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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脩然地聚拢在她的眼眶,忍不禁却是低落下去,悲凉地跌入那一池的幽蓝,惊颤涟漪,却是直叫那原本常年不变的湖泊表面都只转瞬颤栗,惊起一层层幽蓝的浪花,从她的面前席卷了整个湖泊!“这是……”她不禁胆彻,惊悸,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竟是难以动弹分毫。

    然,也只在此刻,只在她这般悲切无助之际,那湖心正中的地方却是率先轻缓地停止了浪花浮沉,继而却是平面如镜,冰蓝而透亮的叫人竟然可以看见那深邃的湖底:在那下面,那一道炫亮着光彩的,那是什么?依稀,仿佛是个少女蜷缩着的身影?紫衫,阖眼,轻缓呼吸……那是自己吗!对啊,那就是自己没错!可是,怎么会,怎么会出现两个自己?两个,自己……

    惊彻,忍不禁却是俯首怀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完好,是的,完好,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完好无损,而且自己的脚下也安宁地平躺着影子——自己,分明就是个完人没错!那么,如果自己是完整的,那这湖底的人,这个和自己那般相似甚至完全一样的人,她又是谁呢?为什么她会在湖底,为什么她竟然会和自己一模一样——你是谁?你能答应我吗?我问你,你是谁,你回答我啊,你到底是谁!

    凄声,惊颤,从心海的深处摇荡起阵阵壮阔的海浪,侵袭她的身心,忍不禁却是悲切,神伤,跌坐在地,凝神地看向那方安然躺在湖底静然沉睡着的少女——她还活着吗?藏在那样深远的湖水之中,她真的会没事吗?还有,这样的画面,为什么叫自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呢?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来到过这样的一处地方呢?她颤栗地昂起头,遥望苍穹,却根本就无法看清真正的天地界限,整个世界竟是缝合地那样完好,看不到尽头,只有无尽冰蓝色浮沉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明明就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不是吗?可是,为什么自己竟然死活都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来到过这里的呢?

    “而你——又是谁!”凄声,悲愤而惊悸,颤动起人的心灵,扬起惊恐的高声,凄厉而悲怆。“你听到了吗?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长啸,悲痛!然,只在那方湖畔的少女顾自地这般心惊之际,那虚无缥缈的半空却竟是突然只在她的高声呼喊之中颤动起徐徐的低声,竟是那样的熟悉,柔美:“你听见了吗?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这是!”一个激灵,那跌坐在地的少女但只苦苦地支撑起来,继而却是被那个相似而轻缓的声音惊诧地吓了一跳。终于,终于又听到了呢!可是,这个声音,为什么,竟会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除了自己的声音高亢而悲切,而这个声音却是轻柔而低缓,这分明,这到底……她惊恐地看着,听着,寻找着,久久,却都不曾找到任何异样的人影,除了那湖底深处静然蜷缩着身形兀自安宁沉睡的紫杉少女。

    “是你吗?刚才呼唤的声音,是你吗?”她凝神地看过去,却是只见着那湖底的少女只伴随着接下来的徐徐柔声呼唤而轻缓微微然地睁开了双眼,朦胧,却也悲凉——那是,那不就是……她惊惶地坐在原地,倒吸入一口凉气,怔怔而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湖底渐渐动起来的人:那不是自己吗?那不就是自己吗?但是,但是……她多么害怕啊!可是,那心海之间已经被外界力量所封存起来的记忆却终究还是无法被她给轻易地重新找回,更加没有机会去挣脱开那样的封印。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一幕,其实她早就已经经历过了,她当然早就来过这个地方了——曾经的她,不就是那个沉睡在湖底缓缓苏醒的少女吗?但是现在,她不记得,她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她那颗少女朦胧的心扉之间却仍旧免不了只有着那无尽的胆寒,颤栗,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

    “你是谁!你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竭力地呼喊着,期望那个湖底的少女永远都待在那冰蓝的水下。然而,她却终是只惊恐地看着,看着那个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只徐徐地睁开双目,随水游荡,向着水面的中心浮沉而出。末了,她终是被吓得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声音。然后,她就只怔怔地看着,看着那个少女轻然地漂浮于空,浑身碎烂的衣衫里飘扬起阵阵海水的腥味,却是眉目清澈地睁开双眼,冲着湖畔的她透散出两道分明的笑意,微然,悬浮于空,轻缓地飘荡过来,落在她的额前,轻然地抬起手,抵在了她的跟前,和她那一道莫名其妙就扬起来的手掌贴合在了一起。

    柔声,轻缓如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呢!”

