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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章 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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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承风转身走到杜南山坐着的地方,将事情大略一说,杜南山思衬良久,说道“幸亏没有早进去,不然都得死在里面。让他们继续。”

    墓顶塌掉后,将墓道口露了出来,深深的一个洞,一眼看不到头。

    脚下是塌下来的墓顶,还算平整,那个小厮永远的留在了下面。

    “你先进”王之琪将油灯交给另一个小厮。

    “可是……这墓道看着好深,里面似乎有岔道,我怕进去转一阵就出不来了。”小厮吓得两腿发抖,说道。

    “休要多言。蠢货,弯道多你就不会想办法了么?”王之琪说完抬头环视四周。

    “拿长绳子来,”王之琪喊了一声,立马有小厮递上备好的麻绳,王之琪将绳子套在两人身上,“跟着我走!”后面一个小厮将一大盘绳子散开,一圈一圈的放,绳子不断的进,一会停下来,一会又往里走。

    杜家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幸亏是叫了王之琪来,不然这些小厮都没一个中用的。

    这样的话,探探路是最好的了。

    “王大哥,这里面好闷啊,喘不过气来。”

    “废话,少说话,省着点力气。”黑暗中,只靠一个小厮举着的油灯照亮,三个人前后往里走,绕过一根根石柱,转了七八个弯,王之琪也拿不准方向了。

    忽然,走在他前面的小厮脚底一个踉跄,扑了出去,王之琪正要破口骂,张了嘴还没有把话吐出来,便又瞪直眼睛吸了口气回去!

    王之琪将拉小厮的手收了回来,站直了身体,那油灯灯芯“噗”的闪了一下,又爆开,火苗慢慢熄了。

    王之琪回头摸另一个小厮,那小厮浑身发抖,话也说不出来了,前面跌倒的那个已经摔晕了,没了动静。

    前面慢慢能看清了,一块巨石后面竟隐隐有光映出来。王之琪呆滞的目光直视过去,已经无法思考是怎么回事,他慢慢向着前方的光亮一步一步走过去。

    甬道里静得可怕,王之琪耳朵“嗡嗡”直响。

    墓道外面,一众人伸长了脖子在等。

    “啊……”王之琪挥舞双手跑了出来,脸色土灰,神情又惊又兴奋,跑出墓道后,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愣。

    “快去报与老爷。”一个小厮说着转身跑了进去。

    大家都惊讶的望着他,还有他背后黑黝黝的墓道,生怕里面跑出什么东西来。进去三个,出来一个倒没人关心了。

    “老太爷,里面,里面……”小厮跑出去喊道,但是不知他要说什么。

    “父亲,我去看看吧”,杜承风不信百年的墓穴里面能有怪物。

    “不不,让他们点两个灯,让王之琪带着我俩进去看看。”

    杜老太爷察言观色,定是王之琪在里面发现了什么东西,但一定不是活的,如果是好东西,更不能让所有人见到。

    杜老太爷觉得冥冥之中,老祖宗的灵魂在召唤自己,飘在半空中的,更老的那些脸现出诡异的笑,仿佛在说“我们杜家,富贵险中求,一起做个亡命徒吧。”

    “这可……真是个宝物啊。”三个人顺利的再次走进墓道,走到那片光的地方。

    杜家父子顺着王之琪的指向看过去,底层一个拐角里,是一个圆圆的场地,安放着一架青石案台,隐约看见上面阴刻了精致的纹饰,桌上放着一个青玉盒子,光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杜老太爷挣脱了杜承风的搀扶,疾步走上前,见里面放着一颗色泽金黄的珠子,通体透彻,跟小孩脑袋一般大小,玉盒也挡不住它的光芒,冷幽萤散,流动着游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杜承风惊讶的问道,“这……这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吗?”

    杜承风的喊声将正在那里怔怔出神的杜老太爷惊回神,

    杜老太爷有些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珠子也忒大了些,京里那些王公摆宴时拿出来炫耀的夜明珠,最大不过核桃般,已经是人人交口称赞。这珠子……天啊!

    杜老太爷上前,颤抖着双手,掀起玉盒,将珠子慢慢拿起来,轻轻的抚摸。珠子摸起来浑圆滑腻,重量很轻,杜老太爷感到严寒彻骨。

    “好东西啊!”杜老太爷杜老太爷两眼放光,眼泪都快下来了。

    杜承风怔怔的说道,“原来那传说居然是真的,是真的……这是龙珠!”

