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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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去过大漠,去过云海,也去过丘陵山岗,更去过月老祠……

    他说他要用最短的时间陪我走完这一生,把这一生没能看的风景都陪我看一遍……

    面对东方的坦诚我不知道说什么,他爱我却不能陪着我地老天荒,我爱他却不能与他生死相随,我们说过,至死不渝,但他还是要扔下我一个人先走一步,留下我一个人面对数不尽的凄凉。

    在行进了两个月之后,东方终于不走了,他说他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他还说,他想陪着我过几天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他还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他担心有那么一天,他的病连累了他还没出世的宝贝。

    “怎么会?你那么疼她!”我时常会这么说,东方每每看着我发呆很久。

    病情一天天加重的关系,他已经开始戴帽子了,他的头发已经开始戴帽子了,但摘掉了帽子他还是那么的英俊帅气,在我的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说起话地动山摇的美少年。

    他喜欢陪着我看星星,但他夜里身体特别差,时常的会干呕很长时间,我不止一次的问过医生是什么原因,医生一直都回答不出来,即便是晓峰也一直寻不到这个答案。

    最后的那几天东方总是陪在我左右,大竹和晓峰在身边的关系,偶尔的我们也能过一个安静的二人世界,小石头也会有贪玩的时候,跑去和晓峰大竹玩。

    每当就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东方就和我说些话,逗着我开心,可我看到他不知道怎么,就是笑不出来,而他总是说:“这么丑还苦着脸,给谁看?”

    我是多想大声朝着他吼,就给他看,可我却没力气,坐在沙滩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的天气还不算冷,但是他却总是穿的那么多,我总感觉他很冷,夜里他的身体冷的人会醒过来,而他的手轻易的不敢在放到我身上了,我极少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手冷起来他是冰的,哪种冰碰到你会让你心里发寒,冷得刺骨。

    “我喜欢海。”走在海边东方搂着我的腰说,我抬头总是会看他,他的脸有些苍白,眼神却从不迷茫,他总是望向远方,然后告诉我:“我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或许没有你,可我不会忘你。”

    每当听见这种话,我就会低下头靠在东方的胸口上,听一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脏,那是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最美妙的声音了,每一次跳动都会牵动我的心弦,给我活下去的勇气与力量。

    “我在大竹那里给你存了一笔足够你和孩子们生活的钱,你放心用,如果大竹不破产,不私吞那笔钱,够你用上一辈子也用不完。

    做女人就要会花钱,会享受,别整天苦哈哈的给自己找罪受,别到了那一天突然觉悟了,也人老珠黄了,到时候青春一去不回头,可没人为你买单。

    没事的时候去我坟头上给我烧柱香,看看我,顺便给我扫扫坟前雪,锄锄坟前草,也顺便把我的小公主带过去给我看看,要我高兴高兴。”话多的时候东方就总是说个没完,我听得多了就只能靠在他怀里无动于衷的看着前方走着。

    “要是以后有机会,就嫁人,夜里霜寒露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为了你愿意养着两个孩子的。”每次说到这里,东方都会转过脸看我一眼,看看就会亲我一下。

    “恨不恨我?”每次亲了之后他就怎么问我,而我总是摇了摇头,最后又会点点头。

    东方会勾起唇无声的笑笑,然后转开脸告诉我:“或许老天爷是可怜我,让我活过来再见你最后一面。”

    每次东方说这种话,我都会抬起头看看天,都会想,老天爷他会这么好心么?

    走过很多地方走后东方坐在沙滩上,我也坐下,两个人靠在一起望着远方,东方会说:“我在那边等你,不过你别来的太早,太早了我还没盖好宫殿,你来了没地方放你。”

    我靠在他怀里,静静的不再说话,靠着靠着就会睡着。

    东方会出口哨,而且吹得比口琴都好听,他还会用手当做口琴,抱着一双手吹口哨,每次我睡着的时候他就坐在沙滩上给我吹口哨,吹到我睡着为止。

    那些日子的美好很难用言语来形容,我知道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记忆了,所以每一天我都倍加珍惜。

