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一品田园美食香 > 第77章 炖老鳖

第77章 炖老鳖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等猪大肠炒到微黄干松,再放入大蒜瓣,干辣椒,生姜,炒出香味。

    她今儿做的是酸菜炒肥肠,所以还得加上她泡的酸菜,这酸菜也有好几种,各种白菜腌制出来的,都可以叫酸菜。麦芽除了腌卷心菜之外,还腌了一种高杆大白菜,这种白菜,茎长叶少,吃起来脆嫩的很。

    酸菜早就掏出来,为了保持酸菜的酸味,酸菜也不用淘洗,反正都是自家腌的,干净的很,直接切了之后,搁进锅里,跟大肠一块炒出香味,再加水慢炖。这猪大肠在一定要炖到入口即烂,这样才好吃。到那时,酸菜的味完全融入大肠里面,两相互补,再烧的辣些,绝对叫人吃的停不下手。

    酸菜一搁进去,田氏跟李氏就在院子里闻到味儿了。

    田氏道:“哟,你还别说,这猪大肠加了酸菜之后,这味还挺香的。”

    李氏埋汰她道:“你不是还一直嫌它臭吗?这会咋不说了哩!”

    麦芽把大些换了小柴,让小锅里的菜慢慢炖着,来到院子里,帮着她们一块刮洗猪下水,“其实啊,这东西要是搁在冬天吃才好呢,能吃的辣出一身汗来,那身上暖烘烘的,才叫一个舒坦!”

    李氏喜道:“哟,冬天卖固然好,可这卤菜都是吃凉的,要是到了冬天,还不得冻成棍了,那还咋吃哩!”

    麦芽不急不慢的跟她们说道:“冬天这卤菜是不能卖的,咱就是出去卖,人家也不会买,不如想点别的招,比如用烧一大盆猪大肠,谁要就买一大碗,回家之后望炉子上一搁,加点青菜豆腐啥的,吃个热乎,不也挺好的吗?”

    李氏被她说的心动了,“这主意不错,冬天谁不想吃个热乎,可要是天天买肉吃,那也太贵了些,要说打鱼吧,那寒冬腊月的,谁有那心思天天往河里跑,要是这猪在肠能卖出去,生意指定好。”

    麦芽笑道:“不光是猪大肠能烧锅子,猪心猪肝不都能做成锅子吗?而且这些东西也便宜的很,就是打理起来麻烦些,可就因为价便宜,咱们卖出去的价也不会很贵,人家才愿意掏钱买,这样生意才有出路不是?”

    田氏沉默半响,道:“那等快到冬天的时候,咱们多存些货在家搁着,反正也不会坏,能多买就多买,咱们这里到了冬天下大雪,那雪老深了,到那时再想进县城,可就麻烦了,人都走不了,更别说驴子了。”

    麦芽知道田氏说的很在理,按道理说,靠近山区,冬天也会格外的冷,要是碰上大雪封山,只怕是出山都困难,“咽,那到时候,咱们多备些货,谁知道今年冬天是啥样呢!”

    吃猪大肠配馍馍是最好的,家里有现成的酵母,现在天气又不冷,半天时间足够发好了。

    她今儿又蒸的花卷,就是把揣好的面团赶成三毫米厚度的面皮,再在上面抹上刚从罐子里掏出来的辣椒酱,她家今年的辣椒酱香的很,盖子一打开,辣香扑鼻,咸甜口味也适中,用来做菜,或者拌菜吃,都很香哩。

    抹上辣椒酱之后,再把面皮卷起来,根据自己的喜好做成不同形状的花形。

    刚入秋,菜园子里的蔬菜并不多,只有小白菜,下午田氏去买豆腐干的时候带了些豆腐回来,正好可以烧个青菜豆腐。

    不过,这豆腐她先搁在锅里干炕,所谓干炕,就是锅里刷一层少量的油,再把豆腐切成片,贴在热锅上,炕成两面焦黄,但是得注意火候,要是炕糊了可不成,那样就不好吃了,最好能将两面炕出一层豆腐皮,有些焦脆,这样是最好吃的。

