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81章 千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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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究竟游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几乎就要彻底绝望。
远处，那看似近在眼前的湖底阴山轮廓却竟是自己费了好大力气都难以抵达的彼岸之地——那样的地方，当真是存在的吗？还是说，这样奶白令人窒息的海底，自己所能够看见的，其实就只是一场幻境，海市蜃楼？而所谓的少年神祇，其实并不在这样的地方？
苦思，心叹，棠梨忍不禁就只一阵悲怆蚀心，心绪焦灼。
“青儿。别担心。慢慢游，我们总会抵达尽头的。”一旁，青龙稍许缓声，虽然浅淡，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倒也叫人渐渐心安，放松。
“我没事。”棠梨嘴上虽然报之一笑，可是青龙明白，这样的女子，到底还是太过焦躁了一些。“何况，我们现在一直都在这海里，没有前往幽冥。如此，也该说我们一定可以见到那样的神。”只是如今时刻，那之前隐隐得意的情愫终是迅疾从她的心扉之中退避逃窜而去。
——有些大话，当真还是不该说的吧？
不过，也不知道是否就因为青龙的那一句宽慰，身前那本叫人无法琢磨触及的阴霾如今却竟然开始渐渐地临近身前，连带着分明耀眼的光芒炫动起身前漫天的奶白池水：在那尽头，就该是他所藏身的地方了吧！
“青龙。我们一定是到了！”
一阵心切，棠梨忍不禁又一次加快步子，再也忍不住势要冲破眼前的白色浊流，一定就要抵达那深邃的地方，再也不愿在此停留半分。
“嗯。”身后的青龙但只微微颔首，任由着她拉拽自己，疾驰地朝着那似尽头的地方奔腾过去。只是，那奋力奔驰的人终究不曾注意，就在此刻，她身后那本该关切的人的面上却是半分惊喜都不曾泛起。相反，他还只惊疑地朝着四方不停地注入灵气，感应：这样的白昼世界，虽然已经知道力量来源于曾经破劫的妹妹溯源，可是，在那感应之中，这样的地方却为何很是熟悉？可是，这所谓熟悉的地方，自己明明一次都没有来过，明明从来都不曾忆起，却为何还是要在心灵深处强作敲击，令人心颤难安？
可是，他终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只好先行尾随棠梨向前，只待事态慢慢发展。
¤
银亮的光芒，似乎终结了白色的浊流。他们二人齐齐地停在那壁障之前，悠然凝神地朝着前方探望过去。
那样的地方，却是笼罩在湖底的一片结界之中，环绕成一片安宁却也分外明亮再也没有半分白色浊流混杂其中的宁静地域。起伏的黑色山脉绵延其中，在这旷大不知尽头的海底化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世界。
“这个地方，叫做什么？”棠梨眉头紧锁，半晌却是苦思不解：曾经的琅嬛居所，万千的卷轴书册之中，似乎从来都没有提及到这样的一处地方。那么，这样的深处，当真隐匿着郁非的痕迹么？明明都已来临，却为何还是会隐有不安，心惊胆颤，只不禁停步难行。明明，都已似看到希望，却为何还是无法感应到其中的灵气变化——说到底，这里依旧还是溯源的力量在守护着他吗？
“秭归地。”
“什么？”耳闻身后突然发言，棠梨难免惊诧，回转身就看准了青龙的脸。“方才，你说什么？”她微微蹙起的眉梢更是难平：自己读遍千卷书都不曾知晓这样的地方之名。难道，在你的记忆深处，当真还潜藏了什么不曾彻底交托于灵魂魄继而转交给我的秘密吗？
“秭归地。”青龙却是平静地重复一遍，一边又只稍作补充，“不是我知道。是夜舒说的。”
“夜舒？”如此，棠梨更是惊诧。但是转念一想，她便只放宽心结，叹息，“也是。夜舒拥有天赐之能。她的直觉，向来精准。”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当自己的感应力和所谓的学识都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时候，那本该作为情敌的女子却能够轻易支撑起他的梦想！
