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离别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主神崛起全职法师异界直播间诛天战帝末世浮生闲妻不淑点满力量的我绝不会无用武之地最强男神(网游)精灵王的王妃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是八……屁……眼蘑菇吗?”决明问。

    刘砚:“你可以这么认为,其实我更喜欢毁灭菇……”

    派出所门外,吉普车高速冲来,瞬间打横,蒙烽猛打方向盘,来了个漂亮至极的漂移,吼道:“里面的人卧倒——!”

    刘砚抛出罐头炸弹,叮一声卡在派出所外铁门上,蒙烽挂档倒车,车轮空转片刻,将扑上前的一只丧尸碾进车底。

    轰一声响,罐头盒爆炸,朝四面八方射出上百枚铁钉,沿着展开的铁皮花瓣一瞬间飞散开去,被热浪灼得通红的铁钉犹如利刃,无差别覆盖了近十米方圆的地域,射进丧尸头颅。

    刹那间派出所门口的丧尸倒了一大片。

    说时迟那时快,蒙烽一踩油门,蹭的一声高速冲向外围铁门,从倾斜的栅栏上碾着几十具尸体一飞而起,在空中飞行五米,发出巨响重重落地。

    车门被推开,将一只挂在门上的丧尸撞飞出去,蒙烽与张岷同时扑出车外,在前院一打滚,各自亮枪,开始扫射!

    刘砚坐上驾驶位再踩油门,吉普车轰然撞进了派出所里,大门倒下,刘砚摇开车窗吼道:“快走!”

    说完霎时愣住。

    前厅内聚集了上百人。

    这么多人,决计带不出去,刘砚只看了一眼便道:“谁是头儿?”

    蒙烽与张岷持枪边扫射边后退,张岷顺着地面抛出□□,继而与蒙烽同时转身朝派出所大厅一扑,刘砚马上抱头扑倒。

    又是一声巨响,热浪卷进大厅,上百人惊慌大叫,四处寻桌椅躲藏。

    蒙烽道:“这么多人?!”

    刘砚再次抛出一枚罐头炸弹,蒙烽单手扳着倒下的门板一声大吼,把它掀得立起,外面铁钉横飞,诤的一声门板背后现出锐利的火红钉尖,烫得蒙烽不住大叫。

    外面安静了。

    在大厅内躲藏的平民纷纷起身,惊疑未定地打量着这数人。

    “谁是头儿。”刘砚又重复了一次。

    “你们从哪来的?”一名身着警服的年轻人从柜台后起身,放开怀中的小女孩,小女孩大哭着跑过长厅,去找她的父母。

    蒙烽道:“从南边来,刚过省际国道。你好,我叫蒙烽。”

    “张岷。”张岷与他握手。

    “邓长河。”那警察道:“生还者只有你们?武器从哪里得到的?”

    蒙烽简要解释了一次他们的来历,又道:“刘砚把其他人集合起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邓长河看那模样只有二十岁,比蒙烽刘砚他们都要年轻,闻言道:“不行,我们不能走,已经联络上军队了,这几天就会有人来救援。”

    蒙烽不禁蹙眉:“军队会到这里来?”

    刘砚检视大厅,这间派出所只有两层楼,一楼是证件,执照等办理处,二楼则是办公室。

    难民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地面散乱的垃圾以及拼凑在一起的桌子,铺在墙角的床单,凌乱的旅行包表明,他们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

    邓长河带着蒙烽与张岷上楼,二楼躺着一名受伤的老警察,以及两具尸体。

    张岷上前检查那警察的伤势,手电筒照过他的瞳孔,松开按在他脉门上的手指,起身摇了摇头。

    “不会来的。”蒙烽道:“丧尸潮爆发了将近一个月,军方连影儿也不知道在哪里,没有时间了,收拾东西马上走。”

    邓长河吁了口气,似是十分难办,张岷道:“朋友。”

    邓长河抬眼,张岷说:“我们的车队只在高速路口上等候不超过十个小时,下午天黑的时候他们就得走了,你如果愿意在这里留守,我们也帮不了你。”

    邓长河沉默一会,问:“所有人都跟着走?”

