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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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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庙屋里,秋儿腮帮子鼓的如同将要过冬的松鼠一般,抱着刚刚买回来的好大一袋子蜜饯吃的陶醉极了。

    黄姑娘快发疯了,真的受不了小狐狸那张阴损的臭嘴,这不一会的功夫从那张像极了说书人的嘴里已经讲出了黄姑娘出嫁,黄姑娘暗害薛寡妇,黄姑娘当妈的一连串戏码,看这架势小狐狸就快编出黄姑娘小孙子的戏码了,而这小孙子的爷爷竟然是卖烧鸡的李老实,自己还害死了情敌薛寡妇。黄姑娘实在忍无可忍被小狐狸折腾去给屋后面的大缸换新水。

    小狐狸见黄姑娘咬着银牙出了门,就转过头来对秋儿说道:“秋儿,寒玉庄的事情我看还是不告诉黄小妞儿的好,你说呢?”

    秋儿嘴里塞满了蜜饯,朝小狐狸点了点头,“听你的。”

    小狐狸也不再理会没心没肺的秋儿,自己慢慢的将寒玉庄的事情来来回回的想了好几遍,七十几条人命,从密道爬出来的秋儿,江珀夫妇到底去了哪里,何不醉里的二福子,还有那题在影背墙上鲜血淋淋的诗句……忽然好想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秋儿:“秋儿,当时是谁让你从密道跑出来的?”

    “爹爹啊,爹爹那天晚上突然跟我说,让我从密道跑出来,千万不要回家,只再等他来找我。后来我到了庙里睡了一觉,肚子快饿的快死了,可是他到现在也没来找我,我就跑进城去吃灌汤包,就听茶馆的人说庄上的人全被杀了,爹娘也不见了……”

    小狐狸听完说道:“看来出事的时间肯定就是晚上了,而且最重要的江大侠不知道从哪得来消息,猜到了有人会对寒玉庄不利,你一个小娃娃怕是要遭殃,前脚把你送进了密道,后脚家里就出事了……嗯,那天你进密道的事,除了你爹还有谁知道?”

    秋儿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说道:“娘也知道,是娘给我换好的衣服,还给我怀里塞了十二片金叶子,还笑话我说‘秋儿变成个暴发户,去外面骗个儿媳妇回来’呢,去密道时是爹爹带我去的,而且我肯定没别人知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从小因为是七水三分木的内性,所以对身边活着的东西感应力特别强,比如我现在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灰灰正在欺负灭灭,所以我肯定去的时候身边没有其他人,而且爹爹也在,他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把我塞进密道里的。”

    小狐狸好奇的跑去看了看两个小家伙,只见灭灭像是受了极大地委屈,见了小狐狸,像是见了亲人一样正“咩咩”的叫着,好是可怜,而灰灰在边上用屁股拱了一下灭灭,自己叼着一只小虫子吃的得意洋洋。

    眼前这一幕直看得小狐狸好不惊奇,在脑海中又梳理了一下寒玉庄上事情经过,江珀夫妇事先知道当晚寒玉庄要出事,所以才让秋儿走了密道,而且确确实实真的出了大事,庄上一夜之间七十二口人被杀,江珀夫妇下落不明,只想的小狐狸觉得处处都是矛盾,处处都想不通。

    江珀夫妇既然知道会出事,提前做了堤防怎么还会真的出事?既然知道要出事就一定能多少猜到仇家是谁,怎么一点线索也没留下?秋儿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娃,江珀夫妻二人怎么就敢让她一人走密道跑到破庙来?而且既然给了秋儿十二片金叶子的重金就是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一时半会不能去找秋儿,江珀又是个知道破庙的,八成也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就不怕老子一时兴起弄死了秋儿夺了金叶子?还有杀人的仇家,没事闲的写的什么歪诗,这是臭显呗吗?大仇得报高兴地不得了了?还什么七十二畜?等等七十二畜……

    “秋儿你家一共有多少人?”

    秋儿一个个掰着手指头开始数:“爹爹,娘亲,秋儿,小砚台……还有麻雀姐姐,柴哥哥……一共七十六个人……咦?”

