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坏爱情 > 第17章 仲夏夜(02)

第17章 仲夏夜(02)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七月中下旬,梁鳕成功拿到拉斯维加斯馆发放到她手上的第二个礼拜工资,比第一个礼拜多了整整二十美元,那二十美元用俱乐部经理的话来说是“压惊费”。

    得以那二十美元压惊费梁鳕终于不用再看房东脸色。

    温礼安那晚说的“有人死了”并不是诳语,那晚死了两个人,一位刚来斯维加斯馆的调酒师身中两枪当场身亡,而另外一位……

    “她死在包厢里。”在拉斯维加斯馆服务了五年的服务生轻描淡写。

    死在包厢里的女孩梁鳕和她说过几次话,是当晚被带走十二名新进服务生之一。

    本着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态,拉斯维加斯馆管理层和军方达成默契,不予追究任何责任,谁乘乱逃走,谁偷走名贵的红酒,停电到底是人为破坏还是非人为破坏。

    “未成年少女上个周末在拉斯维加馆因为吸食过量毒品猝死”的账也被算在当场死亡的调酒师身上,调酒师的家属拿了俱乐部的赔偿金后离开了天使城。

    事情告一段落。

    几天后,拉斯维加斯馆解雇了数十名服务生,因为她们在这里呆的时间有点久了,客人们需要新鲜面孔。

    次日,拉斯维加斯馆迎来新的一批服务生,夜幕降临,舞乐声响起,天使城第一娱乐中心门口一如既往车水马龙。

    几次白天梁鳕经过绿色屋顶的房子前时,即使房门紧闭她还是会下意识间放轻脚步,其中有两次都是走了数十步再折回拿走放在墙角下的垃圾袋。

    第三次顺手带走垃圾袋的动作做得很自然。

    梁鳕得承认,经过了那天晚上她和温礼安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们曾经在幽暗的走廊打过照面,即使不像熟人一般打招呼、和寻常朋友一样停下来聊几句,但他们都会在下意识间放缓脚步,擦肩。

    上个周末深夜,在回家路上,机车喇叭声响起,梁鳕回头就看到温礼安,他把安全头盔递到了她面前。

    机车和上次一样停在香蕉园边,闷声不吭地把安全头盔交还到他手上。

    温礼安走在前面,梁鳕走在后面,从小巷串出来相互追逐的猫群,他把她挡在她身后。

    接下来,他们变成肩并肩走着,小巷宽度也就只能容纳两个人身位,他们的肩膀不时擦在一起,迅速分开,肩膀分开了但手却碰在一起了。

    “吱哑”的开门声响起,垂着头继续往前,少了一个人小巷宽敞了不少,身体越过那道拱形门,心里一动,停下脚步,回头。

    小巷空空如也,没找到那抹仁立在夜色中目送着她的身影。

    呆滞片刻,回过神来,梁鳕大力拍打自己的头:哥哥是哥哥,弟弟是弟弟,不能弄混了。

    第三个礼拜的结薪日很快到来,扣去日常预算还可以剩下一点,想起上次被她丢在垃圾桶里的番石榴,梁鳕走进天使城唯一买进口水果的商店。

    这个位于西太平洋上的岛屿国家日落很美,被染成鲜橙色的晚霞那么大的一撇就挂在头顶上,蹲在屋檐上的猫看着似乎从染缸里被捞出来,梁鳕身上的白色衬衫看上去像是被泼上了橙汁。

    回家的脚步比起往日轻快了不少,和海鲜市场的鱼贩打完招呼后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最后和她打招呼的是海鲜市场公认的老好人,老好人如是告知她“梁鳕,你还是再去兜一圈吧。”

