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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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然俯首，眼底所见的那一团血雾终究还是那般的无声悲凉，没有生气。然而，瞬却只微微一笑，眼底飞扬上来了一层关切的泪水，浅声。
“虚彦。她一直都是一个聪慧乖巧的孩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可爱，关心他人，从来都不曾想着要去伤及无辜。所以，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坚守住自己的内心，我也相信她，一定会好好地把握住自己的心意，直到永远。”
虚彦，如果在你的心底一直都有那个人作为你的后盾，你会保证不变成一个坏人的吧？
“如果你非要如此，那我这个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女声只轻缓叹息，幽幽然，转声，“那么你呢？你的眼睛，以及你身上所背负的诅咒，你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您说的是实话。那么，我就去坦然地面对吧！”此刻，他的眼底也尽是那地上一道凄然的血雾魂魄，浅声，却是安然欣慰。“不管将来如何，我相信，我会安然地活在这世上，坦然地去面对命运终结的那一天。所以，我不会害怕，更加不会退缩。只是……”他犹疑了一下，神色渐渐起了变化。
“怎么？”
“还是虚彦。”瞬低下了头，阖眼，叹声，“她原本应该一生平安幸福的。可是现在，都是因为我，所以她才会背负上了那样可怖的命运和新的诅咒——如今，我无法替她做出抉择，但是最起码，我还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的。所以，如果您真诚地想要帮助我，那么，我请求您答应我，相助于我——”
他抬起头，凝重地看向前方的冰层之中，向着那不可触及的女子哀求：“请您相助于我！如果有一天，虚彦的灵魂真的会被那种魔性所逐渐蚕食，那么，请您帮助我遏制住那股魔性的壮大。虚彦，她不应该受那么多苦的。”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吗？”女子却是低声，叹息，“那么，你是想要……”
“请您将我的身体变成一个随时可以将她的灵魂净化的容器。只要有人汲取了她的魔性，我相信，她就一定可以恢复神志，重新清醒过来了。”他的眼底含满了真切，也极盛笃定。“如果您真的有足够高的本领，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帮助到我的。但是，如果连这样都不行，那么，就请您在我的身上设下一个转移的术式吧！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入魔，那么我就能够发动术式将她转移到这世外之地了。这里，是您孤身存在的地方。所以，您应该可以压制住她的力量和魔性的吧！”
“可是啊，孩子。”忍不住，那女声却是轻缓一叹，悲凉声起，“你要知道。她的魔性，一旦真正爆发，以你的能力，即便是你的身体是至净的容器，即便是你身上当真有那样一个可以将她转移到这里来的术式，但是对于那个状况下的她而言，你是很难帮得到她的。”
“为什么？”瞬皱起了眉头，“虚彦……”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虚彦了！可是，在她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一旦入魔，自己就没有办法帮到她了呢？而帮不到她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她一旦入魔，自己就根本无法靠近她的身边，别说自己是个容器，就算自己的身上真正背负着可以将她转移的术式，但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有用！
——是这样吗？可是，如果这么说来，那么虚彦，她其实是要远远地强过自己的？所以，也因为如此，自己才帮不了她的？但是……
“诚如你所见。”那无形的女声却是轻然，洞察了他的心绪。“刚才我和贼东西就已经说过了，她是个很可怕的人。如果继续放纵她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发觉你控制不了她的。”
“……”该怎么做？如果虚彦注定成魔，那是不是就要永远地将她封禁与此？不！不是这样，一定不会是这样！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继而却是冷眉，厉声发作，“够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你们这些个东西，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想卷入三界之中的纷争——如果你们当真不想卷入，那你们何必要替帝子卖命，说这么多鬼话！”
“帝——子？”女声却是愕然，继而却只微微低声，似自语了一句。“以前青衣就一直在这里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说是帝子剥夺了她的力量，所以她才会被监禁于此——怎么？你知道帝子是谁？”她的声音里却是充满了一种惊疑的味道。
“你们还装！”如此，终是只叫那瞬愈发怒不可遏地高声喊了起来。“你们不就是帝子派来镇守在这里的吗？就因为虚彦知道了一些她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所以你们就要监禁她，还用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将她永久封存于此吗？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带着虚彦离开这里，离开你们这个鬼地方！”
“……”女声陷入了沉默，似良久
，她才只继续低声解释着说，“我不认识你所说的帝子，我也不会按照任何人的想法去伤害你的虚彦。信不信，由你。”她的声音却是那样的镇静，让人不知不觉就停止了发作，只听着她徐徐缓缓继续说道——
