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上善经 > 第十章 惨败

第十章 惨败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陈诚大恸之下,心又坚定,暗道:“便是上天入地,也要保住娄老弟的血脉!”抱着娄之英飞身上马,将他背负在身上,杀敌夺路。此刻宋军早就各自奔逃,金军越聚越多,直杀的宋兵丢盔卸甲、狼奔豸突。

    陈诚拼杀出了一条血路,身后的金兵放起箭来。陈诚忙将娄之英抱到身前,伸手触到娄之英的躯干,感到他身子僵直,毫无动静,不由得大惊。忙低头查看,原来娄之英过于悲痛惊吓,竟晕了过去。陈诚略微宽心,策马直向西南而去,却有十来名金兵向他追来。

    奔了十来里路,却越跑越慢,金兵逐渐迫近。原来陈诚背上中了两箭,受伤极重,连马也驾的不顺。此时一名金兵马快,奔到了陈诚侧后,举枪来刺。陈诚大喝一声,回枪隔开,顺势重重一挥,击在那金兵脖颈,将他打下马来。另一名金兵却也追到,他不刺陈诚,却挥枪打向马脚,登时将那马的后腿打断。

    陈诚护住娄之英,几个侧滚,翻到一棵树旁,背上箭头又刺入了数寸,直痛的他双眼瞪裂,连牙都快咬碎了。

    那些金兵策马围向大树,陈诚背靠树根,将娄之英紧紧的搂在身侧,心道:“怎么办?怎么办?但叫我有一口气在,也不能让这孩子伤一根毫毛。”

    一名金兵举刀砍落,陈诚避无可避,抬手一挡,咔嚓一声,右臂被生生砍下。那金兵还待再砍,忽听得一枚黑色的物事破空而出,击在那金兵额头,竟破脑而入,那金兵立时毙命。

    只听不远处一人叫道:“黑锅盔,我救你来啦!”一人纵马驰来,正是厉知秋。他得闻大军败退宿州,撤往符离,便从丛宏大府中赶来,奔了半日,忽听到左近有呼喝砍杀之声,忙催马来看,远远的一眼瞧见陈诚伏在地上,一名金兵要下毒手,便从袋中掏取药丸射出,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陈诚一命。

    厉知秋驰到近前,这才看清陈诚的境遇,见他右臂被斩,血流如注,一张黑脸变得灰白异常,眼神也都涣散了,显然受伤极重,不由得心痛如绞,虎目含泪。这时一名金兵举刀砍来,厉知秋大喝一声,伸手一隔一推,那金兵不由自主的收刀回砍,斩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厉知秋趁势夺过他的长刀,跳下马来,奔入金兵之中,他虽不轻易杀生,但今日见到陈诚的惨状,手下却不再容情,一刀一个,犹若虎入羊群一般,将这群金兵一一砍下马来。金兵虽然勇猛,但又怎是他的对手?有两名金兵见势不妙,忙向北逃回。

    厉知秋杀尽金兵,见有两人逃走,便举起长刀,奋力掷去。这大刀足有二三十斤,但飞的极快,噗地一声,刺穿一名金兵的后心。厉知秋掷刀时已脚下发力,向另一名金兵追去,桃源观轻功天下一流,顷刻间已追上战马,他纵身跳起,挥掌击出,那金兵脑骨碎裂而死。

    厉知秋奔回树下,查看陈诚的伤势,见他右臂仍流血不止,忙点向他“天府”、“周荣”二穴止血,撕开衣衫包扎。陈诚后背箭伤更重,尤其腰眼处箭深数寸,极其致命,他定了下神,断断续续地道:“秋……秋蚂蚱,我……我有一事求你。”

    厉知秋道:“你先别忙说话,我来整治你的伤痛!”

    陈诚摇了摇头,道:“不成了,我……我不成了,就剩……剩这口气在,你让我把话说完。”

    厉知秋是当世名医,见了陈诚的伤势,如何不知其已垂危?但他关心则乱,总觉得即便有万一的希望,也要尽全力施救,是以仍手忙脚乱地处理陈诚的伤口。陈诚挺直起了身子,道:“秋蚂蚱,你……停一停,让我说句话,我要……我要求你件事,这句话不让我说完,我死了也不能……不能瞑目。”

    厉知秋叹了口气,含泪道:“你说罢,要我做什么事?”

    陈诚看了一眼身边昏睡的娄之英,突然间来了精神,正声道:“这孩子的父母,在营中为了救李将军,给奸人害死了。据我所知,娄兄弟在建康没有亲朋,他和岳丈不相往来,这孩子的外公姓甚名谁,我也是不知。娄兄弟和我有金兰之意,又是因我而死,他的血脉我不能不管。秋蚂蚱,我……我负伤太重,怕是看不到这孩子长大成人了,你能替我做了这件苦事吗?”他说完这番话,又有了些气力,抬起左手抚了抚娄之英的头顶。

    厉知秋见他眼中精光渐盛,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象,忙不住地点头,道:“黑锅盔,我答应你。一定将这孩子抚养成人!”