    “你是谁?”仍然,还有着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我就是

    你,你就是我啊。”那个驾临的少女但只柔声地念着,唇齿幽香,叫人越来越觉得可怖……

    “我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呢?我完好无损,从头到脚到影子,我就是我,完完整整的我!而你,而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不是吗?我从来都……”

    “别怕。”她的声音惊恐之间越抬越高,然而,那和她执手的少女却是只微然一笑,轻易地就瓦解了她满面的悲怆和落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生来就在一起,永远都在一起,永不分离,不离不弃。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牢不可分,永远都是最亲近的人。”

    “可是……”怎么能够相信?我明明完好。而你……

    “我知道。”然而,那飞扬起的少女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的心思暗淡,只顾自地微然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想念那个人的存在。你不满他对你的拒绝——你明明可以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却偏生骄纵地拒绝了你的存在——那个人,他可是真够讨厌的呢!可是,相思,你能原谅他吗?为了你自己能够和他执手,和他安然地走下去——只要你愿意,你就一定可以把他从那个女人的身边抢过来!”

    “抢?”相思却是不禁瞪大了双眼,眉头紧锁。“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抢?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然而,那个声音却是镇定,轻缓:“你知道。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谁——我就是你,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你那痛彻的心扉呢?相思,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有那个女人的存在,他是断然不会拒绝和你在一起的机会的呀!你是谁?你多么尊贵的啊!可是即便是这样,你却都无法将他从她的身边给抢过来——你知道吗?他不会畏惧权势的压迫,他不会害怕你拿她的性命来要挟你——所以,你要想赢过她,要想执起他的手,你就必须光明正大地去打败她,让她成为你的手下败将,让她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让他知道,你才是他身边唯一有资格有能力站住脚的人,明白吗?只有这样,他才是属于你的!”

    “我……”她如何能够承受?什么时候的自己,竟然需要可怕到这样的程度?她茫然地看着对面那一模一样的人——她说的,是对的吗?不对,一定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被你给说动,为什么我要变成一个坏人!“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她是想转身离开,然而,那对面的人却早已看透她的内心,不禁却是用力地捏住她的手掌,丝毫不容其挣逃。“相思,你告诉我,你真的愿意,愿意一个人孤独终老,永远悲苦吗?你愿意,看着他和她双宿双飞,而自己孤苦伶仃吗?不公平,这显然不公平!所以,为了你自己,你要赢,赢过她,从她的身边将你爱的他给赢过来——只要你对他比她对他要好,只要你比她大度比她更关心他,那么,她就肆意会方寸大乱,她自然而然就会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薄弱和卑贱的姿态——只要她怯懦,你就会有机会将他给赢过来和你共度余生了——如此,你都还是不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可是,可是……心里,仍旧是在迟疑和惊悸,总有些不忍下手的心绪在胡搅蛮缠。“他是谁?还有,她又是谁?为什么,就不能用更加和谐的方法来决定我们接下来的人生呢?如果,他知道我的为人了,如果他知道我处心积虑去伤害她,去占有他,他是一定会厌恶我的呀!”

    “那么,你就咬紧牙,不动声色地去击败她!”她凝重着眼神看向那个眼神悲凉的少女相思,浑身都只涌现出一股强势的战斗力和生生不息的气劲。“相信我,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去打败她,让她找到一种遭人挫败的感觉,让她试着逃避,让她心甘情愿地将他拱手相让——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她真挚地看着她,叫人只不禁缓缓地跟随着她的声音颤动起来。“来吧,去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男人,那就是你的目标。同样,当你苏醒过来,第一个出现在他口中的女子,那个人她就是你需要去费尽心力打败的人了!打败她,牵住你心爱的人的手,这样,你才不会再一次孤寂地在这样冰蓝的海洋里沉沦数个千载了,明白吗!”

    “……”她心动了,是的,她终于心动了!她当然有印象自己沉睡了很多年——但是,那是多少年?何必在意。为了什么而沉睡?何必在意!可是,她说的对,没错,这个就是自己的人她说得对!自己没有理由再一次败给那个女人!自己凭什么不可以呢?自己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沉睡数个千载呢?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我就要后退要将他让给你呢!“可是,凭我一个人,真的能做得好吗?而他,又真的会

    因为她的离开继而钟情于我吗?”

    “相信自己!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她了。相信你自己——只要你相信自己,没有什么困难是你需要去退让的!明白吗?”

