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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救夫3

作者:妖精最爱哭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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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这一路奔波劳碌,消瘦的身体加上受了风寒,自是没薛瑞爬的快,待海棠气喘吁吁的进了里屋,只见床榻上的二虎,面如土色,气若悬丝,魏郎中在床尾坐着,崇拜的看着精瘦的薛瑞。而薛瑞正握住脉相,眉头紧锁,一脸凝重。海棠父母等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出,怕影响薛瑞的判断。

    此时的海棠,苍白的小脸上再没了西河镇上那般坚强淡定,走出里屋,坐在正厅的竹椅上,一声声压抑着痛苦、心疼和不安的哭泣声,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烛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海棠娘李氏从伙房出来,给海棠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上面打着一个荷包蛋,隆冬时节,也不知道李氏从哪变得戏法,面上还有一根鲜翠碧绿的油白菜。“海棠。你心意已尽。这薛郎中虽隐居西河镇,娘可听说他是咱兴安国排得上名的大家郎中。有他在,二虎定然没事。你晌午就出门,这一路没吃东西吧。娘给你擀的面条,趁热快吃了。这二虎要醒了,见他的小娘子病倒了,又着急攻心,可是不好。”

    海棠看着眼前的面条,心里五味杂乱。自己曾也是冷血无情的将领,不论杀人还是面对死忙,早已麻木不仁。可今为何这般拼命去救二虎,逃不过一个情字。李氏对自己有普通人家的父母恩情,二虎对自己有平常夫妻的感情。而这一切,在曾经,需要自己浴血奋战换来朝廷的赏赐,家里人才能开怀大笑;自己的夫君,定会是皇帝赐婚,为了利益而婚。现在的生活,自己万分珍惜,二虎也好,李氏也好,李秀才也好,都不希望出事。

    海棠想到这,含泪吃下一口面,涩巴巴的说了句“谢谢,娘。”

    这是海棠重生以来第一次喊娘,而李氏却有点吃惊“自家姑娘,还道谢?快吃吧,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泡泡脚。”

    海棠刚吃两口,就听闻薛瑞在里面喊了一声“海棠夫人。”

    海棠连忙放下筷子,快步走进里屋。薛瑞正在里屋的案几上画了个符。魏郎中和李秀才一脸虔诚的跪拜。心里顿时一楞,这薛瑞可是医家道士?

    薛瑞见海棠盈盈粉泪挂在已恢复些血色的小脸上,心里不免一疼,这般重情义的女子,自己行医几十年,也未曾遇见几个。整整精神,就对海棠说“海棠夫人,我刚诊脉,这二虎兄弟的脉相虽是虚弱,但还算平顺,这平时经常行走山野之间,体魄得以锻炼开拓,底子不错。相信只要细心调养,定能恢复。二虎兄弟怕是先被利器所伤,断了筋骨,失了气血,一路逃命,血味引得冬季饥肠辘辘的猛兽们出来围攻,撕咬其身,导致血肉模糊。为逃躲猛兽追击,从高处跳落,这样做,躲了猛兽,可也造成腹部肋骨断裂。这二虎兄弟真是福大命大,遭此大劫,还能活着回来。定有山神娘娘佑着。俗话说,这神鬼之道自古有之,符咒是可破煞之用。我现在所画的是封山咒符,封了山,连只蚂蚁都别想进来。二虎兄弟身上血腥味太重,你这小院又地处山间,我怕再引来猛兽,到时,谁都别想逃。”

    海棠点点头,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完全信任薛瑞。不论他做什么。薛瑞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可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刚刚薛瑞说,是被利器所伤?!荒芜一人的深山,怎会被利器所伤?海棠微微咬了下嘴唇,又仔细看了看榻上的二虎,不再言语。

    烧完咒符,薛瑞从出诊箱里拿出一瓶药水。“这是接骨水。是我师傅传给我的。这接骨水配方是秘传,我未得此配方,只得一瓶水。今天给二虎兄弟用了。骨伤处喷喷我画的符水,随便碰随便拉都会毫无痛感,正好接骨。没接好的骨头,喷上接骨水用被子盖起来,再踩断没接好的部位重新正骨。完全断裂的骨头用过接骨水之后再用草药外包,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就能痊愈,就是这长肉需要点时间。”

    海棠悬了一天的心终是落了下来,整个人瘫软的跪在床头,一泓碧波闪闪发亮,泪水滚滚流下,沾湿衣服前襟,冻得还未缓过来的绛红小手轻轻抚上二虎蜡黄的脸,“二虎。你受苦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还要给你生娃娃呢。”

    床上的男人,不声不响,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入海棠手心。海棠捧着那张英气十足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

    薛瑞画完符水,洒到二虎伤口上。稍等片刻,薛瑞拜了拜天地,就将袖子撸起,一改之前的泼皮之相,气宇轩昂,令人生畏。在烛光的照耀下,墙上黑影闪烁流畅,骨头如扣进闷罐之中,发出阵阵沉响。

    海棠见多了这般正骨,可此时,却紧张的靠在李氏身上,浑身发抖,接到左胳膊时,更是不敢正眼相看。心里如有千墙万丈,堵的异样难受。最后还是由李氏搀着出了里屋,在正厅,也是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薛瑞擦着手上血就出来,对着岑瑾瑜的家奴老张说“这位老哥哥,不知岑公子这有些什么妙药,能借薛某一用?”

