓缓说道:“这个词是很有些无趣,说出来似乎也没什么意思。这世上真正的聪明人,也许是少数。可是这些人无不是努力的挤向了权力的巅峰,也就是你我四周。敏儿,宽容的意义在于,不要随随便便的,就竖立一个敌人。真正的敌人,是属于你死我活,必须要处之而后快,斩草除根,无所不用其极的。薛采青虽然是令你讨厌,可未必要成为仇敌,才能解决这桩令你不悦的事情。招惹一些不必要的仇恨,是你面对真正对手时候,平添而来的束手束脚的负担。”

    “薛采青为人端方,性子优柔,又敬畏家族的压力。他自然并非良配,你也可以不嫁给他。只不过如今,这桩婚事并没有定下来。何必如何仇恨一个你原本也并不喜欢的少年郎,而不肯心平气和,权衡利弊寻到一个另外的法子。”

    百里聂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贞敏公主的肩头,却让贞敏公主轻轻巧巧的挣脱开了。

    百里聂继续说道:“那一天,阿陵悄然到了小姑姑的碧华宫。其实那杯让清夫人下了药的茶水,阿陵已经换掉了。那一天,敏儿你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可你巧妙的演技,让薛采青以为你被人下药,神智不清——”

    贞敏公主脸红了红,有些恼怒,不觉盈盈站起来:“皇兄意思,敏儿也是明白。若非敏儿自污名声,他薛采青也不会无辜逼着娶我,大可以娶他的表妹。这一切,竟然是我自作自受不成?我是为了孝顺,好让母妃开心。他难道就当真无辜?他已然是有了青梅竹马的表妹,还可以来参加御前比武,还跑来我这碧华宫献殷勤,就算什么都不知道,结果还是让薛家的算计能够如愿。凭什么,都说是敏儿我错了。就算是我错了,我也不会认错。宁可做错了事,也不乐意一生一世,都不能如愿以偿。皇兄,请恕敏儿告辞。”

    她轻盈的离开,离开时候却也是眼眶微微发酸。

    百里聂素来都是淡漠的性子,难得说几句话,足见还是对自己有些情分。

    可是自己却也是再也不能见这位长留王殿下了,是不能,也是不想。

    她泪水盈盈,蓦然用手帕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珠子。

    元月砂慢慢的垂下头,心尖儿也是不觉若有所思。

    一个妙龄女郎,能如此激烈的反对,不乐意嫁给另外一个男子。这其中不单单是不甘,还有情意。当然这样子的情意,自然并不是对着薛采青,而是对着另外的男人。

    贞敏公主有了心上人了,她这么多年了,小心翼翼的只盼望能得到母亲的爱惜和认可。可是这个男人,却让贞敏公主可以放弃对母亲的执念。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更掩不住唇角幽幽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娇柔的身躯,却也是笼罩在了男子淡淡的阴影之中。

    男人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元月砂的脸颊边柔软的秀发,轻轻的扯了两下三下,似笑非笑的样儿:“元二小姐,你猜为什么今日,敏儿能无所顾忌的说出这么多话?她虽然是假装不认识你,可是下意识间,却知晓你是自己人。不然平时她谨慎自持,要是这里有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她是不会什么话儿都说出口的。你说,本王是否应该好奇,好奇一个区区南府郡的姑娘,为什么能得到静贵妃和贞敏公主的信任。”

    闻言,元月砂不觉心尖微微一件

    百里聂细腻的心思让元月砂总是有一缕说不出的警惕和厌憎。

    她轻柔说道:“殿下放心——”

    百里聂打断了元月砂的话儿:“我当然放心,月砂绝不会胡言乱语,这样子聪明的姑娘,难道还需要人提点不成。”

    元月砂一刻也是不乐意多待:“殿下,月砂想要——”

    “想要告辞?阿陵,送一送元二小姐。”

    元月砂轻轻的福了福:“殿下总是善解人意的。”

    百里聂微笑:“上一次本王洗手做羹汤,似乎不如人意。如今,那片菜地已经没了。最近我在上头种了些牡丹花,到了明年春日,可以让元二小姐来长留王府赏牡丹。”

