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光芒纪 > 第130章 生日快乐,顾先生

第130章 生日快乐,顾先生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站在柔和的灯光下,一动不动,听到了自己胸口,急剧的心跳。无数的血从他的心脏中迅疾地流出,在全身轰鸣般地汹涌,在这样的午夜,让他几近晕眩。

    他机械地,极慢极慢地转过身,又顺着楼梯慢慢走下去。

    穿过大厅,他的手按在门锁上,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失控,仿佛正站在火山口,只要他一打开大门,外面便会是灼热的熔岩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彻底埋葬。

    他的手竟轻微地颤抖起来,直到他再也无法忍耐,深吸一口气,将大门一把拉开。

    在这下着细雨的午夜,叶深深蜷缩在他家门廊上,抱着自己的包,正在沉沉地睡着。

    她睡得那么安静,即使黑暗笼罩了她,即使外面的雨丝已经飘进来沾湿了她的衣服,她依然无知无觉,安睡在他的门前。

    顾成殊怔怔地看着她,在黑暗中俯下身,借着暗淡的天光,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紧闭着眼睛,脸颊靠在墙上,呼吸细微得如同一只沉酣的猫。被雨丝飘湿的一两绺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脖颈上,显得她的肌肤更加苍白,不带丝毫血色,如同雪花石膏的颜色,在黑暗中似乎在幽幽发光。

    他呼吸紊乱,在这一刻所有一切仿佛都被抛到了脑后,他只能顺从自己的心意,迷蒙地低声轻唤她:“深深,深深……”

    叶深深轻轻地“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顾成殊轻拍她的肩膀,说:“进来吧。”

    叶深深抬起手,无意识地将自己肩上的这只手抓住,然后,才恍惚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轮廓在黑暗中呈现,是她无比熟悉的顾先生。

    叶深深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呢喃般地叫了一声:“顾先生……”

    她放开他的手,想站起身,然而维持坐姿睡了太久,她的双脚已经全部麻木了,刚刚站起来就再度瘫软了下去。

    顾成殊终于伸手扶住她,见她一脸痛苦地按摩自己的脚,便抬手将她抱起,走到里面将她放到沙发上。

    叶深深有点难为情地摸着自己的腿,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顾成殊打开了灯,照亮整个大厅,又将门关上,去厨房烧上了一壶热水。

    “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在她对面坐下,已经恢复了平静。

    叶深深还是低头揉捏着自己的双腿。其实腿麻已经好了,可是她觉得自己局促极了,除了这个动作之外,没有其余的办法来掩饰自己。

    他见她不说话,便也保持沉默。厨房的水壶叮的一声轻响,已经烧好了,他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捧在手中暖一下手心。

    她接过水杯,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他:“谢谢顾先生……”

    “什么时候来的?”他平淡地问。

    “只来了一会儿。”她轻声说。

    来了一会儿已经睡得这么熟了?但他并不戳穿她的谎言,只问:“这个时候还跑到这里来,决赛有把握吗?”

    叶深深赶紧解释说:“我、我来萨维尔街找一匹布料。”

    顾成殊似乎并没有兴趣问原因,只问:“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为什么不回去?”他的嗓音变得更加冷漠。

    叶深深用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也控制自己因为身上湿冷而难以自禁的颤抖。

    她将自己的包打开,将那个盒子拿出来,深埋着头不敢看他:“因为,我怕我回去了,可能就无法把生日礼物交给你了。”

    她这虚弱无力的辩解声,听在顾成殊的耳中,却让他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他看着面前的叶深深,她狼狈不堪地蜷缩在自己面前,却还倔强地将生日礼物捧给他,即使连他自己都忘记了,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怔愣着,刚刚那些刻意维持的冷漠,在这一刻全部都消散在无声无息的暗夜之中。心底最深处,有一根脆弱的弦,如今像是被人的指尖弹拨着,轻轻一触便久久振动,无法停息地发出轻颤的回响。

    他身体僵硬,慢慢地抬起手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打开看了看。

    一对黑珍珠的袖扣,看起来,与她那颗链坠,或许刚好可以凑成一对。

    这个想法让他的身体猛地灼热起来,但随即,他的眼前又幻觉一般的,闪过那些曾经亲眼目睹的画面。

    她用身体挡住的沈暨的面容;她与沈暨贴着耳朵亲昵耳语;她与沈暨在灿烂的灯下缱绻相拥而眠……

    如同冰水贯顶,那胸口涌起的灼热在瞬间被浇熄。

    所以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将盒子关上,随手丢在茶几上,说:“谢谢。”

    叶深深的笑容变得十分勉强,她看看墙角的时钟,又说:“好像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是二十一号了,祝顾先生生日快乐。”

    顾成殊扭开自己的头,避开她那难看的笑容。长出了一口气,他站起身说:“礼物收到了,我送你去酒店吧。明天早上早点回去,估计那边事情还很忙。”

