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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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成笑了笑,扔掉雨伞,那男人挥起匕首就砍了下来,沈秋成敏捷的躲过,闪到那男人身后,抬起腿一脚踹向那人背脊,没怎么使力,但那男人还是绊了一跟头。

    那人一慌,刚要爬起,脖颈就被人栖身压住,握着匕首的那侧胳膊被用力扭到背后,接着一个浅笑飘了过来,声调淡淡的,“小兄弟,匕首是用来捅的,不是用来砍的。”

    陆一白腾地红了脸,连耳根都通红,适才的气势一下子萎了半截,“竟然敢说要弄死我弟弟,你口气不小,我只是想试试你有没有真材实料。”

    “结果呢?”沈秋成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点,陆一白疼的脸色由红转白,气喘吁吁地说:“这事我不会再管。”

    沈秋成松开陆一白,微微弯腰捡起雨伞,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揉胳膊的陆一白。

    陆镇长夫妇抽了口凉气。

    陆镇长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沈秋成,连陆夫人也不吵不闹了,只是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几乎要魂飞魄散了,视线在沈秋成和陆一白的身上来回的移动。

    “一个一个都给我冷静一点,一远还躺在医院里,你们两个就要把家拆了啊?”陆镇长终于发话了,责备完陆夫人和陆一白,抬眼看向沈秋成,“还有你,谈谈行吗?”

    沈秋成走到电视柜前,拿起笔,在一旁的台历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撕下来,撇到沙发上,不慌不忙地说:“其实我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很讲道理的一个人。可惜陆夫人冷静不下来,上来就要吵翻的架势,非要玩横的,我也没办法。”

    陆夫人不满的撇撇嘴。

    沈秋成接着说:“这件事动机如何我也不清楚,没法断定孰是孰非,我也懒得辨别。杜泽扬确实是打人了,医药费我会出的,但是三十万这种狮子大口的数目你们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那你说多少?!”陆夫人瞪着沈秋成。

    其实以渊深的资产,沈秋成的身价,会差这三十万?

    只不过就是不想被小人钻了空子而已,觉得杜家有金主好欺负,回头这件事完了,以后更多更大的麻烦还会找上袁岚和杜泽扬。

    沈秋成一贯的作风,解决问题,要么彻底不管不问,要么斩草一定要除根,才不会治标不治本。

    “明天我会派人给你们送五万块钱,多余的话留着买点补品,如果不够请打那个电话。”沈秋成悠远清秀的眉目陡然凌厉鲜明起来,命令道:“相反的,人给我捞出来!并且用车完好无损的送回家!立刻!马上!”

    沈秋成面无表情的说完,一秒钟没多留,走之前竟然还十分礼貌的留下一句,“祝你们今晚有个好梦。”

    ……

    沈秋成踩着大雪,一个人在嘶吼的夜风中行走,坚定的步伐和神情,内心却有些百转回肠。

    回到车里,他并没有开车,而是静坐,默默吸烟,一根又一根,偶尔开窗透气,从外面看去像车里着火了似的。

    天色泛白,晨光破晓的时候,沈秋成伏在方向盘上,浅浅睡去。

    不知多久,沈秋成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中午,又点了一根烟,抽完启动车子。

    至于后来袁岚和杜泽扬的情况,他就不清楚了。留下的那个电话也没响过,想必事情得以解决——不过,就算再有些许是非,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了,生意上的时候赶在年末纷至沓来。

    世界各地到处飞的沈秋成,偶尔就会有神经已经撕裂了的假象,夜晚躺在床上休息时的疲倦感挥之不去。

    不过在他的努力下,渊深逐渐回到正轨,短暂的透支期很快便过去。

    年末,沈秋成从苏黎世回国,刚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去了公司。

    办公室里铺天盖地的花香熏得他差点吐了出来。

    不知道这些破花堆积了多久,沈秋成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有烂掉的花束了——经过他大致排查,竟然全部是鲜艳无比的。