    姜陵唇角却也是不觉轻轻的抽搐,是呀,是呀,有些人实在是太过于无聊。

    平了菜园子,让府中上下啃了两天青菜萝卜,如今王爷挖开了土,又在地里面种牡丹花儿了。

    那样子娇贵的东西,总难以想象百里聂能够养活。

    百里聂轻轻的摘下了壁上的兔子花灯,塞在了元月砂的手里面。

    元月砂上了船儿,江上水汽冉冉,她提着这盏灯,过了一阵子的,才轻轻的放在一边了。

    百里聂轻轻的倚靠着窗户,瞧着这渐渐远行的船只,一双眸子之中渐渐泛起了淡淡的死寂之色。方才因为元月砂在这儿,流转的几许戏谑和暖意,如今却也是不觉又是荡然无存。那双眸子之中,泛起的到底还是一股子虚无的空荡。却任由那浅浅的月色辉煌,轻盈的洒在了淡青色的纱衣之上。

    “你若不喜欢牡丹,要不然就改种了芍药。”

    当元月砂来到了元老夫人身边时候,此刻咿咿呀呀的戏台之上,正演的是牡丹记。

    那扮演芳娃的戏子虽然是男儿身,却是身段儿妖娆,当真也是不见得输给了女子了去。

    元老夫人待元月砂很是热络,却让一旁的云氏很有些不满意。

    元老夫人对元月砂太过于宽容了,若是元家其他的姑娘,好似这样子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走乱撞。只恐怕也不会被元老夫人如此客客气气的温柔说话儿。

    元月砂乖巧的偎依在了元老夫人身边,垂眉顺目。

    正在这时候,她耳边却也是听到了薛五那熟悉的不如何中听的嗓音:“你瞧着表妹,原本是无依无靠,才被李家收留,却也是不知晓羞耻,得陇望蜀,贪得无厌。这样子的性儿,可真是令人十分不知。”

    薛灵娇一向就是这样子,尖酸刻薄,冷嘲热讽。若是往常,薛家的长辈必定是会呵斥一番。可是今日,薛家长辈们居然是都没有做声。便是一向喜爱管教薛灵娇的薛灵霜,都是默默在一边没言语。

    元月砂听到了哐当一声清脆声音,是有人摔碎了茶盏子。

    那是个娇美清秀的少女,姿容楚楚,虽然是个美人胚子,未免显得单薄不足了些。说到了美貌,自然也是不足以和贞敏公主相提比论。甚至薛家两位小姐,也比她美上几分了。

    她的与众不同之处,也许在于她眉宇之间一缕淡淡的清愁,在于那清愁之中一缕淡淡的倔强。元月砂只瞧了一眼,就已然是心中笃定,这就是那位传闻之中的表妹越秋涵了。

    此时此刻,她不觉轻轻的抿紧了自己的唇瓣,绷紧了脸蛋儿。

    元月砂瞧见她,下意识的轻轻伸手,撰住了腰间一个物件儿,好似那东西能够带给越秋涵某种勇气。

    等越秋涵手掌轻轻的松开时候,元月砂瞧清楚了,那是一枚精致的荷包。

    也许这个东西,对于越秋涵而言,是一件意义非凡的物件儿。

    薛夫人恼怒无比的盯着越秋涵,脸上宛如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如今薛家上下,都是在怪她这个薛夫人,说她不应该接了自己的侄女儿过来。薛夫人内心也是说不尽的烦恼。她心中也是有些不舒服,更有些不自在。

    在薛夫人瞧来,越秋涵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若她肯安安分分的,也许以后还能做妾。可是她当真不够安分,也不够听话,更不够柔顺。

    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说薛家的笑话。

    曾经这个牡丹记是在讽刺宣王世子的,可是如今这桩笑话却是落在了薛家的身上了。

    薛夫人清清楚楚的知晓,那个荷包,象征着越秋涵和薛采青的爱情。这个小妮子,绣了两个,另外一个就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当真可笑,已经是到了这个时候了,越秋涵仍然是戴着这个一模一样的荷包,企图挽回了薛采青的心。因为薛采青这段日子,已经在回避越秋涵了。

    薛夫人是知晓自己儿子的,薛采青在感情之上,总是难以决断的。如今的回避,并不代表薛采青抛弃了他的表妹了。相反,自己的儿子心里面仍然是只有越秋涵一个人。他不过是逼于家庭的压力,故而也是不想见到越秋涵。否则只要看到一面,那所有的意志力,就会如流水一般,这样子的消失了,最后崩溃无波。

    越秋涵是那样子的痴心,将荷包轻轻巧巧的系在了自己的身上,等待着薛采青的回心转意。

    薛夫人忍不住万般恼恨的想,越秋涵到底期盼着什么呢?希望自己的儿子舍掉了家族,放弃那高贵而美丽的公主,而去娶一个无依无靠,对他的仕途没有丝毫帮助的孤女?她没有家族的帮衬,丰厚的嫁妆,以及妻族应该有的人脉关系,又凭什么嫁给自己的儿子,摧毁薛家最璀璨的明珠呢?

