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梦·09章 永遇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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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见她。」悲伤落幕，霜华依旧。可还不待人反应过来，棠梨便只轻然开口，缓身迈步，直叫那身旁女子一阵诧异，疑惑。
「你刚才说什么？」她没有听清。可是，棠梨却依旧顾自向前，不肯停歇。
「我要去见她。」棠梨稍作轻叹，拭去泪痕，一边也只缓缓迈入树洞之中。「既然都已经来了，那我总应该要去见她一面。我不管她当初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可以一边答应让破劫帮忙一边还接受碧婕夫人的帮助——如今，我只知道，身为霖儿的师姐，只要是关乎到她和青鸟安危的事，我都不可能就此作罢！就算她当真以神灵的身份设下了什么陷阱，今天，我都一定要去见到她，决不后退！」
「可是……」听着她这般说起说，梦悠络却是不禁一阵心颤，忧然：你的意思，是否就是说在你的心目中，破劫，他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好，我陪你一起进去。」可惜，她终究再没有气量要在这般的女子面前揭穿真相——她太了解她。如果自己说了，她一定也只会矢口否认！可是棠梨，不管你今天愿不愿意承认，在你的心目之中，破劫永远都不会再是你的第一位。可是，既然你知道他不是第一位，却为何又不敢去面对这样的真相？——破劫，破劫……不管过去多少年，你永远都只是人心中的一个魔障，避之不及，生生畏惧！可你，又于心何忍！
「谢谢。」只是，那神色静然的女子终是只微然一笑，不曾回首便径直地走入树洞，沿着悠长的环绕小径徐徐深入，探入地底：一步一层忧思，一步一层静谧。远古的神祇早已安宁休憩，而如今，这般的娇弱蝶姬终究还是选择要叨扰神灵酣睡，万般不肯退让。
「霖儿。你的身份，我今天一定要知道！」
◇
「这，就是曾经的神祇？」可是，不论棠梨心中预料到了什么样的情况，可当她真正走到这树洞尽头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她还是忍不禁僵在原地，抬手错愕。「你确定，这就是云翔，曾经十二双生神祇之中，最为神秘的那个人？」那个，一直以来就连破劫都不敢贸然得罪的人？
她的声音惊颤，眼底忍不禁还只缓缓漾出了几许泪花浮沉：身间，这是一处看起来还显旷大的树洞地宫。在自己的感应之中，这尽头的地方原本并不存在着任何鲜活的生命迹象。可是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那微然悬空之中，却是一道分明巨
大形似蚕茧一般的东西，它只静谧地朝着外围散放着微然的清光，由着一缕青色藤蔓的东西紧紧牵扯着它，不必摔落。可是，也就是在这般如茧的东西之中，却终是静然地露出些许女子脸庞的痕迹，只悲切地悬吊于空——竟像是，生生被人斩首以头颅悬挂城门示众一般的哀凄而悲凉。
只是，她再过无语凝噎，那时常看久了的人终究只轻然一叹，微微俯首应答：「是的。这就是云翔。不管在这里被悬吊了多少年，她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姿态，就像是坐定在那襁褓中一样——棠梨，你试试呼唤她吧，用破劫的力量，应该就可以唤醒她了的！」
可是，谁又曾想，她那跟前的碧衣青裳却终是只摇头，苦笑而悲声：「不可能的，不可能唤得醒她。」声音哽咽，气息哀沉，悲痛分明。
「为什么！」梦悠络终是不免心焦气躁，憋着一股气劲就只勇敢地冲上前来，厉声质问，「为什么你不可以！你身上，明明还带着破劫的力量，不是吗？就算他们不曾是朋友，亦不是完全的敌人，但好歹，也都曾是十二双生神祇，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够……」
「你别闹了。」棠梨声音发冷，回首转身便只冷漠地抓住了她的臂膀，不许她再过凄切呼喊。「你听我说——梦悠络。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待了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你想叫我唤醒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你要知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不管是谁来，都不可能唤醒她的！」
「不，不——」只是，梦悠络却竟像是发疯一样，她惊颤着退出棠梨的束缚，苦苦遥望，眼泪横飞，「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我明明亲眼见过，我明明亲眼看着她养大了霖儿，她又怎么会死！她若是死了，那力量，那灵魂……不！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些东西离开，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的力量要离开这片土地呀！所以，她不会死，她一定不会死……」她咬紧了牙，绝望而哀凄地凝望着身前的人——头顶，碧光摇曳，那封禁的襁褓之中便是她崭新的信仰，便是她苦苦守候多年的最后希望：云翔，她是这里的主神，是这整片蒙山的守护神！