    “是啊!”只要我愿意,只要我不服输,我就可以一直地争斗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完胜为止——我不能,再那样悲屈地陷入沉睡了,我不可以再纵容着旁人牵着你的魂离我远去!是的,我不可以,不愿意,绝对不能!

    ◇

    “我不愿意,我不要!啊!”一个激灵,雪天之间,正在那悼灵还只在轻声地祈祷之际,他那身前的少女却是突兀地呼喊起来,继而还不待得悼灵有所惊叹,那少女却是疯狂地挣扎起来,一把劲就生生地抱住了他,咬牙,悲切,声声恸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看着我的。我就知道!”

    “相思?”悼灵却是一脸惊愕地将她推开,惊声,“你怎么了?你好像……”他不置信地看着她泪流满面,然后便只轻然地在她的额头触探一阵,却竟是发觉那一道原本浑身冷寂的少女如今已经完全地恢复了正常,再没有了任何的异样,甚至,隐约之间还渗出了一股凛冽的暖意——那是,什么?

    可惜,悼灵却终是没有太多的心力去感知那样的一股气势。他只压低了声音,颤起:“你没事就好——你现在,能动了吗?”

    “能。”相思但只娇羞地点了点头,却是定睛落在了身间那一件素白的长衫身上。她当然认得那是谁的衣服,她当然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大哥哥。”她浅声一笑,一边扯起身间的凤凰溯雪衣,一边也只站起来将它交到了他的手里。“谢谢你,大哥哥。”朱唇轻启,柔声浅语。徐徐的,那张白皙微凉的脸上却是也不禁渐渐闪现出了一片片绯红的云霞,将那少女情怀的人瞬间点亮成了这皑皑白雪之间的一朵奇葩。

    然而,她那身前的男子却并没有再多朝她看去一眼。他只转过身,面朝向那冷寂寒风凛冽的神庙入口,凝神。“相思,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大哥哥去里面找回澜儿姐姐还有晓寒就出来——你待着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话毕,那男子拔腿就走,根本就不再理会那身后女子突然压抑上来的惨淡愁云:果然。一开口,你就提到了她——姐姐,姐姐……为何,那个人,就是你呢!她愤愤咬牙,却是急切地朝前奔赴过去,根本就不予理会大哥哥刚才的那句交代。“大哥哥,我没事的。我陪你进去一起找姐姐!”

    ——怎么可以,容许你们二人单独相处呢?

    ◇

    风,摇曳得紧,吹得那身间的山林呼啦啦地响起,渐落起满地的秋叶。此刻,也只在这般冷寂萧条的山岭之间,却是有着那么一道浑身冷寂的素衣女子款款向前,渐渐地迈入那广袤的森林之中,转眼便只没入了那临近朝阳升起时最后的一团白雾之间。

    “喂!”树梢之上,停止干戈的那歇却是冷不防又惊叹起了一声。“我说大叔,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

    “嗯。”积院压低了声音,也是分外地震惊。“你认出她来了吗?我没有。”

    “嘁!”那歇却是一脸鄙夷地得意。“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呢!居然连个人是谁都不认识,真是让我也太失望了吧。”可是,转眼之后,他就不禁低下了头,一脸冷汗着笑了起来,“其实,嘿嘿,大叔——其实我也不认识她的!”

    “废话。”积院却只在树梢上静默地打坐,根本就不曾看他,只在心底缓缓低声。“你当然不会认识她了!死去了那么多年的你,直到现在这个年代才复活过来——这样的你,会有资格去认识那个人么?不过,说到她,我还真是觉得意外呢!没想到时隔许久,离世多年的她居然也可以重入江湖!如果说这一百万年来,因为她父亲的眷顾而没有被卷入那样屡次的纷争之中而得以存活至今,那么这一次,有了她的加入,这三界之中的洪流又会是怎样的走势呢?”不过无疑地,她,一定会站在他的那边,站在她父亲凌空大人的那边,同样的,也就是站在青鸟的那边,十二双生神祇之中蒙翼的那一边!那么,换言之,这一场鹬蚌相争的好戏就会越来越精彩了,不是吗?嘿嘿,嘿嘿……

    然,才只待得片刻,那积院便只凝重起了神色,严厉:“那歇!你的猎物,就快要到了!记住,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知道吗?”

    “哼哼,还要你提醒!”那歇一脸傲娇。然后,“——不过,你真的听到他们已经来了吗?嗯——?”

    “……”你就是个蠢货,那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