    这个时候,戏台上一阵子咿咿呀呀的唱。

    那台上的牡丹公主,凄婉的叫道:“我的郎,你战死异乡,叫我如何自处?这千般恩情,万缕缘分,尽付诸流水。哎呀呀,我的心肝儿郎啊,让我如何是好。”

    那戏子咬破了口中的血袋子,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我只盼三更魂归天,五更神离体,脱去肉皮囊,再与郎相逢梦中,不离不弃。”

    芳娃假哭:“哎呀呀,公主保重千金之躯啊。”

    却举袖,做出了窃笑之状态。

    那样子,殊为可恨。

    便是薛夫人见到了,却也是不觉气得浑身发抖。那台上心狠阴险的芳娃,仿若化为了可恨的越秋涵,妖妖娆娆,算计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想要害死贞敏公主。

    她忍不住向着高高在上的贞敏公主望过去。

    今日贞敏公主听戏来得迟了些,却似有些郁郁之色,眸中也是隐隐有些泪光闪动。

    是了,是了,这样子娇贵的公主,全世界最尊贵的一个女孩子,又怎么能受这样子的委屈?

    这个美丽的公主,自己儿子娶了,可是偌大的福分。

    静贵妃没有儿子,女儿极为受宠,以后静贵妃在陛下跟前的情分,都自然会添在了女婿身上。

    可惜如今,却横生枝节,不能让薛夫人心愿顺遂。

    原本,薛夫人是有些迟疑的。

    可是如今,那台上窃笑的芳娃,仿若就化为了越秋涵。她仿佛就瞧见了自己这个侄女儿,在没有人瞧见时候,发出了窃笑的声音,并且十分的得意。

    不行的,绝对不可能。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任何事情。

    包括,舍弃掉这个柔弱的孤女。

    薛夫人眼底深处,已然是一派狠戾之色,却故意做出了慈和柔顺的样儿。

    “秋涵,你腰间荷包,绣得好生的精致和仔细,难怪你总是戴着这枚荷包,想来你也是喜欢得紧。”

    越秋涵唇角浮起了一缕苦涩的笑容,不觉轻柔的说道:“姑姑,我,我是很喜欢的。”

    她觉得姑母眼底,似乎蕴含了一缕让自己觉得十分畏惧的光彩,如今竟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缕森森的惧意。

    自己这个荷包,是定情的信物,那时候表哥也是已经收下了。

    所以自己总是戴着,只盼望表哥能够回心转意。

    她觉得薛夫人似乎是知晓了这件事情,这让越秋涵不觉有些心虚。可是一转眼,越秋涵又是不觉理直气壮了。仔细想想,自己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姑母的心,也不过如此,狠辣而坚硬。自己和表哥,是真心相爱,清清白白的。

    当她爱上薛采青的时候,他们中间并没有一个贞敏公主,既没有婚约,也没有感情。自始至终,是自己和表哥先开始的。他们相爱之后,薛家才开始筹谋所谓的婚事。只要一日没有定下这门亲事,为什么自己不能去争取呢?

    当然,当然,当真定下来时候,留给自己的也是绝望了。她也是只盼望,薛采青能够勇敢一些,主动一些。

    想到了这儿,越秋涵甚至有些痴了。甚至于薛夫人说了什么,她竟也没听到。

    待她回过神来,越秋涵不觉有些尴尬:“姑母,我,我——”

    薛夫人微笑:“你害羞什么,刚刚啊,我从赵松身上也看到了个相似的荷包,可谓是一模一样。想来,是你喜欢他,一并做了一个,双双对对的。”

    越秋涵瞪大了眼睛,顿时也是不觉打了个激灵。

    什么赵松,她又怎么会给赵松做这个荷包?

    赵松,赵松,这个无赖是薛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却是死皮赖脸的这样子给凑过来。

    他总是用那种贪婪的目光看着越秋涵,让越秋涵觉得很是恶心,故而能避则避。

    越秋涵听过那些丫头笑话过赵松,说他去了窑子,染了脏病,吃了许多药才好。

    姑母这是什么意思?她可是自己的亲姑母啊!

    这竟是个十分恶毒的陷阱。

    贞敏公主居高临下瞧着,眼中泛起了一片冷漠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