可是，这般时候，就算嫉恨，她也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她但只浅声微笑，又只临近那隐隐炫光的壁障，朝里探望——
¤
秭归地中的山脉像是龙一般蛰伏在地。而那最临近人前的山脉之间，却像是龙鳞被一片片清除之后，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可悲的黑色山洞，环绕群山，让人更是无法平静：每一个山洞，都有可能会是郁非的藏身之所。而这样的地方，若是自己的感应力依旧无用，那么，恐怕也就只好凭借大家的直觉来判断了吧——可是说到底，该表现的，依旧就只有那个名作“夜舒”的女子而已！
“那，我们就进去吧。”她讪讪地笑了一声，很快便只凝重表情，牵着青龙的手，悠然一步跨入那炫动白光震撼人心的封印壁障之中。
◇
越是往前，那厚重的黑色山脉就只愈发地压抑人心，令人不禁惶然心惧。可是谁曾想，还不待他们往前彻底踏入山脉，那虚空之间，却是突然便多出一分力道，还不待人反应过来，就只听着耳际突然一阵呼啸，棠梨竟是硬生生被那股力道给拽着往下跌落，只不禁一声疾呼，仓惶之间，竟是被迫地放开了青龙的手！
“棠梨——”青龙一声疾呼，连忙往后一跃，转眼便只停止摔落，一边却是暗自捻诀，轻巧地往下飘落而去，想要追逐。
“别慌。棠梨，你试着跳过来！”脚下，那似千丈高的地方，如若当真悲怆地跌落下去，只怕就要粉身碎骨！
“我知道！”无形的力量，就这样突然奔出，叫人不曾提防，就只迅疾地从半空跌落下去。还好，那青龙的一声呼唤，一并他平稳的身影终是叫人会意，连忙便只拼命地摇摆身躯，直将那惨落的身影再一度荡回那平安的地域之间。转眼，便只凝滞虚空，有惊无险。
“棠梨，你没事吧！”疾驰，青龙落定身旁，但只惶惶地看着她，满脸都是关切和担忧。
如此，倒是叫那女子心中一阵偷笑，忙道，“我没事。只是这力道来得未免太过突然，我一时不曾提防所以才会——看来，我们必须要脚踏实地才能够走过去。”
“也好。慢慢走。不管前路如何，终究都要找到他的下落！”
如此，那二人也便只幽幽然飞驰落地，再也不敢大意半分，都只凝神戒备：这样的地方，溯源倒是当真会替他打算！
¤
然而，真正落定之后，青龙棠梨却是只不禁又一次有所惊诧，更是心惊：眼前，旷大的山脉之中，竟是寸草不生，更加不能容人见着任何生命迹象。而脚下，那原本都只被人视为沙石的东西，如今细看，却竟是一朵朵只有泪滴大小一般的莲花珠子，白净，并没有任何光华绽现。
“难道，这就是郁非的泪？”不同于溯源的乳白珠子，再联系上那曾经见过一面素净莲花一样的脸庞，棠梨难免苦声，悲叹。
“不管是什么，我们可以确定，郁非，他的确来过此地。”说着，青龙又只停顿一阵，在心间问询了夜舒之后，方才又道，“右边——郁非，应该藏在第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山洞的地方。”
如此明言，不免让人更是心惊，忐忑。可是如今这样的时刻里，棠梨终究不好多说什么：当自己确实无能为力的时候，能够帮到他的人，无论是谁，也都只形同相助于自己一般！
“那我们，就往那边去吧。”一边笑着，棠梨故作安然。
只是，不待她移开两步，身旁的青龙却是又只不经意地牵住了她的手：这一次，竟是半点都不曾感觉到。所以想来，在这样的地方，依旧还流淌着无尽归属于溯源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依旧似禁锢着人的灵气感知。
“我们，还是一起的好。”他的声音轻柔，倒是叫人惊喜一笑，随即便只缓缓一同踏步。
¤
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山洞，还是很有些远的距离。而也就在这样的慢步之间，那二人便只浅浅低声，放缓了其中的静谧和尴尬。
“真不知道郁非，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远避他的哥哥，或许，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举措吧。”