    “我儿聪明,不错,这是龙珠,哈哈哈……”

    有了这宝贝在手,还愁不能回京复任?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啊!

    杜老太爷响亮的笑声在甬道里传来,明明是喜悦的笑声,王之琪在一旁却听得心惊肉跳,如同听见了鬼魅在笑。

    “儿啊,我们发财了,我们发了。”

    “两位老爷,死掉的两个小厮……”

    “王之琪,你有功,回去有赏。”杜老太爷说道,抬起头满意的笑了,“这次倒多亏了你,不过……”

    杜老太爷抱着那珠子,看着王之琪,光从杜老太爷下巴照上去,声音也严肃起来“去找块厚布,将珠子,不,还有那盒子一起包了,就说里面是一个檀木箱子,装的都是些书画。去跟其他小厮说,那两个嫌干活累,偷着跑掉了,只给他们每家一两银子,就说是这个月来不及领的,不,就说杜老爷特意给的。”

    王之琪被吓到了,连连后退,嘴里不住的说“是,是,小的不敢乱说……小的什么也没看到。”

    “那还不赶紧去,哈哈……”杜老太爷核桃般的脸上阴明不定,在火把光亮照耀下,十分可怖。

    杜承风在一旁也笑了,笑的是那么自然,仿佛一切都是应该这样。

    “王之琪有功,该赏。”他也说道。

    “这可是天下异宝,有了它够咱们家几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了”,杜老太爷满心欢喜的捋着稀疏的胡须赞叹道:“要好好谋划一番,献给皇上,莫说官复原职,只怕这还是轻的,入阁拜相不敢说,再升上两级也绰绰有余。”

    杜家爷俩连夜赶回,将书房门、窗关起来,门帘、窗帘都放下来,灯也不点。小厮、丫鬟一个不许接近。

    珠子被捧出来放到了桌上,杜承风见盒里垫着一块绢,随手拿起来打开,上面依稀有字。杜承风借着珠子发出的光芒轻声念:“此珠为上古之宝,倘遇污浊河流湖海,将其投入,顷刻间浊水变清,河晏海清。此物不可遇凡人。否则江河湖海一片污浊,直至干涸!百姓岌岌可危,国家动荡多灾!谨记谨记!”

    “动荡?你看我现在拿起来也没动荡,我就说早该来迁墓嘛,咱们的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杜老太爷激动的将珠子抱在了怀里。

    南城前街这边,热闹的人群还不肯散去。

    收徒弟居然不要钱?

    这什么道理?

    众人都瞪大了眼。

    “会不会是早前就已经收过了?”一人好奇的看着那崔狗蛋。

    “没有啊,我哪里来钱给,身上就这几贯钱……”崔狗蛋愣愣的摸出身上的钱袋。

    这楼小姐的花样真多,众人不再问了,而是羡慕的看着崔狗蛋。

    免费学羹汤啊。

    “那羹汤要学会了,得赚多少钱啊。”众人喃喃的说道。

    “他不是没钱吗?这是唱的哪一出?”

    “人家啥时候说谁钱多教谁了?”

    “那……楼小姐,我这里也有些银子,你愿意教么?”

    “我家小姐说了,不管多少钱,没过这两条规矩,说不教就不教。”宝来摇摇头,坚定的说道。

    “放着钱都不要,这小姐是不是有些傻?”

    “会不会是体谅穷人的心肠?”

    “得了吧你,现如今哪有那样的人?除非她不是活在这里的。”人群里一阵嘈杂。

    “崔狗蛋,明日下午,等我们小姐下学后,你来楼府,她教你。”宝来远远的回头喊。

    “走啦走啦,这稀奇看的,真是搞不懂那楼家小姐……早知道不收钱,我豁上命也要去跑。”

    街道上的热闹早已散去,但人们还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言语间还有着无穷的回味。

    一间酒肆里,张牧遥和木管家对坐。

    听木管家说比赛已经结束了,却是收了个没有银子的徒弟,张牧遥端着酒碗怔了一怔,哑然失笑。

    “真没收钱?”他放下酒碗不相信的问道。

    “分文未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只说等明日教。”木管家笑说道。

    “哎,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她家那么大的产业,怎么会做不收钱的事呢。”

