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出阵(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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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花园内，浓雾依旧，已有升腾消散之势，“看这个样子，迟明日辰时就能是散。”
“还需要加料锁住浓雾么？”
素妍微微摇头：“浓雾减薄，与今日是个大晴天有关。若再加料，三五日内是不会消散了，谁入阵给他们备吃食。罢了，你回去吩咐随后丫头，让她们都收拾好，半个时辰后出城！”
晚上离开，这可是少有。
素妍离了北花园，往父母如意堂去，见罢双亲，道：“爹、娘，半个时辰后，我就上路去西北。”
虞氏陡然起身，“你就不再歇一晚了？”
素妍摇头，“西北那么多人都等我，这次我弃乘马车，应该会以速度赶到西北冷月关一带。早一日到，我北齐就少损失一些良将勇士。‘降魔阵’会明日早上解开，爹爹替我与吴王转告一句：我与他不是一路人。”
她跪下双膝重重一磕，“女儿就此告别爹娘，盼爹娘保重，女儿此去，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定能归来，勿念女儿。”再是两个重重响头。
虞氏按捺不住，眼泪像泉水般奔涌出，声声轻呼：“妍儿，我妍儿……”
素妍不敢久呆，生怕虞氏一个控不住又闹腾起来，“娘别难过。你也不要为难爹，爹亦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二哥和六哥，我会把两个哥哥带回来。娘保重！”
她奔出院门，身后是虞氏失声大哭声。
当年她，与母亲不辞而别，母亲也一定这般失声嚎哭。当她出生后，父母把全部爱都给了她，哥哥们是处处让着、疼着。
江舜诚没有劝虞氏，所有话语显得多余。负手出了如意堂。令下人唤了江书鸿、江书鹏来，连带着几个孙儿也一并二门上等着。
不多会儿，素妍与柳飞飞带着护卫、丫头等一行人出来，这几日三个丫头正苦练骑马，听说个个大腿、身上都是青瘀连连，像是用墨泼过图画。
素妍穿着一袭翠绿色春衫，束袖短裙，能一眼看到脚上绿色绣花鞋，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个低矮小髻，左鬓处用丝绦绑了三节辫。像是行走侠女，手里握着把宝剑，背着琵琶、负着包袱。
江书鹏心下一酸。道：“小妹带东西是不是太少了？”
柳飞飞道：“三哥，师姐说我们得赶到西北。三个丫头与三名护卫坐马车，我和师姐先行一步，骑马赶路。身上只各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其他东西都马车上……”
江舜诚心里酸酸。这行军打仗本是七尺男儿事，如今却落自己小女儿身上。将素妍唤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低声道：“出门外，花钱地方多，多带一些。”
“爹……”她看着父亲鬓角银丝。一根、两根……
江舜诚早已不再年轻了，是年近六旬男子，即便保养得好。可岁月终不饶人。
“一定得收下。你不用担心你娘，过几日她就好了。路上也别赶得太急，身子要紧。”
“爹，我知道了！”
素妍对哥哥们行了礼，又满是深情地望着江舜诚。转身出了二门。
江书鸿道：“白芫、白芷，你们俩可得侍候好小姐。需要什么就写信回来。”
“大爷放心，奴婢记下了。”
江书鹏叮嘱一番，这才放了两个丫头出门。
等她们上马车时，只看到一辆马车与两匹骏马，显然素妍和柳飞飞已经先走了。
初秋愤愤地看着二白，“都怪你们俩，总是骑不好马，还得让小姐留侍卫保护我们，真是丢人！我都被你们给连累了……”
侍卫抬手，喝了声：“出发！”
马车“轧！轧！”起动，江传礼听说素妍走了，赶到二门时，只看到祖父等几人，一口气跑到偏门，亦只望着丫头们乘坐马车，哪里还有素妍、柳飞飞背影，想到素妍叮嘱他话，眼泪扑簌簌地滚将下来，仿似断线珠子一般。
*
月如弯钩，悬挂漆黑夜空，银辉浅浅，清得如薄纱，笼罩大地上，洒向苍野。
明月下官道，急驰飞奔过几骑骏马。
柳飞飞追随着素妍倩影，素妍她亦，素妍奔她亦奔，仿佛真是素妍影子，竟远远地奔前方，将七名侍卫抛于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直至弯月挂于西山，素妍放缓了止住马儿，翘首眺望。
一名侍卫奔近，道：“县主，你若累了，我们可以去前方小镇歇息。”