    小狐狸狠狠地拍了自己脑袋瓜子一下,愤愤的说道:“我也是个废物,怎么这么明显的事情现在才想到,那恶贼既然在墙上写明了杀了七十二人,而且秋儿你那天吃灌汤包的时候是不是也听那崔老总说官府前去收尸,收的也是七十二人?”

    “对,那天我确实是听到那个崔老总说给七十二个无头尸拼脑袋……”

    “那就对了,你家总共七十六个人,死了七十二人,你和你爹娘不算,那还有一个人哪里去了?这人会不会是个奸细?再和恶贼里应外合才能杀了这么多人……可是,还是有些说不通啊……”

    小狐狸和秋儿并肩坐着,秋儿也不吃蜜饯了,俩人愁眉苦脸的拖着下吧做苦思冥想状,“哎呀!不好!”

    “又怎么了?”

    “秋儿啊,今天咱们碰到的那个二福子,如果真的身怀武功怎么可能就做个店小二?咱们往坏了想,就当二福子和你家的事情有关系,你爹娘也带你去何不醉吃过汤包,而家里再有个反水的坏蛋,那他岂不是肯定知道你这小女娃的存在?”

    秋儿被小狐狸一连串的话吓得满头大汗,急道:“那可怎么办?”

    小狐狸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如此复杂的事情,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看见黄姑娘累得像条死狗似的回来了。不由心思一动,说道:“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

    换上了夜行衣的黄姑娘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没见过像小狐狸这样阴险,狡诈,卑鄙,无耻到让人有些喜欢的怪胎,光一个封自在就已经让黄姑娘一个头两个大了,可是那封自在不过是仗着自己轻功玄妙,武艺高深,若是和自己一般功力,自己绝对不会惧他,可刚刚小狐狸那一系列的安排,只听得黄姑娘冷汗直往外冒,却又有点兴奋的跃跃欲试。

    也不知道两个娃娃带着自己和一个叫二福子的店小二吃了顿饭之后怎么就变得如临大敌琢磨出了这么多门门道道的,自己发问,俩个娃娃也不说。

    一些列的布置花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黄姑娘一身黑衣躺在房梁上,小狐狸和秋儿仍然披着那块破麻布,倒在草垛里睡觉,屋外面灰灰和灭灭被放了出来,现在好像在还吵架,子时都到了,俩个小家伙还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不久,俩个小家伙的叫声戛然而止,秋儿睁开了眼拉了拉小狐狸,小狐狸心里明白:“他娘的!果然来了!”

    三麻子四天前那晚从李老实和老药罐子骆柏青手里逃了,想起那夜的遭遇早已经吓得他肝胆欲裂。

    一个躲在东街上买烧鸡的憨厚胖子,和一个没人爱去的广仁药铺掌柜的,竟然这般厉害,那帮灵堂的人和两人一交手,三麻子就觉得不对劲,刚刚在茶馆里明显是两人对自己留了手,自己仗着轻功高超,躲在灵堂一帮杀手后面摇旗呐喊,知道这帮杀手估计怕是不太顶用,又心知李老实和老药罐子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三麻子寻了个机会,仗着自己轻功不错,脚底抹油逃了出来。

    饶是如此,最后还是被老药罐子的一枚银针叮到了脚踝上。

    随手把银针拔去了,初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哪知道自己躲进了山里,刚一歇脚,就发现中了毒针的那只脚已经没了知觉,并且飞快的肿成了个大馒头,跟着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瘫倒在地上,手也已经抬不起来了,但偏偏又精神万分,清醒的毫无一丝睡意。

    说来简单,但是一般人绝对想象不到三麻子之后受到的那种恐惧,三麻子眼看着自己的脚,腿,小腹,手臂,一直蔓延到脑袋和脚一样慢慢肿了起来,不疼不痒,但是三麻子又实在是四肢酸软什么也干不了,紧张害怕的心都要跳了出来。

    别的地方还好说,骆柏青的银针上有毒不假,但既然不痛不痒,又明知道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忍一忍就算了,可是当三麻子发觉那银针上混合了烈性春药的时候,下身已经跟着变得无比兴奋,那活儿坚挺的就像随时要炸开一样,这种滋味让三麻子感觉十八层地狱里也不过如此。随着自己每一次的呼吸又会明显的发现自己身上开始长出无数的红斑,最私密的地方也不放过,那些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膨胀,爆开一滩血水,再迅速枯萎,愈合,然后再长出新的红斑,周而复始……就在三麻子觉得自己快疯了的时候,被眼前一幕幕吓没了半条的三麻子终于心神不继昏了过去。