    心不在焉间停在自家门前,房门紧闭,一边放着一盆仙人掌,费了好多劲梁鳕才想起那盆仙人掌的意义。

    “小鳕,要是你放学回家时看到门前摆着仙人掌,就去找你朋友玩。”这话时不时地出现在她梦里。

    放着番石榴的购物袋放在门前,和很多很多时候一样转身,脚步很轻很轻。

    低着头往前走,平淡无奇的平板房被甩在身后,海鲜市场被摔在身后,整个哈德良区也被摔在身后,爬上摇摇欲坠的塔楼,俯瞰华灯初上的天使城。

    那真是一座充满绝望的城市。

    几十坪的房子挤着数十人,都是女人,脾气最坏的肯定是妈妈,因为生活疲于奔命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空闲时间,手指夹着烟和过往的游客诉苦:男人们是怎么折磨她,孩子们也让她操心透了。

    哭诉的女人背后是神情黯然老一点的女人,那是孩子们的祖母,一律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躲在祖母背后露出怯怯的眼神,四个孩子有着不同肤色。

    这样的一家子在天使城是常态。

    让人最绝望地是,那些孩子们长大之后也将变成像自己母亲那样的人,而烟不离手脾气暴躁的人变成了她们。

    天使城的女人们没别的出路。

    梁鳕展开双手,那双手已经如愿变成大人的手,可……她还是没有像儿时承诺的那样。

    “妈妈,等我长大了就带你离开这里。”

    再次站在那扇门前时已经是十点半左右时间,没有仙人掌,装番石榴的购物袋也没有了,相信推开那扇门,屋里的一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紧紧握住的拳头松开,往前,在手掌即将触到门板时有急急收回。

    最后那次在自家门口见到那盆仙人掌时两鳕十九岁,她现在二十一岁。

    两年了。

    果然,不能念太多的书。

    十八岁梁鳕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犹记得彼时间,梁姝语气凉凉说出“那玩意会让你越来越看不起你的妈妈。”

    再次从那扇门前逃离,梁鳕想梁女士当时的话好像应验了,这种心情也应该和她今晚喝了点酒有关,今晚那个日本客人太难缠了。

    借酒耍酒疯这话她是赞成的,她就是看不起梁姝,她就是恨不得把梁姝这个名字从她生命中抹掉。

    那天早上温礼安家的那把钥匙此时在梁鳕脑海中无比清晰,从形状到它搁放所在,也不知道那把钥匙还在不在那里?

    钥匙还在那里呢,舔了舔嘴唇,舌尖卷走残留于唇瓣上的酒精,拿着钥匙打开门,开灯。

    之前被她弄坏的风扇修好了,书桌沙发上依然堆满了书,把书挪到一边位置上,身体卷缩在沙发上。

    应付温礼安的借口已经想好了。

    “温礼安,那个日本客人太难缠了,我今晚喝了点酒,我不能让我妈妈看到我这个鬼样子。”

    看,多孝顺的孩子。

    梁鳕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若干声响灌入耳朵里,水龙头被打开,水在电炉里沸腾着,老旧的风扇一轮一轮转动着,像拄着拐杖的瘸腿老太太。

    有阴影覆盖在眼帘上。

    “起来。”声音可是一点也不温柔。

    紧紧闭着眼睛,为了预防半夜被赶走,临睡前她可是摆出楚楚可怜的睡姿,看来这招对温礼安没用。

    “你在这里睡,会打扰到我学习。”声音往着她更靠近一点。

    动也不动。

    那片阴影覆盖在她眼帘上,逐渐扩大到整个脸庞上,那道气息近在咫尺,近到……一慌,迅速睁开眼睛。

    第一时间触到的那双眼眸底下写满了然。

    上当了,也对,等着对温礼安投怀送抱的女人多着是,他怎么可能……

    梁鳕摸了摸鼻子,之前准备好了的借口说得极为自然。

    看来温礼安相信了她的话,沉默片刻,他说:“你可以到上面去睡。”

    点头,梁鳕往着木梯,温礼安往着书桌。

    “我烧了水了,要不要?”