素妍平静如水，“到前方小镇用些晨食，只歇半个时辰，之后继续赶路。你从七名侍卫里挑出一名先行，往后几日就为我们准备马，每到一处驿馆，就换马匹，如果可以，我想九天内赶到冷月关。”
众侍卫听完她话，都略略一怔，没想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如花似玉女子竟有这等决心。
“九……九天？”他们看来，这仿似神话。
从皇城到西北，数千里之遥，她竟只用九天就赶到。
素妍问：“不行么？我听人说，八百里加急文书，从西北到皇城，多不得超过六天。可见，只要我们用心，是能赶到。”
“可是县主，那是专门信差，每到一个州县就由下一位信差传走，并非是一人。”
“选一个得力之人先行备马，我们连夜赶路。如若着实想休息，每日可休息两个时辰，不能再多，多赶抵西北，我北齐就少一些伤亡。”她夹紧马背，扬枝拍击，马儿像离弦箭，飞一般急驰而去。
柳飞飞只觉这一宿赶过来，浑身都要散架了。师姐能吃苦，她也能吃，师姐没叫疼，她不能哼声，因为师姐本比她就要娇贵得多，她还是一个渔家女呢。“驾——”紧随其后。
侍卫头领扫过众人：“章权！”
“老大。”
“你先行一步，到了前方驿站备下九匹马，记住，量挑选好。”
章权领令奔去，几人紧追其后。
天亮后，进入一家不知名小镇，素妍要本镇客栈中好吃食，几番催促店家，这才上到桌上，几个人吃好之后，柳飞飞正要结账，侍卫头领已先一步结过，又另吩咐店家备了些馒头等干粮。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匆匆而去，从次日起每至夜里子、丑之时，走到哪儿，就哪儿就地小歇，或林间、或山野、或路畔，养足两个时辰，吃点东西又继续赶路。
*
右相府，南花园。
浓雾惭惭散去，满园景色像一个美仑美奂女子，展现吴王眼前，他第一次看见右相府南花园，没有皇家御花园花品齐全，亦没有御花园别致，却自有一种清幽。
“有本事，她不要放本殿出去！”
随着浓雾消散，人心情也陡然好转，终于看到了头顶蓝天，望见了不远处高墙，被困阵中时，却怎么也找到墙，现一瞧，离自己也不过十余丈距离。
那边凉亭里，已经摆出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一位着灰袍长衫男子正笑盈盈地站凉亭前：“老夫代小女向吴王殿下赔罪！”
吴王张望四周，除了花木，便是小桥亭台，还有凉亭里侍立两位丫头：“江素妍呢？是不是还想本殿对她服软认错？”
江舜诚歉意地抱拳，道：“小女昨日已离城前往西北，这会儿已数百里之外。”
吴王一惊，近乎跳起，厉声道：“她真是昨日走？”
“是昨日黄昏时分离开，小女忧心西北战事，连夜启程，老夫劝阻不住，只得随她。临走时候，小女要老夫转告吴王一句话。”
还以为是她放他出来，原来是她已经离开了。
她从来没有将他放心上，任是半分也没有过。
她离开，无法看护“降魔阵”，浓雾消散，算是阵法自解，他才能离开。
“小女说，她与吴王不是一路人，请吴王忘了她！”
若能忘，这许是好。
可他不想忘，他真喜欢她，是这样真心，从未像现这样对一个女子既喜欢又愤怒，既怜惜又发狂。
他曾是那样冷静自如，面对她时，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把他激得失了分寸。
“告诉本殿，她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
用阵法困他，然后她离开皇城，自此后天高水远，再难相聚。
他苦寻那么久，才发现原来要找人是她。
江舜诚道：“应该不是。小女爱慕自由，从小就不喜欢束缚，加上是老夫四十之后才得来女儿，难免娇惯、任性些。吴王又是这等尊贵之人，就如她所言，你们不合适。”
这，不仅是素妍意思，是江舜诚意思。
他不愿意自己女儿嫁给皇族，看似荣华富贵，却过得并不开心。一入皇家，就不再是寻常妇人，哪怕夫君行得再错，都不能言语半句。
江舜诚宁可选一个疼素妍，懂素妍男子为婿，也不愿她嫁给皇族男子。
江舜诚态度谦恭：“吴王殿下，老夫已设下酒宴、薄酒，特款待吴王，还请赏光！”
吴王仰头看天，当看到东边冉冉升起太阳时：“现是辰时，江相爷今日不朝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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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加料锁住浓雾么？”
素妍微微摇头：“浓雾减薄，与今日是个大晴天有关。若再加料，三五日内是不会消散了，谁入阵给他们备吃食。罢了，你回去吩咐随后丫头，让她们都收拾好，半个时辰后出城！”