    蒙烽检视四周,从窗户朝下望去,外面满是尸体,先前□□的轰炸与刘砚发明的钉子炸弹解决掉近九成,数只丧尸尝试着爬过围栏进来,蒙烽开枪把它们扫死,头也不回道:“是的。”

    邓长河又问道:“所有的人,不能丢下任何一个。”

    张岷道:“所有还没被感染的人。”

    “走。”转椅上的老警察安详地闭着双眼,缓缓道:“小邓,带他们走,求人不如自救。”

    邓长河道:“王叔!”

    老警察眼窝深陷,脸色发黑,肩膀上紫黑色的血渗出绷带,发着抖道:“保护好还活着的人。”

    张岷匆匆下楼,刘砚道:“这里有医生吗?”

    没有人回答,眼神陌生而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一人穿着肮脏的衬衣,西裤出列道:“有什么能帮您的?”

    刘砚说:“你是医生?”

    那人道:“不,但会一点医疗。”

    刘砚和张岷小声交谈几句,又道:“大家排好队,到门口来。”

    张岷身材颀长,一柄小小的电筒在手指间反转,眼眶有点发红,刘砚道:“挨个来,别乱,蒙烽?”

    蒙烽与那名叫邓长河的警察下楼,邓长河戴好警帽,眼睛红肿,显是刚哭过。

    刘砚说:“蒙烽你守着门口,预防有丧尸进来,检查过的人都到前厅去。”

    张岷眼里带着泪水,挨个检视逃难者的瞳孔,手指搭着他们的脉门。

    “你到那边去。”张岷道:“你,到门口去。”

    刘砚以眼神示意,蒙烽明白了,他短暂地沉默了两秒,说:“你们到我身后来。”

    被感染的人走到蒙烽身后,刘砚不说接下来怎么做,其他人也没有问。

    决明蹲在□□厅的一侧,帮一个小女孩整理她的裙摆和衣襟。

    小女孩道:“哥哥,你是来救我们的么?”

    决明轻轻道:“对啊,那人是我爸,我们会带你走。”

    小女孩点了点头,把手里拿着的一个公仔交给决明,决明接过,翻来覆去地看。

    “这是亚马逊棕熊吗。”决明说。

    小女孩努力地眨了眨眼,决明又道:“可能是一种远古化石生物。”

    “有这种东西吗,宝贝?”张岷习惯了决明的怪话:“你到门口去……宝贝,过来。”

    决明说:“还给你,我爸不让我随便收别人的礼物。你爸呢?”

    小女孩朝后边的队伍指了指。

    她的父母在队伍里,看着她与决明。

    张岷瞥见那小女孩脖子旁边有灰斑,又道:“决明,过来。”

    小女孩把东西朝决明外套里塞,决明抽出来,小女孩又道:“给你。”

    决明道:“哦,谢谢。”

    他的军外套内塞着那只熊公仔,露出脑袋一晃一晃。

    张岷道:“这是你的……什么人?”

    一个男人半抱着名陷入昏迷的老妇人过来,张岷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被咬伤了。伤口在手腕上。

    “能治好吗。”四十来岁的男人道:“她是我娘,昨晚上,丧尸……从窗子里爬进来……她为了救我被咬了……”

    张岷道:“到那大个子身后去,我们再想办法。你呢?”

    小女孩的父母抱起她,朝张岷道:“她叫柔柔。”

    张岷说:“是怎么回事?”

    他照了小女孩的瞳孔,小幅度扩散,但在她的身上却找不到伤痕。

    柔妈说:“昨天晚上……”

    柔爸马上使了个眼色。

    张岷顺着她的脚摸下来,她的脚底有一个被玻璃割伤的裂口,已经开始腐烂。柔妈见瞒不住了,只得说:“去小便的时候踩了玻璃,已经好了。”

    张岷道:“到那边去。”继而不再说什么。

    人陆续离开□□厅,张岷牵着决明的手上车,倒车,把吉普车开出前院外,刘砚站在门口道:“现在,会开车的全部站出来,上前一步。”

    大部分男人站了出来,刘砚说:“邓长河,请你打头,所有人跟上,跟着我们走,秩序别乱。”

    张岷将车开出街上,跃上车顶负责警备。

    近百人的队伍一分为二,蒙烽截断了后排的感染者,转身站在铁门外,跨过那些丧尸的尸体,以枪看似无意地朝向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

    刘砚带着人去开车,选中八辆老式车,挨个检查油箱,水箱,勉强还能用的便直接拆开锁盒,直接暴力破解发动汽车。

    还有人是开着车过来避难的,手里有车钥匙,刘砚搞到所有的车,让他们依次停在路边。

    刘砚:“你们先上车。”

    张岷道:“蒙烽身后的人都是被感染了的,那个中年人和那对夫妻没被感染,但是他们的亲人……我不敢分开他们,你看怎么办?现在说?”

