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七根凶简 > 第127章 尾声

第127章 尾声

推荐阅读:起点文男主是我爸七根凶简旧爱无处可逃我的鬼尸新娘闺秘民间山野怪谈末世游戏降临,我提前氪金十亿!不良笔探青菲舰网游开局获得神级天赋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进化?木代抬起头看罗韧。

    他说:“你们试着回想,中学的历史课上,由猿变人的历史,一开始体毛长、四肢行走,脑量小,后来慢慢的,直立行走,脑部变大、变圆,原始犬齿变短——不管是从外观到内部结构,都随着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的改变发生了变化。”

    一万三敷衍着嗯了一声,他虽然从来没有正规上过学,但这种常识还是知道的。

    “这种进化,其实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有设想说,未来,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水准,人不需要再去行走去劳动的时候,四肢可能会慢慢退化,大脑则会越来越发达。换言之,身上常用的、功能需要加强的器官会更强,而不需要用的器官会消失。”

    说到这里,罗韧顿了一下,忽然想到青木。

    青木曾经跟他聊起过自己小时候动的第一则手术,割阑尾,罗韧记得自己还问他,那么小就得了阑尾炎吗?

    青木回答:不是的,因为阑尾没大的作用,万一发炎疼起来又很要命,所以我们日本人,有很多人,很小就选择割掉阑尾。

    类似阑尾这样的器官,留着没有作用,割了又无妨碍,以后会不会就自然消失了?

    罗韧说:“项思兰这种情况,原理我是不大清楚。但是很显然的,她用来影响人的力量出自于她的心脏,木代之前在热成像仪里也看到过,那股所谓的‘风’,源出她的心脏。”

    所以在各种器官里,她的心脏需要极其强大,逼迫的其它脏器为之移位。

    一万三喃喃:“幸亏她影响不了我们,不然的话,她永远不会被抓住吧?”

    木代说:“如果她经营的更完善、更久,周围的人,说不定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吧?”

    这话有点拗口,罗韧想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木代说的没错,也许项思兰可以进一步影响周围的人,让自己成为一个视觉盲点,也就是说,她明明生活在这周围,整天在人前晃过,但是每个人在被问及她时都会茫然回答:没有啊,没见过这个人啊,没印象啊。

    那时候,她就是一个不隐形的“隐形人”。

    幸好这一切没有发生,或许这根凶简的能力还是有限——罗韧觉得庆幸,截止目前,凶简虽然是一次比一次诡谲难测,但好在,都还是有破绽的。

    但是……

    还有剩下的三根呢。

    现在都在哪呢,是各自为营,还是同声呼应?存在是为了什么?害人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并不聚到一起,而是天南海北的散落?

    罗韧觉得脑子真不够用。

    抬头看,远处的大路上,手电光柱在绕着圈的抡划,估计是曹严华接着炎红砂了。

    罗韧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难得他会有问题,一万三和木代都看他。

    罗韧说:“传说中,老子过函谷关,令官尹喜前去阻拦,拦下了一部《道德经》,还请他将凶戾的力量引于七根凶简,用凤凰鸾扣封印。”

    是啊,这稀奇吗,这段话,这中间的故事,他们每个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这样的故事都能传的有板有眼。那么关于凶简到底都是些什么,为什么为恶,如何去克制,居然一点记录都没有吗?”

    一万三斜了他一眼,语气里多少有点揶揄:“听你的意思,这世上还应该有本传古奇书,来记载怎么样应对凶简。”

    罗韧回答:“我确实是这么希望的。”

    ***

    炎红砂跟着曹严华,气喘吁吁跑近。

    还拎了个医院的塑料袋,近前时,往这边一甩,罗韧抄手接住。

    很好,酒精、棉球、皮管、镊子,一排一次性注射器和针头,吩咐了的都在,红砂真是个办事靠谱的人。

    炎红砂抱怨:“这种东西,人家不肯卖的,我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还另外塞了钱……”

    说话间,忍不住探头朝屋里看,刚才过来的路上,曹严华已经拣紧要的跟她说了,但仓促间词不达意,撩拨的她又是好奇又是忐忑。

    回过头,木代已经撸起袖子,让罗韧抽血了。

    于是也去撸袖子,曹严华在边上抱怨:“这样下去可吃不消,吃多少肉才长那么几滴血出来。”

    五管血,都注入一个消毒瓶,混匀之后抽进针管。

    几个人都进屋,关上门。

    曹严华不待吩咐,熟门熟路地找了个桶,装了水放在边上待命,虽然前后两扇窗户都砸破了,一万三还是很尽职的把窗帘都拉上。

    罗韧示意炎红砂帮忙,把项思兰的袖子撸起来,长久爬行的关系,她的小臂粗壮,摁上去有点铁硬,看起来像是大腿上的腱子肉。

    木代胡思乱想:这也是一种进化呢。

    尖细的针头推入,这一点刺痛当然不算什么,项思兰翻瞪着眼,鼻子里嗤嗤的声音。

    输血之前,罗韧停顿了一下,提醒木代:“找块布,把她嘴堵上。”