    东方说他最后想做的一件事是骑着摩托带我在海边兜风,让我穿上白色的婚纱骑着摩托在海边的公路上飞驰,他问我愿不愿意,我看着他点了点头,第二天他就带着我去了婚纱店。

    进门后东方一直在看着婚纱店的婚纱,我跟在他身边一直默默的注视着那些漂亮的婚纱,他问我喜欢什么款式的婚纱,是抹胸的,还是一字肩的,还是深V……

    所有他知道的婚纱他都带着我看了一遍,他最后突然的说:“我想看看你穿,你穿给我看看,我看看那件好看。”

    听到东方说我去换了婚纱,一件件的,每一种款式都给他换上试了一遍,每一件他都看得很专注认真,坐在沙发上随意的交叠着双腿,目光从我出来开始就盯着我看,一直到我在他面前转过身在转回里。

    他说没见都差不多,但他还是说那件一字肩的他喜欢。

    东方选了一块头纱,学了很久才会弄,婚纱店的店员说这种头纱很别致,一般人都要学很久,东方说也不那么难学会。

    陪着我看完了婚纱,我亲自给东方挑选了一套合适的礼服,他换上我站在他身侧看着,他问我:“配得上你么?”

    我点了点头,勾起唇角笑着,他说我笑的很敷衍不好看。

    回去的路上东方累的靠在我怀里睡了,看着他苍白的脸我一直那么的沉默,连日来不在哭泣了。

    那之后的三天大竹把东方的摩托骑了过来,还是那辆摩托,保养的还是那么好。

    结婚的哪天东方什么人都没请,身边只有大竹和晓峰两个人,还有小石头。

    小石头第一天睡得晚,但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他知道爸爸妈妈要在今天结婚,他兴奋的晚上很晚才睡,但却天不亮就起来了,换上了漂亮的小礼服,很有风度的跟在晓峰的身后,晓峰告诉他,他只有这样才能成为我和东方的花童,所以他就那么听话。

    早上起来东方就去了别处,我换上了婚纱一早就等在门口,东方到了中午终于出现了,摩托声远远的就传了进来,我马上起来去了门口,推开门就出去了。

    东方的摩托直接停在了门口,一身黑色的新郎礼服甚是乍眼,就连晓峰和小石头都愣住了,东方没有戴头盔和帽子,虽然头发有些白,但是也还没悉数到难看的地步。

    我跑出去之前东方朝着我这边看着,摩托车轰了很久的油才停下,他才从摩托车上下来,我就疯了一样的朝着他跑了过去,手腕上还系着昨晚他给我系上的头纱。

    跑到他面前我停下了,东方看了我一会,低头把我手腕上的头纱解开,利落的给我在头上弄好,抬起头弯腰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抱起来时候的力气一点都不逊色从前的他,力气是那么多那么大,抱着我毫不费力气的转身就走,到了摩托车前把我放到了上面,看了我一眼转身去了摩托车前,上车轰了两声直接起了出去。

    摩托车沿着海边的那条公路,一路飞了起来,我紧紧的搂住他腰,头贴在他的脊背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不断的问着,为什么他的心跳这么强壮,身体却那么的遭?

    风呼呼的吹在我的脸上,东方的摩托车越来越快,快到平时我都无法负荷的地步,公路上车子经过都停了下来,东方的摩托车丝毫不曾犹豫一路飞奔着,每一次绕过停在路上的车子,都会一个漂亮的流线飞纵,从一条线上绕道另一条线上,再从另一条线上绕道最终的那条线上。

    公路上开始传来车子喇叭的声音,那些声音像是在为我们叫好,一路上不少的人跟着探出头看我们,也有人甚至跟在后面跟着看,东方的摩托车骑的太快,经过的地方只留下一阵刺耳的声音和一阵风速,最后依旧是我们两个飞快的疾驰这条公路上。

    终于,那条看似很长很长的公路跑到了尽头,东方把摩托车停下将我抱了起来,抱起我朝着沙滩上走着,一边走一边说:“我爱你,王安然,我爱你,王安然……”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东方送下车抱起我的那一刻就在说,一直说到沙滩的尽头,一直说到海边海水漫道双脚上。