    等到豆腐炕熟,再盛起来,回头锅里再放些油,把豆腐重新放进去煸炒,再加入小白菜,改小火,烧至入味,出锅的时候撒些小香葱,即可。

    麦芽烧好晚饭时,元青跟冬生才赶着驴车回来,一回来,顾不上歇口气,两人又往院子里搬砖。麦芽想帮忙来着,可他俩不让她插手,她只得拉着小驴子去河边,带它去洗个澡,话说,驴子是杂食性动物,有啥吃啥。她家没那么多饲料,只能将就着,有啥喂啥,这头驴子倒也听话的很,不怎么挑食,吃青草也吃习惯了。

    把驴子喂的饱饱的,她又去屋后把几只鹅赶回来,赶上笼。

    鹅胆子小,不怕生,公鹅还叨人,老人们说,鹅一叨人,虱子就沾会沾到身上。所以爱干净的小娃,都不敢撵鹅玩。

    乡下的确容易生跳蚤,也正因为如此,麦芽不敢养狗,其实农家院子,有条狗安全一些,可就是怕生跳蚤。

    麦芽把鹅关上笼,鸭子也赶了回来,这会天还没黑透。赶它们上笼的时候,她瞧见鸭笼里积了一层粪。

    这可是种菜的好东西,盖在菜秧子上,那种出来的瓜果可甜了。于是,乘着还没吃饭,她便拿了铁锹,把鸡、鸭、鹅,几个笼子里的粪便都清理了,回头倒在菜园地里,压到刚割完的韭菜根上,其他菜垄也都撒了些。

    弄完这些,闻着身上有股子臭味。厨房里也有热水,她便舀了些水端到房里去,插上门窗,洗了个澡。

    卤肉锅已经捞出一匹卤肉,在另一个锅里卤的青豆角,早都卤好了,那会麦芽拉了驴子去小溪沟,便叫田氏把青豆角捞出来放在一边。

    李氏在那坐了一下午,猛的要起身,半天都没站起来。

    元青刚刚洗好了脸,见她站不起来,赶忙过去扶着她,“娘,你还好不?不能站就别勉强,缓会劲再说。”

    李氏摆摆手,“我没事,就是坐的久了,腰都硬了,咱们赶紧吃饭,吃完了回家,我现在就想躺床上睡觉哩!”

    田氏见她这副样子,关切的道:“要不你明儿歇一天,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李氏慢慢的站直,等到缓过劲之后,总算能站直了,“哪有那样娇贵,你要是现在让我在家里待着,我哪待的住,还不如在这儿干干活呢,这样过的还快些,比我一个人在家强多了。”她虽嘴上这样说,可李元青心里明白,她是想多赚些钱,好早日把房子盖起来。

    田氏不以为然的道:“你们死鸭子嘴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前元青帮着我们盖房子,现在我们帮着他盖房子,两厢一抵消,谁也不占谁便宜,你何苦非要算的那般清楚,唉,不说了,赶紧吃饭去,明天该干嘛干嘛,你要是把自个累坏了,回头我不还是得心疼吗?真是的!”

    李氏知道她是故意讲话气她,田氏也就只有跟她贫,在外面也是很少招摇的。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又要过日子,又要不惹事闲话,实在是累的很。

    晚上吃饭的时候,田氏边吃边赞叹,“你们还真别说,这猪大肠烧出来,虽然味儿有点怪怪的,却也好吃的很,特别是加了酸菜,又酸爽又鲜,炖的又入味,随便嚼几下就能下肚,还很下饭哩!”

    李氏也赞道:“是好吃,加了酸菜还能去些油腻,酸爽的很!”

    冬生打了些水果酒,给几个人都倒了些,那卤青豆连着壳一并端上来,吃的时候,跟吃花生一样,边吃边剥壳。因为是带着壳卤的,豆子的清香保留的很充分,煮的也很烂,卤汤味道融入豆壳里,使得咬一口豆子,满满都是卤汤的香味,这东西下酒是最好了。

    麦芽挑着眉梢,问田氏,“娘,你说这卤青豆好吃不?能不能卖出去呀?”