    刘砚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

    “我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刘砚闭上眼,缓缓道。

    他走向蒙烽,看着被感染的人群,所有的面孔都是陌生的。

    刘砚道:“你们都被感染了,可能会变成丧尸。”

    一语出,人群耸动,蒙烽后退,把刘砚护在身后,枪口指向人群预防变数,登时有人大叫,更有人朝派出所内逃去。

    “不不!”刘砚道:“他没有开枪的打算,别怕。”

    人群稍定,一人喊道:“那我们怎么办?!”

    刘砚道:“我无能为力,不能带你们走,抱歉。”

    刹那间哭声,恳求声响成一片,蒙烽持枪护着刘砚缓缓后退,那对夫妇冲出来,哭着说:“我们没有被感染!别扔下我们!”

    张岷说:“他们可以走,但她……不能走。”

    刘砚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道:“你俩上车,你们的女儿不行。”

    张岷以枪指向一中年人:“你也可以走。”

    那中年人抱着他的母亲,说:“我不了,我陪我妈。”

    刘砚刹那眼泪就下来了,蒙烽搂着他的肩膀,小声安慰,转身上车。

    “别让他们走了!”有人狂躁地吼道:“不能让他们走!”

    那声呐喊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然而短短片刻,派出所大门处,砰的一枪朝天鸣放。

    老警察倚着门框,疲惫地说:“把生还的机会留给活着的人吧,我留在这里照顾你们。”

    人群静了,蒙烽以臂射机关枪指着他们,掩护刘砚上车。

    老警察又道:“钱淮仁,你没有被感染是么,我听小邓说的。”

    那抱着母亲的中年人含泪点头,老警察以枪让了让,说:“你跟他们走,我会照顾她。”

    他走下台阶,接过钱淮仁怀里的老妪,说:“去吧,你妈妈会希望你活下去。别辜负了她。”

    “走。”蒙烽道。

    那中年人朝他们的车走来,回头看了一眼,蒙烽把他推上车去。

    “您叫什么名字。”蒙烽道。

    老警察笑了笑:“我就是个片儿警,去吧,小伙子,祝你们一路平安。”

    蒙烽两指捏在眉前,朝他挥别,上车。

    柔柔的父母把他们的女儿放在路边,柔妈哭的死去活来,被塞进车里。

    “妈……”柔柔站在路边,茫然地张口喊道。

    “柔柔——”老警察在派出所门口道:“你爸爸妈妈只是离开一会,过来,伯伯抱你。”

    “柔柔是好孩子,听警察伯伯的话。”

    车队开出街道,决明拿着手里的小熊,朝车后张望,孤零零的小女孩站在路中间,大哭起来。

    他们沿路离开,小股丧尸在蒙烽的连发机枪下尸骨无存,抵达他们进市区的地方时,刘砚与蒙烽登上先前放在这里的卡车,带着大批物资殿后,张岷则继续开车领头,下午三点,他们安全回到了高速路上,长长的车队惊动了其余人。

    林木森蹙眉道:“带了这么多人回来?”

    刘砚下车,吩咐人卸货,说:“都是没有被感染的生还者,这是我们老大。”

    “你好!”

    “怎么称呼?”

    马上有人下车,来向林木森递烟,林木森不耐烦道:“都到那边去!刘砚,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些人都有什么用?让他们安分点!别乱动!”