晚上离开，这可是少有。
素妍离了北花园，往父母如意堂去，见罢双亲，道：“爹、娘，半个时辰后，我就上路去西北。”
虞氏陡然起身，“你就不再歇一晚了？”
素妍摇头，“西北那么多人都等我，这次我弃乘马车，应该会以速度赶到西北冷月关一带。早一日到，我北齐就少损失一些良将勇士。‘降魔阵’会明日早上解开，爹爹替我与吴王转告一句：我与他不是一路人。”
她跪下双膝重重一磕，“女儿就此告别爹娘，盼爹娘保重，女儿此去，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定能归来，勿念女儿。”再是两个重重响头。
虞氏按捺不住，眼泪像泉水般奔涌出，声声轻呼：“妍儿，我妍儿……”
素妍不敢久呆，生怕虞氏一个控不住又闹腾起来，“娘别难过。你也不要为难爹，爹亦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二哥和六哥，我会把两个哥哥带回来。娘保重！”
她奔出院门，身后是虞氏失声大哭声。
当年她，与母亲不辞而别，母亲也一定这般失声嚎哭。当她出生后，父母把全部爱都给了她，哥哥们是处处让着、疼着。
江舜诚没有劝虞氏，所有话语显得多余。负手出了如意堂。令下人唤了江书鸿、江书鹏来，连带着几个孙儿也一并二门上等着。
不多会儿，素妍与柳飞飞带着护卫、丫头等一行人出来，这几日三个丫头正苦练骑马，听说个个大腿、身上都是青瘀连连，像是用墨泼过图画。
素妍穿着一袭翠绿色春衫，束袖短裙，能一眼看到脚上绿色绣花鞋，头发只简单地挽了个低矮小髻，左鬓处用丝绦绑了三节辫。像是行走侠女，手里握着把宝剑，背着琵琶、负着包袱。
江书鹏心下一酸。道：“小妹带东西是不是太少了？”
柳飞飞道：“三哥，师姐说我们得赶到西北。三个丫头与三名护卫坐马车，我和师姐先行一步，骑马赶路。身上只各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其他东西都马车上……”
江舜诚心里酸酸。这行军打仗本是七尺男儿事，如今却落自己小女儿身上。将素妍唤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低声道：“出门外，花钱地方多，多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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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诚早已不再年轻了，是年近六旬男子，即便保养得好。可岁月终不饶人。
“一定得收下。你不用担心你娘，过几日她就好了。路上也别赶得太急，身子要紧。”
“爹，我知道了！”
素妍对哥哥们行了礼，又满是深情地望着江舜诚。转身出了二门。
江书鸿道：“白芫、白芷，你们俩可得侍候好小姐。需要什么就写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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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书鹏叮嘱一番，这才放了两个丫头出门。
等她们上马车时，只看到一辆马车与两匹骏马，显然素妍和柳飞飞已经先走了。
初秋愤愤地看着二白，“都怪你们俩，总是骑不好马，还得让小姐留侍卫保护我们，真是丢人！我都被你们给连累了……”
侍卫抬手，喝了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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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飞追随着素妍倩影，素妍她亦，素妍奔她亦奔，仿佛真是素妍影子，竟远远地奔前方，将七名侍卫抛于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直至弯月挂于西山，素妍放缓了止住马儿，翘首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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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平静如水，“到前方小镇用些晨食，只歇半个时辰，之后继续赶路。你从七名侍卫里挑出一名先行，往后几日就为我们准备马，每到一处驿馆，就换马匹，如果可以，我想九天内赶到冷月关。”