    田氏吃了一会卤大肠,这会正在剥豆子往嘴里塞,瞧这模样,像是不好吃吗?田氏冲她直翻白眼,忍着没吭声。

    李氏看她们娘俩在那对峙,失声笑道:“我着你娘都快把盆吃了,要是这壳能吃,她说不定也塞进肚子里了呢!”

    麦芽噗嗤笑了,李元青打圆场道:“我看这卤豆子的确是不错,青豆是应季蔬菜,现在要是能卖,咱就多卖些,等明年再多种些青豆。”

    冬生也点头,“我看啊,等明年春,咱们要种的东西还多着呢,最好能再开些荒地出来,那荒坡也能种豆子,还有玉米,今年玉米收成不错,明年也可以多喂两头猪。”

    元青傻呵呵的笑了,“等有了地方,我一定多养几头猪。”

    李氏附声道:“咱家旧房子的确太小了,都磨不开身,只能等房子盖好之后再说了。”

    田氏这会才吭声,“这青豆子也不能全做卤菜,还得留些做豆种呢,麦芽又想着要做豆腐脑,豆子可不能全用了。”

    李氏叫她不用担心,她家今年也种了不少,再说了,青豆能做卤菜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过了日子,豆子就老了,只能晒干成黄豆。不过这大肠却是可以试试,但是现在还不能做成锅子,却可以用卤。

    麦芽想了下,对他们道:“要是卤大肠,原先的两口土灶又不够用了,大肠味儿重,要是跟其他猪下水一块卤,会窜了味,素卤也不能跟其他的搁一块,同样会窜味,这样一来,至少得有三口卤锅才够用。”

    田氏愣了会,捂着嘴笑道:“咱家已经有了四口锅,还是不够,再多几口锅,咱家都能开食堂哩!”

    不过说归说,事儿还得办起来。

    第二天,乘着有空,冬生又开始和稀泥,准备再垒一口土灶。

    泥土是黄泥巴,从屋外挖的,家里有制模的四方盒子,把和好的稀泥倒在里面,等日头晒干之后,就成了土坯。

    垒土灶是个技术活,要是垒的不好,容易窜黑烟,也就是不利于排烟,能把烧火的呛个半死。

    等土灶垒好了,卤香园的卤菜又多了几个品种,也因为这样,田家跟李家的人忙的天昏地暗,光是洗猪大肠就费老鼻子劲了。

    秋天暴雨渐渐多了,偶尔上午一场雨,到了下午天就晴了。

    两家把玉米山芋收了之后,把属于谢家的地都还了回去。剩下的,今年再种些油菜,来了来年好有菜油吃。

    田家屋子周边的玉米也都收完了,早在结玉米的时候,种下的黄豆也快要能收获了,麦芽就建议在屋前屋后的空地上,也种上油菜。

    油菜跟其他粗粮一样,不挑地方,种哪都成,只要把底肥打好就成。

    过了几天,冬生把土灶垒好了。李氏每天上午过来帮忙,中午吃过饭,再回家去,收拾一下家里。

    这天傍晚,麦芽在菜园子拿根竹竿够扁豆,想着晒干以后,冬天拿来煎咸鱼吃。

    林虎却匆匆忙忙跑来了,推门一进来,就到处找麦芽。

    “麦芽姐,麦芽姐!”

    田氏在院里扫地,听见他嚷嚷,忙说道:“她在菜园呢,你干啥急成这样哩!”

    林虎抹了把脸上的汗,顾不上跟她解释,又冲到菜园里。

    麦芽早听见他在喊,站起身,问道:“你找我干嘛?”

    林虎喘着粗气,站在篱笆外面,“我爹让过来我问你一声,夫子来村里了,晚上能在你家吃饭不?我爹说,我娘做菜不如你做的好吃,就想问你能不能烧晚饭!”