    林木森话音刚落,小弟们便持枪上前,形成一个包围圈,当即有人愤怒大吼,女人尖声指责,场面一片混乱。

    张岷和蒙烽早已有心理准备,各自扣着扳机。

    “我左边五个。”张岷说:“你负责解决右边八个。”

    蒙烽低声道:“不忙,先看刘砚的,不行再解决他们。”

    从他们刚与林木森碰面时,观念冲突就埋在彼此的内心深处,这是刘砚与蒙烽的固有心态,他们与张岷,决明是一种人。

    然而林木森又是另外一种人,或许这种矛盾总会被激发,难以避免。

    刘砚道:“都安分点!这位是我们的领袖,林木森,森哥,他没有恶意,只是想确认你们有没有带着病毒。”

    说毕,刘砚朝林木森道:“我相信这些人都有作用。你正缺人,森哥,蒙烽和张岷没有足够的帮手,完全无法建立武装小队。你要人,人多力量大,有人才能让他们拿枪去和丧尸对抗,才能保护我们自己。”

    林木森没有被刘砚催眠,反问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刘砚道:“我们其实没有救出多少人,匆忙间也来不及审核,但现在才三点十分,时间很充足,可以在这里就地审核。”

    林木森略一沉吟,点头道:“可以,由你负责,所有留下来的,都要给我一个理由。”

    刘砚初步获胜,欣然道:“包在我身上,你去休息吧,我们还从市里带回来不少东西,番茄酱和水果罐头你说不定会喜欢,决明,把你的菠萝罐头交出来……别有仇般地盯着我,快,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

    两名小弟搬来桌子,刘砚坐在一个装满书的纸箱上,摊开一叠纸:“过来登记一下,别怕,从现在起,你们已经安全了。”

    人群开始排队,蒙烽像一个永久的保护神,站在刘砚身后,他黝黑的肤色,坚定锐利的眼神以及手里的枪——这是最重要的。

    所有一切都昭示着,刘砚不能惹。

    “你叫什么名字?”刘砚认真地问:“以前是做什么职业的?”

    “个体户。”那人答道。

    刘砚:“会算账,对吧?你能为我们做点什么?嗯……可以。以后会训练你用枪,拿着这张纸,去找林木森报道,客气点,记得叫他老大。”

    林木森坐在货柜车上,敞着车门吃水果罐头,不时有人过来朝他表示忠心。他眯起眼,轻蔑地接受了,而后威胁道:“好好干,别添乱。”

    刘砚:“下一位。”

    “你说过每一个人都……”邓长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我会的。”刘砚冷冷道:“我向来说话算数。”

    邓长河深吸一口气,显是忍耐了很久,刘砚伸出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砚。”

    邓长河道:“我只是个实习警察,片儿警,我不一定是你们的对手,但是刘砚……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王叔说要保护每一个人,就像保护我们的父母。如果你……”

    蒙烽道:“你比刘砚还要罗嗦,一边去吧,你以后会明白的,小弟弟。”

    刘砚无奈地笑了笑,示意邓长河去找黑社会的头儿林木森报道。

    张岷用固体燃料点起一个炉子,招手示意邓长河过来,叮嘱了几句。

    “哟,警察同志!”林木森一脚吊儿郎当地在座位边晃。

    邓长河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木森的眼睛马上就眯了起来,目露凶光,邓长河道:“森哥好,我不会说话。”

    他从后腰袋里抽出枪,枪管朝向自己,枪把手朝着林木森,认真地递过。

    张岷叮嘱的那一招收到了全效,林木森接过他的□□,对这个举动大为满意。

    “很好,小伙子。”林木森如是说。

    刘砚:“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他抬起头,面前那男人答:“吴伟光,我是个牧师,又见面了,您好。”

    刘砚认出来面前这人就是在□□厅里,主动提出会一点医疗技术,愿意帮张岷打下手的人。

    “您好。”刘砚与他握手:“牧师……国内有这个职业?”

    “一直都有。”吴伟光说:“您也是教徒?我是南京金陵神学院毕业的。”

    “我不是教徒,但我的外婆曾经是。”刘砚知道‘牧师’这一称呼是基督新教里的职位,与神父不一样,牧师侧重于管理教会以及传播福音,他们有时也充当使徒的责任。

    吴伟光握着刘砚的手不放,说:“她后来呢?”

