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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梦·55章 花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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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夕阳西下。

    浅淡的薄雾迷茫在半空之间,轻缓的浮云里飘散着几缕红霞。一道慵懒的身影但只安然地倾倒在一方巨石之间。雪白的亵衣随风摇摆,而那一脸颓然的疲惫又是多少年都不曾再出现在她面上的呢?

    静静地看着她,身前的人终究不敢惊扰,只缓缓回首,看向那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苍蓝幽影。「抱歉。她有些累,还在休息。反正你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做,不妨,就在这里等等她吧。」欲言又止,有些缠绵的话,摩呼罗迦终究不太方便介入劝诫。

    可是,那苍蓝的人却依旧只冷清着面容,没有多作言语,反而竟是只漠然转身,似要往那远处的山石湖泊间退避而去。

    如此,身后的摩呼罗迦也只安然尾随,倒是怕出什么事情。可是,那人终又是冷声,喝止:「不要打扰我。除非你想她一辈子都困在这幅画作里面。」

    冷漠的言辞终叫人不禁止步,悻悻地往后退了一步,摩呼罗迦便不再跟上。旋即,青龙却是娴熟地翛然一闪,轻巧之间便只悄然落定在了那红鱼游荡的清池之上。

    脚下是清凉的湖水,隐约之间,还容人感觉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肆意安详地游荡在这湖泊之中——这样的地方,便是她离开自己之后藏起来的画中小径吗?这样的地方,却是这样的冷清——纵使花香四溢,纵使碧波流水,纵使莺歌燕语,却终究缺少人气,也缺少陪她一同的人。

    思忖着,青龙不免还只微微侧身,感知向了那一道静然侍立在棠梨身旁的丑陋怪人。

    回想那日,他找到自己的时候。他竟是那般的不怕死,只恳求着自己来见她一面——她到底,还是不死心的吧。

    当时,自己自是这般猜忌。可是如今见到,才知道一切都不过只是他的自作主张。可是今日,当自己看见她时,为何心中却竟有一分伤感的心绪悲怆地浮沉于胸腔之间?为何会舍不得?明明都已斩尽一切,却为何还要似这般藕断丝连?是她不肯罢手,还是自己,已然泥足深陷?

    「棠梨,青灵……」心中,那不甘的思绪终是久久回荡于空。他想要离开,却奈何自己的双足,一并那早已被她开始融化的心之冰原都不肯就此罢手!她就在那里,孤寂地躺卧在坚硬的巨石之间。她那一脸的倦容,又是何时才开始有的呢?而在她的心里,到底都藏着些什么。她走得明明决绝,一刻都不曾回首。可是如今,却又为何要这般颓然,伤我心肝?

    怎么会不想要临近她的身旁。但是可惜,有些情愫,终究不好表露在这外人跟前——说来,他是谁呢?莫道,便是这画中世界里所化出来的一道丑陋水虺?

    青龙猜测着,却终究无法辨认清他的真实身份,亦无从感知他的灵气来源。他只能无声地探望,等待着。若她苏醒了,自己应该要和她说什么呢?第一句,是她先开口好,还是自己认错先?

    仓惶心颤,有些心思,终究迷乱人心,久久难安。

    ◇

    那应该是一场梦。

    她如是告诫自己。

    他怎么可能会来?

    她痴痴地笑了一声,缓缓垂下了头。

    不是没有想念过他,不是不愿意离开这里,再重新投入他的怀抱。只是,当日的他说的是那样绝情。而自己,就算要回去,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和借口才能够回归?弑神之眼的秘密,自己断不可能告诉他的。因为现在,的确还不到时机。可是,在他看来,自己终究是要谋害他的无耻之徒——你说我恨你,怨你。我明明不是,却终究百口莫辩——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你也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心中,永远都期盼着你能待我好,一如我待你一般。

    可是,千言万语,终究无法诉说。而这眼前的梦幻之中,那一袭悠静的苍蓝,那微微炫动的晶莹光芒——

    「啊。不是青龙,应该是破劫才对吧。」她轻然地叹息着,靠近上前。

    那是一道熟悉的幽影,永远都高高在上,孤傲为王。是他,破劫,自己记忆中永生不灭的王者——是他。

    忍不禁,终是泪含霜华。她痴痴地看着他,无语凝噎。

    破劫,破劫……你是我心中的王者。可是你又知道吗?自君别后,卿心落魄。却奈何,君心不念卿,只叫卿卿无辜。

    泪雨成双,心念俱灰。她痴迷地看着身前那一袭幽蓝,只凄然地靠近上前,紧紧将他揽入虚怀。

    没有温度。你的怀抱,为何依旧没有温度?我多想,从你身上得到些许暖意,我多想见你好好地看我一眼,叫我一声青儿。可是你,如今的你,梦中的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么?

    没有暖意,还只陌生冰凉。是啊,自己是在做梦。是梦,又怎么会得到你的温存——现实都不曾,又何况这般的虚迷梦境?

