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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恭喜,你被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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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乱的喧闹声打断了穆老太爷还没说完的话。穆老太爷身体虚弱,说了这么多话本就已经疲惫吃力,谢安澜也是坐在床前才能听得清楚,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更是让穆老太爷心烦意乱。原本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谢安澜看着穆老太爷疲惫的神色便道:“穆老,我出去看看,您先休息一下吧?”

    穆老太爷无力地笑了笑道:“让你见笑了。”

    “穆老哪里的话,我先出去看看。”伸手替穆老太爷拉了拉被子,谢安澜便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的院子里,几个丫头下人正十分费力的拦着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相貌很是不错,眉宇间却有些阴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神色高傲的中年美妇。跟在他们身边的却是两个熟人,穆家二少爷穆翌,穆家大小姐穆怜。想来这对中年男女就是穆翎的生父穆江枫和继母柳氏了。

    几个丫头虽然竭力想要阻拦,但是这几位毕竟也算是家中的主子也不敢太过无礼了,以至于闹了半天也没什么用处。

    “谢无衣!你怎么在这里?!”穆怜眼尖的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谢安澜,立刻高声叫道引来了说有人的注意。

    谢安澜微微挑眉,道:“穆小姐,穆老病着,几位就这样在他房门外面吵闹,未免无礼了吧?”

    “你是谁?”穆江枫打量着谢安澜,神色有些挑剔地道。

    谢安澜拱手道:“敝姓谢,谢无衣。听闻穆老身体不适,特来探望的。”

    柳氏尖声道:“穆翎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外人来见老太爷,却连面都不让我们见!”

    谢安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柳氏,这位可是柳贵妃的亲妹妹。如今显然是没办法看到那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长什么模样了,看看这位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位柳氏虽然长得也不错,但是却还算不得什么一等一的美人儿。这一开口的尖酸更是让人难以消受。柳贵妃肯定不是这样的,如果是…那皇帝陛下的口味得多重啊?

    谢安澜看看周围,低声问道:“穆兄呢?怎么不在?”

    这穆翎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她第一次上门拜访就敢让他单独跟老爷子相处,连留在门外等候都没有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丫头小心地瞥了一眼院中的几个人,凑到谢安澜跟前低声道:“大公子方才接到管事的禀告,就一脸怒气的走了。公子留下话,请谢公子稍等片刻,他处理完事情回来请公子共用午膳。”

    一脸怒气?

    “出什么事了不成?”

    丫头摇摇头,也是一脸不解。她只是穆老太爷跟前侍候的丫头,哪里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穆江枫显然没有功夫在这里跟谢安澜闲扯,挥挥手道:“既然你已经探望完了父亲,就先走吧。让开,我们有事情要和父亲说。”

    丫头连忙拦在牵头,使劲儿摇头道:“老爷恕罪,大公子吩咐了,除了他亲自带来的人,不许任何人打扰老太爷清净。若是有人进去了,就拿奴婢们问罪。求老爷别为难咱们了。”大公子的手段,领教过一次的人就绝对不想领教第二次。

    穆江枫气急败坏,直跺脚,“这个孽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探望父亲还需要他批准?”

    谢安澜在一边暗暗撇嘴,一般的父子祖孙关系当然不需要,但是您这是一般关系么?人家女儿的命说不准还跟你们一家子有关系呢,你们一家几口在人家穆家白吃白喝白拿这么多年,还摆什么谱啊?让你去见穆老太爷,人家难道不会担心你趁机下毒手?

    几个丫头也不说话,只是挡在门口就是不让人靠近。

    穆怜有些不耐烦地道:“爹,跟她们啰嗦什么,咱们直接进去!”说罢,朝着身后一挥手道:“将这几个碍眼的丫头拉出去!”跟在四人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立刻就围了上来,这些人显然不是穆家的人,穆家的人只要脑子还清楚地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跟穆翎作对。

    “你们想干什么?!”丫头们惊恐地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壮的彪形大汉,颤抖着叫道。

    穆怜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几个贱婢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叫嚣!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收拾!”

    “是。”

    “住手。”谢安澜把玩着出门时顺手从陆离书房里顺来的折扇,冷声道。

    众人一怔,这才想起来他们将客人给忘到一遍了。

    柳氏尖声道:“小子,这是穆家的事情,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谢安澜乐了,“原来夫人还知道这是穆家的事儿啊,敢为各位,你们…哪位姓穆了?”