    田氏也听到了,笑道:“那咋不行哩,我们平常想请都请不到哩,你去跟你爹说,就说晚上我们家烧饭,叫他们都过来吃,叫老材长也一起过来。”

    田氏有了回答,可林虎还是朝麦芽看了看,麦芽冲他点点头。

    林虎欢蹦乱跳的走了,“我这就去跟我爹说。”

    等他走了之后,田氏叹口气,“唉,这有了夫子,咱村里以后的小娃们就都有学上了,”虽然冬生跟麦芽年纪都大了,不能去学堂了,可是以后他们的孩子也能享受这一切,能做个有学问的人。

    哪个父母不想让孩子学文化,上学堂,只是局于条件所限罢了。

    冬生他俩又去拉砖了,不在家。好在,田家每天都要做卤菜,家里好些菜都是现成的。

    知道晚上要招呼夫子,麦芽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激动。夫子就是老师嘛,对于老师这个词,只要上过学的小孩,都对他们有种特殊的感情。

    麦芽收起了篮子,不再摘扁豆了,“娘,我去河边把竹网收了,弄点鱼虾回来晚上加菜。”

    田氏也忙着把屋子收拾一遍,把东西都归拢归拢,听见她要去小溪沟,有些担心,“小溪沟水又涨了吧,你一个人去能成吗?要不过一会娘去收。”

    麦芽回了院子,把装扁豆子篮子放下,换了草鞋,又拎了个水桶,都要准备出门了,“我都去过好几回了,能有啥事,天热的时候,哥哥还教我游泳呢,小溪沟的水那样浅,都不到我大腿,有啥好怕的,你在家吧,我先去了。”说着话,她人就没影了,田氏想喊也喊不到。

    麦芽学游泳的事,她是知道的,那会天热,冬生看妹妹闷的小发红,便提议带她去小溪沟里玩玩。当然了,冬生是男娃,可以光膀子,麦芽是女娃,所以就穿着衣服游。

    小溪沟的水也不深,浅的地方只及脚踝,深的地方也顶多只到膝盖以上,的确不危险。

    反正他们家在这一块是独门独户,也不怕被人看见讲闲话。田氏对孩子一向很放任,总觉得他们少了父爱,已经很可怜了,所以平时很少拘束他们。

    且说,麦芽跨了小水桶,一路小跑到小溪沟里。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了,溪里的鱼也多了起来,每天傍晚都能收上来不少。

    麦芽挽起裤角,踩着河边的鹅卵石,一路摸下去,小水桶在水面上浮起来,被她一路拖着往那处窄口走去。

    竹子编成的网,洞眼比较大,这样可以放生不够规格的小鱼,只留下那些大的。麦芽把网子一翻过来,里面赫然多出一只黑头黑脑的家伙,正划拉着四个爪子,努力想从网子里面爬出去呢!

    “呀,是老鳖,”瞧着这只乱划拉的小东西,鼻子尖,有点像猪鼻子,脖子长伸出来也很长。

    麦芽一眼就认出,这东西不是乌龟,还是老鳖,俗称王八。虽然它跟乌龟有些相似,可是两者却完全不同。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老鳖壳上没有鳞甲,而乌龟背上的壳却有着像鱼一样的鳞片,要不然古代人怎么拿用龟甲写字呢!

    这只竹网里的老鳖,活了有几年,足有四五斤重,这玩意比乌龟长的快,性子也暴躁,弄的不好,还咬人呢。

    麦芽小心把它抓着,放进水桶里,又把网子里剩的其他大鱼,抓着放进水桶里。她下水的时候,用绳子把水桶绑在腰上,不然哪里有手去抓鱼。

    网里剩下的小鱼都放生了,稍大的一点的装着回家喂给鸭子吃,只有那些小不点,重新扔进水里。

    捡完了鱼,她把网子翻过来,把里面网下的杂草树枝什么的都倒了,又把竹网搁在水里刷洗干净,之后才放回原处。

    走回岸上的时候,她脚一滑,一屁股坐到了水里,裤裙都湿完了,好在水桶没事,那只老鳖也没能有命逃脱。

    得了宝贝,麦芽顾不得身上的水,一路拎着水桶跑回家。

    “娘,你看我收到什么了?娘,娘!”

