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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突发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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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纵横, 沿着巨蟒的脑神经一路向下,直达尾部, 巨蟒粗大的身躯颤抖着,却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 转瞬就瘫软成泥,陈初咬紧牙关,手腕一转,青虹剑犹如刀切黄油一般旋开了巨蟒的天灵盖,一粒青黑色的内丹滴溜溜飞了出来,被他一伸手,捞在掌中。

    “喏!”他信手一扔, 青黑色内丹飞向岳青莲, 她下意识地接住,就听见陈初带着傲气的声音:“这算还姑娘的情。”

    岳青莲这才明白过来陈初还惦记着自己前段时间的收留,哭笑不得地看着少年瘦削挺拔的身躯踏空而起,青光连点, 已经不知去向。

    “这可是千年巨蟒, 已经生角,将来至不济也是个虬蛟。”古雷身后的一个黑衣中年人满面羡慕地看着在岳青莲手心里的内丹,“姑娘好福气啊,起码也可以练成一件法器。”

    岳青莲想了想,把内丹往兜里一塞,她是暂时用不着,也许可以给胡小凡增加点修行?

    周围的万千小鬼还在尖声呼啸, 她振作精神,祭起白玉印,继续维持着楼顶这一方的清净天地。

    而差不多同时,远处的金鑫大厦,正因为成为众矢之的而陷入苦战,富洋金控的亲信属下今天全部借口加班留在办公室,此刻在顶楼大厅里排列着奇怪的阵势,手拿法器,有条不紊地维持着法阵的运转,不时有人灵力耗竭,晕倒在地,随即被预备队飞抛而出,立刻补上。

    而身处空中花园的顾景行,显然是压力最大的一个,此刻玻璃穹顶外密密麻麻,几乎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恶鬼盖满,干枯的爪子在光滑的玻璃上吱啦吱啦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无数红眸犹如鬼火,熊熊燃烧着,盯着房间里的目标。

    顾景行嘴里念着咒语,一抬手已经甩出七面黑底烫金小三角旗,飞快地在自己周围插了一周,双眸中红光突盛,整个花园里的植物感受到他的召唤,无数白色气流从枝叶花朵中窜出,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穹顶包裹了起来。

    在大厅门口,‘太子太傅’和几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的‘重臣’压阵,感受到大楼周围鬼哭狼嚎,不安定的气流,‘太子太傅’叹息了一声:“唉,要是主母的万魂劫犹在,此刻一出,这许多恶鬼,还不是少主囊中之物,又岂会落到如今的苦战局面。”

    “少主本人当年就不同意将万魂劫移来中土,是主母担心少主的安全才特地强令我们迁移的,这也算是劫数吧。”他身后的一个人说。

    “其实也不尽然,虽然万魂劫已毁,但以少主本身的修行,还有此栋大楼作为依傍,这些恶鬼虽然厉害,也不至于无法抵御,我倒担心……不会是咱们被人当了枪使罢?”

    ‘太子太傅’目光中全是忧虑,盯着窗外的天色,喃喃地说:“虽然顾氏一门的确想着要回归中土,但是少主还年轻,总是怕上了别人的圈套……”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顾景行突然在原地踏出七八步,灵动地沿着旗门转了几个圈,白色及膝长衫下摆无风自动,眼中红光一熄,左掌心处闪烁嫩绿如春初发青麦芽的光辉,一记法印轰出,同时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断刀,刀身晦暗,毫无光泽,迎风向空中一劈!

    哗啦一声,他前方的温室玻璃大片崩塌,碎成无数水晶样的颗粒四下喷溅,而这一刀似乎没有别的威势,只是被他举着,遥指前方,握着刀的白皙手掌却十分用力,青筋毕露。

    而在遥远的某处地下密室,一个正在阴森烛火和白骨骷髅中做法的长胡子铁青脸男人,就此大喝一声,端坐不动,脖子以上的部分咻地飞起,竟是人头落地!