    除了柳氏,在场的三位都姓穆。即便是柳氏,在外人面前官方称呼也是穆柳氏。

    不过四人显然都明白眼前的少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穆江枫脸色顿时铁青,“小子无礼!”

    谢安澜刷的一声打开了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比不得某人无耻。路不平有人铲,本公子平生最讨厌吃软饭都吃得不安分的人了。既然穆兄说了你们不能进去,他回来之前几位最好都在院子里待着,千万别再往前走一步。”

    这么多年,谁敢在穆江枫面前说出这种话,穆江枫顿时气的脸上充血,呼吸都粗重了好几倍,一只手指着谢安澜,“放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安澜挑眉道:“知道,这里是穆、家!”

    “爹!你跟他废什么话!先去见那个老家伙!”穆怜急得直跺脚,没好气地道。

    穆江枫也回过神来,连忙道:“说得对,快,将这个小子一起赶出去!”

    “真特么是给脸不要脸!”谢安澜没好气地嘟哝道。抬脚一踢旁边走廊边上的花盆,沉重的花盆立刻飞了出去,砸在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脚背上。然后谢安澜上前一脚将人踢了会去,抓过一个小丫头问道:“老太爷这院子里难道没有护卫?”

    “有!有的!”

    “人呢?”谢安澜问道,闹了这么久半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丫头无措的摇头,平时老太爷院子里确实是有几个护卫的,但是今天……

    得,不用说也知道,不是被这几个给收买了,就是被调走了。

    “去找你家少爷。”谢安澜一把将人推出去,手中的折扇往旁边的房顶上一抛,手一抖一条鞭子出现在了右手里。谢安澜也不客气,直接一鞭子甩在地上,清脆的鞭声后青石铺成的地面留下了一道白痕。

    谢安澜扬起下巴,淡淡道:“真有急事就等着,反正穆翎就在府里,想必也等不了多久。想要现在进去,就问问我的鞭子同不同意。”

    穆怜含恨瞪着谢安澜道:“这是穆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多管什么闲事?”

    谢安澜懒懒地道:“看你们的样子就不像是真心来探病的,万一你们将老太爷气出个好歹,我身为朋友在场却没有阻拦,以后怎么跟穆兄交代?”

    穆怜不屑地冷笑道:“你扒着穆翎还不是为了钱,你要多少钱,我们给你!”

    谢安澜笑眯眯地打量着她,“当真?”

    穆怜眼中的轻蔑之意更重,显然是认定了谢安澜是一个贪财的人,“你说便是!”

    谢安澜弹指,悠悠道:“这样啊,既然穆大小姐财大气粗,就先来个一千万两意思意思吧?”

    穆怜一愣,反应过来顿时大怒,“你耍我!”她们要是有一千万两,还图谋穆家干什么?

    谢安澜道:“哪里,做生意嘛,你情我愿。既然付不起帐,就别吹牛嘛,难怪我方才看到牛在天上飞呢,是被你吹的吧?”

    “你…你!给我杀了他!”穆怜失控的尖叫起来。

    谢安澜叹气,“现在这上雍的闺秀都像穆小姐这么杀气腾腾么?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本公子都快要被吓死了啊。”一鞭子挥过去,将一个意图冲上来的男子摔了回去,正好砸在了穆江枫和柳氏的身上,三个人立刻滚成了一团。

    其他人也不敢违逆穆怜的命令,跟着也冲了上来,谢安澜只得挥动长鞭动起手来。在穆家这种地方,总不好弄出人命来。穆怜和穆翌扶起了跌倒在地上的穆江枫和柳氏,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一定!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小子!”

    穆翌道:“父亲,母亲,咱们先进去看祖父吧。”

    穆江枫点点头道:“翌儿说得对!”一家四口趁着谢安澜被几个人缠住,就想要往里面冲。谢安澜眼风一寒,穆老太爷太过虚弱了,这几个人现在这么急着闯进去绝对没有什么好心,若是真让他们进去穆老太爷出了什么事她也对不起穆翎了。一脚踢开身边的人,手中长鞭如毒蛇一般朝着门口射去,缠在了走在穆江枫身后的穆怜的脖子上。

    “怜儿?!”柳氏惊骇地叫道。她一辈子只有穆怜这一个女儿,自然是视若珍宝的。

    谢安澜冷声道:“我说了,穆翎没回来之前不许进去。你们听不懂吗?”