    当三麻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两天,身体竟然已经恢复如初,若不是身上新长出来的皮肉和那些渗满衣衫的脓水时时提醒着三麻子,三麻子一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

    三麻子乔装回了杭州城,得到同伴传来的消息:“灵堂不肯归附,全面扑杀”。无所谓,杀就杀吧,一个小小的灵堂可有可无的,也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而今夜刚刚得到的消息却让三麻子兴奋不已。

    “江珀之女暂居东城外十里北山下破庙中,命活捉。”

    这就是同伴今夜送来的加急命令,于是这会三麻子便孤身出现到了破庙之外。

    三麻子站在破庙外听得里面也不知是鸡是鸟的玩意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当下轻身一纵,把着石墙漏出了个头往里看去,没看到鸡,但是鸡已经不叫了。

    就在他想翻墙进去的时候,从庙里房内走出来了一个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男童。

    男童一出屋门,竟然解开了裤腰带,就在门口没羞没臊的拉起屎来。

    他这一番动作只看得三麻子想笑又不敢笑,也不知道来的小畜生,自己住在这里,这般作为不嫌臭吗?

    再放眼看去,借着月光就见房外地上一滩滩的都是排泄之物,七八坨总是有的。那男童想是痛快了,掏出几片树叶子随手一擦,竟然扣着鼻子恶作剧似得又把一片沾了屎尿的树叶拍在了门柱上,神清气爽的进屋去了。

    三麻子见那男童进了屋子,运起轻功,一个纵身,寻了门外地上一处干净的地方落脚。脚刚踩到地面,就觉得像是踩在了空中一般,身子往下狠狠地陷了下去,陷下去的不深,但也足有三尺,似乎踩在了一个木板之上,可不想木板上却装有利刃,踩上去的一只脚已经被扎了个通透,强忍着疼痛,刚要再起身冲进庙内,却听“轰隆”一声,不知从哪飞出来一个木盆带着一盆热水直接浇到了自己脸上。

    若说刚才一地的粪便臭气熏天倒也罢了,毕竟谁又没闻过屎尿的味道呢,可是浇在自己脸上的这盆水带着一个令人作呕的恶臭,里面兑了盐,和好些辣椒花椒的香料,热乎乎的灌进了自己眼中,辣的眼睛生疼再也睁不开了。

    三麻子慌忙间疼的大吼一声刚把系在腰上的佩剑抽出剑鞘,就觉得持剑的又手上传来了一阵剧痛,竟是活生生的被人砍掉了右手。紧跟着后背又被重物狠狠地一击,一口鲜血喷出,自己一个侧头直挺挺栽进了刚才飞来的木盆里,这木盆里竟然也有一道机关,一把被镶在盆里的断刃,扎穿了自己的左脸从自己的右脸扎了出来,万幸的没有扎中头上的要害。

    却听一个男童的声音响起:“嘁,他奶奶的真是高看他了,我后面还有三道机关,本以为会多来几个人,原来就来这么一个废物,害的你狐狸爷爷大费周章的辛苦了老半天,没意思。”

    这男童自然就是小狐狸,小狐狸既然已经怀疑上了二福子的身份,在黄姑娘回来之后便开始准备各种恶毒的陷阱机关,看似简陋的设计,却看的黄姑娘有些毛骨悚然。

    小狐狸的步步攻心让来人不得不踩在了陷阱机关之上,比如眼前这道被小狐狸命名为“神仙醉”的陷阱,就是用秋儿的洗脚水兑了大量的粗盐和小狐狸腌制了不知道多久的辣椒水调和而成,地下被黄姑娘费力的挖深了三尺,再被小狐狸精心的安置了一个小小的翘板,踩在翘板上,木盆就会飞起,踩在木盆上,对不起,木盆里也直挺挺的安上了那晚黄姑娘的断刃。可怜的三麻子就属于前者,活生生的踩穿了自己的一只脚,又万分不幸的栽进了木盆里,脸也毁了。