    我快速的脱掉了脚上的鞋子,随手扔进了海里,双脚站在柔软的沙滩上望着站在我面前的东方,呼吸急促着,我从来没听见过东方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而且说了这么久这么多。

    我一遍遍的胸口起伏,一遍遍的喘息着,东方看着我突然停止了说我爱你,突然的问我:“嫁给我,王安然,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我几乎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他,虽然还不是那么的口齿麻利,但我说的很清晰。

    东方抬起了左手,在上面的小指上摘下了一枚戒指,直接套在了我的左手无名指上,低头我看着,东方突然吻了我,极尽缠绵的吻让人忘记了这个世界,也忘记了此时此刻,抬起手努力的回应着,直到他放开看着我,将我的手牵过去,带着我在沙滩上走着,直到他拉着我跑起来……

    哪天的风吹的很暖,依旧漾起了我头上的头纱,脚下湿过的婚纱,最后风都风干了我身上的婚纱,东方才慢慢的停下,牵着我的手在沙滩上漫步。

    沙滩上没有其他的东西,天黑的时候我们都累了,但却还是那么的兴奋,坐下后我靠在东方的怀里像个傻子一个傻乎乎的笑了。

    他问我:“幸福么?”

    我没马上回答,东方低头抬起了我的下巴蜻蜓点水的亲了我一下,离开后静静的等着我回答,我无声的点点头朝着他笑了,他才加深他的吻,直到我靠在他怀里越来越安静。

    夜渐渐陷入漆黑,天上倒挂着一轮明月东方说他乡的月亮也很美,星星也很灿烂,要我记住这个晚上,永远也不要忘记。

    ……

    睡着前我一直枕在东方的怀里,一只手紧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放在他的身上,可我睡着后他却很快离开了,等我醒来感到了夜风的寒冷,猛地坐了起来,起身朝着周围看着,月光照亮了沙滩,却照不亮我前方的路,我仓皇的左右寻找,一边找一边大声的呼喊着,一遍遍的大声喊着,一遍遍的得到的却只有回声。

    我还是漫无目的的在海滩上寻找,提起我婚纱奔跑在海滩上,可海滩上除了那些月光下隐隐闪耀的贝壳,就是那些一次次冲上海滩的海水,海水冲上岸留下白色的泡沫,带着蓝色海水再次回到了海里。

    我跑了很久,终于不在跑了,目光呆滞的注视着绵绵无垠的海面上,忽地转身朝着那条公路跑去,一边跑一边提着我的裙摆,避免了我跌倒在沙滩上,跑着跑着我累了,就喘口气,接着再继续的跑。

    来的时候那条路是东方抱着我过来,不觉得那条路那么的漫长,回去了我要靠着自己努力的跑回去,那条路漫长的我跑了几个春夏秋冬一样,跑到了人都快断了气。

    我拼命的在公路上寻找东方,寻找他带着我来的那辆摩托车,公路上能看见的却空空如也,就连来时那些或停靠在路上,或飞驰穿行的车子都一辆没有,我慌张的前后看着,却找不到东方的任何痕迹,我开始沿着公路来时的哪天头尽全力的奔跑着,即便是我跑不动了,即便是我双脚摸出了泡无法在潜行了,我也还是朝着来时的路跑着,从深夜跑到了清晨。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迎面而来,当我真的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晓峰抱着小石头出现在了我面前,小石头睡得很沉,趴在下风的肩上一动不动的睡着,身上盖着东方一早来接我时穿着的那间新郎外套。

    看到我晓峰走了过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车子就等在一旁,我看着晓峰整个人都傻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着,不等他靠近人就晕了过去,晕倒前听见晓峰大声喊着:“嫂子,嫂子……”

    ……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飞机上了,一旁守着小石头和晓峰,手上滴着输液。

    睁开眼看见了小石头我忽地坐了起来,晓峰马上走过来安抚的叫了我一声,问我:“嫂子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我看着晓峰,忽然的问他:“东方,东方呢?”

