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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不以成败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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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老道的三清观,因为年节上,香火比平时要旺的多。

    不过,天居然下起雨来,怕下大了,香客们就急忙散了,各找回家的路,但一边走一边欢呼,祷告灵验了!春雨贵如油,润如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雨。

    天机独自登上道观后面的摘星楼,作为夜观天象之所,大白天的自然没什么人来。

    这里有一个铜铸浑天仪,主体是几层均可运转的圆圈。

    一阵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木楼梯上,嗵嗵嗵……

    听脚步声,一个人上来了,他听出不是他要等的人。

    “这位道长,你身上很臭!”

    人若不能听见一条吐着血红信子的蝮蛇开口说话,那么这声音可以满足全部想象,阴沉带着金属的质感。

    来人身材特别高大,带着巨大的斗笠,看不清脸,但从黑衣金色披风,这些标志判断,此人是月道组其中的一员。所以就算他摘掉斗笠,也别指望能看清他的脸,那一定戴着半拉子金兔面挡。

    虽然看不清脸,这人周身的戾气与杀气,站姿更是渊渟岳峙,一派宗师,这气质,除了剑术金凉第一的月千重,更无旁人。

    这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天机暗暗戒备,手握琉璃国的重器,王者之剑。

    那人看见他蓄势待发,冷哼一声,“最好别轻举妄动,你不是我对手!”

    他话里充满狂傲,天机想起来,自己在锁阳城曾经和他的手下交过手,略占上风。

    想来这人比他的部下不止强一星半点。

    天机冷笑:“择日不如撞日,说什么不是时候?亮剑吧!”

    “真不行,有人要见你。”

    天机左看右看,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道长随我来……

    要是平常,天机不会跟他走,但尊马上会到,那家伙现在的状态,真不能打架。

    默默跟着他下了摘星楼。

    天机骑马,跟着月千重到了临近的莲花寺。

    也许是下雨,平日里求子的妇人很多,今日却鬼影都无,连迎客的比丘尼也没一个,女主持淞紫师太也没有出迎。

    一进莲花寺唯一的正殿,天机就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腰里的王者之剑铮铮作响,虽然没见尸体,但他对血的味道极其敏感,那种味道只有臭豆腐才能压制的住,他拿出一个琉璃瓶子,打开猛吸了一口。

    送子观音像的前面站着的人,干呕起来,他身边七八个月道组的护卫大惊,急忙戒备在主人身前。

    看见月千重的大刀迅雷不及掩耳地砍下来,天机老道的王者之剑早就出鞘,刀剑相隔,他感到泰山压顶的千斤力道。

    “住手!”

    月千重听见主人命令,急忙撤兵刃,只一招,天机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说,在场的还有七八名月道组顶尖高手。

    之后,那位主人和天机陷入一阵沉默。

    他也戴着巨大的斗笠,看不清脸,但是紫色骑射服,腰挎一把镶嵌紫色宝石的青泓剑,紫色灰蓝云纹披风,窗子开着,风吹过来他身上一股清雅的馨香。手里还拿着一管紫玉箫,修长且皓如白雪,好美的一双手!直觉这个人他的脸应该更美。

    “这位天机道长,你俗家姓什么?”

    那个人终于又说了几个字,声音有一种中性之美,妖媚中透着宁静,华丽中掺杂质朴。

    “出家人,姓什么不重要,所以我不记得了。”

    是么?姓什么不重要!

    啪!紫玉箫被掷出去,砸到送子观音的头上,价值连城的箫断成两截了。

    天机怒道:“脱脱颜飞!就算老道是道教,和佛教不搭,可是,你也不能在此杀人放火,这些个尼姑碍着你什么了?这送子观音菩萨又碍着你什么了?”

    脱脱颜飞冷笑:“就是看这个破地方不爽!”

    你!

    天机没见过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的人。

    对方却无视他的愤怒,“是么?你把那个人刺的重伤,我以为你想起来点儿什么了,巴巴撂下军务,大老远从白陀城过来接你,没想到,你依然是老样子。”

    天机老道像怪物一样看着他,“你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脱脱颜飞不再说话,转身望着窗外的雨幕,这或许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最不可笑的玩笑。

    这么多年来,他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下什么能人没有,可就是没办法杀了元起的外孙,一个小孩子,失势的皇子,还任他慢慢坐大,直到做了皇帝。

    为了这事,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他的手下更是不服。

    都说那是曹秉鲲的原因,其实曹秉鲲算那根葱?一直令他无法斩草除根的因素,是这个天机老道!

    难不成是老天爷瞧见他脱脱颜飞事事顺利,就开始横生枝节。

    当年在皇宫偶然相见,这位给皇子们教武道的天机,他都傻眼了,胧哥哥居然不认得他了,那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和他分开的时候,还只有七岁。

    十多年过去了,自己长成大人了。

    但是也说不过去,自己相貌酷似母亲花蕊夫人,难道胧哥哥连母亲也忘记了?

    随后就知道,他分明是失忆了。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记忆?天知道他是怎么在一场以卵击石的战斗中死里逃生的,天知道他怎么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爬出来的,浑身上下一直散发着一股尸臭味儿。

    这人的存在如附骨之蛆,他当时怕他忽然记起了从前,那先帝迟早会知道他们的身世来历。

    胧一直没想起来自己是谁,却像保护亲生孩儿一样保护仇人的后代……

    记得七岁那年和他诀别的时候,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并没告诉他要去替他夺回母亲,更没说要去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元起叔侄大打一场。

    年幼无知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胧哥哥用尽全力的深情拥抱,使他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从那天起,他就失去了他,失去了全部,生活褪去了所有的色彩。

    现在想想,其实真的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永远是琉璃国的太子胧。一想起胧为他们母子,为琉璃背负的一切,就撕心裂肺地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