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流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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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荣国府内,清澈的湖边乱成了一团,一个穿着水红色褂子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望着这边,一把抓住往湖外急忙赶的另一个丫头,“唉,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丫头瞧了一眼穿水红色褂子的小丫头,“二姑娘落水了,三姑娘晕过去了,我这正忙着呢,先走了。”

    穿水红色褂子的小丫头一听这话,连忙道:“姐姐快着去吧。”

    若是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这穿水红色褂子的小丫头正是赵姨娘院里的,此刻脸上正露出莫名其妙的笑意。

    湖边的白玉阶上,封谦将呛水的百里婷一把放下,又将百里婷吃进去的水拍打后背吐出,“荣二姑娘,荣二姑娘。”

    “咳咳……”百里婷悠悠醒转,只见眼前的蓝色身影越来越清晰,是封谦,百里婷咳得更剧烈了些。

    “哎呦呦,我的婷姐儿。”伴随着一阵稍显苍老的声音传来,围观的主子丫头自行让开了一条道,封谦原本拍打在百里婷后背的手也收了起来。

    荣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来到百里婷身旁,也不顾礼仪,一屁股坐在白玉阶上,牵着百里婷的手儿,“婷姐儿,婷姐儿。”

    百里婷这会子才回过神来,对荣老太太露出一个稍显勉强的笑容,“祖母,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荣老太太沧桑的手拍在百里婷手上,目光却落在百里婷湿湿的衣服上,余光又扫了一眼封谦,“快拿床被子来给二姑娘盖着,一群丫头没个眼力劲儿的。”

    在场的丫头那个不是明白的,今日天气晴朗,穿的本就凉薄一些,况且二姑娘今年已经十三四岁了,正是聘聘袅袅十三余,卷上珠帘总不如。二姑娘一袭淡紫色的裙子已经全部浸湿,原本就纤细异常的腰肢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更有胸前的凸起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在场的公子哥们全都红着脸回过头去,暗道封谦占了百里婷的便宜。

    封谦原本本着救人的心态,也不曾顾及男女有别,被荣老太太这一点拨,反倒细细打量起百里婷来了,他可不曾忘记早上百里婷绝妙的身材。

    “老太太,被子来了。”小丫头展开一床大绿绣百蝶被子盖在了百里婷身上,百里婷曼妙的身材也被藏在绫被之下。

    封谦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而百里婷跟百里卿都被送到荣老太太的三梅院去养着了。

    “谦儿,谦儿。”封老太太慢悠悠的来到封谦面前,“没事吧?”

    封谦摇了摇头,撒娇似的道:“祖母,孙儿我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

    “话虽这么说,可小心使得万年船呐。”封老太太口气缓了缓,一边用帕子拭封谦脸上的水珠子,“走,孙儿,快去沐浴,免得落下伤风。”

    正准备回客房,迎面却走开一个穿着银红褂子的丫头,这正是荣老太太院里的大丫头紫月。

    紫月在封老太太面前站定,“请封老太□□,封世子安。”

    封老太太点了点头。

    “封老太太,老太太吩咐奴婢领着封世子去竹月院后的汤池沐浴。”

    竹月院?

    封谦眯了眯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挥动。

    有点意思,封谦想着。

    “嗯,妹妹倒是有心,”封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对紫月道:“带着谦儿去吧,我去三梅院那里瞧瞧。”

    跟着紫月绕过弯弯扭扭的路,披散下来的发,一点一滴落在衣服或地上,封谦将衣服微微敞开,湿湿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封谦把手伸进胸前,一块方方的丝绣手帕被掏出,湿湿的,拧了拧手帕,然后慢慢展开。

    “噗嗤。”封谦忍不住笑出声音,惹得前面带路的紫月好奇的回过头来。

    只见巨大的树下,金黄色的叶子随金黄色的阳光翩翩起舞,年少的公子哥蓝色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妖冶的眼瞳泛出金色的光芒,紫月的心突然“嘭嘭”跳的好快,封谦瞅了一眼紫月,羞得紫月急忙回过头去。

    封谦将丝绣手帕放在阳光下,两只丑不拉几的鸳鸯互相歪着脑袋,封谦摸了摸太阳穴,嘴角扬起个贱贱的笑容。

    百里卿呐,百里卿,没想到身为“京城双姝”的你居然绣出这么丑的手帕,啧啧啧。

    “封世子,汤池到了。”紫月转过身来,却不抬头。

    “嗯?”

    “封世子若是有什么吩咐,拉一下在银杏树上悬着的绳子,就会有下人来伺候。”

    “嗯。”封谦看着眼前低头,耳跟却早已红的不得了的丫鬟,内心玩意一起,调戏紫月道:“我只要紫月姑娘伺候,别的都不要。”

    “啊?”紫月惊呆了,抬起头来,望着这一张精致的脸。

    “没听清楚吗?”封谦抬起腿来,走到紫月的面前,身子微微躬起,凑到紫月的耳朵旁边,“伺候本世子沐浴,可好?”

    紫月只觉得温热的气息喷向她的脖子,忍不住倒退几步,慌乱说道:“奴婢还有事,就不打扰封世子沐浴了。”

    “呵呵。”封谦看了几眼紫月逃跑的方向,心想这荣国府里的风水真是好,连个丫头都是姿容上乘。

    收回目光,封谦抬头瞧了瞧附近的大银杏,露出个狡黠的笑容,“看戏看够了吧,出来吧。”

    “没想到你都饥渴如此了。”淡淡的声音传来,巨大银杏发出风刮过的声音,飘了几片伞状的银杏叶,一双黑色镶金纹的靴子落在地上,蓝色衣摆也随风飘动。

    百里卿刚刚从三梅院回来,祖母千叮零,万嘱咐的要她好好养着,娘亲也过来看过了。

    百里卿有些晕晕的,发生的事太过混乱,她想着这绝对不仅仅是一次意外。

    “三姑娘。”七心将百里卿扶着坐下,“姑娘好些没?”