    田氏被她鬼哭狼嚎的叫声,震的耳朵发疼,忙从厨房走出来,“你乱嚷嚷啥,你娘耳朵没聋,”下一秒,她又看见麦芽浑身湿的,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裤脚上面全是泥巴,她傻眼了,“哟,你这是咋啦,你掉水里啦?都叫你别去了,要是被水冲走,我看你咋找回来!”田氏话里有开玩笑的成份,因为看见她小脸满是笑容,也知道没啥大事。

    麦芽径直跑到她跟前,把小水桶往她面前一搁,脸上掩不住的喜悦,“娘,您先别急着骂我,看看这桶里是啥?咱今儿可是有口福了哩,这东西可是大补哟!”

    田氏往桶里瞅了一眼,眼睛越睁越大,“这是乌龟还是王八?这么大个头,只怕有好几斤吧?”乡间乌龟王八也不在少数,可谁也不会专门去爪,这玩意浑身都是壳,也没几两肉,烧的不好,还有股子腥味,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煮两条鱼吃呢。

    麦芽乐的合不拢嘴,“娘,这是老鳖哩,它被困在小溪沟的竹网里,今儿算它命数到了,落到咱们手里,可不就成了农家桌上的一道菜嘛!”

    田氏瞧着水桶里的老鳖,在桶里乱爬,把那些鱼啊,虾啊啥的,都划拉到后面去了。

    小桶里水不多,只够几鱼扑腾的,所以还不至于把老鳖淹死。

    田氏嘟囔道:“这咋能吃哩,前后都是壳,那肉还没有一两哩,哎呀,扔了吧,费那事干啥!”

    麦芽看田氏对王八这样反感,只怕是以前也折腾过,可惜没能下肚子吃。可抓都抓了,要是这会扔掉,岂不是很可惜。况且她还惦记着那位纪村长,要是知道得了痨病的人,吃王八,那是再好不过。

    “娘,你看这……”

    “吁吁……”

    她还没来得及说服田氏,元青赶着驴车,冬生推开院门,他俩拉砖回来了。冬生一进门,就瞧见麦芽拎着小水桶,知道她去过小溪沟收鱼了,可再一瞧她身上糊的那些泥水,就更晓得她是掉水里了,“你收鱼就不能等我们回来吗?干嘛这样急,瞧你那一身弄的!”

    麦芽站在院子里,大门开了,冷风一吹,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湿衣服呢,“我这就去换衣服,”她把水桶搁到廊檐下。

    田氏走出来,对冬生道:“你林叔说请夫子在咱家吃饭,说是你林婶烧菜没麦芽烧的好吃,怕夫子不喜欢,就请到咱家来了,你妹妹听说了,哪还坐的住,等不及的就要去收鱼,又摔了一跤,才弄成这样,幸好咱这门口的小溪沟里没有破陶碗,碎瓷器啥的,要不然指定割破手脚。”

    李元青已经在往院里搬砖,“下回叫麦芽别去收鱼了,我们回来的又不晚,不急这一时片刻。”

    冬生却问道:“夫子要来咱家吃饭吗?”

    田氏笑着点头,“没错,是你林叔说的,晚上就来咱家吃饭,”能请到夫子子,是荣幸,哪怕家里人再穷,也得把夫子款待好喽,这是乡下人的习惯。

    冬生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激动,他以前跟着妹妹去县城找谢文远的时候,远远的站在学堂门口,瞧见里面坐着讲学的夫子,在他看来,那夫子就像佛堂里的神仙,高不可攀,圣洁高远,他们这些乡下小娃只能远远的瞻仰。

    “娘,那晚上叫妹妹多煮些好吃的,咱不能怠慢了夫子。”

    元青搬了一趟砖回来,听说夫子要来,他倒没有冬生那般热情,就问道:“除了夫子,晚上还有谁来,一共来多少人?咱得有个数,不能把菜弄少了,家里剩的肉够吃吗?”

