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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九章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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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阳斜窗,春日的午后,时光静好。

    春风拂过大地,带来春日里浓郁的花香。红白黄绿蓝靛紫,争相斗艳。蝶舞纷飞,莺歌燕燕,若是置一躺椅,会会周公,当是世间最美妙的事了。

    平阳云府,是坐落在三里街的一座大院,乃当朝礼部侍郎云珅的祖宅。去年八月之前,这里人迹罕至,至八月后,却是宾客云集。平日里看着有些陈旧的云府大门,现在是熠熠生辉,就像佛光一样。

    汪大夫由一个灰衣小厮亲自相送,走出了云府的侧门。“汪大夫,我家大小姐就有劳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兄弟留步,留步。”

    小厮为他掀了车帘,躬身道:“汪大夫,老爷说了,让小的送您回去。您请。”

    “哎哟不敢不敢。”汪大夫连连摆手,这可是礼部侍郎坐的马车,他一个小老百姓哪敢坐啊!“我走回去就是。”

    “汪大夫不必客气,您是我们大小姐的恩人,这是应该的。而且,明日您还要过来,坐车回去也能省些脚力,早点到家早点休息。”

    “不不不。”汪大夫还是摇着他的青白胡子,跟着他的脑袋左右摆动。“不行啊!”

    小厮亲自过来搀他,说:“汪大夫,这是老爷交代的,您就不要推辞了。您要不坐,我也没法跟我家老爷交代啊!”

    人都已经被半推半就的走向了马车的脚蹬,汪大夫无奈之下也只好坐上了马车。心里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惊喜和骄傲。这可是当朝四品官的马车啊,他这次回去,够有面子的了。

    车轱辘辘往前行,汪大夫透过马车的木质窗格,还能看到云府半旧的大门,门上的匾额烫着“云府”两个赤金大字,恢弘有力,大气磅礴。门两侧的护院孔武有力,不怒自威。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从里面散发出来的威严和肃穆。

    官家的府邸,当真是与他们小老百姓的不同。

    只是,这云家的大小姐啊!可真是命里遇了克星,无法享常人之福。

    昨天半夜,他本是已经就寝了,谁知有人敲门,声音急切。他下楼来一看,只觉得门外的人很是熟悉,像是在哪见过。后来他说是云府有病人,请他连夜过府就诊,他这才想起,年前云府来请他去医诊,来的就是此人。那次也是半夜,去医的是云府的嫡长女。

    没想到这次,同样的时间,去医的还是云府的大小姐。

    哎,这算不算是一种命定的缘分啊!

    ***

    再说汪大夫离去后不久,云府桃鸳园里,将近十号人二十来双眼睛,睁了一夜,担忧了一夜,在床上之人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终是松了下来。

    云倾华睁开眼睛的时候,随着视线慢慢的清晰,最先看到的就是淡蓝色的帐顶。然后就听到周边传来的嘈嘈杂杂的声音,有男有女。

    “倾华,你可算醒了。”

    “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姐,你看到我了吗?你认得我是谁吗?”

    云倾华微微侧身,视线在众人中晃了一圈,最后落在两颗一模一样的小脑袋上,心头一暖,流泪簌簌流下。

    众人一怔,这是怎么了,怎么一醒来就哭了啊?

    “倾华,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

    云倾华摇头,嘴角洋溢出满足的笑容,手掌抚摸向他们细嫩的小脸。掌上传来的热度告诉她,这是真的,不是梦。

    “姐姐,你别哭啊!哪里疼,你告诉我。”

    云倾华吸了口气,笑道:“不疼,姐姐高兴,活着,真好。”

    人们这才明白过来,这个女子,在经历二次濒临死亡之后,醒来时当然要感概一下。原来不是疼哭,而是喜极而泣。

    云倾华喜极而泣没错,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云思翎云思羽。她做到了,她的弟弟没有死在十二岁,他们还活着。活着,真好。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回学院了吗?”

    云珅笑说道:“你们姐弟感情深厚,他们非要等你醒来才肯走。感觉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云倾华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饿。”

    “好,我让他们给你弄些粥,做好了就端来。”

    “谢谢父亲。”

    云珅将她的手臂收回到锦被中,道:“好好休息,别的事别多想,你只管养好身体就是。”

    他这话里有话,云倾华听得出来,却猜不出是什么。而且她现在也没心思猜,因为她身体很虚弱很累,很快的又睡了过去。

    云珅又交代了桃鸳园的丫鬟们好好照顾主子,又准了云月圆不用去学堂,留下来照顾姐姐。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院子,身后跟着段氏和云青秀,以及管家等几个下人。

    “老爷,这事要不要告知老侯爷?”段氏走在他身侧,观察了他的脸色许久,见他的情绪稍稳,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哎,这事,你容我再想想吧!”云珅只觉得生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云倾华出这么大的事,以侯府的能力,知道是迟早的事,可他到底要不要主动去说呢?

    段氏见他犹豫,心里急了。“老爷,我不是说大小姐落水之事,而是……”

    “行了。”云珅打断了她的话,嗔怪的瞪她一眼,“说话也不看场合,那事容我再想想吧!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管理后宅的,桥都已经腐烂得塌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段氏噎了一口,无言以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云珅忽然想起了昨夜之事,问道:“你昨夜,是真的以为倾华还在河中原地,还是故意不让他们沿河畔寻找?”

    段氏脚步一顿,手中的娟帕脱手落地,惨白了脸色。她讪讪笑说:“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真的以为倾华是从桥上落水的,那她肯定也会在对正桥的下方。我一个妇人见识短浅,难道老爷以为,我是在骗你吗?”

    云珅定定的看着她的神色,见她眼神躲闪,心里其实也明了了几分。语气寒冷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楚,但我警告你,倾华如今的身份已是不同。你不要坏了这桩婚事,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还是第一次,云珅明明白白、直截了当的出言警告,看来她昨晚的说辞并没有得到这个官场老手的信任。

    可她还是坚持否认,“老爷,你这么说可真是太伤人心了。我对倾华如何,您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云珅冷笑,“从我们来平阳之后,倾华就接二连三的出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吗?还是你觉得在这云府,你可以一手遮天。”

    “我,”

    “你好自为之。”云珅转身,阔步远去。留下身后段氏恨得牙齿咯咯打响,怒火中天,却又不敢此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