    「破劫。」她缓缓昂起头,退出他的怀抱。「你和我说,在你心中,我是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她微然一笑,抱定了最后的决心

    。

    「是。」不负所望,却终究让人心中更显悲凉——是不是,只有在我的梦里,我才能听到我要的情话?

    「破劫……」泪眼霜痕,终究,心如刀绞。「你不必的。既然你不在意我,又何必要这般地欺瞒于我?你说,你就实话实说,说你不在意我,说你不会中意我,说你的心中,永远都不会有我的存在——我不过就只是一介卑贱的天女,我不过就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既如此,那你来吧,用你冰凉的双剑,径直刺透我的胸腔,连带着我的心脏,一齐脱离我的身躯!」

    漠然阖眼,那两行清泪之间,何尝,不是满腔的无奈,和不舍得。

    她静默地等待着,久久难以止住泪痕。

    可是,身前,那微然的幽蓝之中,却一直都不曾给予她任何伤痛——梦,即便只是一场梦,那样的人,却终究温柔而冷漠的可怕。他依旧只静默地站在自己身前,维持着那样一副不近不远的优雅造型。然而,那一双阴沉的冷眼之中,所能给予人的,终究就只有他拒之千里却又不予实言相告的冷清眼神。

    是梦,即便是梦,可在这样的地方,我的心,终究还是苦苦眷恋你的。你永远,在我梦里,都一如往昔,从来,都不会变得廉价而庸俗。

    依旧只痴痴地看着他,依旧还只在心底滋生出那无尽的缠绵悱恻。可是,她的纤纤玉手,终究还是缓缓抬高,向着那净白如玉的脸上硬生生地戳刺过去。转眼,在他脸上,就晕出了一圈涟漪。

    「你走吧。我再不要,看到你了。」

    有些事,你不发落,就只能让自己学着咬紧牙关,与尔挥手作别。有些冷语,你从不选择开口,那就由我自己来有所取义吧。

    「走!走了之后,就再也不要让我想你,念你——你赶我走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心了。就算你亲自要来请我,我也不要你了!你走——」

    声声惊颤,何尝,不曾泪如雨下。明知道自己还会舍不得,可在这梦里,有些话,有些悲伤,终究还得发泄出来,还得朝着那个人的脸谱一鼓作气地发泄出来。

    「你走哇,走——」

    青碧的光,洋溢在那一袭幽碧身间。他依旧只冷然地看着,微笑着,却也终究不多说半字,只在她用力的推搡之间缓缓化作零星的光点,徐徐消散在她眼前那一片白净的天穹之间,真正,一如往昔。

    那一年,他就是这样,散去了自己的光芒,散去了自己的呼吸。他说,永诀了……那么这一次,你为何,不对我说这一句?

    破劫,破劫……

    她颓丧地捂着脸,将自己埋进了黑暗之间。她的心,却是愈发的苍白而冰寒起来。

    若是那时节,你就命殒身亡,一辈子都不会再叨扰我的灵魂,那么如今,我是否就不必如此难过?你的弑神之眼,早已失落,你的命运,也早已颠簸,而你的亡魂,却也早就不再归属于你——若你复还,必将要我命殒身亡。可是,我舍得。而你,舍得吗?

    若你看见我的泪痕,你会如何是好?

    可是,心念着。那样的幽蓝却早已溃散成烟,再也不能复见——即便是梦,却也真实的可怕。那而个人,他终究,还是那样的一个人,是破劫,是孤傲于世却也不曾流连尘世半点的理智神祇——心中,并无半点情爱牵绊。如此,终是她一生的劫。

    ◇

    清凉的微风,浮沉着几许沁人心脾的芬香。她缓缓自梦中醒来,却是连带着几许悲戚和落寞。可是,那脸上颓然的黑晕终究掩去了她的悲伤,直叫人看着愈发心生怜惜,哀声连连,「筱姌——你终于醒了。」

    「嗯。」棠梨依旧有些疲累,说话之间也并没有半分情意流露。可她终究明白,身前的人,无论他对自己有多好,终究,都不可接受。

    「筱姌,你终于醒了——我说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觉呢。万一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他声声关切,可女子终究不以为意,反倒是苦声一叹,又只阖起了眼,似不曾睡饱一般。

    如此,摩呼罗迦也不好再多作言语,只想搀着她回到房间休息。「我扶你回房去睡吧……」

    可是,才只简短,她却又突然惊悚一般地睁开眼睛,两眼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颤悸。「他……」

    心底,那分明的感觉……是他,是他近在咫尺!可是,可是……

    她痴痴地看着身前的摩呼罗迦,终究是明白了他的心意:数日观望,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百般叹息着自己。可是,本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却不料竟会直接去将那人唤来。只是我……

    他是青龙啊,他可是青龙啊!

    如果方才的梦是真的,那么身为破劫的他,就断不会低头来找寻自己。可是,他现在是青龙。而此刻,他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清波之上——他来做什么?他为什么要来?他来,是委屈得来,还是真心实意,想要将我带走?摩呼罗迦,你要他来,为何不先知会我一声

    呢?