    顾景行喘过一口气,心口刚才被反击的一下撞得他嗓子甜腥,一口血已经到了喉咙口,他用力咽下,遥望着天顶的滚滚乌云,刷地收回断刀,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个针刺般的小洞,汩汩地流着黑血。

    他顺手拉下身旁一棵植物的细枝,插入自己的伤口,不一会儿,沿着细枝向上,大半个植物都蔓延成不祥的黑色,花朵迅速枯萎,散发出难闻的气息,而从他伤口流出的血已经重新变成了鲜红色。

    他伸指拈出一只纸鹤,刚要放飞,又停了下来,眉目间闪过一丝狠厉,自言自语地说:“秦明川,我倒要看看你的本意,是不是这真的是个圈套,你要坐视到最后!”

    虽然纸鹤并未放飞,秦明川却仿佛接收到了他的讯息,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又移动了一个棋子。

    顿时,久蓄的雷电在乌云中轰隆作响,一场大雨似要来临。

    而敌方也毫不示弱,从城市的霓虹中窜出千百条红霞赤电,映着夜色飞舞,长虹挂空,几欲把整个城市都包绕在内,虽然是夜间,也照样明丽闪耀,让人完全忘记了那其实是死亡的代表。

    “一千八百活俑阵!”秦明川身后的曲雷失声叫道,“他们短时间内哪里找来那么多人练成活俑……”

    “本市有一千多万人口,其中远离家乡亲人,独居在外的数不胜数,找几千个人,对于邪道来说,太容易了。”另一个人淡淡地说,“这一招是消耗性的,人体支撑不住那么大的能量抽取,最多只能支撑不到半小时,但是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一发动,被练成活佣布阵的人都必死无疑,太狠毒了。”

    “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多人的话,警方一定也很头疼吧……”

    “不会,这些人不但身体灰飞烟灭化为无痕,连魂魄都被打散,只是多了些失踪案而已,没有尸体的话,警方不会多花精力,只会当成失踪人口上报的。”

    秦明川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不动声色地移动着桌面上的各色小法器,就在千百绮丽红光在空中升腾到一个高度的时候,他侧身拎起早已备好的一个竹编小筐,迎风一抖,几十只洁白纸鹤清唳一声,同时升空,向四面八方飞去。

    他身后的人顿时肃然无语,所有人都明白,鱼已入网,总攻的时候到了!

    岳青莲站在楼顶,单手举起,遥遥操控着白玉印,在铺天盖地的黑色烟雾中,白玉印闪耀的红光仿佛是个灯塔,惊涛骇浪之中也毫无动摇,古雷等人忙碌地调整修理着身后的符阵,在一阵阵小鬼的冲击之下,笼罩在楼顶的金色光幕已经有所损伤,周林森刚才百忙之中还提议让徐丹宁离开,被后者拒绝了。

    “你要我一个人在还没完工的酒店工地里搭乘临时电梯下到底层?”徐丹宁反问,“这其中会发生多少起鬼故事里常见的‘意外’,你知道吗?我很怕鬼的。”

    在离她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就刚刚倒下几具龇牙咧嘴的飞天僵尸,周围的空中还群鬼环伺,各种恶形恶状都有,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怕鬼。

    周林森无奈地一笑:“那就留下来吧,我会保护你的。”

    “幸亏现在只是三月,要是七月半,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古雷抹着一头大汗说,“城市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厉鬼恶魂……不应该啊。”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人越多,互相攀比,欲望就越多,竞争越厉害,欲望满足的机会就越小,所以鬼魂的戾气也就更重。”岳青莲很有经验地说,“幸亏新中国推行火葬很多年了,不然幽冥道驱使丧尸大军杀过来,火焰喷射器也挡不住啊。”

    “快看!月亮!”徐丹宁忽然叫了起来,迷醉地看着天边出现的一弯新月,温柔的月色如水般温柔地洒下,万道清辉突射而出,映照着千百道的红霞赤电,美不胜收。

    岳青莲脸色大变,她还记得上次陈初被什么‘西方白虎真金之气’所伤的事,如果这些邪门光芒里都带着那玩意儿,可怎么办!

    她还没担心完,眼前突然变色,天地间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一道雪白森冷的剑光冲天而起,劈天裂地,简直划开了时间的界限,让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这一秒,这剑气纵横的一秒!

    “剑意!”古雷惊呼,“这是谁家的子弟,竟然领悟了剑意,本来没有金丹期的修为,是无法突破这一层面的啊!”