曾经多少年前，因为失落了主神的守护，所以姊岚山也成了人们不敢回望的遥远故乡。而她，苦苦等待多年，一直都以为这里还能够存在着强大的守护神可以保护一片江山。可现在，信仰守护神死了，她的力量也都要消失了。那么，除了她，这普天之下又还有
谁，又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成为这人世间最后的安定乐土？！
「悠络……」如今，却终是调转过来。梦悠络怅然地跌倒在地，而棠梨，她便只温暖地环抱起那泪流满面的女子，轻声。「悠络。别怕。就算云翔死了，这蒙山，还是有力量封禁着它，保护着它。所以你们……」
「你别骗我了。」她几乎是颤动着打断。「云翔死了，力量就要衰竭。不管怎么样，与之对立的人的力量也会得到抑制！所以这里，这蒙山外围的力量，一定也都会因此而被削弱。到时候，那所谓的『蒙面之山城』，就再也不是我们可以留守的乐园了。我们，要该流浪到哪里，才是尽头，才可以永久远避纷争，再也不受伤害？」
「悠络……」同样是生灵，我在苦苦寻找战事以挑动人世祸乱，激起曾经昏睡的神灵和宝具力量觉醒。可是你们，你们这些生存在夹缝之中苦苦挣扎的人——我知道，「同情」，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云翔她真的已经死了。你若不信，大可以抬头去看看她的脸色，你好好感应一下那蚕茧里的余声，你就会知道，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
可是，第一次，她发觉眼前的人竟是那样的脆弱，不能伤痛。梦悠络，那样一个曾经看起来傲然而冰冷的女子，她一直让自己看不穿，也不可琢磨。她替嫦娥驻守在这蒙山之中，她苦苦流转万年，甚至在这蒙山之中都可以凝结灵气，所以，她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劲敌！可是，这般的劲敌，却终究没有作为恶人的气度。她就是个单纯的花之精灵，多少年，她还是往昔里，那个甘愿在花丛之中娇羞俯首的含羞草儿……
「悠络，你别怕——相信我，蒙山，永远都会是你的安乐窝。没有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她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一地冰晶，苦涩难安。——云翔！当初的你，是不是想放弃蒙翼，任由他去算了？所以，你才会孤寂地遗留此地，将碧婕交给你的女婴化成他最理想的伴侣？你是成全了他，可是你自己，为何又要在这里化成孤寂的亡灵？你将自己的力量和灵魂生生封禁在那襁褓之中，你明明就是很想要守护这整片江山，可你为什么，却偏偏还是选择了孤寂死去？——难道，见到了年少的蒙翼，让青鸟和霖儿在一起了，你就认为你可以离开，可以放弃一切了吗？你是神，你是这片领土的神，你封禁力量和灵魂，究竟又是想要去证明什么呢？
「我要去见她。」悲伤落幕，霜华依旧。可还不待人反应过来，棠梨便只轻然开口，缓身迈步，直叫那身旁女子一阵诧异，疑惑。
「你刚才说什么？」她没有听清。可是，棠梨却依旧顾自向前，不肯停歇。
「我要去见她。」棠梨稍作轻叹，拭去泪痕，一边也只缓缓迈入树洞之中。「既然都已经来了，那我总应该要去见她一面。我不管她当初是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可以一边答应让破劫帮忙一边还接受碧婕夫人的帮助——如今，我只知道，身为霖儿的师姐，只要是关乎到她和青鸟安危的事，我都不可能就此作罢！就算她当真以神灵的身份设下了什么陷阱，今天，我都一定要去见到她，决不后退！」
「可是……」听着她这般说起说，梦悠络却是不禁一阵心颤，忧然：你的意思，是否就是说在你的心目中，破劫，他并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好，我陪你一起进去。」可惜，她终究再没有气量要在这般的女子面前揭穿真相——她太了解她。如果自己说了，她一定也只会矢口否认！可是棠梨，不管你今天愿不愿意承认，在你的心目之中，破劫永远都不会再是你的第一位。可是，既然你知道他不是第一位，却为何又不敢去面对这样的真相？——破劫，破劫……不管过去多少年，你永远都只是人心中的一个魔障，避之不及，生生畏惧！可你，又于心何忍！
「谢谢。」只是，那神色静然的女子终是只微然一笑，不曾回首便径直地走入树洞，沿着悠长的环绕小径徐徐深入，探入地底：一步一层忧思，一步一层静谧。远古的神祇早已安宁休憩，而如今，这般的娇弱蝶姬终究还是选择要叨扰神灵酣睡，万般不肯退让。
「霖儿。你的身份，我今天一定要知道！」
◇
「这，就是曾经的神祇？」可是，不论棠梨心中预料到了什么样的情况，可当她真正走到这树洞尽头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她还是忍不禁僵在原地，抬手错愕。「你确定，这就是云翔，曾经十二双生神祇之中，最为神秘的那个人？」那个，一直以来就连破劫都不敢贸然得罪的人？
她的声音惊颤，眼底忍不禁还只缓缓漾出了几许泪花浮沉：身间，这是一处看起来还显旷大的树洞地宫。在自己的感应之中，这尽头的地方原本并不存在着任何鲜活的生命迹象。可是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那微然悬空之中，却是一道分明巨
