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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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赴约?赴什么约?

    楚向晚还没来得及问,周玉身后站着的侍女就鱼贯走了进来。

    少堡主下意识地让开了路,只见她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托盘,红色的布遮住了里面摆着的东西。

    她们动作一致地走入院中,身上的白色衣裙随着步履拂动。

    楚向晚看着她们把那四个托盘都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心里想着这是什么,夜宵吗?

    难道是自己跟哥哥约好了要一起吃夜宵,结果忘了?

    可是刚刚在泡温泉的时候,自己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再吃一顿怕是吃不下了。

    在楚向晚的担忧中,侍女们放下东西退了出去,站在台阶下的周玉这才迈步走了进来。

    少堡主一边想着待会自己就随便陪他吃一点,一边看着他,感慨真是翩翩公子,温润无双。

    两名侍女等在门边,在周玉进来之后,便将院门关上,把里面的空间留给了公子爷跟他的贵客。

    周玉走到石桌旁,转过身来对楚向晚道:“来。”

    少堡主听话地走了过去,见他伸手掀开了一个托盘上的布,托盘上放着的线装书顿时映入眼帘。

    楚向晚反应过来:“噢噢噢!”

    周玉看着他剩下的几步都高兴地冲过来的,来到石桌前举起了那本线装书,在月光下对着看了看,然后才转向自己,满脸兴奋地道:“是我们楚家的功法!”

    原来哥哥今夜过来是为了这个。

    楚向晚心情激动,看着桌面上剩下的三个托盘,把手里的书放回了原位,把剩下的三块布一起掀开了。

    果然,每一个托盘上放着的都是一本线装书,两册为阵法,两册为修行法门,正是他们《排云功》的齐全版本。

    周玉看他放下一本书,又拿起了另一本,看上去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楚向晚记得他是说过,等自己来了周家以后,他就会告诉他楚家的功法缺失了哪些法门,帮他补全。

    可是少堡主没有想到,周玉居然给得这么痛快,回来第一天就亲自送过来了,确实是把答应自己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他感动地想:“哥哥对我真好。”

    周玉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几乎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了,然而没有忍心打扰楚向晚这快乐的一刻。

    少堡主摸完那两册阵法,又摸上了两册修行功法,拿起了《排云功》的下册。

    他听父亲说过,《排云功》的阵法他们家存的秘籍是完整的,而修行功法却只有一本半。

    楚向晚忍着心中的激动,拿起了那本完整的下册功法。

    追云堡保存那本下册他也见过,那本古籍只有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像是被人撕走了一样,于是他们便无法修行到高深境界。

    而连云十八堡的一体性,注定了追云堡不能改弦易辙去修炼其他功法,他们只能弱着。

    现在好了,都齐活了!

    楚向晚颤抖着手翻开了《排云功》下册,生平第一次见到在那被撕走的后半本上写了什么。

    “……”

    周玉看到他的目光呆滞了一下,然后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眼,又猛地朝纸页上望了一眼,接着飞快地往后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

    良久,少堡主深吸一口气:看不懂!

    前面那一册半他自幼练习,对那些内容倒背如流,本以为拿到了后面剩下的这半册功法,应当能够如行云流水一般接着学下去,融会贯通,完善他们楚家缺失了几百年的法门——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也看不懂!

    这感觉就像是在学堂里念书,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在算术课堂上发了会儿呆,等回过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听懂过算术。

    少堡主简直怀疑自己的智商。他不信邪地又把这本功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没错,前面他都看得懂,就是从缺失的那一页开始,后面就变得云里雾里,像是跟前面根本不在一个系统里。

    ……怎么办?

    楚向晚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他有机会看到周家珍藏的《排云功》完整版,结果却一点都看不懂,这世上哪有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

    周玉的声音在旁响起:“你们楚家的排云功,若是有齐全的法门,就是一流的功法。”

    楚向晚心情低落地点头:“嗯。”

    世间功法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层次,上了“地”的层次,就算得上周玉所说的一流。

    若是天级功法,那便是顶级了。

    而追云堡的功法少了最后四分之一,只能算得上是二流。

    功法缺失会掉档是正常的,可如果一般的功法缺少了四分之一,那直接就会掉到黄级功法去,不像《排云功》,只是从地级掉到了玄级。

    这说明这门功法本身就是非常不错的地级功法。

    周玉又道:“那幅《麻姑贺寿图》上蕴藏的几门功法也是地级,基本跟追云堡的功法等同。”

    楚向晚接受了自己看不懂这后面四分之一的现实,听到这句话立刻抬起头来,向周玉寻求保证:“这件事情还请哥哥不要告诉我三叔。”

    不然他怕梅三醒来听到这个,又要大哭。

    周玉失笑:“你们准备礼物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不然知道你们要送的是一幅这么珍贵的真迹,我肯定会拦下你们。”

    楚向晚道:“主要我们也不知道。”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幅画。

    他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秘籍。

    他也想通了,自己的领悟能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大概《排云功》的精华之处就在这缺失的四分之一上,所以一时间才看不懂。

    这种决定功法进阶的部分,本来就只有悟性高的人才能领悟,就像那幅画,便是这次没有送出,放在他三叔手上一百年,也发现不了奥秘。

    “《麻姑贺寿图》我已经问祖母借来了。”周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只是上面的功法一时间整理不出来,你在这明月山庄小住几日,等我把那几门功法整理出来之后,再还给你们。”

    “什么?”楚向晚没有想到,周玉竟然还要把那幅图上的功法整理出来全部给他们,一双小狗眼顿时又感动成了煎蛋眼,“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好?”

