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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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傅珺眉眼皆开,孟渊的唇角又勾了起来,想了想,又附在她耳边低语:“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姜姒死了。”

    傅珺立时心头一凛。

    姜姒居然死了?

    姜姒手上的秘药曾让刘筠对她十分在意,如何会死?刘筠难道没派人看着她?

    “说是不小心落了水。”孟渊的声音淡淡地,还有些懒散,“尸首在水里泡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言至此,孟渊揽着傅珺的手臂又紧了一些:“因她位份太低,又不曾侍过寝,便葬在合陵了,帝后并太后娘娘皆无赏。”

    合陵乃是宫人死后埋骨之所,亦即是说,姜姒死的时候是以宫人的身份入的殓,连最低等的妃嫔都算不上。

    傅珺有些怔忡。

    她还记得离开姑苏之时,姜姒以王晋的玉扣要挟入京,彼时的她野心磅礴,连眼睛里都写着浓浓的/欲/望,似是只要入了京,便有天大的富贵前程相候。

    她大约再也不曾想到,她会死得这样突兀且无声无息,所谓前程,不过是与宫人合葬一处,她所寄身的皇宫,连个最基本的名份亦不曾给她。

    “此女就算不死,我亦会寻机杀之。”孟渊说道,语气很淡,身上的气息却瞬间冰冷,“她算计过你无数次,如今死得倒便宜。”

    傅珺向他身畔靠了靠,墨染般的长眉蹙了起来。

    姜姒死得果真便宜么?恐怕并非如此。

    姜姒手中的所谓秘药,让傅珺总觉自危。刘筠对秘药显示出的兴趣,说不得便与南山国有关,如今姜姒已死,这是否表示刘筠已查到了更多的线索?

    她忍不住想起当年流风的翻车事故。

    南山国。这个已然覆灭的国家,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流风之死、姜姒之死、三尸案中出现的茜灵砂……这些人与事之间是否有关联?而她这个南山国皇族后裔,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怎么了?”见傅珺神情凝重,孟渊低声问道。

    傅珺回过神来,转首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十分专注,淬冰般的眸子里光华内敛,深邃得如同夜空。

    她的心头一时泛起无数情绪。终是忍不住问:“若有一日。我只是假设这么一说,若有一日,你我终须为敌。你会怎么做?”

    孟渊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后,低沉一笑。

    “你还是这么信不过我?”大提琴的乐韵沉沉响起,那一刻。他双眸湛然若青空,剔透如寒星。所有光华尽皆拢在她的身上。

    傅珺怔然凝视着他,一时间喉头堵塞,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问了个傻问题。

    一个感情如此纯粹、心性如此坚定的男人,如何会成为她的敌人?

    孟渊凝目望着她。她亦回望着他,两个人的视线相接相触、相融相合,似有无限柔情。

    末了。他低柔一笑,探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一声:“傻阿珺。”言罢将她揽进怀中。

    他的心跳极有力,一下一下撞击着傅珺的耳鼓,在她的心里长久地盘旋着,似带着回音。

    静默良久,她终是抬眼看他,清冽的眸子映出他沉邃的面容:“君不负我,我不负君。”说罢复又一笑:“此君乃君子之君,却非阿珺之珺。”

    望着她娇柔的笑靥,孟渊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宛若漫天星光倾覆其间。

    “定不负珺。”他望着她的眼睛,神情郑重,语出如掷地:“此珺,只为阿珺之珺。”

    傅珺久久地望着他,眼中渐有了些潮意。

    她好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动人的誓言。

    此珺非彼君。

    这是他对她一个人的承诺。

    她未再说话,只重又偎进他怀中。

    东风浩荡,拍打着车帘“扑啦啦”地作响,那翦翦暖风穿渡而来,又婉转而去,却终是拂不散这车中氤氲的气息。

    直待马车进入平南侯府,两个相偎的人影才分开。

    傅珺的脸有点发红,一面若无其事整理发鬓衣物,一面却并不敢去看孟渊。

    见她明明害羞,却偏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孟渊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以手握拳抵在唇边,望着她的眼中光华细碎,像是夜幕下的星光:“傻阿珺。”他说道,似叹似笑,见她不自在地扭身不看他,他更是笑不可抑,连肩膀也抖动起来。

    傅珺平素的冷静自持在这一刻悉数不见,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

    好在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门外亦传来了傅珺的大嫂邹氏招呼仆妇摆车凳的声音。

    这声音让傅珺立刻恢复如常。

    这人都回了娘家了,自然需得表现得体,不可叫亲戚们笑话了去。孟渊此时亦止了笑,只拉住她的手捏了捏,低声道:“晚上再说。”

    傅珺尽量忽视他语气中的暧昧,正色道了个“好”字,便忙不迭地下了车。

    邹氏与傅琛亲来相迎,见面后自又是一番寒暄。待客气话说罢,傅珺便随邹氏往霜风梦晓轩而去,孟渊则是跟着傅琛去了男客聚集的品藻堂。

    当傅珺来到敞厅之时,抬头便见傅珍与傅瑶皆已到了,此时皆笑微微地坐在厅里看着她。

    傅珺先向一应长辈亲眷们见了礼,方含笑上前招呼:“大姐姐、三姐姐,你们来得好早。”

    傅珍与傅瑶皆点头含笑,拉了傅珺坐下,姐妹几人免不了叙些契阔,说得倒也热闹。

    傅珈来得晚了一些。

    当她穿着件月蓝绣缠枝牡丹长褙子,翡白的湘裙上云纹飘摆,仪态翩然地踏入进屋中时,傅珍与傅瑶不约而中停下了话头,满面震惊地看着她。

    傅珈实是变得有些让人认不出了,便连傅珺亦深感讶然。

    自六岁穿越而来,傅珺眼中所见、心中所记的傅珈,从来皆是一身鲜烈的红衣。

    从荔枝红到膏粱红,从海棠红到杏子红,深深浅浅的红色几乎已经成了傅珈的象征,而她明艳的容颜便嵌在这红衣的背景中,如同火焰一般叫人印象深刻。

    可是,此刻的傅珈却穿了她从未穿过的素色衣裙,便连她明艳的脸,亦被这清浅的颜色洗淡了去,鲜烈换作清冷,明艳亦成冷艳,而她身上的张扬则凝成了如今的内敛,一颦一笑,皆有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