    晓峰沉默了,及其安静的看着我一言不发,我激动的要起来,晓峰忙着将我按住了,小石头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突然抬起手捶打起晓峰,甚至抓起了一旁放着的杯子砸了晓峰的头,砸了之后哇的一声哭了。

    晓峰的头也流血了,谁都没想到小石头那么小,力气却那么大,下手也是那么狠。

    晓峰看向小石头,伸手摸了摸头,还笑着说:“一点都不疼,别害怕!”

    小石头只是哭,跑到了我身边,我将小石头搂住了,双眼氤氲注视着晓峰。

    “飞机很快就到地方了,到地方嫂子就能见到东方。”晓峰声音有些颤抖,起身去了别处,很快一个人走出来给晓峰处理了头上的伤口,晓峰却再也没靠近我,而是独自一个人坐到了其他地方,默默的注视起机窗外的世界。

    飞机在六个小时后降落在机场里,晓峰一路护送着我和小石头离开了机场上了两辆豪华的车子,坐进车里晓峰都没说过话,车子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医院门口,下车晓峰亲自拉开了车门,我和小石头下车便退到了一旁去。

    医院里显得安静,我从没见过那个医院会那么的安静,安静的要人心里一片冰凉。

    医院的门口站着一些年轻人,有些人我见过,有些人还和我一起吃过饭,见到我都沉痛的看了过来,目及我怀里的小石头都多了几分的疼惜。

    晓峰走过来,有个人马上在晓峰面前说了两句话,晓峰看了一眼那人,带着我和小石头飞快的朝着医院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抢走的小石头,在前面快速的奔跑着,我虽然双脚有些疼,但那时候已经顾不上疼了,跑起来更是什么都顾不得,只顾着跟在晓峰的身后跑。

    进入医院的手术区,我的心就在一阵阵的发慌,大竹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我们这边,几步跑了过来,到了跟前一把将我抱了起来,紧跟着晓峰追了过去,到了地方把我和小石头都放下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里面推出来一个脸色苍白的人,一大群医生跟着跑了出来,护士也忙得顾不上其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了那个人一眼,是李航远没错,可晓峰带着我来这里干什么?

    大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就朝着手术室的门口跑,我来不及向任何的事情,眼泪却从眼眶里绝提而下,如同下了一场大雨,顷刻间湮没了整个人。

    手术室的门推开,大竹将我拉进了手术室里,手术室里医生正在做着最后的善后,将那个刚刚做完手术的人盖上白布,大竹拉着我直接去了哪里,一把掀开了那块剥夺了我整个世界的白布。

    我突然就没了反应,目及躺在那里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的东方,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艰难的吞咽着喉咙里的唾液,撕裂的疼生生的断了我的性命,我的全部。

    眼泪像是串成了雨线一滴滴的滑落,一刻不停的滑落!

    小石头哇的一声就哭了,我呆滞的朝着哭的疯了一样的小石头,身体不住的晃着,站也站不稳,倒也倒不下,人都傻了。

    晓峰一把将疯了一样到处乱砸的小石头抱在了怀里,硬是将他的双眼蒙住了,可我却抱住了头不住的嘶喊着,痛的整个人都要疯了,撞翻了手术室里还来不及收拾的东西,撞到了手术室里的墙壁上,甚至不惜用头去撞墙……

    大竹将我一把拉了过去,用力的搂在了怀里,不让我动一下,我抱着头疼的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不断的啊啊大喊,尖锐的声音穿透了墙壁,却穿不透阴阳相隔的世界。

    晕过去之前我觉得胸闷的喘不上气,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过去了,大竹一直喊我,但后来我也听不见了。

    经过了一个黑暗的荒凉世界之后,我在眼前看见了一缕光,我看到东方就站在前面等着我,我抬起手挡住了那缕光,沿着那一缕光走着,最后听见他叫我,我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后的世界是白色的,有灯光,有人,还有……

    没有了,没有了……

    我醒了,一串疾走的脚步便传来了,很快面前出现了大竹和晓峰,晓峰马上拿出专业的医用手电给我看了看双眼,又给我摸了脉,都做过了晓峰才叫了我一声:“嫂子。”