    穆翌眼珠子一转道:“大哥不在,你一个人在里面,谁知道祖父是不是被你给害了你猜不许我们进去的?”

    谢安澜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江枫柳氏,“你们再敢上前一步,小心穆小姐这漂亮的脖子。听说二少爷跟穆小姐关系不错,现在看来不是一个娘生的,果然还是有差别的啊。”

    “你在胡说什么?!”穆翌怒道。

    谢安澜也不跟他针锋相对,只是拉了拉手中的鞭子道:“退回来,别打扰穆老休息。有什么事,等穆翎回来再说。”

    穆怜抓着缠住自己脖子的鞭子,却怎么也拉不开反倒是越来越近,只能恨恨地瞪着谢安澜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柳氏气急败坏地道:“你快放开她!得罪了柳家,你不会好过的!”

    谢安澜点点头,“这样啊,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不如就得罪到底?”说着又拉了拉手中的鞭子。

    “不!不要!”柳氏慌乱地摇头,“你别伤害怜儿!”

    看着柳氏急得直掉眼泪的模样,谢安澜淡淡道:“你倒是有爱女之心,怎么不想想别人也有亲人呢?你只有穆怜一个女儿,穆翎也只有一个祖父。”柳氏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是不停地叫谢安澜放开穆怜。人们总说感同身受,但是这世上绝对大多数人是无法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否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坏人了。所以人们又说切肤之痛,只有事关自己的,才会真正的知道什么叫痛。

    穆江枫也是左右为难,穆翎被掉开了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但是穆怜在这个少年手里他们也毫无办法。如果不管不顾,穆怜真的出了什么事,柳氏绝对会发疯的。说到底,穆江枫有底气跟穆老太爷叫板,依仗的也还是柳家。

    “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跟父亲说。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穆江枫努力挤出几分笑脸道。

    谢安澜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不能等等再说?”

    “确实是急事。”穆江枫一脸急切地道,“父亲对我恩重如山,我们怎么会害他?只是翎儿对我有些误会,一直不肯让我们见父亲。若不是十万火急,我们也不会…。”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父亲不妨跟我说?”穆翎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冷厉。

    穆江枫微微变色,抬头就看到穆翎带着人出现在了院门口。穆翎身边的侍从手里还押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见穆江枫看过来穆翎冷笑一声一脚将人踢了进来。那人滚到了门口的石阶下,呻吟着半晌爬不起来。

    “这是父亲的狗吧?”穆翎含笑看着穆江枫道:“真是没想到…我们穆家这么多年,倒是养出了不少白眼狼。”漫步上前,穆翎一脚踩在那人的脸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吃我姓穆的,用我姓穆的,还能吃里扒外,柳家给了你什么好处?嗯?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儿子举人的功名是柳家人花钱买来的?”

    被他踩在脚下的人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地声色,穆翎低头拍了拍他的脸,有仿佛嫌脏一般掏出个帕子擦了擦手指,“一个举人罢了,穆家家主的命柳家出家是不是有点低啊?来人,带上来。”

    门外,两个侍卫押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神色畏缩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被穆翎踩在脚下的人立刻剧烈的挣扎起来,穆翎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但是,这天下的父母心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呢?无衣,辛苦你了。放开那丫头吧。”

    谢安澜手一抖,原本缠在穆怜脖子上的软鞭立刻松了下来,被谢安澜抽回了袖中。谢安澜走回穆翎身边,道:“举手之劳。”

    穆翎笑了笑,并不多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门口的穆江枫,“父亲,背主的人该怎么处置?”

    穆江枫脸色煞白,好半晌才道:“自然是…自然是该死。”

    穆翎笑道:“死就算了,留他一命当是为祖父积福了。”

    穆江枫和地上被踩着的人都松了口气,只听穆翎接着道:“我只要他一条腿和一只手,劳烦父亲亲自动手吧。”

    穆江枫一愣,怔怔的望着穆翎却发现穆翎指的并不是被踩在脚下的穆家的管事,而是…那个被押着站在一边的青年男子。地上的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挣扎着叫起来,“不管他的事!少爷!是我不对,是我背叛了穆家!不管他的事啊!”

    穆江枫冷笑道:“不管他的事?你不正是为了你这宝贝儿子才背叛穆家的么?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我听说,你这儿子本事也不小啊,好像跟柳家一位庶出的小公子还是朋友?”