    这下他们非但不亏,反而赚了,一般宗师级人物可是轻易请不动来解析盗圣真迹上隐藏的功法的,便是请来了,也要付出极大的报酬。

    楚向晚想着,看了他三叔的房间一眼,觉得等他三叔醒来肯定要高兴疯。

    周玉见他不再那么失落了,于是说道:“我虽不能修行,但《排云功》收藏在明月山庄,我也有所涉猎。若是有哪里不懂,可以来问我,我就住在山顶的那座院子。”

    楚向晚立刻说道:“我知道。”

    周玉微微一笑,却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只指了指他放回桌上的《排云功》下册:“说吧,有哪里看不懂?”

    ……基本上就没有能看懂的地方!

    名师在前,少堡主立刻抓紧时间,开始认真发问。

    两人在月下一教一学,按着周玉的指引,楚向晚参悟着后面四分之一的法门,在体内行气,终于在这迷雾中抓住了一丝头绪。

    他越发深刻地认识到,世人为什么为玉公子不能修行而惋惜。

    论悟性,周玉绝对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他依靠强大的推演能力来参悟功法,毫不出错。

    因此,他也是世间最好的老师,往往三言两语就能点拨出其中的诀窍。

    楚向晚越是听他讲授,越是心中明悟,想来通过这段时间在明月山庄的练习,自己对《排云功》的掌握肯定会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把这后面缺失的四分之一粗粗讲完,尽管楚向晚还是一副精神的样子,周玉还是起身告辞。

    “修行之事,不必急于一时。”他说道,“明日再继续。”

    “好!”楚向晚站起身来,送他出了院子,看到那些侍女还在外面等着,于是朝他挥了挥手,便没有再相送。

    周玉回了山顶别院,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书房。

    在书房的墙上,悬挂着那幅《麻姑贺寿图》,他负着手站在这幅图前,静静地观想。

    尽管月光明亮,书房里几乎不需要添灯,侍女还是进来修剪了灯芯,又添了油。

    周玉听她们劝道:“少爷,您还是先去睡吧,不睡身体哪能承受得住。”

    他站在画前,一步也未移动:“我虽不是修行者,但也不会因为熬一个夜就怎样的,下去吧。”

    侍女们知道,他是因为看重那小楚公子,才想要尽快将画中的功法悟出来。

    就公子爷的性子来说,这可是极大的喜爱了。

    她们于是也就识相的没有多打扰,换了热茶便退出了书房。

    周玉在画前停驻了很久,直到心中推演出了完整的功法,才回了书桌前,在那雪白的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东方渐明,山下响起了雄鸡的叫声,远处炊烟袅袅在晨光中升起,郊外的农户也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楚向晚一晚上没有睡觉,生怕周玉讲的要点没有融会贯通,一觉醒来又忘了。

    他拼命在心中存想练习,直到确定行气已无障碍,看那缺失的部分不再像在看天书,才停了下来。

    此时天已经大亮,院子里其他房间也有了动静。

    四个中年人一宿好眠,一出房门就看到少堡主在外面坐着,眼下青黑,精神恍惚,像是干了整夜什么掏空身体的事,不由得警觉起来。

    楚向晚全然不知周围环境,忽然站起身来,在院中一边踏着排云步,两手飞快地比划起来。

    院中骤然掀起了一阵风。

    梅三忘了自己昨晚喝醉之后干过什么,看到楚向晚的动作,顿时惊异地道:“少堡主怎么能做到一手画圆一手画矩了?以前不都画到一半,就两边都变成画三角形了?”

    另外三人摇了摇头。

    不过他们看出楚向晚大概是在这里练了一晚上的功,没干坏事,便放下心来。

    楚向晚正运行功法,配合脚下步伐,手上进攻,在院子里跑成了一道旋风,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句——

    “少堡主,我们要出去了哦。”

    他一心三用已是极限,被这么一叫顿时打破了平衡,手上动作未停,脚下却左脚绊右脚,“啊”的一声向前扑去。

    四人:“……”

    少堡主在地上滑行了一段才停下来,趴在地上半天不动。

    四人担心地看着,见过了许久他才举起一只手,声音闷闷地传来,说道:“去吧……”

    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

    他们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扰他,于是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楚向晚在院子里亢奋到日上三竿,听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才停下。

    这期间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打扰他,少堡主摸了摸肚子,准备出门去觅食。

    关上院门,下了山道,走到回廊上。

    两侧清风徐来,令他精神一振,没忍住又开始边走边比划,一时入迷没看前路,就一头撞在了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哐”的一声,他的额头撞上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

    楚向晚“啊”了一声,抬头去看自己撞了什么人,只见面前的人一身甲胄,身后的披风鲜红如血,在风中犹如血浪一般翻滚。

    这样重的杀气,楚向晚还未看见他的脸,心中先胆怯了几分。

    少堡主不由得后退两步,然后右脚绊左脚,失去平衡往后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