    陈诚微微一笑,脸现轻松宽慰之色,忽然高声道:“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陈某一生征战,最后马革裹尸,为国捐躯。好!好!”言罢倚树睁目气绝。

    厉知秋胸中痛极,两行热泪如断线珍珠,顺颊而下。他哭了一阵,心绪稍平,见娄之英双目紧闭,浑身沾满了血渍,不禁吓了一跳,忙俯身细细查看,原来血迹是厮杀时陈诚和金兵之血溅到衣上的,娄之英自身并无伤痕,这才舒了口气。正想看他是否受有内伤,却见娄之英慢慢醒转,双眼微睁,口中喃喃有语,似乎神智还不太清晰。厉知秋伸手摸向他的额头,又试了试他的脉搏,见他虽然全身发烧,但脉象平稳,知道只是惊吓悲伤过度,并无大碍,便也慢慢放下心来。他将陈诚的尸身放于一匹马背,再另行牵过一匹马来,抱着娄之英踩镫而上,拿起先前马匹的马缰,两马并行,缓缓地向庐州驶去。

    到了庐州,将陈诚尸身交与丛宏大,托他按军规处置安葬,自己则带着娄之英往东南而去。娄之英始终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梦中蹦出许多胡话,厉知秋精心调治,一路慢行。过了三日,行到池州地界,娄之英逐渐痊愈,已不用再服药。但他小小年纪遭此变故,自然是心情低落,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和厉知秋说。

    厉知秋见他精力恢复,脸上血色正常,知道他身体无碍,问道:“英儿,在宿州时我曾听说,你们原是要去南方探望外公外婆,那么你外公叫什么名字,你可知晓?”

    娄之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厉知秋又问:“在你们老家建康,可还有什么亲朋?”

    娄之英又是摇了摇头,厉知秋连问几处,见娄之英不是不答,就是不知,全都不得要领,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若真是无处可去,那就只有先带回桃源观,禀明师父再做处置。

    娄之英忽然问道:“厉叔叔,陈伯伯是不是为了救我而死?”原来那日陈诚战死,娄之英曾经醒转,只是神智模糊,并不知道详情。

    厉知秋道:“你陈伯伯与数十金兵奋战,最终寡不敌众,负伤而逝,那是报国捐躯,军人天职,并不全是为了救你。”

    娄之英又问:“厉叔叔,你这是要带我到哪儿去?”

    厉知秋道:“你陈伯伯临终时千叮万嘱,叫我一定要看顾你,你年纪幼小,记不得至亲的家乡姓名,那也是情有可原。叔叔先带你回我的住所,然后再慢慢打听找寻你的外公外婆,你看如何?”他虽是对着孩童说话,但语气和蔼,倒像和大人商量什么事一般,料想这孩子此时六神无主,无所依靠,自己可别在言语上委屈了他。

    哪知娄之英小头一摆,道:“厉叔叔,我不去!”

    厉知秋大奇,还道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不去?”

    娄之英道:“我不去你的住处,我要去符离,找我爹爹妈妈。”

    厉知秋一窘,道:“你爹爹妈妈……”

    娄之英道:“厉叔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小乙哥哥说我爹爹妈妈给反叛害死了,但你不知道的,我爹爹轻功盖世,小时候我就亲眼见过,他连天上飞的鸟儿都能抓到,要想逃命怎么会逃不出?他岂会被人害死?小乙哥哥定是眼花看错了的。”

    厉知秋心下默然,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庐州时他又见过几名败退的军士,娄千里夫妇阵亡符离,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但此刻面对这么一个稚童,又如何能够明言?他叹了口气,道:“英儿,符离现下被金军占了,我们过不去的。”

    娄之英道:“厉叔叔,我不要你去,我自个儿一个人去就好啦。”

    厉知秋苦笑道:“英儿,你今年几岁了?”

    娄之英憋红了脸,答道:“八岁了。”

    厉知秋扭过头看着他,满是怀疑,心想你瞧起来不过五六岁,哪有八岁那么大,刚待再问,娄之英低头又道:“虚岁八岁。”

    厉知秋一笑,道:“你属什么?”

    娄之英道:“我属虎。”

    厉知秋心中一算,知道这孩子其实未满六周岁,八岁云云,自是小童逞强之心作祟,当下也不说破,点头道:“英儿,现下战乱异常,金军肆虐,娄兄即使无恙,也不会在符离留着。你先和我回家,等到战事平了,我再带你寻访父母。”娄之英小嘴撅的老高,知道和他再分辨下去也无甚用处,因此再不说话,小小的心中却计较着自己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