    田氏卷了袖子,帮着他们搬,“我也不晓得,大概有四五个吧,你妹妹兴许是急红眼了,竟把竹网里搂的王八带了回来,说是要晚上杀杀吃呢,你们说,那王八前后都是壳,那壳总不能吃吧?”

    麦芽已经换好衣服,系了围裙,准备去收拾王八,听见田氏的话,她差点笑出声,“娘啊,我没烧出来呢,你咱知道不能吃,我王八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药铺的掌柜都拿它当宝呢,你却把它说的一文不值,要是王八能听懂,它都不干哩!”

    田氏被她讲的傻眼了,这满身是壳的东西,还能补身子?

    元青证实她的话,“婶子,这王八的确是好东西,以前我捡过几个,都卖给县城的药材铺,价格还挺贵的,他也就卖活的,或者晒干了泡药酒,总之,王八的确是好东西!”他也不会烧,每次捡回来之后,都直接卖给药材铺,换了钱,再买草药。

    “就是啊娘,我一定能您炖出一碗香喷喷的王八汤出来,”麦芽又捧起水桶里的老鳖,把它拎在半空。

    可能乍从趴着改为竖着,可怜的老鳖猛的把头跟四只爪子都缩进壳里去了。

    先前就说过,老鳖跟乌龟最大的不同,就是老鳖性子坏,逼急了容易咬人,不像乌龟,总是慢吞吞的,像个好好先生。

    古话里有说,千年王八,万年龟,王八远没有乌龟活的久,也没有乌龟通人性。要是说哪里有活了上百年的老乌龟,那都是有灵性的,那玩意不能随便吃,随便动。

    可王八不同,王八也叫老鳖,长的比乌龟快,它就没啥灵性了,给补身子是最好不过。

    元青抓过这玩意,见麦芽把它抓在手里,忙提醒她小心些,别被它咬到手了。

    麦芽笑归笑,可这宰杀老鳖的活,却不敢干。

    杀老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老鳖翻过身来,叫它肚子朝天,这样它会很自然的想要翻身,要翻身就得把头往外伸,四只往外划拉,这是动物的本能反应,这时就要手起刀落,一刀下去剁下它的头,然后再把这提起来,控净血,接着放在热水里烫个几分钟,放凉后,就用剪刀把老鳖腹部切开十字刀口,挖出内脏,宰下四肢和尾梢,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得把腿边的黄油给剔掉。

    另外,还得把壳跟周身的黑皮刮掉,做完这些,清理工作才算完成。

    麦芽把过程跟他们讲了,田氏听了直摇头,“这也太残忍了些,如今咱们不缺吃穿,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啊?”

    冬生没有吭声,元青也低头不语,他俩是无所谓,杀就杀,不杀就不杀,能有啥哩?

    麦芽瞧着他们的样,叹息道:“也不是我非要杀它,但这玩意对村长的病有好处,他身子太弱,要是万一病倒了,咱村可就群龙无首了,你们想想看,是一只鳖重要呢,还是老村长的身体重要,再说了,老鳖跟鱼不都一样吗?都能吃的,咱杀黄鳝不也一样吗?都是农家桌上的一道菜,有啥不好的呢,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林德寿担心田家做饭着急,就先一步过来看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一进来,瞧见四个人对着只老鳖发呆,都不吭声,他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杵在这儿干嘛呢,不就是杀只老鳖吗?我都听见了,这有啥大不了的,头几年二妞她娘身体不好,我经常上山去捉了来,拿回家烧哩,就是我烧不好,白白糟蹋了好东西,麦芽,你要是会烧,这杀老鳖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麦芽听他会杀老鳖,乐了,“林叔,你要是会杀就太好了,我娘还非要把它放了哩,你说这东西多难找啊,放了可不得亏死了。”

    林德寿走过去接过麦芽手里的老鳖,掂了掂,“哟,这老鳖还不轻呢,正好晚上够炖一盆呢,也能给夫子尝尝咱们山里的野味。”