    我看着晓峰,眼睛都不眨一下,丝毫反应没有。

    “怎么回事?”大竹的声音都哑了,绕着病床一圈圈的走着,一旁小石头就睡在我身边,一旁还坐着一个眼睛哭红的女人,但我不认识那个女人,既不是南茜,也不是小雪,记忆里我就认识这么两个能来看我的女人,但她们都不是她。

    “再看看。”晓峰一脸的苍白,有气无力的看着我,又叫了我一声:“嫂子。”

    我依旧不回答,目光丝毫没有反应的注视着晓峰。

    “你到底行不行?”大竹有些不痛快的大吼了一句,晓峰没说话,大竹也安静了,之后我就闭上了眼睛。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晓峰把那个女人和大竹都带走了,病房的门关上我睁开了眼睛,看着晓峰那张睡得很沉的脸,想到晓峰在手术室里见到东方的样子,起身离开了病房,婚纱还没脱掉的我沿着病房的墙壁一路走去了病房的门口,推开了门去了外面,左右的看了一会,朝着自己所判断的方向走去,最终在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找到了太平间那几个字。

    太平间的门口守着人,那两个人一见我马上朝着我身后看去,我回头看着一路跟着我不知道多久了的大竹,大竹将脸转了过去。

    转身我看着那个人,走过去推开了太平间的门,进门后看向了里面,发现里面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可怖,甚至没有额外的人在那里,除了眼前的一张床,其他的都干干净净没人。

    走过去我停在了那里,看了那块盖着白布的人很久都没有动过,可最终我还是伸手掀开了一点,目及那张苍白,嘴唇却发紫的脸,慢慢的将那块白布扯了下去。

    东方的身上一共有两条疤,新的那条是今天才留下的,旧的的那条是三年前留下的。

    想到东方的死是因为他们,我的心就心如刀绞,难道他的到来就只是为了他们么?一个偷走了他的肾,一个拿走了他的心脏?

    看着看着我低头亲了东方一下,第一下落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是眉心,再然后是他的眼睛,鼻尖,嘴唇……

    离开前我听见门口有开门声音,我才看向门口,看到大竹关上门躲到了一边去,我看了大竹一会,转过脸又看了东方一会,才盖上了那块白布,可刚刚盖上我又把那块白布掀开了,又看了好一会才盖上,盖上了就又掀开了,掀开又看了很久才盖上。

    离开前我都走出去了几步,又回去了,我忽然的看向太平间里面,话语及其麻利的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孤不孤单?要不要我来陪你?”

    “我来陪你好不好?”走回去我站在东方面前问他,他不回答我就掀开白布看他,忍不住又亲了他一下才离开,可他还是没有回答我。

    “嫂子。”大竹叫了我一声,抬头我朝着大竹看着,大竹的眼睛红红的,我看着他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我再也不信任他了,他骗了我,帮着东方骗我了。

    离开前我又陪了东方很久,站在那里一直和他说话,一会问他孤不孤单,要不要我留下陪他,一会问他冷不冷,要不要我那条被子过来给他,最后我冻得全身都哆嗦了,大竹进门硬是将我拉了出去,可出去后我就不想走,坐在门口一直发呆的注视着对面的墙壁,大竹脱了外套给我裹在身上,我立刻扔到了地上,一脚踢开了。

    大竹的脸色一阵阵的苍白,却跟我好说好商量着:“嫂子,要不先回去,有什么事回去说。”

    “滚,远点滚着。”我冷冷的看了一眼大竹,大竹一下失去了反应,站在一旁硬是没敢在说话,退了一步站在了一旁,摆摆手把人都退了,太平间门口只剩下了我和大竹两个人。

    我想起东方都没听过我唱歌,突然很想唱歌给他听,想到大竹在旁边,嫌恶的看着他说:“十米,滚出十米去。”