    木代愣了一下,下意识答了句:“她不会讲话的。”

    “现在是不会讲话,很难说恢复之后会不会,万一惨叫,有人路过了听见,很麻烦。”

    是该防患于未然,木代找了块布,团揉了塞进项思兰的嘴里。

    罗韧把注射器一推到底。

    初始,并没有什么动静,项思兰脸上像是带着冷笑,眼珠子凶戾地转着,看每一个人。

    再然后,被注射了血的那条胳膊忽然痉挛似的一抽。

    这抽搐就再没停止过,一路攀上肩膀,下行,到胸腔。

    罗韧之前说,心脏不是外裸的,外头覆盖了透明的表皮,现在终于得以佐证:无数根细如发的血丝,像是行进中的最密的蛛网,瞬间覆盖了那颗心脏的表面。

    项思兰脸上的表情骤变,身体不受控的四下撞荡,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血丝渐渐弥漫成血雾。

    而在那片血雾之间,形似海碗的心脏最凹陷的底部,隐隐现出比血色更亮的一个字来。

    心脏的表面,有一层薄膜开始掀起,颤颤巍巍,还在随着心跳起伏。

    炎红砂从塑料袋里翻出长柄的镊子递给罗韧。

    木代尽量偏头,深深的吁气,项思兰挣扎的太厉害,她听到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声音。

    再然后,听到罗韧沉声说了句:“好了。”

    凶简已经取出了吗?木代的眼角余光觑到曹严华打的那盆水,显然是刚扔了什么进去了,水面晃个不停,有浅淡的血色正慢慢晕开。

    一万三伸手拽了下木代的衣服,低声说了句:“看她心口!”

    项思兰在地上剧烈地翻滚着,心口处的那个凹洞,居然有往回平复的迹象。

    曹严华赶紧端着水到屋子的另一面,生怕被项思兰四下挣扎着踢翻。

    罗韧先前的顾虑是合理的,尽管嘴里被塞了布,木代还是听到项思兰几乎是撕心裂肺般的,从团布的缝隙间逸出的声音。

    凶简附身时,对她身体器官的改造或许是长年日久的缓慢变化,但恢复却近乎瞬间和粗暴——那些挪开的骨头要扭曲回来,移位的脏器要重新占位。

    像什么?像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孙悟空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东一拳、西一脚,那种痛苦莫过于此吧。

    罗韧给炎红砂使眼色,炎红砂懂了,过来拉着木代的手说:“咱们出去透透气吧。”

    推开门出来,空气比屋里清冽,但是窗子都是破的,闷哼的声音还是一直往耳朵里窜。

    炎红砂带她往边上走,在那辆电动三轮车上坐下。

    担心地看着她,问:“你还好吗?”

    木代笑笑,指着屋里说:“那是我妈妈呢。”

    “红砂,你对你妈妈有印象吗?你想她吗?”

    炎红砂摇头:“我爸和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死了,我小时候,被同学欺负嘲笑的时候,会想他们。后来,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说完了,又忍不住问木代:“如果她真是你妈妈,你预备怎么办?你会留下来,跟她生活在一起吗?”

    木代怔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她想都没想过。

    炎红砂自顾自地絮叨:“你要是留下来,我以后见你就不方便了吧?还是你会把你妈妈带到丽江去呢?”

    木代反问:“我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把她带到丽江去?”

    炎红砂说:“她是你妈妈啊,你的妈妈不就是你的责任吗?”

    罗韧推门出来,看到两人肩并肩坐在三轮车后斗边。

    木代忽然激动:“她为什么就是我的责任了?她都不要我,我从来都没跟她一起生活过!”

    炎红砂吓了一跳:“你别急眼啊,我就是随口说说。”

    她有点不知所措,木代看了她一会,忽然又笑起来,说:“没什么,我有点急了。”

    罗韧看着木代的侧脸,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顿了顿,他重重咳嗽了一下。

    炎红砂回头看他。

    罗韧说:“先进来吧。”

    ***

    项思兰已经被曹严华和一万三扶睡到床上,大汗淋漓,头发都已经濡湿了,双目紧闭着昏迷不醒。

    据说是途中痛晕过去了。

    消毒瓶里,五个人的溶血还省下一些,罗韧说:“综合以前的经验来看,把血注入盛放凶简的水中,应该会出现一幅水影的。”

    木代笑笑:“不会又是跟狗有关的水影吧?”

    这几次,确实也总结出经验来了,最先出现的水影总是跟狗有关,而真正提示下一根凶简特征的图像,总会隔一段时间之后才隐现端倪,而且晦涩的几乎难以解读。

    罗韧把消毒瓶的瓶口下倾,将剩下的血倒入盆中。

    蕴红色的一滩,起初几乎将盆水染红,然后,变作了一丝丝的,在水里穿梭着的,极细的血丝。

    和上一次血线只是在水面上排列出画的线条不同,这一次,那些血丝穿插编织着,自水底而起,或横或竖,或斜插。

    一万三先看出玄虚来:“立体的?”