“曾经的善神，到最后却为邪恶所迫退。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话吧：‘人善被人欺’。即便是神，也注定摆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所谓宿命，也都是人的选择一步一步铺陈出来的。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曾经历，所以就不要多作感伤了。如今，只期望那一对神祇当真能够平安，不再彼此仇怨，不再相作纷争。若一切安宁，倒也算是件难得的人间美事。”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郁非他到底能否醒来呢。”棠梨耷拉着头，倒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和灰心。
“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们能够前来，也已经算是上天怜悯。郁非的事情，也并不是我们所能够强求的。我们如今前来，也只是作为探望而已。更何况，我们如此有缘来到此处，料想，上天是不会辜负我们的。”
所谓命运，你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了什么样的地方。你自以为可以安宁地走，自以为命运全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可是有一天，你终究会发觉，其实你的命运，一直都被指向一个方位。那时候你就会明白，其实你不过，就只是人群之中一个被推动的无辜棋子罢了。
“但愿如此吧。”棠梨苦声一笑，又道，“长久过往，如果他的哥哥也能来此致歉，说不定那时候他就已经原谅，且苏醒了吧。”
没人知道她曾在幽冥的深处见到了那样的邪神。也没人知道，就在那一日里，她还亲见了那样的郁非神祇。可是，就算明诚声声自责，可那少年神终究片刻都不予停留。他，当真只需要明诚的歉意，还是说，即便是明诚亲自到来，也都无法唤醒沉睡的他？
那一天，那惊艳的少年，那令人心叹的莲花素净，那浑身充斥的甘甜淡雅芬芳……纯白和黎黑。你以为你能够躲避黑暗一世，可是你也终究不会明白，黎黑，到底也需要你的映衬才能够展现出他的邪魅妖异。你们，根本就无从分割。你逃避的结果，只能是伤人又害己。
可是，不论如何，今日，我棠梨都要带着曾经的破劫来与你再会了，郁非！
◇
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山洞。不算大，也不太小。或者说，在这漫山的洞窟之中，这样的洞府也太过普通，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能叫人分辨。
“是这里了吧。”棠梨心念着，一边还只微然回头，凝神地看向青龙。
“是的。”想来，青龙又向体内封存的灵魂问询了一遍。“就是这里，没错。”
“那
么青龙，你也要进去么。”她凝神地看着他，倒是叫人分辨不清她的言下之意。
“当然。”青龙倒也没有停顿，反倒是更加用力地牵住了她的手，挡在她的身前。“这一次，我走前面。”
“可是……”
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就已经看着他沿着山路走了进去。
“青龙。还是我在前面吧——”
“有什么关系呢。就如同你所说，你终有一天要离开。而我，也一定要学会成长，学会真正地凌驾众生，不是吗。”
“万一会有危险……”
“你放心吧。这样的地方，我不会有事的。”他的口气是那样笃定。所以，这是夜舒给他提示的直觉，还是他本身就拥有的信念？
“那好吧。”棠梨终是缓缓叹息一声，跟了上去：在这感知力没有作用的地方，或许，当真只有人的直觉才能够指引前进或退避的方向。“那，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没有了。走吧。”