    大竹愣了一下,半天才转身去十米外的地方,一直站在那里朝着我这边看着。

    我也懒得看他一眼,转过脸回忆着自己曾记住的那些歌曲,唯独想到的只有一首宿命……

    一夜风雪塞外马蹄踏星辰,刀剑纷纷一身红衣寄风尘

    血洒荒城那染色的年轮,我用生命写下来世相见勿等

    长亭短亭送了一程又一程,月冷油灯尽小巷又几更

    青丝落成秋霜叹几壶热泪冷,琵琶声一段曾经还在等

    边荒外的夕阳渐渐黄昏不见你归程,老树枯藤昏鸦还不肯安身

    月光偷偷打量可怜缘分,岁月的年轮再诚恳,也渡不过红尘

    划地三尺只为转世灵魂换你的生辰,诵一段因果结来世的红绳

    绣花针针恨缝鸳鸯的枕,我用一生来陪你等,等缘分认真

    ……

    走廊里空荡荡的凄冷,我坐在外面唱了一个晚上,唱的嗓子都哑了才安静,天也亮了!

    靠在墙壁上才睡着,睡着了一有人靠近忽地就又醒了,睁开眼看着要将我抱起来的大竹,冷冷的目光冰的他把手又缩了回去,一旁的晓峰走来抱着哭的声音沙哑的小石头,看到了我小石头拼了命的离开了晓峰的怀里,直接跑到了我跟前,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抱起小石头拍了拍,紧紧的护在了怀里。

    小石头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一下在懂事了很多,紧紧地搂着我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突然的就不哭了,紧紧地搂住了我。

    “别让我看见你们,滚得越远越好。”冷冷的我说,嘶哑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冷漠,大竹和晓峰都沉默了,沉默后离开了我和小石头很远很远。

    “小石头要记得,爸爸没有离开我们,爸爸会在天国注视着我们,守护着我们,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以后爸爸不在,小石头就是男子汉了,小石头要保护妈妈,要保护妹妹。”我拍着小石头告诉他,小石头像是听懂了我的说的话,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我回忆着东方的处事作风说:“男子汉不哭,正东方的儿子就要勇敢。”

    “小石头不哭,小石头要保护妈妈保护妹妹,做爸爸的好儿子,小石头很勇敢。”小石头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我点了点头拍了拍他。

    “小石头真勇敢,真听话,爸爸一定会很喜欢小石头,为小石头自豪。”

    “小石头害怕!”嘴上虽然答应的很勇敢,可最后小石头还是说他害怕,我拍着他哄了他很久,他才安静的睡着。

    小石头睡着之后我依旧陪在东方身边,那里也不去,那里也不想去,直到公公赶过来。

    见到我的那一刻公公依旧有些木纳了,进去看了一眼东方身体哐当一声就倒了过去,大竹怕的就是这样,吓得脸色都白了,背起公公就跑,晓峰一路紧跟着去了。

    走廊上没人了,就剩下了我和小石头,我问小石头:“你还想再见见爸爸么?”

    小石头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我说:“不要哭,妈妈带你去看爸爸,也不要害怕,只要想着他是你爸爸,最疼你就不会害怕了。”

    “小石头不怕,小石头要看爸爸。”小石头答应无比坚定,我抱起小石头进了太平间,进门小石头似乎感觉到了这是个不寻常的地方,突然搂紧了我,我看了看小石头告诉他:“别害怕,这里只有爸爸,爸爸在谁都伤害不了我们。”

    “小石头不怕。”小石头还是那么坚定不移,就像是在对着东方答应他什么的时候,我点了点头抱着小石头去了东方面前,感觉到小石头越发的紧张,我又看了他一眼,告诉他:“不要怕,这是爸爸。”

    一说到爸爸,小石头果然不那么害怕了,我掀开了东方脸上的白布,小石头看着东方忽地哭了,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哭的人心都乱了。

    “你好好看看爸爸,现在不看以后就只能在梦里看了。”听到我说小石头抽吸着看了我一眼,忙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双哭红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东方。

    “你和爸爸说一句悄悄话,说完了爸爸好睡觉。”我说着把小石头抱着蹲下了身体,小石头半天过去在东方的耳边说了什么,离开前又哭了。

    起身我把小石头放下,抬起手把东方左手上的那枚戒指取了下来,收好之后把白布盖上,弯腰抱起小石头最后看一眼东方,亲了他一下,转身走向那扇将隔绝我和他整个世界的门。

    离开后我和小石头又在门口坐了一会,等到有人来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离开后我三天都没吃过东西,没喝过东西。