    “她颇有乃父风,你我初来乍到,这里的百姓都说楼一甫楼大人是极爱做善事的,他家钱庄亦不是只此一家,乃是到任后才搬来,南城上下说起这位父母官,无不交口称赞,民声极好。”

    “按他这个年纪,又是同进士出身,怕是早放知府了。”

    “张先生有所不知,这楼大人虽有民声,官声却是极差,也全靠了他的表兄在朝中替他撑着,才不至于被罢黜。他是因了赈灾,得罪了上司。那位上司便是邻省的知州,武阳镇便是他的治下。”

    “木管家真是无所不知啊,如何得知这些内情的?但不知楼大人如何得罪的上司,赈灾不是好事么?”

    木管家一笑,只说“赈灾虽是好事,在一些官看来,却是捞好处的肥缺,据说那年邻省海啸,饥民遍地,楼大人设了粥棚,却被上司压着不准开棚施舍,说是一开了头,家里有粮的也要来吃。楼大人三番五次去说,知州干脆将官仓封了,只给楼大人两车糟米。”

    “可恨!”

    “可说呢,楼大人斯斯文文一个人,隔天竟带了兵丁,将官仓占了,将白花花、黄灿灿的米面抬出,搬到粥棚去。”

    “嘿,干得好!不负读书人身份。”张牧遥击箸称赞,自己端起酒杯,猛得干了。

    “粥棚一立起来,四方灾民一涌而上,真个是什么人都有。知州明知收不回粮食了,干脆借台阶下,也赶到粥棚,见果不出他所料,有些衣着光鲜的财主也来吃白饭,不由捋须冷笑。”

    “想必是楼大人那时年轻气盛,着了道也是有的。”

    “非也非也,楼大人自有他的法子,从地下抓了一把沙土,扔进锅里去了。”

    “啊?这又是为何?”

    “是啊,那知州大人也纳闷呢,心说这楼一甫也太无知,不怕别人告他个‘掺沙造假’罪名么?”

    “对啊,这可如何收场?”张牧遥又饮一杯。

    “却不曾想,灾民埋怨了两句,忽然欢呼起来了,原来那些财主见粥里掺了沙土,个个扭头就走,这样一来,真的灾民倒吃到粥了,你说奇不奇?”

    “啊,原来如此,我就不曾想到这一层。”

    木管家一笑,又说“那位知州气了个七荤八素,又告他不得,赈灾是先皇下的旨,他在此事上吃哑巴亏,就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这些年一直不给楼大人好的考评,只说他为官古板,一味迁就刁民,又说什么令不出州。所以楼大人来到南城也是县令而已。”

    “牧遥粗枝大叶,竟不知楼大人是如此好官,当今皇上比起先皇,实在是逊色不少,想是储君做久了,也没甚意思。如今登基没几年,就要立太子了,大概不日就要传位吧?”

    “先生慎言,这酒吃得太猛了些,先喝杯茶吧。”

    “我虽没有木管家如此灵通的消息,却也知道皇家也不过是一辈不如一辈,锦衣玉食,却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

    木管家生怕张先生再嚷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忙转了话头,说道:“先生也是一肚子学问的,只是为了柴米油盐几个字,被埋没了。先生何不评说一下方才所见,那几个胜者是如何一种心态?”

    张牧遥耳边似乎又回响起当初府门前那些哭着喊着要交钱的喊声。不由的觉得好生可惜。

    本来报名学徒的有上百个人,万两白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她非要依着性子搞这等古怪的选拔,这下好了,一个铜板都没收着。

    张牧遥哼了一声,舌头有些不听使唤,“是了,本来是要收钱的,因是她来做主,仗了长辈疼她,就不收钱了。……还是脑子不太灵便。”

    木管家看着张牧遥的样子,有些失神,摇摇头“先生此言差矣,有些东西,钱还真是买不到。”

    张牧遥望他一眼。还有什么东西钱买不到的,是,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连我一个穷秀才都明白的道理。也就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吃饱了喝足了,在不能果腹的人面前来唱这些大道理。

    木管家看了眼张牧遥,逗趣说道:“钱多那个,不懂得低调,也没有谦逊的品德。他若发了家,必定会树大招风,以后啊,那就是个惹事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