“好的。”心念，棠梨终是不经意侧身偏向了青龙臂膀之间的一处地方。在那深处，封存着那个女子的灵魂。如今的她，面对此种困境，终究是自己的感知力所比及不上的。而如今，也就只好期盼上天从没有褫夺曾经馈赠于她的天赐之能！
¤
悠静的山道，似冗长。幽暗的空气之中，那两旁的壁上却是镌刻着分明炫亮的各种图案。棠梨稍作细看，却是不免心惊：这样的图画里所记述的，全部都是往世的亘古生灵。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可是即便如此，棠梨也终究明白，那些生灵之中，许多，要么是被封禁，要么就都已经彻底地消亡于尘世间。好多，就连如今的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郁非的画作倒是精美。”身前，这样的言辞，更是令人心惊。
“怎么？你，看得到？”但是转念一想，她就不禁暗自责备起自己的多事来：或许他是看不到，可那有着直觉的人，如今终也是他明亮的眼睛！
“那倒不是。”青龙微微一笑，却是夹带着分明的宠溺和温柔情怀。“你突然放缓了步子。我猜，也该是有什么东西迷住了你的眼。而我又听说郁非曾经巧手，喜好镌刻。所以我猜这样的地方，应该是有些精美的壁画存在的吧。”
“如若你能看见，你也一定会诚心夸赞他的。”说着，棠梨还只扬起手，安然地触向其中的一幅雕饰。“这一幅，应该就是曾经的蒙翼。青碧的双翼，振动的力量。他本是九天的玄鸟，却终究选择落地，邂逅了曾经的云翔。”往事种种，虽不曾亲眼得见，但好歹也是人心之中难得叹息的一幕。
“那，你找找看。这样的地方，可有镌刻着你的画像。”
“我？”棠梨自是吃惊，自嘲地笑。“那样的神祇，又怎么会将我这样的人放在心上呢。料想，不该有的吧。”神祇高高在上，这般卑贱的天女倒是自觉地开始了自惭形秽。
可是，那一旁的青龙却是微然，浅声，“怕什么。先找找看啊。说不定，当真就有你呢！”
“也好。”反正百无聊赖，也不会很着急。索性，就当是自己和他偷得半日闲，来此旅了一趟游吧！
¤
随即，棠梨便开始了慢慢寻找。而依循着画壁上的图纹，她也渐渐地找到了些许规律：右侧的山壁上，留下的都是往日的各种凡体生灵，或人或魅或妖，倒也叫人心叹不止。而左侧的壁画上，则渐渐多出了一些仙灵之体，甚至，还开始出现了往日的云穹天宫！
如此，她终是更加心切，一边还放开青龙，仔细地寻找起来。
这样的壁画之中，方才还出现了某个比自己地位还要低下的持琴天女。所以这样的地方，应该当真会记述着郁非曾经所见到的各路仙灵！说不定，自己当真就会出现在这壁上的某个地方。而在她的身旁，也一定会有属于破劫的身影！
心念，叹息。转眼，却是焦灼。不过，就在她心颤地几乎就要绝望之时，在那山道快要濒临尽头的地方，她终于找寻了一方熟悉的画壁！
那样的地方，镌刻着曾经归属于破劫的云穹宫殿！那里，是自己将近一千万年的家，那里，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地方！
“破劫，破劫……”她痴痴地寻找，不知不觉，竟是在那画壁的尽处焦急地看见了自己的画像，一并身旁那被斟酒的人！
是他，就是他！破劫——
“啊——”突然！强势的力量侵袭，还不待人反应，她就只惊恐的一声疾呼。她强撑着意识，而眼前所能见的，却是迅疾地闪过一些熟悉或陌生的画面，连带着眼底分明的苍蓝也都只悲怆跌落，在那扭曲之中渐近悲鸣。
可是，就在她要替那青龙惊呼之时，身前的地方，那光华和扭曲的力量渐渐停息。而又是一个瞬间的变化，她清晰地看见那近处的地方架起了一道斧铡。而在那其下，一道分明苍蓝的幽影却是只静默地俯首趴地。他的面色是那样的熟悉，他的光芒是那样柔和。他的微笑……
“破劫，破劫！”那是千钧一发的最后时刻。她，终究无力可阻，眼睁睁看着那身前的斧铡断了线。而下一瞬，几乎就要砍断那人的头！
“不——”
不知道究竟游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几乎就要彻底绝望。
远处，那看似近在眼前的湖底阴山轮廓却竟是自己费了好大力气都难以抵达的彼岸之地——那样的地方，当真是存在的吗？还是说，这样奶白令人窒息的海底，自己所能够看见的，其实就只是一场幻境，海市蜃楼？而所谓的少年神祇，其实并不在这样的地方？
苦思，心叹，棠梨忍不禁就只一阵悲怆蚀心，心绪焦灼。