    刘砚道:“去世了。”

    吴伟光温柔地说:“那么,我想她一直是。因为她皈依主了。”

    刘砚点头笑了笑。

    吴伟光又攥着刘砚的手,认真道:“坚强起来,孩子。”

    蒙烽看着牧师的手,马上就不乐意了。

    蒙烽道:“你是牧师?神圣系还是戒律系的?会强效治疗术么?治疗之环什么的,群体驱散也可以。”

    刘砚知道基督新教,对这个宗教素来抱着好感并略知教义,然而说来话长,也不可能给蒙烽详细解释,只得道:“别胡说,蒙烽。”

    “没有关系。”吴伟光收回手:“主宽恕每一个不识他的子民。”

    刘砚说:“你可能不允许在……车队里布教,也请暂时别对林木森说你的身份。”

    吴伟光说:“我会注意的。”

    刘砚又说:“你会简单的医疗,那么算你是个西医……没有执照,协助张岷,可以么?”他征求地看着吴伟光的双眼。

    吴伟光点头道:“你是个仁慈的人,主会庇佑你。”

    他领到纸条前去找林木森,刘砚小声道:“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心里好过点,都是好意。”

    他又道:“下一位。”

    一男人道:“我叫胡珏,幸会。”他说了一个非常出名的世界品牌公司,掏出名片递给刘砚。

    刘砚难以置信道:“你是亚太地区的……负责人?!”

    胡珏道:“对,我的妻儿,老父老母都在国外,这次是飞回来谈一个合约,没想到……你知道有什么途径可以……”

    刘砚道:“恕我直言,你看我们像有飞机或者机票的样子么?”

    胡珏叹了口气:“现在该怎么办?我不知道美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都在纽约,是不是只有中国才有这个情况……我就怕……”

    刘砚道:“我想你已经有主意了,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近半分种的沉默后,胡珏点了点头,说:“是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刘砚说:“你是学什么专业的,我得给你安排一个留下来,却又不浪费粮食的理由。”

    胡珏答:“我是学管理的,哈佛博士毕业,我相信你们需要一个能管理这么多人,平息麻烦和激励团队的副手,而且我记得你刚刚说,团队首领另有其人,这个人是不是……”

    刘砚道:“他是个混黑道的,你……你看上去是个聪明人,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不建议你说太多教他管理的话。”

    胡珏道:“放心吧,这样的人我见过很多,知道怎么应付。”

    刘砚交给他一张纸,胡珏离开。

    “下一位。”

    “我可以做饭。”那女人说。

    她是柔柔的母亲。

    “已经有人做饭了。”刘砚道:“你……待会可以去找那位吴伟光,他会让你好过点。”

    柔妈点了点头,倚在柔爸的肩前,刘砚道:“但首先你得找个……别的理由,让我想想。”

    “我帮你们打扫卫生,带小孩。”她的声音小而带着抽泣,刘砚道:“你呢。”

    柔爸道:“我照顾她,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刘砚在纸上写了“后勤”以及“预备役”,交给柔爸,示意他去向林木森效忠。

    这次只有七十三个人,但刘砚花的时间比上次更多,他也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了。

    足足花了快两个小时,日落西山时,张岷的药熬好了,先前车队成员每人分到一碗。

    林木森喝下一大碗药汤,苦得直皱眉头,张岷又道:“车厢要开窗,以免闷热产生中暑。”

    林木森点了点头,让他带着人去锯窗子,瑰丽的暮色下,公路一望无际绵延向天的彼方,刘砚收拾了东西,让人搬上车去,整理手中文件,过来道:“办完了。”

    林木森:“这次招了多少人?”

    刘砚:“七十三人。”

    林木森:“留下多少人。”

    刘砚:“没有人留下。”

    林木森冷冷道:“你欠我一个解释,刚刚你只是装模作样?”

    刘砚说:“条子都在你的手里了,你觉得谁不应该留下来,你说,我这就去让他们滚蛋。”

    林木森深吸一口气:“刚刚我还没发现,你招这么多女人做什么?还有半大的小孩子。”

    刘砚道:“小孩也能参加训练,他们都是十来岁的人,能走能跑,既然能活下来,就不会拖后腿的。”

    林木森:“女人呢?”

    刘砚道:“女人和小孩,是那些男人们的家里人。实话说,森哥,我觉得咱们离开这里以后,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落脚,不可能一直开着车到处跑,对不?”