    他让麦芽去厨房拿了刀,然后要把老鳖拿到小溪沟去清理,怕把院子里弄腥。

    田氏直摇头,“我看你们是馋疯了!”她还是不同意杀鳖,不过也没反对,不然晚上夫子来家里,也没啥新鲜菜招呼他。

    林德寿拿了老鳖,出去了。

    麦芽还得赶紧把其他菜烧出来,她叫哥哥帮着收拾了几条黄鳝,晚上还用咸肉炒,黄鳝肉嫩,夫子年纪大,比较容易咬。

    主食还是大米饭,她把米淘好,倒进大锅里,量好了水,再把锅盖盖上。

    田氏坐在锅洞底下帮她烧火,“等会娘去切些卤菜吧!”

    麦芽拿水在洗小锅了,准备烧大肠,“成啊,要不是抓到一只老鳖,我还想让你杀只鸡呢。”

    田氏佯怒的白了她一眼,“你就惦记着家里的几只鸡,哦对了,今天的鸡蛋收了没有?”自从家里鸡跟鸭子开始下蛋以来,这收蛋的任务,麦芽就一个人独揽了,其他人想插手都不行。

    “早收过了,今儿收了十二个鸡蛋,娘,我晚上蒸些鸡蛋糕好不好?待会放在老鳖汤里,炖的入味,可好吃哩!”

    田氏没听过,“啥叫鸡蛋糕?”

    麦芽一时也讲不清楚,“哎呀,就是有一回,你不在家,我中午蒸鸡蛋羹,忘记放水,结果蒸出来的鸡蛋就跟豆腐似的。”

    田氏不停的往锅洞里面添柴,听闻她这些话,皱起了眉,“看你粗心的,蒸鸡蛋哪能不放水呢!”

    麦芽冲她傻呵呵的笑道:“不放水也很好吃哩,你等着,我待会做给你看。”

    其实她鸡蛋糕的做法也简单的很,打下十个鸡蛋,搅匀之后加些盐,其他的就不用搁了,不过在此之前,装鸡蛋的盘子,她在上面抹了一层猪油,这样鸡蛋就不容易沾上。

    乘着煮饭锅还没开,麦芽便拿了锅筏放进去,再把打匀的鸡蛋碗一并放进去。

    田氏笑她,“如今家里有鸡蛋了,你就使劲的开始造,要是把鸡蛋都造完了,看你又把什么烧菜去。”

    麦芽不以为意的笑了,“那有啥,不是还有鸭蛋吗?也一样能烧菜嘛!”

    田氏在锅底下添了柴,这会不用看,便从锅台后面走出来,戳了下麦芽的额头,“你呀!”

    不多时,林德寿已经把老鳖清理好了,连上面的黑皮都刮了干净,不过他把鳖胆跟肝都扔了,以为那东西不能吃。

    麦芽也不多说什么,拿了装鳖肉的盆,便进了厨房,这杀好的老鳖,要想除腥,还得先用白酒泡一会才成。

    林德寿到井边洗了手,“田嫂子,还有啥事要我帮忙吗?”

    田氏道:“没有了,你回去忙吧,对了,那位夫子现在在哪呢?”

    林德寿洗完手,在身上擦干了水,对她道:“我来的时候,老村长正带着他去看了那座祠堂。”

    田氏想起一事,“那祠堂是修好了,可是里面没啥家具,连张床都没有,夫子晚上咋睡觉哩!”

    元青听他们二人的话,走过来说道:“这样吧,我回去给夫子夫打张床,再打几张桌子,等有空了,再给他多打些。”

    田氏听了摇头,“夫子要办学堂,你哪有时间打那么些桌子板凳。”

    林德寿也道:“就是哩,你一个人根本打不完那么些家具,要不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合计合计!”

    夕阳西下时,纪安山陪着老夫子来了。田家院里的人,都出来迎接,尊敬夫子,是最起码的礼义,夫子不管到哪家吃饭,不管那家有没有长者,夫子都得坐在正上方,尊师重教嘛!