    那青年双腿直发抖,战战兢兢地望着穆翎满脸惊恐。

    穆翎笑看着穆江枫,“父亲,是您亲自动手呢,还是让我来动手?我若是动手的话…可就不是他一个人那么简单了。”说完,穆翎就抬脚放开了人,笑道:“父亲可以考虑考虑,我先进去看看祖父。无衣,今儿这事儿将你卷进来真是抱歉,不过既然看了索性就看全吧?回头请你喝酒?”

    谢安澜耸耸肩,抬手表示让他自便。

    穆翎转身进了穆老太爷的房间,院子里却是一片诡异的沉默。那管事挣扎着爬起来,跪倒在穆江枫面前,“老爷,求你救救我儿子啊!小的都是…都是听你的吩咐啊,老爷…”

    “住口!”穆江枫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什么?!”

    那管事仿佛被人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穆江枫,“老爷,明明是你说…小的才让人,才让人…”

    “住口!”穆江枫大怒,狠狠地一脚踢在了那管事的心口。这一个窝心脚踢过去,即便穆江枫并不是习武之人却也踢得那管事立刻倒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而从头到尾,他的那个宝贝儿子也只是站在一边簌簌发抖,连叫一声爹的勇气都没有。

    那管事缩成一团抽搐着,渐渐没有了生息。

    院子里又是一片诡异的沉默。

    谢安澜靠在一边的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幕,一边把玩着刚刚从房檐上取下来的折扇。

    穆翎也不知道跟穆老太爷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这是谋害祖父的凶手之一,本公子正打算问完口供送去承天府呢,人怎么就死了?”

    在场的人除了柳氏和穆翌穆怜,齐刷刷看向穆江枫。

    穆江枫有些恼羞成怒,沉声道:“不过是个背主的下人,处置了就是,送什么承天府?穆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穆翎嗤笑一声道:“连杀人灭口这种事情都能替柳家做了,不愧是柳家的好女婿。既然如此…穆翌和穆怜跟着我母亲姓穆也太委屈了一些。父亲回去跟尊夫人商量一下,看他们是改姓柳还是改姓江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穆江枫变色。

    穆翎脸色一沉,冷声道:“意思就是,从现在起,穆家没有穆翌,也没有穆怜,更没有穆江枫这个人!各位爱去哪儿去哪儿,父亲若是觉得什么东西是你当初带来穆家的嫁妆,也可以一并带走。”

    一个父亲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羞辱,穆江枫险些当成喷出一口血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瞪着穆翎半晌说不出话来。

    穆翎却没有忘记说话,看向柳氏冷声道:“回去告诉柳咸,我穆家的财产,就算是送给全天下的乞丐,柳家也别想得到一分一毫。”

    “你…你敢!”柳氏颤声道。

    穆翎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笺抛给穆江枫,“恭喜,父亲。你终于自由了,你被休了。”

    “噗!”一口血从穆江枫的口中喷了出来,其中几滴正好落在被穆翎抛下的纸笺上。偌大的休书二字以及下方穆老太爷有些虚浮的落款和殷红的印章触目惊心。

    “爹!”穆怜和穆翌连忙扶住了穆江枫,一脸震惊地看向穆翎。穆老太爷忍了穆江枫和柳氏这么多年,没想到临了快要死了竟然来这么一招。穆翎是没有资格代替他母亲对他父亲如何的,一旦穆老爷死了穆翎这辈子就算再怎么膈应也只能认了。但是穆老太爷身为父亲,却是有资格代替亡故的女儿休了穆江枫的。穆江枫是男子,甚至连针对保护女子的三不去的规矩都不能用到他身上。更何况,穆江枫也没替穆翎过世的祖母守过孝,更不是什么糟糠之夫,甚至连替妻子守孝都没做到,妻子过世没多久就娶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以前那是穆家不想得罪柳家愿意忍,但是一旦穆家不愿意了,休了穆江枫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穆老爷自己能忍,却不能让孙儿忍一辈子。所以穆江枫其实应该祈祷穆老太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害他。因为一旦穆老太爷支持不住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孙儿清除这世上最能牵制他的人——他的亲爹穆江枫。

    穆翎垂眸,淡定地吩咐道:“把他们赶出去,柳氏的嫁妆全部扔出去。她们这些年花用穆家的费用整理出来,明天送到柳家去。柳家不肯接的话,就给我送到承天府去!”