    叶深深茫然地点了点头,跟着他站了起来。

    心里一片冰冷迷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等到了顾先生,明明把礼物亲手交给了他,明明已经亲口对他说了生日快乐,可是,心里却越发抑郁难过。

    跟在他的身后,叶深深一步步走下楼梯去车库。

    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湿,潮潮地裹着身体,让她不自觉地打起冷颤来。她看着前面顾成殊的背影,如海岸边的高崖一般坚固而冷漠,连回头看她一眼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她恍恍惚惚地看着那峻削的线条,直到双膝一软,那气血尚未活络过来的双腿不受控制,让她直接摔倒在了楼梯上。

    顾成殊听到声音,立即回头看她,却发现她跌坐在楼梯上,按着脚踝竭力抑制自己不要痛呼出来。幸好车库只比抬高的大厅高个两三级台阶,不然她若从楼梯上摔下去,必定要出事。

    顾成殊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拉开一看,脚踝处显然已经扭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他看着她痛得要命却还固执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示弱的倔强神情,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只沉默地再度将她抱起,让她在沙发上坐好,然后到厨房拉开冰箱取了冰袋出来,敷在她的脚踝处。

    叶深深低着头,一声不吭。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扼住了,即使勉强说话,也只会发出嘶哑的悲声,还不如沉默好了。

    而顾成殊帮她冰敷着伤处,在一片静默之中,忽然说:“第三次了吧。”

    叶深深不解其意,抬头看他。

    在寂静得如同凝固的屋内,灯光太过明亮以至于照得一切失真。

    顾成殊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也带着一丝恍惚:“你总是这么随随便便地让自己受伤。”

    叶深深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抬起手掌,挡住自己的眼睛,也挡住那些会让她流泪的刺眼灯光。

    第一次,是在机场。他在她不顾一切地对路微许下誓言时,将受伤的她扶起,为她的膝盖涂抹药水。那是她对恶魔先生的第一次心动,在金紫色的夕阳下,她明知道对面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喜欢的人,可是因为夕阳的魔法,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漏跳了一拍。

    第二次,是在工作室。他帮她将受伤的手背仔细包好,两个人被关在停电的小区中,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们谈起彼此的童年与伤痕。昏暗恍惚的烛光仿佛拥有使人脆弱的力量,那时她第一次看见他软弱的样子,也是她第一次握住一个人的手,不想放开。

    如今,这是第三次了。

    她总是在他面前受伤,他总是帮她处理伤口。

    其实,所有的艰难险阻,也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她才能顺利跨越,所有能伤害到她的东西,都是他在为她阻挡,让她可以一路走到这里。

    所以叶深深仰望着他,压抑着自己急促的气息,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艰涩地说:“没关系,反正顾先生你会帮我的。”

    顾成殊看见了她眼中那些近似于哀求的光芒,他知道她在等待着自己的肯定,只要他一句话,她就能如释重负地放下一切,愉快微笑出来。

    然而他不能。

    他将自己的脸转向一旁,淡淡地说:“事到如今,你不应该再依靠我。”

    这么冷漠的话语,从淡色的双唇中吐出,不带一丝温度。

    叶深深的脸瞬间苍白,她眼中那些明亮的光一点一点地褪去,直到最后双眼连焦距都消失了。她垂下头,用睫毛掩盖住自己的眼睛。

    顾先生不要她了。

    无论哪个女孩子,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总是最敏锐的。何况,他给予她的,是这么明显的拒绝。

    毫无理由的,突如其来的,没有征兆的,他不要她了。

    他们曾许下的那个一辈子的承诺,他毁约了。

    这可怕的事实,让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确定,但她已经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被遗弃了。

    就像当初他与郁霏决绝的分离一样,就像当初他在婚礼当天毫不犹豫离开路微一样,他如今也不要她了。

    曾经侥幸地以为不会到来的事情,终于还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顾成殊却彷如不觉,他站起身,看看外面不肯停息的雨,说:“看来你今晚只能留在这里了,二楼的客房一直有人收拾的,你可以暂住一夜。”

    叶深深点点头,默默地跟着他上楼去。他在前面,而她在后面抓着扶手一步一步挪上去。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他也始终没有回头。

    顾成殊的家和沈暨家大相径庭。

    没有植物没有花朵,空空的柜子桌子上一件装饰品都没有,连假书都懒得摆一本。除了浅驼色的素色窗帘之外,黑与白之间唯一的色调是钴蓝花纹的米白墙纸。

    和本人一样冷淡,连敷衍都懒得。

    叶深深洗了澡,将自己埋入柔软的被子中,竭力让自己陷入沉睡,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伤心难过。

    其实也没什么啊,顾先生说得对,她不能老是靠他。她得凭借自己的羽翼,奋力去往高空之上,而不能只想着借风的力量高飞。

    是顾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吧,是他太忙了吧……或者,他也有自己无法处理的难事,所以在这样的深夜才回到家,却发现了又给他惹麻烦的自己,搞得他半夜都无法休息。

    她这样想着,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的头上,想尽办法替顾成殊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