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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忆闷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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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朱凤英自屏风后挪步而出,神情有些尴尬。

    她瞥了郓王一眼,又向七娘问道:

    “怎么来此处寻我?”

    七娘偏头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来不得此处么?这不也寻着了!”

    七娘不待人招呼,遂兀自坐下,这般无拘无束,倒与在太学一般。

    朱凤英有些脸红,亦坐在她身边。

    七娘白她一眼,方道:

    “我本先去了朱府一趟。说你不在,我想,来楷兄这里碰碰运气。”

    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郓王:

    “果然,不出所料。”

    朱凤英的脸更是羞得绯红。关于她为何会在郓王私宅,纵使从未瞒过七娘,可她这般直直地说出来,到底叫人有些难为情。

    朱凤英遂朝郓王使了个眼色。

    他若还在此处杵着,只怕七娘会不停打趣了。

    郓王自然会意,方作揖道:

    “想来,莨弟与凤娘有许多话要讲,我先别处去。若要什么,只管吩咐丫头们。”

    说罢,郓王含笑看了朱凤英一眼,遂兀自去了。

    朱凤英却是忍不住,只直直望着,目送他离开。

    七娘掩面一声嘲笑:

    “还看呢?人影都不见了!”

    朱凤英闻言,方回过神来。

    她试探着看了看七娘,方道:

    “你的气,可都消了?”

    想着七娘能亲自来寻自己,应是没什么心结了。

    七娘亦不是不明理之人,朱凤英待她如何,她心中再清楚不过。

    便拿王環一事来说,本不与朱凤英相干的,可为了护着七娘这个表妹,她不也是忙前忙后地操心么!

    况且,她身上还有伤呢!

    七娘呼出一口气,神情变得温柔:

    “表姐的伤,眼下如何了?”

    朱凤英一愣,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伤口。

    她低头看了一眼,遂笑道:

    “这没什么,已打好了。”

    七娘沉吟片时,又道:

    “听舅母说,御医嘱咐过,表姐养伤期间,最忌操心。可为着我的事……”

    朱凤英见她情绪低落,反有些不惯。

    她提高了声音,只道:

    “这没什么!御医们总是危言耸听的,你别担心。”

    平日里,二人总吵闹不休。可一旦出了事,能相互扶持的,似乎也只有彼此。

    七娘握上朱凤英的手,只觉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现下想来,那时忽来的气愤,真是因着朱凤英与郓王哄她赴约么?

    或许,也并非如此吧!

    “表姐,”七娘叹道,“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我那时,不过是恼羞成怒,我不过,是气我自己……”

    气自己为何那般没出息,气自己为何屡屡相信有关陈酿的骗局!

    气自己,为何忘不掉他!

    朱凤英深深看着她,点头道:

    “我都明白。”

    “其实,”七娘又道,“那封书信,若早几日来,我或许,也能识破的。可……”

    她一番犹疑,遂将离草之事说与朱凤英。

    那株在许道萍的《灵犀集》中滑落的离草,想来,酿哥哥是自有深意的。

    可是否真如七娘所想,她不知道。

    朱凤英听罢,只垂目一阵沉吟。

    “你所想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她忽抬头看着七娘,“其实,在太学之时,我时常在藏书楼遇着他的。”

    七娘只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朱凤英又道:

    “他每每问起你,我只敷衍答了。那时你正为他生气难过,我遂也不曾与你提起。”

    这些事,七娘倒是头一回知晓。

    她只木然地看着朱凤英。他竟会时常问起她么?

    或许,只是寻常的寒暄吧!不过,那样,也好。

    七娘缓缓垂下眸子,一时默然不语。

    像是过了许久,只听得朱凤英轻声唤:

    “七娘?”

    她此时方回神,忽笑道:

    “许久没他的消息了,竟还是会想的!他写回来的信,多是给父亲,父亲也不让我看。”

    朱凤英摇了摇头:

    “你真想知晓么?”

    七娘缓缓点了点头。

    “可那有何用呢?”朱凤英蹙眉。

    “我不知的。”七娘道,“只是想罢了。表姐,你若长日不得楷兄的消息,也是会难过忧心的吧?”

    朱凤英一愣,易地而处,她或许不比七娘好多少。

    她笑了笑,只道:

    “你要想知晓,倒也容易。”

    说罢,朱凤英又转头朝帘外丫头道:

    “去请郓王来。”

    七娘心下了然,郓王监管着太学,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不多时,只见郓王笑吟吟地进来,方行过礼,遂在朱凤英身旁坐了。

    “凤娘寻我,可有何吩咐?”他笑道。

    朱凤英瞥他一眼,又朝七娘努了努嘴,只道:

    “你兄弟有事相求,你帮是不帮?”

    郓王笑了笑:

    “你既开口,自然是竭尽全力了。”

    他又转向七娘:

    “不知莨弟所言何事?”

    七娘看了看郓王,一时只觉难以启齿。她到底是位小娘子,提及心上之人,难免有几分羞怯的。

    见她不语,朱凤英只笑起来,遂向郓王道:

    “你不是监管着太学么?那我问你,七娘那位小先生,近来如何啊?”

    朱凤英一问,郓王方明白过来。

    他饶有兴味地看了七娘几眼。这个谢七娘,当真是痴心得很呢!

    上回以陈酿之名哄她赴约,郓王已然知晓七娘心事。此番,她们倒也不避着他了。

    郓王遂道:

    “我要说了,莨弟准高兴的。”

    七娘双手在袖中成拳,只屏住了呼吸。

    郓王又接着道:

    “前几回私试,你那陈先生皆名列前茅。近来一场公试,更是一举夺魁。如今啊……”

    他顿了顿,故意卖起了关子。

    “如今怎样?”七娘紧追不放。

    郓王笑了笑:

    “如今夫子们多有夸赞,不几时,再有一考,只怕便能升补至上等上舍!”

    上等上舍!

    七娘猛地一阵欣喜。

    旁人或许不知,可七娘与朱凤英入过太学,自然清楚。

    太学之中,分上、内、外三舍,而上舍之中,又分三等。

    所谓“上等上舍”,最令人心向往之的,便是享有释褐授官的殊荣。

    这一等的太学生,不必再参加科举,便能直接封官报国。

    终是不必再等三年了!

    酿哥哥十年寒窗,可不正是为着这个么?

    七娘再忍不得,只掩着面笑,若非郓王还在,只怕要喜极而泣了。

    可世间之事,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

    算一算时日,王環现下应是出了汴京城,正往西蜀而去。蜀道难行,车马简陋,她掀起帘子往回看,再不是从前那位尊贵骄矜的小娘子了。

    这一闹,也把六娘谢蕖吓得不轻。婆家的小娘子要害自己的亲妹妹,这算是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