“青儿。别担心。慢慢游，我们总会抵达尽头的。”一旁，青龙稍许缓声，虽然浅淡，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倒也叫人渐渐心安，放松。
“我没事。”棠梨嘴上虽然报之一笑，可是青龙明白，这样的女子，到底还是太过焦躁了一些。“何况，我们现在一直都在这海里，没有前往幽冥。如此，也该说我们一定可以见到那样的神。”只是如今时刻，那之前隐隐得意的情愫终是迅疾从她的心扉之中退避逃窜而去。
——有些大话，当真还是不该说的吧？
不过，也不知道是否就因为青龙的那一句宽慰，身前那本叫人无法琢磨触及的阴霾如今却竟然开始渐渐地临近身前，连带着分明耀眼的光芒炫动起身前漫天的奶白池水：在那尽头，就该是他所藏身的地方了吧！
“青龙。我们一定是到了！”
一阵心切，棠梨忍不禁又一次加快步子，再也忍不住势要冲破眼前的白色浊流，一定就要抵达那深邃的地方，再也不愿在此停留半分。
“嗯。”身后的青龙但只微微颔首，任由着她拉拽自己，疾驰地朝着那似尽头的地方奔腾过去。只是，那奋力奔驰的人终究不曾注意，就在此刻，她身后那本该关切的人的面上却是半分惊喜都不曾泛起。相反，他还只惊疑地朝着四方不停地注入灵气，感应：这样的白昼世界，虽然已经知道力量来源于曾经破劫的妹妹溯源，可是，在那感应之中，这样的地方却为何很是熟悉？可是，这所谓熟悉的地方，自己明明一次都没有来过，明明从来都不曾忆起，却为何还是要在心灵深处强作敲击，令人心颤难安？
可是，他终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只好先行尾随棠梨向前，只待事态慢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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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亮的光芒，似乎终结了白色的浊流。他们二人齐齐地停在那壁障之前，悠然凝神地朝着前方探望过去。
那样的地方，却是笼罩在湖底的一片结界之中，环绕成一片安宁却也分外明亮再也没有半分白色浊流混杂其中的宁静地域。起伏的黑色山脉绵延其中，在这旷大不知尽头的海底化成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迹世界。
“这个地方，叫做什么？”棠梨眉头紧锁，半晌却是苦思不解：曾经的琅嬛居所，万千的卷轴书册之中，似乎从来都没有提及到这样的一处地方。那么，这样的深处，当真隐匿着郁非的痕迹么？明明都已来临，却为何还是会隐有不安，心惊胆颤，只不禁停步难行。明明，都已似看到希望，却为何还是无法感应到其中的灵气变化——说到底，这里依旧还是溯源的力量在守护着他吗？
“秭归地。”
“什么？”耳闻身后突然发言，棠梨难免惊诧，回转身就看准了青龙的脸。“方才，你说什么？”她微微蹙起的眉梢更是难平：自己读遍千卷书都不曾知晓这样的地方之名。难道，在你的记忆深处，当真还潜藏了什么不曾彻底交托于灵魂魄继而转交给我的秘密吗？
“秭归地。”青龙却是平静地重复一遍，一边又只稍作补充，“不是我知道。是夜舒说的。”
“夜舒？”如此，棠梨更是惊诧。但是转念一想，她便只放宽心结，叹息，“也是。夜舒拥有天赐之能。她的直觉，向来精准。”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当自己的感应力和所谓的学识都派不上任何用场的时候，那本该作为情敌的女子却能够轻易支撑起他的梦想！
可是，这般时候，就算嫉恨，她也不能表露出来。于是，她但只浅声微笑，又只临近那隐隐炫光的壁障，朝里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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秭归地中的山脉像是龙一般蛰伏在地。而那最临近人前的山脉之间，却像是龙鳞被一片片清除之后，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可悲的黑色山洞，环绕群山，让人更是无法平静：每一个山洞，都有可能会是郁非的藏身之所。而这样的地方，若是自己的感应力依旧无用，那么，恐怕也就只好凭借大家的直觉来判断了吧——可是说到底，该表现的，依旧就只有那个名作“夜舒”的女子而已！