    “是…公子。”旁边的管事看得胆战心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柳氏哪儿有多少嫁妆,当年柳氏嫁过来的时候柳家确实是发达起来了,但是还远没到现在这个地步,更何况当时柳氏未婚先孕,急匆匆地就把婚礼给办了。

    只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柳家…

    几个人来拖着穆江枫一家四口出去了,穆翎有些厌恶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和地上管事的尸体,道:“一起扔出去。”

    “是!”穆家人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就全部收拾干净了。

    院子里只剩下谢安澜和穆翎两人,谢安澜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门里问道:“穆老还好吧?方才这里这么吵……”

    穆翎笑容苦涩,“也就是那样了,今天…让无衣看笑话了。”

    谢安澜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又能笑话谁呢?”陆家倒是没有穆家闹得这么厉害,不过乱七八糟的奇葩事情也不少。只是…

    “穆兄,穆老这些年辛苦维持和柳家的平衡,这一次可算是……”谢安澜有些担忧地道。穆翎轻叹了口气道:“这些年,碍于祖父的威望柳家已经忍到极限了。将一块肥肉放在一头馋狼的嘴边却不让它吃,无衣觉得它能忍到几时?这次他们急着对祖父下手,就是因为已经忍不下去了。”

    谢安澜点头道:“一直拖下去,即便是穆老不在了,穆兄也羽翼渐丰……”

    穆翎眼底冷芒闪动,“既然柳家不想让穆家好过,不妨大家就来玩一把大的。”

    “穆兄,冷静。”谢安澜沉声道。

    穆翎眼底一沉,忽而笑道:“让无衣担心了,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如今倒也不算是最坏的情况了。”谢安澜叹了口气道:“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穆兄尽管开口。”

    “我知道,多谢无衣。”穆翎轻声道,“今天看来不能请无衣吃饭了,待会儿等他们反应过来了,还有的闹呢。”

    谢安澜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被休了…穆江枫这么容易就走了,感情是还没反应过来啊?

    “我送无衣出去。”穆翎道。

    谢安澜也知道今天是赶巧了,这种家务事穆翎必定还是不希望让外人看到太多的。便点了点头道:“也好,我正好也还有些事情。流云会那边已经在想办法接触了,穆兄不用担心。我先回去了。”

    “好。”

    出了穆家大门,望着身后紧紧关闭地大门谢安澜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作罢,后面只怕还要出大事。只是穆翎虽然生父尚在还有弟弟妹妹,却也跟没有没什么区别。几乎可以说是与祖父相依为命了,如今柳家人要动他祖父的性命,穆翎又怎么还能再忍得下去?若是还能再忍得下去,穆翎又还算什么男人?

    既然已经倒了如此地步,也就只能图穷匕见了。

    穆家是东陵首富,即便是商人地位不高但是到了穆家这个程度却也不是任何人能够忽视的了。当天傍晚,穆家老太爷做主替自己已经故去多年的女儿休了女婿穆江枫,将穆江枫还有穆翌穆怜赶出穆家不再承认她们姓穆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上雍皇城。

    一旦没有了这层关系,柳家与穆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说得难听一点,就算穆家人死绝了,穆家的钱一个字儿也落不到柳家的口袋里。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这昭平二十四年似乎从一开始就透着诡异。一开年不久,朔阳郡主大庭广众之下跳楼死了,柳家赔进去一个嫡子。现在柳家的女婿被穆家给休了,一家子都被赶出了穆家。柳家损失了一个钱袋子。不管怎么看,今年肯定不是柳家的大吉年。

    柳家书房里,柳氏正哭哭啼啼地跟柳咸诉苦。穆江枫沉着脸坐在一边,穆怜也是脸色十分难看,殷切地望着舅舅希望他能替自己讨回面子。

    柳咸和柳戚兄弟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十分不好看。穆老太爷做出这种决定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若不是穆江枫等人上门只怕他们还要知道的晚一些。如果提前知道还能设法阻止,但是现在木已成舟……

    “真是荒唐!”柳戚忍不住骂道:“穆家那老头子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了!只是穆翎那个小子,就能将你们一家四口赶出来?真是个废物!”

    穆江枫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一下,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什么都没说。

    穆怜忍不住道:“舅舅!你现在怎么还骂爹啊。穆翎真是一点没有将柳家放在眼里,还让我们给大舅舅带话。说…说…”

    柳咸沉声道:“说什么?”

    穆怜道:“说,穆家的财产就算是分给全天下的乞丐,也不会给柳家一分一毫!”

    “啪!”柳戚重重的一把桌案,“竖子狂妄!”