众侍卫听完她话，都略略一怔，没想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如花似玉女子竟有这等决心。
“九……九天？”他们看来，这仿似神话。
从皇城到西北，数千里之遥，她竟只用九天就赶到。
素妍问：“不行么？我听人说，八百里加急文书，从西北到皇城，多不得超过六天。可见，只要我们用心，是能赶到。”
“可是县主，那是专门信差，每到一个州县就由下一位信差传走，并非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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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飞只觉这一宿赶过来，浑身都要散架了。师姐能吃苦，她也能吃，师姐没叫疼，她不能哼声，因为师姐本比她就要娇贵得多，她还是一个渔家女呢。“驾——”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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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
“你先行一步，到了前方驿站备下九匹马，记住，量挑选好。”
章权领令奔去，几人紧追其后。
天亮后，进入一家不知名小镇，素妍要本镇客栈中好吃食，几番催促店家，这才上到桌上，几个人吃好之后，柳飞飞正要结账，侍卫头领已先一步结过，又另吩咐店家备了些馒头等干粮。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匆匆而去，从次日起每至夜里子、丑之时，走到哪儿，就哪儿就地小歇，或林间、或山野、或路畔，养足两个时辰，吃点东西又继续赶路。
*
右相府，南花园。
浓雾惭惭散去，满园景色像一个美仑美奂女子，展现吴王眼前，他第一次看见右相府南花园，没有皇家御花园花品齐全，亦没有御花园别致，却自有一种清幽。
“有本事，她不要放本殿出去！”
随着浓雾消散，人心情也陡然好转，终于看到了头顶蓝天，望见了不远处高墙，被困阵中时，却怎么也找到墙，现一瞧，离自己也不过十余丈距离。
那边凉亭里，已经摆出满满一桌美味佳肴，一位着灰袍长衫男子正笑盈盈地站凉亭前：“老夫代小女向吴王殿下赔罪！”
吴王张望四周，除了花木，便是小桥亭台，还有凉亭里侍立两位丫头：“江素妍呢？是不是还想本殿对她服软认错？”
江舜诚歉意地抱拳，道：“小女昨日已离城前往西北，这会儿已数百里之外。”
吴王一惊，近乎跳起，厉声道：“她真是昨日走？”
“是昨日黄昏时分离开，小女忧心西北战事，连夜启程，老夫劝阻不住，只得随她。临走时候，小女要老夫转告吴王一句话。”
还以为是她放他出来，原来是她已经离开了。
她从来没有将他放心上，任是半分也没有过。
她离开，无法看护“降魔阵”，浓雾消散，算是阵法自解，他才能离开。
“小女说，她与吴王不是一路人，请吴王忘了她！”
若能忘，这许是好。
可他不想忘，他真喜欢她，是这样真心，从未像现这样对一个女子既喜欢又愤怒，既怜惜又发狂。
他曾是那样冷静自如，面对她时，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把他激得失了分寸。
“告诉本殿，她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
用阵法困他，然后她离开皇城，自此后天高水远，再难相聚。
他苦寻那么久，才发现原来要找人是她。
江舜诚道：“应该不是。小女爱慕自由，从小就不喜欢束缚，加上是老夫四十之后才得来女儿，难免娇惯、任性些。吴王又是这等尊贵之人，就如她所言，你们不合适。”
这，不仅是素妍意思，是江舜诚意思。
他不愿意自己女儿嫁给皇族，看似荣华富贵，却过得并不开心。一入皇家，就不再是寻常妇人，哪怕夫君行得再错，都不能言语半句。
江舜诚宁可选一个疼素妍，懂素妍男子为婿，也不愿她嫁给皇族男子。
江舜诚态度谦恭：“吴王殿下，老夫已设下酒宴、薄酒，特款待吴王，还请赏光！”
吴王仰头看天，当看到东边冉冉升起太阳时：“现是辰时，江相爷今日不朝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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