“那，我们就进去吧。”她讪讪地笑了一声，很快便只凝重表情，牵着青龙的手，悠然一步跨入那炫动白光震撼人心的封印壁障之中。
◇
越是往前，那厚重的黑色山脉就只愈发地压抑人心，令人不禁惶然心惧。可是谁曾想，还不待他们往前彻底踏入山脉，那虚空之间，却是突然便多出一分力道，还不待人反应过来，就只听着耳际突然一阵呼啸，棠梨竟是硬生生被那股力道给拽着往下跌落，只不禁一声疾呼，仓惶之间，竟是被迫地放开了青龙的手！
“棠梨——”青龙一声疾呼，连忙往后一跃，转眼便只停止摔落，一边却是暗自捻诀，轻巧地往下飘落而去，想要追逐。
“别慌。棠梨，你试着跳过来！”脚下，那似千丈高的地方，如若当真悲怆地跌落下去，只怕就要粉身碎骨！
“我知道！”无形的力量，就这样突然奔出，叫人不曾提防，就只迅疾地从半空跌落下去。还好，那青龙的一声呼唤，一并他平稳的身影终是叫人会意，连忙便只拼命地摇摆身躯，直将那惨落的身影再一度荡回那平安的地域之间。转眼，便只凝滞虚空，有惊无险。
“棠梨，你没事吧！”疾驰，青龙落定身旁，但只惶惶地看着她，满脸都是关切和担忧。
如此，倒是叫那女子心中一阵偷笑，忙道，“我没事。只是这力道来得未免太过突然，我一时不曾提防所以才会——看来，我们必须要脚踏实地才能够走过去。”
“也好。慢慢走。不管前路如何，终究都要找到他的下落！”
如此，那二人也便只幽幽然飞驰落地，再也不敢大意半分，都只凝神戒备：这样的地方，溯源倒是当真会替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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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正落定之后，青龙棠梨却是只不禁又一次有所惊诧，更是心惊：眼前，旷大的山脉之中，竟是寸草不生，更加不能容人见着任何生命迹象。而脚下，那原本都只被人视为沙石的东西，如今细看，却竟是一朵朵只有泪滴大小一般的莲花珠子，白净，并没有任何光华绽现。
“难道，这就是郁非的泪？”不同于溯源的乳白珠子，再联系上那曾经见过一面素净莲花一样的脸庞，棠梨难免苦声，悲叹。
“不管是什么，我们可以确定，郁非，他的确来过此地。”说着，青龙又只停顿一阵，在心间问询了夜舒之后，方才又道，“右边——郁非，应该藏在第一千二百九十六个山洞的地方。”
如此明言，不免让人更是心惊，忐忑。可是如今这样的时刻里，棠梨终究不好多说什么：当自己确实无能为力的时候，能够帮到他的人，无论是谁，也都只形同相助于自己一般！
“那我们，就往那边去吧。”一边笑着，棠梨故作安然。
只是，不待她移开两步，身旁的青龙却是又只不经意地牵住了她的手：这一次，竟是半点都不曾感觉到。所以想来，在这样的地方，依旧还流淌着无尽归属于溯源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依旧似禁锢着人的灵气感知。
“我们，还是一起的好。”他的声音轻柔，倒是叫人惊喜一笑，随即便只缓缓一同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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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山洞，还是很有些远的距离。而也就在这样的慢步之间，那二人便只浅浅低声，放缓了其中的静谧和尴尬。
“真不知道郁非，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远避他的哥哥，或许，也是他无可奈何的举措吧。”