    麦芽瞧着这位夫子,其实就是位头发花白,下巴上蓄着白胡子的,七旬老人。他双眼可能因为长期对着书本,眼神不是很好,到了晚上,就得眯着眼睛,才能看清人。不过,他身板倒挺结实,就是瘦了些,却比纪安山看着还要精神。真是七十岁的年纪,六十岁的身本,刚好跟纪安山相反。

    老夫子也很懂礼,对着在场的人,一一拱手致谢,“我本姓孙,单名一个槐字,今日多有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看得出,孙夫子是个很谦逊的人。他一时文绉绉的讲话,倒把其他人都给讲懵了,一时都不晓得该怎样答话。

    纪安山忙站出来笑着说道:“夫子是贵人,平日里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说什么打扰,夫子快请里面坐。”

    林德寿也是个大老粗,看他们讲的云里雾里的,一时也插不上话。

    田氏鞠着腰,对夫子笑道:“饭菜都做好了,您快请里面坐!”

    众人把夫子让进堂屋,其实今晚来吃饭的人也不多,除了夫子跟纪安山之外,就没其他人了。

    田氏单独给李氏留了些饭菜,嘱咐元青等会回去的时候,带给他娘,特别是麦芽炖的老鳖汤,盛了一碗,盖上盖子,又在外面包了层布,免得等会凉了会腥。

    堂屋里有林德寿跟纪安山陪着,冬生跟元青都准备在厨房吃的,不去上桌了。

    林德寿大声的把他们喊过去了,说是三个人喝酒不热闹。

    纪安山大赞田家酿的水果酒,叫夫子也尝尝,这位孙夫子,平时也爱喝个小酒,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他平时喝的也少。今天闻到水果酒的清香,也不免多喝几杯。

    冬生替他们倒酒,纪安山瞧着桌上最大的那只碗,疑惑的皱着眉头,“这盆里装的是啥?看这骨头,也不像鱼啊!”

    元青微笑道:“这是麦芽今儿下午在溪沟捞上来的老鳖,这不是听说夫子来了嘛,就给炖了,大家都尝尝味。”

    孙夫子眯起眼睛,惊奇道:“你妹妹那么小的女娃,也敢杀老鳖?”

    林德寿嚷嚷道:“老鳖是麦芽抓的,可却是我杀的,她哪里敢杀,一个小女娃子,手上沾了腥也不好,我都杀习惯了。”

    元青拿勺子给他们每人都盛了碗老鳖汤,话说,经过麦芽手炖出来的汤,那味儿就是不一样,却是腥味,只余浓浓的鲜香,那汤汁也炖出火候了,白的跟牛奶似的。

    林德寿啧啧称奇,“你们说说,同样是炖老鳖,我家的老鳖汤炖出来,有股子腥味,可麦芽炖的老鳖汤,除了鲜还是鲜,这味儿比那老母鸡还浓哩!”他还笑言,以后要是再抓到老鳖,都送给麦芽来烧。

    麦芽到堂屋来给他们添水,听见林德寿的夸赞,大方的回应道:“那老鳖肉得先用白酒泡过,才能去腥哩,这里面讲究可多着呢,以后我家若是还能逮到老鳖,一定请你们来喝老鳖汤。”

    纪安山忍下两声咳,笑她道:“你这丫头,老鳖岂是啥时候都能逮着的?今儿也是让你碰巧了,我们几个更碰巧,三条腿都伸的长哩!”

    夫子听他们说笑,也摸着胡子跟着一块微笑,“今日让你家破费了,这老鳖又叫甲鱼,医书上说此物有滋阴、滋补、清热之效,像纪村长身子孱弱之人最适宜食用。”

    麦芽一听这老夫子讲话,就觉得头皮痒痒的,想到日后林虎也要这般跟她说话,那情景,只怕是好笑的很,“纪叔,今儿的老鳖大,我厨房里还剩些没煮完,等会您走的时候,到厨房去一下。”她没有明说,但也跟明说差不多了,谁都知道纪安山身子不好,也是该多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