    三天后李航远已经完全清醒了,身体的各个机能也都合格,但是却还不能下床,为了防止李航远情绪激动,晓峰每天都给李航远注射镇静剂,让李航远大部分的时间都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睡觉。

    东方的葬礼上来了不少的人,我一直抱着小石头坐在一旁注视着那些人,人来人去我记不住都有谁来过,只记得东方睡在水晶棺里,很快就要离开我们母子了。

    东方火化的哪天我和小石头一直陪着他,小石头却没有再哭,而是紧握着我的手陪着我等在外面,整理骨灰的时候小石头也陪着我一块去看东方了。

    整理完我抱着小石头,小石头抱着东方的骨灰,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上车后我们去送了东方的最后一程。

    下葬的时候小石头问我:“爸爸会在睡觉的时候回来么?”

    我看着小石头告诉他:“爸爸一直没离开,只要你想他了,他就会回来看我们。”

    葬礼结束后很多人都离开了,墓地前却还剩下几个人。

    公公在一旁站着,刘叔叔陪在公公身边,我和小石头站在另外一边,大竹和晓峰守在我们身后。

    公公一直站到天黑,我和小石头也都没有离开,一站也站到了天黑,天黑的时候下了一场罕见的小雨,大竹把小石头抱了起来,想要抱进车里,小石头却说什么不肯,公公转身朝着我看来,叫我去车里,我好小石头才回去车里,公共却站在那里一直站着,刘叔叔和晓峰大竹在外面守着。

    雨没多久停了,雨停了公公他们才回来,而我们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离开前我在小石头的耳边说:“和爸爸说再见,说过几天我们就来看他。”

    “爸爸再见,明天小石头就来看你。”孩子的话都是天真善良的,而且说话都算数,第二天小石头一早就起来了,穿上的衣服就问我什么时候去看爸爸,还说地上会不会冷。

    “不会冷,爸爸那里很暖和。”吃饭前我告诉小石头,吃过饭就带着小石头去墓地看东方了,而且一看就是一个月之久。

    一个月后我和小石头依旧每天早上风雨无阻的去看东方,而那天李航远也来了,结果一见面我就给了他一巴掌,吐了他一口唾液。

    东方的墓地前,李航远一身黑衣下了车,手里捧着白色的菊花,出现时静默的没有一丝声音,他的花放下我才留意到有人来看东方了,回头看见的却是已经大病初愈的李航远。

    李航远放下了花朝着东方先是三鞠躬,而后才看向坐在东方墓碑前摆弄玩具的小石头。

    我先是扔了李航远的花,而后叫他马上滚,但他没有滚,还有话要和我说,我就给了他一巴掌,一巴掌落下还觉得不够,又吐了他一口唾液。

    一口唾液吐完李航远就怔在了原地,目光定定的注视了我很久都没离开过,最终看向了墓碑上淡淡笑着的东方。

    时间仿佛静止了,可再静止的时间也无法消除我对李航远的怨恨,对他的恨远远超过了我所想象,我恨不得他马上就死在我面前,如果不是我还有小石头,我相信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走,你如果想现在也可以,只要你愿意,没什么不能。”李航远站在那里,深深的凝望着东方墓碑上的那张脸,很久之后突然看向我说,话落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李航远离去的背影,我的拳头攥的死紧,指甲都扎进了血肉,却浑然不觉一丝痛楚。

    小石头跑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跟着我朝着李航远离开的背影看去,李航远上车小石头告诉我:“小石头会保护妈妈,妈妈不怕。”

    听见小石头的话我低头朝着他看去,蹲下后将他搂在了怀里,现在他是我唯一的支柱,能够相依为命的人只有他了。

    那年的风吹起满地枯叶,诉说着一段凄婉而哀伤的故事,而他终究还是走了,扔下我,扔下他的孩子,选择了那条不归路,而那年他还不满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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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新文豪门嫁衣亲们给捧个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