“曾经的善神，到最后却为邪恶所迫退。到底，还是应了那句话吧：‘人善被人欺’。即便是神，也注定摆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所谓宿命，也都是人的选择一步一步铺陈出来的。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曾经历，所以就不要多作感伤了。如今，只期望那一对神祇当真能够平安，不再彼此仇怨，不再相作纷争。若一切安宁，倒也算是件难得的人间美事。”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郁非他到底能否醒来呢。”棠梨耷拉着头，倒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和灰心。
“你也别想太多了。我们能够前来，也已经算是上天怜悯。郁非的事情，也并不是我们所能够强求的。我们如今前来，也只是作为探望而已。更何况，我们如此有缘来到此处，料想，上天是不会辜负我们的。”
所谓命运，你并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了什么样的地方。你自以为可以安宁地走，自以为命运全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可是有一天，你终究会发觉，其实你的命运，一直都被指向一个方位。那时候你就会明白，其实你不过，就只是人群之中一个被推动的无辜棋子罢了。
“但愿如此吧。”棠梨苦声一笑，又道，“长久过往，如果他的哥哥也能来此致歉，说不定那时候他就已经原谅，且苏醒了吧。”
没人知道她曾在幽冥的深处见到了那样的邪神。也没人知道，就在那一日里，她还亲见了那样的郁非神祇。可是，就算明诚声声自责，可那少年神终究片刻都不予停留。他，当真只需要明诚的歉意，还是说，即便是明诚亲自到来，也都无法唤醒沉睡的他？
那一天，那惊艳的少年，那令人心叹的莲花素净，那浑身充斥的甘甜淡雅芬芳……纯白和黎黑。你以为你能够躲避黑暗一世，可是你也终究不会明白，黎黑，到底也需要你的映衬才能够展现出他的邪魅妖异。你们，根本就无从分割。你逃避的结果，只能是伤人又害己。
可是，不论如何，今日，我棠梨都要带着曾经的破劫来与你再会了，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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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山洞。不算大，也不太小。或者说，在这漫山的洞窟之中，这样的洞府也太过普通，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能叫人分辨。
“是这里了吧。”棠梨心念着，一边还只微然回头，凝神地看向青龙。
“是的。”想来，青龙又向体内封存的灵魂问询了一遍。“就是这里，没错。”
“那
么青龙，你也要进去么。”她凝神地看着他，倒是叫人分辨不清她的言下之意。
“当然。”青龙倒也没有停顿，反倒是更加用力地牵住了她的手，挡在她的身前。“这一次，我走前面。”
“可是……”
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就已经看着他沿着山路走了进去。
“青龙。还是我在前面吧——”
“有什么关系呢。就如同你所说，你终有一天要离开。而我，也一定要学会成长，学会真正地凌驾众生，不是吗。”
“万一会有危险……”
“你放心吧。这样的地方，我不会有事的。”他的口气是那样笃定。所以，这是夜舒给他提示的直觉，还是他本身就拥有的信念？
“那好吧。”棠梨终是缓缓叹息一声，跟了上去：在这感知力没有作用的地方，或许，当真只有人的直觉才能够指引前进或退避的方向。“那，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吗。”
“没有了。走吧。”