    这一剑的威力,是岳青莲无法想象的,那个在她心目中是极品法宝的五光转月轮居然在这一剑之下,四分五裂,变成十几片碎片,四下逃逸,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人劈开了月亮!

    “哇!”她足有十秒钟才回过神来,被这一剑激荡而起的压顶乌云中,金色闪电蛇一般地盘旋而下,终于炸响在鬼气森森城市的上空!

    顿时,狂风暴雨,扑面而来,偌大的酒店楼顶像是大海潮水中的一片小荒岛,虽然人仍然在地面,却目荡神摇,好像身处浮舟,随时会倾覆一般,天地为之变色,整个世界都在震动颠覆!

    古雷不断地屈指弹动青铜铃铛,一阵阵悦耳的铃声传开,让楼顶的人保持清醒头脑,周林森挽起袖子,手指忙而不乱地在罗盘上滑动,伴随着炸雷阵阵,他的手指快得简直能在金属表面滑出火星来。

    岳青莲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四周的动静,一刻也不敢大意,陡然,劲风扑面,空气中仿佛有一件看不清形体的透明物件向着周林森的后心扑来,她虽然眼睛看不见,神识四布,却是第一个察觉的,白玉印红光一罩,青色宝莲飞旋而至,她大喝一声‘破!’,一道血光应声而出,在距离龙头不到半米的地方炸成了一簇血红鲜花,中间还发出吱吱的声音,什么东西扭曲着想要逃走,却在红光中彻底化为乌有。

    “无影线!这可是阴姹宗的当家法宝。”古雷佩服地说,“难怪秦总一定要岳小姐镇守此处,果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岳青莲勉强地笑了一下:“当年在公司里,我虽然不一定是他最得力的属下,但一定是他最放心的……”

    公司……明明就是几个月前的事,为什么回想起来那么遥远,像是在上个世纪……不,更像是在上一辈子。

    她无暇多想,重新凝聚精神,守护在龙头四周,周林森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微笑着说:“看起来,他们似乎也发现我这里了。”

    说着,他右手捏诀,转身隔空打出三道法印,正打在龙头额间,然后轻巧地把手中罗盘一抛,趁这个空隙伸出两手食指在嘴里咬破,蘸着自己的鲜血向两只凸起的龙睛一抹,在那一瞬间,岳青莲感到铜铸的龙头好像活了一样,仰头长啸,声震九霄,带着龙魂的威严煞气喷薄而出,扫净漫天阴霾的鬼气!

    周林森接住掉下的罗盘,神态自若地继续摆弄,鲜血滴滴顺着金属光滑的表面落了下来,徐丹宁摸出一块手帕,迟疑着要不要递过去,周林森百忙之中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自己上次给徐丹宁擦脸用然后被她收起来的那块,不禁微笑了起来。

    徐丹宁脸红了,飞快地把手帕又收了起来,嘀咕了一句什么,退后两步,站在岳青莲身侧。

    有了龙头法印助阵,那千百道的红光似乎被震慑了许多,虽然还在绝望地左冲右突,但已经光华内敛,偶尔还有挣命般地亮起一两下,总体还是趋于晦暗熄灭。

    岳青莲刚松了一口气,虽然雷电交加风雨大作,温度陡然下降,闹了那么半天,总算还是有收获的吧……秦明川此次的布置,就目前态势来说,己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苗头。

    忽然,从远处的大楼上,半跳半飞来一道黑影,笔直地向自己这边冲来,脚下七彩光环闪耀,看上去十分厉害,岳青莲如临大敌,白玉印在手,三朵本命宝莲呼地排成品字形,莲房内金色莲子闪耀,严阵以待,随时可以扫射过去。

    “岳姑娘!”幸亏还没到跟前的时候,来人就开口了,声音焦急,听得出是熟人:王俭。

    “王道爷?”岳青莲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你不去降妖除魔,来这里干什么?”

    王俭落在楼顶上,走了两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小心地把身后背的一个人放在地上:“你可认得此人?”