大形似蚕茧一般的东西，它只静谧地朝着外围散放着微然的清光，由着一缕青色藤蔓的东西紧紧牵扯着它，不必摔落。可是，也就是在这般如茧的东西之中，却终是静然地露出些许女子脸庞的痕迹，只悲切地悬吊于空——竟像是，生生被人斩首以头颅悬挂城门示众一般的哀凄而悲凉。
只是，她再过无语凝噎，那时常看久了的人终究只轻然一叹，微微俯首应答：「是的。这就是云翔。不管在这里被悬吊了多少年，她一直都维持着这个姿态，就像是坐定在那襁褓中一样——棠梨，你试试呼唤她吧，用破劫的力量，应该就可以唤醒她了的！」
可是，谁又曾想，她那跟前的碧衣青裳却终是只摇头，苦笑而悲声：「不可能的，不可能唤得醒她。」声音哽咽，气息哀沉，悲痛分明。
「为什么！」梦悠络终是不免心焦气躁，憋着一股气劲就只勇敢地冲上前来，厉声质问，「为什么你不可以！你身上，明明还带着破劫的力量，不是吗？就算他们不曾是朋友，亦不是完全的敌人，但好歹，也都曾是十二双生神祇，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够……」
「你别闹了。」棠梨声音发冷，回首转身便只冷漠地抓住了她的臂膀，不许她再过凄切呼喊。「你听我说——梦悠络。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待了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你想叫我唤醒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你要知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不管是谁来，都不可能唤醒她的！」
「不，不——」只是，梦悠络却竟像是发疯一样，她惊颤着退出棠梨的束缚，苦苦遥望，眼泪横飞，「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我明明亲眼见过，我明明亲眼看着她养大了霖儿，她又怎么会死！她若是死了，那力量，那灵魂……不！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些东西离开，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她的力量要离开这片土地呀！所以，她不会死，她一定不会死……」她咬紧了牙，绝望而哀凄地凝望着身前的人——头顶，碧光摇曳，那封禁的襁褓之中便是她崭新的信仰，便是她苦苦守候多年的最后希望：云翔，她是这里的主神，是这整片蒙山的守护神！
曾经多少年前，因为失落了主神的守护，所以姊岚山也成了人们不敢回望的遥远故乡。而她，苦苦等待多年，一直都以为这里还能够存在着强大的守护神可以保护一片江山。可现在，信仰守护神死了，她的力量也都要消失了。那么，除了她，这普天之下又还有
谁，又还有哪个地方可以成为这人世间最后的安定乐土？！
「悠络……」如今，却终是调转过来。梦悠络怅然地跌倒在地，而棠梨，她便只温暖地环抱起那泪流满面的女子，轻声。「悠络。别怕。就算云翔死了，这蒙山，还是有力量封禁着它，保护着它。所以你们……」
「你别骗我了。」她几乎是颤动着打断。「云翔死了，力量就要衰竭。不管怎么样，与之对立的人的力量也会得到抑制！所以这里，这蒙山外围的力量，一定也都会因此而被削弱。到时候，那所谓的『蒙面之山城』，就再也不是我们可以留守的乐园了。我们，要该流浪到哪里，才是尽头，才可以永久远避纷争，再也不受伤害？」
「悠络……」同样是生灵，我在苦苦寻找战事以挑动人世祸乱，激起曾经昏睡的神灵和宝具力量觉醒。可是你们，你们这些生存在夹缝之中苦苦挣扎的人——我知道，「同情」，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云翔她真的已经死了。你若不信，大可以抬头去看看她的脸色，你好好感应一下那蚕茧里的余声，你就会知道，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
可是，第一次，她发觉眼前的人竟是那样的脆弱，不能伤痛。梦悠络，那样一个曾经看起来傲然而冰冷的女子，她一直让自己看不穿，也不可琢磨。她替嫦娥驻守在这蒙山之中，她苦苦流转万年，甚至在这蒙山之中都可以凝结灵气，所以，她该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劲敌！可是，这般的劲敌，却终究没有作为恶人的气度。她就是个单纯的花之精灵，多少年，她还是往昔里，那个甘愿在花丛之中娇羞俯首的含羞草儿……
「悠络，你别怕——相信我，蒙山，永远都会是你的安乐窝。没有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她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一地冰晶，苦涩难安。——云翔！当初的你，是不是想放弃蒙翼，任由他去算了？所以，你才会孤寂地遗留此地，将碧婕交给你的女婴化成他最理想的伴侣？你是成全了他，可是你自己，为何又要在这里化成孤寂的亡灵？你将自己的力量和灵魂生生封禁在那襁褓之中，你明明就是很想要守护这整片江山，可你为什么，却偏偏还是选择了孤寂死去？——难道，见到了年少的蒙翼，让青鸟和霖儿在一起了，你就认为你可以离开，可以放弃一切了吗？你是神，你是这片领土的神，你封禁力量和灵魂，究竟又是想要去证明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