“好的。”心念，棠梨终是不经意侧身偏向了青龙臂膀之间的一处地方。在那深处，封存着那个女子的灵魂。如今的她，面对此种困境，终究是自己的感知力所比及不上的。而如今，也就只好期盼上天从没有褫夺曾经馈赠于她的天赐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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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静的山道，似冗长。幽暗的空气之中，那两旁的壁上却是镌刻着分明炫亮的各种图案。棠梨稍作细看，却是不免心惊：这样的图画里所记述的，全部都是往世的亘古生灵。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可是即便如此，棠梨也终究明白，那些生灵之中，许多，要么是被封禁，要么就都已经彻底地消亡于尘世间。好多，就连如今的她，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郁非的画作倒是精美。”身前，这样的言辞，更是令人心惊。
“怎么？你，看得到？”但是转念一想，她就不禁暗自责备起自己的多事来：或许他是看不到，可那有着直觉的人，如今终也是他明亮的眼睛！
“那倒不是。”青龙微微一笑，却是夹带着分明的宠溺和温柔情怀。“你突然放缓了步子。我猜，也该是有什么东西迷住了你的眼。而我又听说郁非曾经巧手，喜好镌刻。所以我猜这样的地方，应该是有些精美的壁画存在的吧。”
“如若你能看见，你也一定会诚心夸赞他的。”说着，棠梨还只扬起手，安然地触向其中的一幅雕饰。“这一幅，应该就是曾经的蒙翼。青碧的双翼，振动的力量。他本是九天的玄鸟，却终究选择落地，邂逅了曾经的云翔。”往事种种，虽不曾亲眼得见，但好歹也是人心之中难得叹息的一幕。
“那，你找找看。这样的地方，可有镌刻着你的画像。”
“我？”棠梨自是吃惊，自嘲地笑。“那样的神祇，又怎么会将我这样的人放在心上呢。料想，不该有的吧。”神祇高高在上，这般卑贱的天女倒是自觉地开始了自惭形秽。
可是，那一旁的青龙却是微然，浅声，“怕什么。先找找看啊。说不定，当真就有你呢！”
“也好。”反正百无聊赖，也不会很着急。索性，就当是自己和他偷得半日闲，来此旅了一趟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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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棠梨便开始了慢慢寻找。而依循着画壁上的图纹，她也渐渐地找到了些许规律：右侧的山壁上，留下的都是往日的各种凡体生灵，或人或魅或妖，倒也叫人心叹不止。而左侧的壁画上，则渐渐多出了一些仙灵之体，甚至，还开始出现了往日的云穹天宫！
如此，她终是更加心切，一边还放开青龙，仔细地寻找起来。
这样的壁画之中，方才还出现了某个比自己地位还要低下的持琴天女。所以这样的地方，应该当真会记述着郁非曾经所见到的各路仙灵！说不定，自己当真就会出现在这壁上的某个地方。而在她的身旁，也一定会有属于破劫的身影！
心念，叹息。转眼，却是焦灼。不过，就在她心颤地几乎就要绝望之时，在那山道快要濒临尽头的地方，她终于找寻了一方熟悉的画壁！
那样的地方，镌刻着曾经归属于破劫的云穹宫殿！那里，是自己将近一千万年的家，那里，是自己一生最重要的地方！
“破劫，破劫……”她痴痴地寻找，不知不觉，竟是在那画壁的尽处焦急地看见了自己的画像，一并身旁那被斟酒的人！
是他，就是他！破劫——
“啊——”突然！强势的力量侵袭，还不待人反应，她就只惊恐的一声疾呼。她强撑着意识，而眼前所能见的，却是迅疾地闪过一些熟悉或陌生的画面，连带着眼底分明的苍蓝也都只悲怆跌落，在那扭曲之中渐近悲鸣。
可是，就在她要替那青龙惊呼之时，身前的地方，那光华和扭曲的力量渐渐停息。而又是一个瞬间的变化，她清晰地看见那近处的地方架起了一道斧铡。而在那其下，一道分明苍蓝的幽影却是只静默地俯首趴地。他的面色是那样的熟悉，他的光芒是那样柔和。他的微笑……
“破劫，破劫！”那是千钧一发的最后时刻。她，终究无力可阻，眼睁睁看着那身前的斧铡断了线。而下一瞬，几乎就要砍断那人的头！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