    林木森点了点头,刘砚道:“一旦发生大事,女人往往比男人冷静,当困难超过临界点后,她们往往能沉着应对状况,不少女人和男人一样,有拿枪的资格,前提是,你愿意训练她们。”

    “退一万步说,她们作为男人们的家庭组成部分……你看,森哥?”

    林木森扫视远处一眼,于妈架了个灶在路边做饭,她们围在于妈身边,自发地开始帮忙。

    “你如果想男人们保卫家园。”刘砚说:“在他们的身后,就得有点牵挂。这点牵挂,足够他们牺牲自己,保护妻儿。”

    林木森道:“那里呢?又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招回来一个搞邪教的?”

    吴伟光拿着本圣经,站在不远处,朝柔柔的父母说。

    “主怜悯她,将她召回天父身前,愿她在天国中安息……”

    “等等,森哥。”刘砚道:“别去打扰他们。”

    林木森像是看见了怪物,一手指着刘砚身前戳了戳,刚喝完药的蒙烽见势头不对,马上黑了脸,朝他们走来。

    刘砚一手不易察觉,在身侧轻摇,示意蒙烽别过来。

    “这个牧师。”刘砚道:“我现在没法向你解释,森哥。但我以人格担保,以后你一定会觉得有他在很重要。”

    林木森道:“你的担保值个屁!刘砚!我实在是太信任你了,你不声不响就给我弄回这么多人!你现在给我听着……”

    “我觉得刘先生说的有一点道理。”胡珏道:“森哥,您之前刚出发的时候有多少人,能告诉小弟么?”

    林木森没回答,胡珏又道:“多点人总是安全点,这一路过去,又不知道能活下多少。森哥请先息怒,刘砚确实有点一厢情愿。”

    刘砚使了个眼色,胡珏说:“现在能活着,不代表他们以后都能活下来。”

    林木森道:“你的意思是,先留着观察?”

    胡珏说:“是,多点可以筛选的人,让他们训练,最后留下的一定是精英。能不能活下去,要看他们的表现……包括我自己,我是认真的,希望为团队作出贡献,请您给我这个机会。”

    “嗯。”林木森暂时被说服了,他的心思,刘砚与胡珏都很清楚——下次碰上丧尸时,林木森一定会扔下某些他觉得拖了后腿的人垫背。

    “让他们别出岔子。”林木森低声道:“刘砚,这些人里,任何一个闯祸,就由你负责。”

    刘砚道:“明白了,出差池的话不用你动手,我会负责解决。”

    林木森道:“知道就好。”说毕转身上车,朝远处喊道:“七点开车!你们的车不能跟着走,汽油不够!所有人收拾东西,每人限带两公斤,上货柜车!”

    刘砚松了口气,胡珏喝完纸杯里的药,低声道:“他的储备很够吃,是么。”

    刘砚道:“你看他开口问时,我告诉他七十三人,起初他根本没有表示任何异议……证明储粮绝对够这些人吃。我认识一个给他管仓库的女孩,她告诉我,林木森的储备够一千个人吃上两年……”

    胡珏点了点头。

    “这里只有一百人。”胡珏道:“每人每天消耗一斤粮食,每天只要一百斤……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被赶走么?”

    刘砚:“这些都是蒙烽和张岷出生入死,帮他从丧尸潮里抢回来的,从路边的城镇商店里,拿命去冒险换来的……你看这些货柜,光是干面粉就起码有几十吨,还不算大米和挂面条,还有沿途搜刮的那些……现在分开,别跟我说太多话,他已经不太喜欢我了。”

    2012年8月30日。

    我们在湖南的最南处短暂停留一天后再次启程。招收了七十三名幸存者,放弃了三十六名感染者。生命探测仪没有再显示生存迹象。

    林木森下令绕过所有大城市,只在村镇旁边落脚。

    一位名叫吴伟光的牧师带着六名初中生加入了我们,他们和决明差不多大,令车队里热闹了不少。牧师在丧尸潮里救下了十名只会添乱的初中生,目送他们其中的四名离开人世,并祝福他们在天国过得安好,努力说服其他小孩子乐观地活着。

    这或许正如我现在做的决定,让七十三名幸存者全部留下。

    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命运飘渺而遥远,正如那位独自走上旅途的,带着一本诗集,一个枕头的做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