    可最妙却不是那道“神仙醉”,而是“神仙醉”周围的粪便,也就是小狐狸的得意之作“粑粑阵”!黄姑娘打水回来时小狐狸便想出“神仙醉”这道陷阱,之后小狐狸就带着秋儿和黄姑娘开始布置“粑粑阵”,在小狐狸保证绝对不偷看的前提下,连哄带骗的让秋儿和黄姑娘把粪便排出在了指定位置,唯一一块看似干净的地面上,就是“神仙醉”的所在之处。灰灰和灭灭两个小东西最喜欢秋儿,秋儿竟然天生有一种让万物亲近的气息,于是两个小家伙被秋儿抱出来充当哨兵,躲在角落一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但凡看到有人出没便马上停止了叫喊。

    如果说雏鸟哨兵神奇,神仙醉巧妙,粑粑阵攻心,那从屋里出来的小狐狸就是神来之笔。

    先是最后一泡粪便遮住了另一块干净的落脚之地,然后那一片被粘在柱子上的树叶子却给潜伏在房中的黄姑娘一道最最关键的信息:来的只有一人!

    在小狐狸的计算中,他的各个陷阱再加上秋儿和黄姑娘最多可以对付三个人,若是来人超过三个人,就不会有树叶粘在柱子上。进屋之后就会让黄姑娘带着自己和秋儿逃去山中。一个人一片叶子,两个人两片,三个人三片。黄姑娘也是完完全全要看清粘在柱子上叶子的数量之后采取不同的行动。

    而作为杀手锏的黄姑娘从叶子的数量上知道既然来的只有一人,三麻子的一声哀嚎又暴露出来他已经完全踩中了陷阱神仙醉,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趁他病,要他病,还敢拿把剑出来,手直接砍断,最近这几日被封自在和小狐狸气的就快疯了,看谁都不爽,再从后面狠狠踹上一脚!若不是小狐狸再三要求若是只有一人,一定要活捉,早一刀上去,砍飞他的狗头了。

    这会三麻子倒地哀嚎不断,脸上,手上,脚上鲜血狂飙,小狐狸倒是有些不高兴,这么多陷阱弄了出来,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遗憾,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从寒玉庄中弄钰楼里带回来的腰带,在一旁高兴地直跳脚,黄姑娘捂着鼻子,看着地上的断手,粪便,血迹,一脸的嫌弃。

    小狐狸看了看地上兀自哀嚎的三麻子的脸,“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二福子啊。”

    秋儿凑上去也看看了,有点心慌的对小狐狸说:“不会是个好人吧?”

    小狐狸刚要说话,就看哀嚎不断的三麻子一个挺身对着秋儿的位置就是石破天惊的一拳。

    三麻子心中一口闷气,自己在李忠和骆柏青手里都逃出生天了,谁想今天阴沟里翻船,八十岁老娘倒绑孩儿手,本来没找到女娃娃已心灰意冷,偏巧这会一个糯糯的女声音响起,这当口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哪还管是不是江珀之女,活捉不活捉,运气所有力气,用仅剩的一只手化掌为拳,带着风声就打了过来。

    秋儿本来离三麻子不近,可听小狐狸说来人不是二福子,便凑了上来想要看看,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激的三麻子凶性大发,自己虽然功力不错,但毕竟还是太小,而这拳来的太快,力道太猛,已是来不及躲闪,当下抬起手臂就要去挡,谁知过了好久,那拳头却还没打到自己身上,秋儿想也不想运起青玉折影的轻功法就往后方纵去,再一看,吓得差点摔在地上。

    只见黄姑娘还是捂着鼻子拿着苗刀站在远处,小狐狸被吓得坐到了地上,而那用出石破天惊一拳的三麻子这会已经倒在了地上。

    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神俊的大鹰,双爪紧紧的扣在三麻子头上,带着倒钩的鹰喙上还淌这鲜血,而三麻子的脑袋上,被那大鹰啄了个大洞,脑浆子直往外涌。

    那只不知从哪飞来的大鹰,又低头啄了一口脑浆子,发着红光的鹰眼不屑的瞥了一眼远处的灰灰和灭灭。扇动了一下铁翅,对这月亮一声尖嚎。

    明夜当空,破庙里一个死人,一只神鹰,一地粪便,一条断臂,一滩血迹,场面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