    那家奴也并不做声,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包草药递到薛瑞手中,薛瑞借着烛光一看,边看边说着药名“重楼,怪药一味,几乎对所有跌伤都有效果,此药对无名肿毒有独特疗效;黑心姜,治跌打损伤,瘀血肿痛;四块瓦,这民间歌决有云:打的地上爬,离不开四块瓦,骨头摔得粉粉碎,药中要有四叶对。由此可见此药对跌打骨伤的重要性;仙鹤草,凉血止血,补虚消积;三百棒,风湿骨痛,跌打损伤好药。。。。”薛瑞越说越兴奋,又突然停住了,深深的看向海棠。

    海棠一脸倦容却满是警惕的看着蹲在门口的老张。薛瑞也是疑惑万分,这些草药虽说是夏季常见,可现在是隆冬时节,又没有听说有战事,怎么会有如此集中的治疗跌打骨伤的上品药材?这些草药,好似专门为二虎备着的。

    海棠表情凝重,小手紧握拳头,黑瞳一转。没有做声,而是进里屋看了一眼满脸汗珠的二虎,忍不住伸出手,缓缓的扶了上去,她的手势十分轻柔,放佛二虎是个一碰即碎的瓷器,见他伤成这般,难过与心疼便如同细细的小绳,将她的一颗心栓紧。栓疼。

    海棠出了里屋,微微颔首,沉吟道“薛郎中,先救我夫君。其余另说。”

    薛瑞将海棠刚刚那些表情看的真真切切,他以为这个娇娘子会跟乡野村妇般撒泼问个究竟,还一心想着如何劝架。可没曾想,这女子竟如此明事理,身上沉稳的气息,甚至带着威严。

    薛瑞对海棠刮目相看,看海棠如此利落,也爽快的应声而行,“有了这些草药,我薛瑞保证能救回二虎。”说罢,从药箱里拿出碾船,快速的研磨起草药。海棠让李氏给老张也下一碗面,端在桌上,请老张来吃。老张并没推脱,低头闷声呼呼啦啦的吃着面条。

    见老张吃完一碗面,海棠轻声问道“老伯,我夫君真是好运气,能遇到岑公子这等好人,恰好又有这么多骨伤草药。救了我夫君一命。”

    “夫人,这些草药本是上供之用。你夫君运气真的很好。岑少爷肯拿出来给你一用。”老张抹抹嘴,并未迂回这草药来历。

    “这隆冬,要这等草药做什么?真是折腾你们这些药商。”薛瑞也借机插了一句嘴。

    “那老奴就不清楚了。”老张将手插到袖子里,“今晚少爷说不回镇子了,让老奴在此候着,还需要什么草药,我去山下马车拿来便是。”

    “那岑公子住哪?”海棠不禁发问,岑瑾瑜这般帮助自家,今晚落个露宿街头,还真是失了礼节,伤了恩人的心。而她内心对这个突然杀出来的药材皇商,更是有了极大兴趣。看着一桌子对症下药的草药,海棠俏丽的小脸上隐隐含着阴冷。

    “夫人,有钱能使鬼推磨。花点银子,还是能在村里找个落脚地的。马车就在山下,有其他家奴守着。你大可不必操心药材。”老张不以为然的说着。

    海棠到了声谢,就回里屋守着二虎了。

    而岑瑾瑜,此时却无眠。正端坐在一农户家的床榻上,将自己的外层衣物整齐的叠好放在床头,回忆起海棠跪在地上,月影单照,单薄如烟的身子,一张小脸精致如画,乌黑的睫毛在肌肤下投下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那脸色更加白皙,小娇娇的惹人怜惜。可声声感慨激昂的说辞,却又气魄冲天,令人无比佩服。这岑瑾瑜,生性风流,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平时都是走走过场,过了就忘。可若说亲自护送,心里还时时念想,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岑瑾瑜也从农户家中得知,海棠母亲原是云州国著名私塾郭先生的长女,长相娇美,绣的一手独创的好女红,弹了一首好琴,引得多少风流才子为睹其芳容,争相拜郭先生名下。在两国通商之时,李秀才仰慕郭先生才学,就去了云州国拜郭先生名下。这一来二去,被郭先生长女相中。恰逢两国开战,郭先生拒绝长女跟随李秀才回兴安。两人就私奔来此地,躲避战乱。

    岑瑾瑜恍然,难过这海棠如此清新气质,原是大家之后。嘴角浮出一抹邪笑,自己这趟,还真是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