    罗韧说:“管它是不是立体的,还不是一样看。”

    也对。

    画面渐渐清晰,漾在水波中,近在咫尺的逼真。

    那是喜轿,吹打的送亲队伍,还有边上的房屋。

    房屋的式样是老的,和上次看到的那幢宅子一样,距今至少有上百年。

    两旁是看热闹的路人,捡鞭炮的孩子,中国民俗里,这应该是很常见的送嫁场景了。

    而在送亲队伍的末尾……

    木代轻吁了一口气,问罗韧:“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那是一条狗,蹲伏着,眼睛直直看着轿子远去的方向。

    画面上,几乎所有人物,都是向着那喜轿去的,只有那条狗,在拥挤的人群之外,身周一片诡异的空洞和落寞。

    再然后,那条狗的眼珠子,忽然向边上动了一下。

    这一下子猝不及防,连罗韧都止不住心中一凛,木代和炎红砂几乎是同时后退一步,一万三头皮发麻之下,居然一把抓住了罗韧的胳膊。

    只曹严华没动,半晌,他颤抖着回过头来,问罗韧:“小罗哥,刚刚那只狗专门……看了我一眼。”

    刚刚那一幕的确心惊,但曹严华的反应也的确让他哭笑不得。

    该怎么跟曹严华解释清楚呢,这就像看3d电影一样吧,你觉得那只狗是在看你,但实际上,所有的观众都这么觉得。

    他说:“那只狗不是专门看了你一眼,每个人都被它看了……”

    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身后正传来低声呻*吟声音。

    项思兰醒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木代是最后一个回头的,甚至站的位置都偏后。

    看到项思兰满头的汗,像是刚从水里浸过,眼睛里血丝满布,似乎还回不了神,过了很久,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一点光。

    罗韧走上前去,问她:“你记得所有的事情对吧?”

    项思兰看了罗韧一眼,动作很吃力,似乎想撑着床框坐起来,然而只要稍微一动,胸口就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只好就那么躺在床上,与先前的狰狞狠戾不同,眼睛里多了很多警惕和设防。

    良久,喉咙里才咕隆了一声,含糊的说:“尼……孟……”

    然后咳嗽,像在清嗓子,但尝试之下,发出的还是怪异的声音,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声带牵扯到胸腔,痛的嘘气,一张脸揪作一团。

    罗韧轻声说:“她现在不习惯说话,大概要缓两天。”

    木代胸口起伏的厉害,她忽然推开身前的罗韧,大步走到床前。

    径直问她:“你记不记得,二十年前,你有个女儿,后来,你把她送到孤儿院去了?”

    项思兰愣了一下,眉头狐疑地皱起,目光不定地打量着她。

    木代说:“我知道你不方便说话,也不方便做动作,你只需要眨眼睛就行了,有,还是没有?”

    项思兰还是不回答,木代咬住嘴唇,就那么盯着她。

    罗韧上来,说:“木代,这件事不忙问……”

    木代还是看项思兰:“有还是没有,眨下眼很难吗?”

    项思兰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表情,眼睛终于眨了一下。

    罗韧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木代反而笑起来。

    她说:“哦,那就对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后来,她在孤儿院里就病死了。”

    罗韧一怔,炎红砂失声说了句:“木代,你不是……”

    木代没听完,也似乎不准备听,转身就向门外走。

    罗韧叫她:“木代!”

    她没听,越走越快,罗韧没办法,低声说了句:“你们待在这儿。”

    他追出去,看到她纤弱的身影在稻禾地里穿行,衣物布料和稻禾的秸秆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

    罗韧又叫她:“木代!”

    这一次,她停住了,然后慢慢转身。

    风吹过,她的长发扬起,有几缕挂在拂过的稻禾穗上。

    罗韧走过去,帮她把头发和稻穗分开。

    问她:“是不是又想起些什么了?”

    “想起她为什么把我送走了。”

    罗韧的动作一顿。

    “为什么?”

    木代笑。

    说:“她的客人,对我越来越好,给我买糖吃,给我塞钱,叫我小不点儿。”

    风并不凉,但是罗韧的胳膊上,开始激起颤栗的凉意。

    木代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不远处,项思兰那间透出亮光的屋子。

    那些人,她甚至分不清他们的脸。

    会亲昵的摸她的头,给她塞钱,说“喏,拿去买糖吃”,把她抱在怀里,不管她对此多么反感和讨厌。

    母亲就在边上,笑着,偶尔皱眉头,但从不说什么,也从不得罪客人。

    然后就到了那天早上。

    那天早上,她很早就被项思兰叫醒,坐在小桌子边上喝米汤,菜碟子里罕见的有个煎鸡蛋,金黄,椭圆。

    她一边喝,一边偷偷看那个鸡蛋,悄悄咽回口水,目光很快掠上去,又很快收回来。

    直到项思兰说了句:“是给你吃的。”

    开心坏了,抓起来就吃,小手上油汪汪的。

    后来,母亲就领着她出门了,拎了几个洗好的,大大的桃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唯一的行李。

    她牵着项思兰的手,问:“妈妈,去哪儿啊?”

    项思兰说:“去没有坏叔叔的地方。”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