    “陈初?!”岳青莲惊叫了起来,刚才还威风八面的陈初此刻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还隐隐带着一股‘形神俱碎’的晦暗,黑色布衣被雨水淋得透湿,贴着少年精悍瘦削的身体,闭着眼睛,嘴唇失去了血色,紧紧地抿着,但还是可以看到唇边的鲜血被雨水冲淡的痕迹。

    “你个傻小子!这么拼命!不是给了你药了吗?!”她一边怒骂,一边蹲下身,吃力地扶起陈初瘫软的上半身,伸手进他的口袋里摸着,王俭却在此时说了一句:“他是……被人用法宝击中了丹田紫府,寻常丹药,已经无用了,这孩子……修为已毁,只怕要变成个修真废人。”

    “胡说!”岳青莲从手心到心底都一片冰凉,本能地叫了起来。

    王俭神色凝重,再也不复从前的嬉笑调侃,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是谁……不,是什么东西伤了他?!”岳青莲盯着他,激愤的火焰在黑眸中燃烧着,王俭直视着她的双眼,末了弯下腰,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岳青莲脸色一变再变,放下陈初,站了起来,向他鞠了一躬:“王道友,多谢你仗义援手,不然陈初恐怕死也难以瞑目。”

    “好说……我也没想到……对方心胸竟然如此狭隘……”王俭苦笑着低声说,“不过是三年前在云游拜访的例行比试中被这孩子战败,唉……竟然积怨至今,暗下黑手,虽然我不是道盟那群高高在上,说得起话的老头子,还是要说一句:真tmd的无耻啊!”

    岳青莲握紧双拳,心中恨意高涨,几乎按捺不住就要冲出去,但她顾虑到自己的职责,还是强力忍下了这股冲动,重重地点着头说:“你救他出来的大恩,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转告陈家,记你这份情意!”

    “嗳,这倒无需言谢,也怪我当时没有及时反应,才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暗算,可惜啊,真可惜,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能在战斗中早早磨练出剑意,要是没有此劫,日后必成大器,临平山的下一代掌门由他担任也毫不为过,但是如今……”

    岳青莲急怒交加,原来刚才那一道惊天动地,雪白凌厉的剑意竟然是陈初这个小子发出来的,难怪招人眼红惹下大祸!

    徐丹宁不出声地把周林森的西装外套给昏迷的陈初盖在身上,抬头问他们:“打120吧?”

    “不可!”古雷立刻反对,“如今雷雨交加,城市居民多在家中,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好时机,泄露了今晚行事的蛛丝马迹都会后患无穷,千万不能惊动当局。”

    “那就看着陈初死吗?!”岳青莲再也忍不住,断喝一声,“他刚才还杀了那条蛇,救了我们大家!”

    古雷脸色尴尬,呐呐地说:“岳小姐切莫心急,这位小兄弟伤势虽然严重,但目前还没有生命危险,对了!我们早已准备下救护的预备处,为何王道友不直接把他送到那边去?”

    王俭哼哼一笑:“这里比较近嘛。”

    从他那闪烁的眼神中,古雷明显地读到‘不怀好意’四个字,于是哑然。

    王俭抖落身上的雨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诀,转眼衣服又变成干燥服帖的了,他一面伸手在陈初身上如法炮制,一边安慰着岳青莲:“其实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忧,我听说,临平山陈老掌门手里有一颗固元丹,效果神奇,大乘期以下的修真者服用可直接升一个境界,就算是丹田被毁,也能修复如初,虽然我猜测这颗固元丹他要留着自己服用以便顺利飞升,但自己的亲孙子遇到这种事,他总不好不拿出来的。”

    他把陈初身上的雨水都尽数收起,变成一个水球,随手一抛,抬头忽然看见俏丽的徐丹宁,眼睛一亮,热忱地说:“小姐如何称呼?今日在此相见,也算有缘,不如让在下给小姐看个手相,算一下流年大运,看枝头能开几朵桃花……可好?”

    岳青莲心如乱麻,来不及制止他,刚想着徐丹宁会不会操起地上的板砖给他当头一拍,就听到周林森温和冷静的声音:“不必了,她要算命,找我就是。”

    王俭转身看去,周林森已经把罗盘收入袋中,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笑容斯文和蔼,但看在他眼里,就激灵打了个寒战。

    古雷最先发现不对:“周先生!大战尚未结束,你怎么……”

    周林森摊开手掌,露出一个被他揉皱的纸鹤:“很抱歉,刚才秦总给我发来的指令,恕我无法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