    柳咸身为家主,到底要冷静一些,冷笑道:“现在倒是真的和柳家没有关系了。穆家那个老东西,打得好算盘!”

    “大哥,二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柳氏无措地问道,她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深宅妇人,这些年有柳家撑腰也从来没有人敢为难她。如今一直被认为是软弱的穆家突然发威,她就不知所措了。

    柳咸齐声道:“我这就入宫去求见娘娘。”

    柳氏眼睛一亮,“对,还有姐姐。姐姐请陛下下旨,让穆家收回…休书!”

    柳咸不耐烦地道:“行了!我去见过娘娘再说,你们还嫌不够丢脸?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好意思让娘娘替你们善后!”

    柳氏不由得缩了一下,咬着唇不敢说话。

    “父亲。”一直坐在一边沉默地听着他们说话的柳浮云终于开口道:“父亲,你认为这件事,娘娘要怎么管?穆家休的是穆江枫,不是二姑母。”说到底,这根本就不关柳家的事情。人家又没有强迫穆江枫休了柳氏,他们柳家凭什么出头管人家穆家要不要休弃女婿?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柳浮云,穆怜不悦地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穆翎把我们赶出家门了啊。”

    柳浮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是穆家,是穆翎的穆家。”

    穆怜气得直跺脚,“表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们才是一家人!”

    柳浮云看向柳咸,“父亲,就算是陛下也不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请求的。你去不去都是一样的。陛下确实宠爱姑母,但是…陛下可曾因为宠爱姑母而放过三哥?如今姑母有了身孕,陛下越是宠爱姑母就越不会允许有人将脏水往姑母身上泼。你现在去见姑母,姑母再向陛下求情,陛下不会生姑母的气,却会迁怒于柳家。何况…穆老太爷做出这种决定,就绝不可能没有准备退路。”

    柳咸停住了脚步,看向自己的儿子。

    柳戚也忍不住问道:“浮云认为,穆家那老家伙会怎么做?”

    柳浮云垂眸,淡淡道:“我不知穆老是怎么想的,但是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将穆家的一半产业献给陛下。”

    “什么?!”满屋子人都用看疯子的目光看着柳浮云,穆家的一半产业那是多少?穆家是东陵首富啊…谁会舍得将一半的产业献给皇家?别说是一半,就是一成都要让人肉痛了。

    柳浮云漠然道:“横竖都保不住,与其便宜敌人为什么不献给朝廷?银子入了国库,朝中官员,军中将领都要感念穆家的情分。陛下看在银子的份上,短期内也不可能让人动穆家。穆家还剩下了一半的产业,只要继承人能力足够,凭着穆家掌握的人脉和商路,不用等到下一代穆家便可再一次登上东陵首富之位。有什么不值的?”

    柳氏忍不住道:“既然穆家肯献出银子,为什么不肯给柳家?!”

    柳浮云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因为穆家觉得柳家只会贪得无厌,永远不知道餍足。献给朝廷只需要一次,给柳家…要一辈子吧?更何况,是什么让姑母觉得,穆翎祖孙都是宽宏大量的人?到底是谁想出给穆老下毒这么蠢的主意的?穆老纵横商场一辈子,是一副毒药就能解决得么?”

    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最尴尬地莫过于坐在柳浮云身边的柳荣了。因为这个蠢主意就是他出的,上次问穆翎要钱被拒绝,柳荣便一直怀恨在心,趁着这段时间柳家银钱紧张,柳荣就提出了这个计策。

    “你聪明,你怎么不想个好办法出来?”柳荣嘲讽地道。

    柳浮云神色冰冷,扫了一圈书房里的众人沉声道:“有人告诉过我么?想要钱财有的是办法,你们偏偏觉得什么美人计,毒药,强取豪夺更加高明?这世上没有人是傻子,更没有人是木偶。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乖乖地等着柳家去掠夺的。得罪的人太多,总有一天会反噬自身。”

    柳荣恼羞,“你少危言耸听!什么反噬?谁敢反噬?不就是一个穆家么?有什么了不起!”

    “荣儿,住口!”柳咸沉声道,看向柳浮云,柳咸有些迟疑地道:“暮儿,这事当真毫无办法?”最近柳家接二连三的失利,若是这件事不能顺利解决,柳家的面子真的要掉光了。

    柳浮云垂眸,左手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右手的小指,良久才轻叹了口气道:“除非柳家能治好穆老,否则…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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