    “嗯。”百里卿泯了一口茶,又道:“七兮呢?”

    “七兮姐姐正给姑娘准备去流云池泡澡的东西呢。”

    百里卿点了点头,在舟上突然晕厥使得自己差点忘记今天是要泡澡的日子。

    百里卿泡澡是每月逢二逢七,至于为什么要这样,还得从上辈子说起,上辈子她成为陆北的妻子不久,从宫中最得宠的容贵人那里得了个方子,有美肌美颜的功效,那时候的百里卿每日掌管中馈之事,并没有怎么用过,这一辈子又做闺阁女儿,才有这个闲情逸致做这些。

    流云池门口,百里卿吩咐七心道:“你先回去吧。”

    七心也不觉得奇怪,百里卿泡澡喜欢安安静静的,不需要人伺候。将东西摆好在屏风后的汉白玉榻上,七心又仔细嘱咐了几句,才离开了流云池。

    唉~

    真累,百里卿捶了捶自个儿的肩膀,慢吞吞的褪去外裳,只留一个秋香色肚兜儿,又将簪子取下,放下黑色如瀑布的发丝。

    白天扁舟上,一定是百里槿推她的,不过百里槿没有害到她,却害到了二姐姐。

    百里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看她昨天晚上跟封谦的眉目传情,她自己掉下水岂不是更占便宜些。

    虽说陆老太太打死也不会同意百里槿跟陆北的婚事,但封老太太可不一定,要是百里槿掉下水,封谦救了她,就有肌肤之亲,传出去对百里槿名声不好。但以封老太太跟祖母的交情来看,封老太太指不定就同意让封谦娶了百里槿呢。

    百里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头,晕乎乎的迈入池中,任温热的水亲吻肌肤。

    “真舒服。”百里卿感叹道,用手盛了水撒向肩膀,“洗澡澡,搓澡澡,洗澡澡……”

    百里卿泡澡就喜欢哼哼这首自创的歌曲,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不让人伺候的原因了,一代才女,居然在泡澡的时候,唱这样没品味的歌,传出去的话,她百里卿的脸往哪里搁。

    “洗澡澡……”

    “呵呵。”

    一声轻笑从耳边传入,性感而带有磁性,百里卿立马警觉起来,一双大大的眼睛四处扫描,“是谁?”

    百里卿问了一声后,那声音突然就不见了,又保持不动呆了一会儿,百里卿才放下心来。

    一定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百里卿这么想着。

    其实也不怪百里卿这么放松,这流云池本来就是她娘亲苏氏出的银子建造,又加上这池子隔百里卿的院子很近,所以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人用。

    等百里卿刚好进入状态,安心闭眼享受泡澡的乐趣时,池子那边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吓得百里卿赶紧将身子埋入水中,只剩下个脑袋浮在水面。

    刚才水雾的迷茫随哗哗的水声变得淡了些,池子那边突的现出个人影来,仔细一看,那人影肌理分明的后背透过氤氲水汽若隐若现,更有漆黑及腰的发丝微微遮挡,月光此刻拨开云雾,银色的光照在他的背上,似乎都能看见那发丝上蹭蹭往下掉的水珠。

    真真是人间尤物!百里卿这么想着,不免觉得口干舌燥,有些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了。

    那人从池边的石椅子上拿起衣服,姿态优雅缓慢,犹如仕女图一般精致绝伦,百里卿不由得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的看着。

    蓝色衣服?

    不会是封谦吧?

    百里卿一惊,封谦今日穿的就是蓝色衣服,况且府上没几个向他这样乱逛的,想洗澡了,就找个汤池子泡着。

    百里卿暗暗碎了一口,活该他上辈子孤独终老,娶一个老婆,死一个。

    “在想什么?”

    温润的声音随湿热的呼吸传入耳畔,百里卿顿时石化了,她已经尽量降低存在感了,没想到封谦一点都不知好歹,还不乖乖走人,跑到这里问她做什么。

    “你~”百里卿转过身去,“乱闯别人的池子干什么?”

    “什么?”薄如蝉翼的唇微微轻启。

    “你~”百里卿顿时语塞,因为眼前放大的脸并不是封谦的,而是颜幕的。

    颜幕不同于封谦,搁封谦,此时定是大胆又色眯眯的看着百里卿,可是颜幕,他虽然看着你,你也不会觉得他在看着你,在他眼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一样,毫无差别。

    尽管如此,百里卿还是反射性的将胸前护住,身子尽量沉入水中,长长的发丝随水流飘散,“颜二公子无缘无故跑到荣国府来做什么?”意思就是干嘛来这里沐浴?

    颜幕微微眯了眯眸子,有些暧昧的将头凑近百里卿的耳边,百里卿只闻到一股属于颜幕身上独特的冷梅香味道,淡淡的,很舒服。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耳边,百里卿只觉得耳根发热,连颜幕说什么都没听清楚,只隐约记得内容是蔡先生的事有些复杂,牵扯的人颇多。

    等到百里卿回过神来,颜幕早已是雁过无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