    此时梁鳕口干舌燥。

    倒水的手很漂亮,漂亮得一点都不像是来自天使城的产物,也许温礼安真的像女人们口中“传达美好的信使。”总有一天……

    信使会完成他的使命。

    把空了的水杯放回去,书桌上的闹钟指在十二点半时间,背对温礼安低低说了句“早点睡。”

    说完急急爬上木梯。

    刚刚水喝得急导致于梁鳕胃部堵堵的,怕打扰到温礼安学习,一动也不敢动,耳边倾听着书页一页一页翻开的声响。

    盛夏夜晚时的闷热威力巨大,额头沁出汗水,汗水沿着鬓角。

    风扇转动声在梁鳕擦拭额头的汗水时停歇下来,脚步声在木梯前顿住,房间的主人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拾着木梯而上。

    风扇摆在靠近墙那边,电源插头在梁鳕的左手边,要接上插头手就必须横跨过她身体。

    睁开眼睛,那只往里伸的手停顿在半空中,从温礼安手里接过风扇插头,说:“你也很想他吧?”

    你的至亲已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面前,你频频拜访他(她)生前的好友、爱人,你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在通过和他们的接触中你才没那么寂寞,据说,这也是想念中的一种。

    所以,君浣离开之后,她和温礼安变得熟悉了起来,熟悉到在她彷徨时想到了他。

    “也?”温礼安的声音凉凉的。

    翻了一个身,插头接上电源,风扇声嗡嗡响起,梁鳕心里十分懊恼,也不知道怎么的那话就冒了出来。

    现在它听起来有点傻。

    下木梯的脚步声迟迟没有响起,有些不耐烦了:“我要睡觉了。”

    这话说完,梁鳕有些心虚了。

    “梁鳕。”

    抿着嘴。

    “记住了,我不是君浣,君浣会对你的一切照单全收,温礼安不会,”声线近在耳边,“再有,你所谓的那些想念也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精神世界的产物,你不要把我拉进你的那个阵营里。”

    梁鳕得承认,温礼安的话让她有种被抓住痛脚的恼怒。

    起身,脸朝温礼安,温礼安大半个身位还站在木梯上,借着位置凸显出来优势,手往他脸砸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遏制住,拽住她手腕的人顺势一带,身体被动往前倾,两张脸的距离很近。

    “不要把我和君浣弄混了,”温礼安缓缓说着,“也不要把你用在君浣身上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没用,到时自讨没趣的只会是你。”

    这一刻,梁鳕只想摆脱温礼安手,还有……还有目光。

    “放手!”加重语气。

    手腕反而被拽得更紧,温礼安脸朝着她靠近,没被握住手收紧,形成拳头状,如果他再敢往前靠近,她一定会用额头招呼他,她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人,刚刚被他抓住的那个痛脚在隐隐作痛着。

    对于君浣,没温礼安说得那么不堪。

    似乎感觉到她额头的威慑力,温礼安在她卯足劲时停止往她靠近,气息转向耳畔:“老实说,我很讨厌睡沙发,如果后半夜你还想好好呆在这里的话,就给我安静点。”

    从来都有仇必报的人居然在温礼安面前束手无策,忿忿不平中扯了扯嘴角,最终从她口中也就只蹦出了“放手。”

    而且,那句“放手”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像极了在对谁服软。

    碎碎念着:给房子主人一点面子是应该的。

    次日醒来,桌上放着和上次一样牌子的袋装牛奶,梁鳕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可无奈肚子咕咕叫,再说了,那个牌子的牛奶她一直舍不得买,住哈德良区的小子还真舍得花钱。

    咬着牛奶吸管,锁好门,把钥匙放回原处。

    站在自家门口时,那袋牛奶一滴不剩。

    打开门,撩开房间布帘,直接拉开布衣柜拉链,找出换洗衣服。

    走得太急梳子掉落在地上,弯腰捡起,起身时视线和躺在床上的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梁女士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直起腰,木然朝着房间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