    她无法置信,却终究还是泪落如珠。「你去找他了?」她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凭空剜走了他心头的一块肉。

    「是。」

    「为什么!」她的表情,却竟是那般动怒——可是他来了,你不是应该会开心才对吗?还是,你觉得我近在你身旁,会让他误会什么吗?

    只是,转眼,那苍蓝的幽影却是只一记瞬步移来,不由分说便停在了那二人身侧。「棠梨。」

    他的声音,是冷酷的,是冰寒的。可即便是这样的声音,却终究还是叫那女子心中暗暗悲戚而苦海翻腾。「青龙……」

    「棠梨。」他又唤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半分歉意,生硬得叫那摩呼罗迦都不禁愤愤不平。可是旋即,他又只缓缓开口,夺走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他说——

    「你要和我走吗。」他是那样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可是即便如此,却终究还是叫那女子再度潸然。

    「你说什么……」她无法相信,只泪奔决堤,心慌地看着他,却奈何那朦胧的眼底,早已失落了他的踪影:他……他亲自,来接我了!

    「我是问你,你要和我走吗。」说着,他还温和地朝她伸出了手,寓意分明。

    如此,女子心中终究更是纷乱,小鹿乱撞:他竟然,为我重复了一遍。而他的手……

    「我说你就不能好好说……」

    可是,身旁的蟒蛇,终究无法理解那样女子的心肠。她却是缓缓一笑,当着摩呼罗迦还只在愤愤发怒的面,就径直地朝他伸出了手。

    「棠梨……」看着她欣喜若狂,摩呼罗迦自然高兴。可是你一旦离别,就算你们之间再无任何嫌隙,可是,你知道吗,你会死,会灰飞烟灭的呀……「棠梨。」他咬了咬唇,颤抖地笑着说,「你应该要感谢我的。所以——」

    「我会好好的。」女子终是轻然,看透了他。「摩呼罗迦。我很感激你这几天来的照顾。可是你也要明白。我必须走。」

    「我当然知道,也不曾想要拦你。只是——」转身,他却是看向青龙,凝声。「我知道我什么都代表不了,我也知道我和你纠缠,也是为了要让她回到你的身边。可是有些事,你必须要明白。如果还有下一次,如果你还让她如此心痛,那么,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青龙微微转身,紧紧攥住她的手,冷漠阴沉得令人窒息。「该放开的手,我自然会放。而不该放开的,我自然再也不会。」

    「记得你有跟人说过这样的两句话,就够了。——棠梨。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上路以后,保重你自己。虽然在你心中,他更重要。但是,没有你,他注定要失败。所以,保重你自己,绝对要好好保护你自己,明白吗。」

    「嗯。」如果摩呼罗迦的心和青龙,或者破劫的对调一下,又会变成怎样?如果和自己这般温柔说话的人是青龙,而不是摩呼罗迦,那么自己,会和青龙闹成现在的这副模样吗?

    不过,无论怎样,隔阂已成过去。如今,她就只幸福地任由青龙牵着她的手,缓缓朝着那画卷入口的地方慢步过去。「摩呼罗迦。我会好好的。所以……」说着,碧衣加身,掩去了她的惨淡模样,一并这几日的落寞颓然。

    「我知道。从此以往,两不相见。你走你的奈何桥,我行我的独木舟。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们。也同时,这里不会再欢迎你们的到来——就此别过,再不相逢。」

    棠梨。看着你唇角的笑意,我就知道,我成全了你,却也伤了我自己。我知道他在你心里有多重要,我也知道如今的你,在我心底又有多重要!你不是沧海,不是泰山。在我心底,你就是全世界。只是,你的全世界,都围绕在了他的身旁。筱姌……

    「慢走。不送。」

    冷声咬牙,棠梨永远都不会看见他的心底,其实早已泪海决堤。可是,因为是蟒蛇,所以即便流泪,在外人的眼底,却终究只是一股虚幻的假象——蛇会有眼泪吗?那不过,是用来诱惑猎物的玩意儿罢了!

    然后,她就只温然地牵着他的手,唇角亦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却是浑然不知就只踏回了曾经的悲惨世界,再临人间。

    「青龙。」

    「嗯。」

    「我,还是你的棠梨吧。」

    可是,他再不开口,也不予言语,只稳稳地将她的手擒在了自己宽厚的手中。

    「那,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似有种难以启齿的味道。

    只是,青龙却是依旧冷然,没有直接作答。「有些话,我知道了。有些事,我也想明白了。总之,从今以后,你还在我的手里。我想,我也应该,还能够住在你的心里。——我是说,破劫。」

    不论他是否补充,她知道,如今她所抓住的,就是她一生都不会割舍的记忆和美好的最好时光——很多年后,如果我还能想起,自然,和你的相伴,便是我永生的幸福。我不求你记得,只求,你我之间,再不分离,直到最后,破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