    看来是晏权受不了他最近的时间不是花在国外就是在飞机上,就用鲜花穷凶恶极地攻击他的办公室——就是想让他一旦回到公司,闻着浓烈刺鼻的香味就能吐一地。

    他紧锁眉,捏着鼻子走进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一封请帖异常瞩目。

    是那场商务宴会的请帖。

    时间:周日。

    地点:郑会。

    时间的沙漏滴滴答答地永不停歇。

    周日,沈秋成照常早起忙碌,纷飞的大雪送走了星星和月亮,取而代之的是冉冉而起的朝阳——

    这一天命中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距离沈秋成上一次来到郑会,时间已经不短。

    郑会没有任何的变化。

    依旧高贵富丽,依旧觥筹交错。

    也许唯一不同的是:从他踏进唐会的那瞬间,就能感觉到一束狠狞阴鸷的目光张牙舞爪地钉向他,好像想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如果眼神能够幻化成凶器,他必定早已血流成河骨肉模糊……

    与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沈秋成淡漠疏离地微笑。

    很快沈秋成就见到了伊克维斯——来自中东做原油生意的商人——他们寻了一个沙发的角落坐下,开始了交谈。

    你来我往地聊了十几分钟,伊克维斯接到了一个电话,示意过沈秋成后,起身走到旁边去接电话了。

    琳琅满目的美食美酒美人——

    沈秋成远远望着中央舞台上献唱的那位天王巨星,似乎在仔细地倾听。

    然后全场颜值最高的那位不速之客就硬生生地闯入他的视线。

    从沈秋成的角度来看:对方显眼的轮廓正好将舞台上的那位巨星给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晏权在不远处端着一杯红酒,浅浅饮了一口,面无表情眼神凌厉地盯着沈秋成。

    ……胖了?还是瘦了?——可能既不是胖也不是瘦,是头发长了大概那么一丢丢,显得脸小了一圈儿……

    沈秋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他们视线交汇的短短几秒,对方已经高能到开始用眼睛丈量他的体重变化了……

    舞台上的巨星已经在欢呼和掌声中翩然离去。

    商务宴会在一堆中英文的诗朗诵中正式开始。

    一旦人们深陷美食美酒的怀抱,就难以分心去欣赏什么歌舞表演了。

    所以愉快又优雅的轻音乐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晏权突然不绷着了,似笑非笑地抬起手指敲击了几下空气,对沈秋成做了一串“弹琴”的动作。

    沈秋成抬手按了一下额角。

    他当然没有忘记生日那天的“鬼牌游戏”。

    沈秋成管侍者要了一杯白水和一张餐巾。

    他往掌心中倒了一些水,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手掌,用餐巾擦干净之后,站起身将餐巾搭在沙发上,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舞台一侧。

    他找到郑会的主管,沉声说:“你好,我想借你们的钢琴一用,不过为了不让你们为难,我不会自作主张,《月光》正好我也会弹,我会接上后面两个乐章。”

    主管显然有些犯了难。

    他当然知道沈秋成是谁,但问题来了:沈秋成能弹吗?

    今天可是正儿八经的商务宴会,要是场子砸了,没人敢去怪罪沈秋成,可是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

    “你让他去啊~~”一个长长的、懒洋洋的尾音。

    第一公子发话了——又是郑会的少爷*枫的发小——就算分锅也轮不到他来背。主管这么想到。说:“好的,沈先生,您从这边上吧。”

    沈秋成微微一笑,“麻烦了。”

    没一会儿,《月光》的第一乐章结束了,主管对演奏者打了个手势,那名演奏者立刻心领神会地对台下鞠了个躬,走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沈秋成坐在了钢琴之前。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表揣进衣兜里,张开十指,微微活动了一下,轻触钢琴的黑白键。

    美妙的音符从指尖倾泻而出。

    黑白键的触感,对于沈秋成来说经久不衰。

    月光……

    这抹有毒的月光……

    就像从一望无际的生命尽头灵魂深处,发出一朵阴暗的萌芽,预兆着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永无止境地轮回——

    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弹奏,沈秋自始至终认为月光是一首极其纠结拧巴的曲子。

    为何要将对梦中情人热忱的爱恋寄寓在这样一段恐怖阴森的主旋之上?

    他无法领悟。

    爱情竟是如此复杂的情感吗?

    他依然无法领悟。

    直到他终于有一日发现月光曲的左手和右手的演绎实在耐人寻味。

    右手就像一个孤独无眠、永在等待的灵魂,与左手的残酷和决绝缠绕交织在一起!

    指尖的敲击是一个个冷漠的叩问——月光太冷酷,听不到回答,看不穿结局……

    晏权轻轻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有一段旋律永恒地流淌在生命里。

    他终于在有生之年里听懂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