“不过，老实说，虽然我们从不曾认识那个叫做帝子的人，但是我们也从被监禁于此的青衣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故事——”女声却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复而轻声道，“很久以前，我们这些神祇都在这里静静地沉睡着，彼此相安无事，也不会去多管闲事。但是后来有一天，这里就被送来了一个人，并且，那个人还是由天下间最为正直的龙神亲自押解过来然后才被投入封印，一直被看守监禁于此的。”
“就是，那个叫做青衣的人？”瞬不禁微微挑眉，有些糊涂。他曾经明明听虚彦说过，天下间曾有三个蚀阴女神，青裳，青衿，以及青衣。她们三个都是从月亮里面走出来的女神。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她们先后都失落了性命。但是，据虚彦所说，其中那个叫做青裳的蚀阴女神，她应该是天帝身边的女人啊。那么，既然如此，这个叫做青衣的蚀阴女神，她也好歹应该算得上是帝子需要去尊敬的长辈才是啊！但是为什么竟会……
“这就是所谓的三界争斗啊。”女声轻缓一叹，哀伤道，“孩子。你还单纯。很多事情你都不曾了解。所以，你才不会像虚彦活得那么痛苦吧！一直在探究着自己命运的极限，在生命的轮回之中竭力地探寻他人的秘密。可是，被她探寻到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让人心陷囹圄，难得偷安吗？”
“您是说，虚彦她知道那些事情？”转念一想，他又何尝不能明白过来呢？虚彦，一直以来的她，坚持不懈地在帝子的书库里寻找着秘密。虽然自己问过她到底在找寻一些什么，也问过她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她却始终都对自己有所保留。那么，也就是说，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很多秘密，继而便开始了孤独地走向通往真相的不归之路？然，那样的一条路，又何尝不是一条死路……
“当然。”女声却是肯定，继而轻叹道，“如果她不知道那些秘密，她又如何能够成为今天这样濒临神魔力量分界线的一个人呢？没有那些亘古的秘密藏进她的脑海，凭她，又如何能够参悟到那种程度呢？对照你自己，你不是也应该能够理解那些可怖的原因的么？”
“您是说……”瞬的确是想到了什么。事实上，就连那一天在方寸之颠上，地藏王菩萨一众也都亲眼见过她的变化：那样的血秽污浊，再加上召唤出来的巫阳，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显得是那般的可怖而又让人担忧。明明不是妖魔，却驱使着比妖魔更为之邪恶的力量！如果，这样都还不足以让人引起警戒，那么，还要到何时呢？
苦声一叹，瞬微微俯首，凝重地看向了身前那地上一滩无声无息绯血一般的灵魂，颤声，凄凉：“您能告诉我，如果要让她彻底地摆脱那些可怖的东西，我应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够不让她继续沉沦，堕落……”眼底，蒙上了一层苦楚的泪花。而现在，他也终是恨极地咬紧了唇角，凄然地不允自己继续念起这般让人愤恨的言辞。
——终于，到最后，自己还是要替她做出选择吗？可是，一旦失去了那样的力量，苏醒之后的虚彦又会怎么样？她会恨自己吗？如果，是她心爱的人，她的大哥哥，她的霾晦大哥哥，面对着入魔的他，那个人又怎么样呢？是不是，只有那个人才能真正地撼动她的内心，让她彻底甘愿地放弃那些可怖的邪魔的力量呢？虚彦，虚彦，你让我到底该如何才是呢……
“孩子。”他听着身后的女声轻然地叹了一声。“或许，有个人可以帮助你们。”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事和惴惴不安的心绪。
“是谁？”他急切地问，声音抬高了许多。只是，他不曾注意到。
“十二双生神祇之——”女声终是迟疑了一下。“‘善良’之神，郁非。只要你们可以找到他，我相信，他会让你们得到满意的答案的。”
“可是，您不能直接……”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而在他身后那无形的人也只轻声地叹息了一句，浅语，“不是我不能帮她。只是，你不是在迟疑么？不过，有朝一日当你们面对善神郁非的时候，我相信，她的心就能够沉静下来。更何况，待得那时，我相信，她也可以知道自己该做的选择了。”
“郁非，郁非……”瞬轻声地吟念两遍，却是惊喜地颤栗着笑了起来，神色知足。“虚彦。你听见了吗？你还有救。即便是你危在旦夕，即便是你化身成为真正的邪魔，可老天也终究还是会派个人前来拯救你的！”
“不过……”女声欲言又止。
“怎么？”一瞬间，瞬的脸色
便僵硬了许多。“还有什么变故吗？”
“那倒不是。”女声悲切地感伤了一阵，凄声，“可你要知道。那个地方，绝不是你们轻易就能够去到的地方！”
“没关系。只要可以帮到虚彦，只要可以不再让虚彦变成那样的模样，我一定会办到，我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找到那个人的！”声声急切，半点犹疑都没有。然而，他又可知道那十二双生神祇到底是什么吗？
“好吧。”女声柔和了许多，“只要虚彦恢复过来，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该去前往何方寻找郁非的所在——只要找到他，他就一定会帮助你们的。善良与正义的化身，郁非，他不会对虚彦的事情袖手旁观的。只不过，你们切记，找到他的事情绝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句。”
“我知道。”瞬郑重颔首。尽管还没有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尽管还只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但是，仿佛的，他就已经预见了将来的情形——待得那时候，虚彦，她就再也不会饱受那样的痛苦了吧！到时候，虚彦，你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比现在要更开心的吧！虚彦——
微然俯首，定睛凝望，完全没有再在意那个人的存在，即便是她已经感叹着离去，他也终是没有发觉半点痕迹。因为此刻，虚彦，才是他眼底和心间唯一还活着的人！
◇
“怎么？”冰原底下，那无形的神祇们终是再一次聚齐了一起，只听着那个“贼东西”冷然低声地问。“你都告诉他了？”
“是啊。”女声却是轻缓，宛有叹息。“这，或许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可是你我，不是早就约定不再管外面的事情了吗？”男声里隐有不满。“那么现在，我们这样子做，又算是什么呢？”
“可是你要知道。”女声却是悠然，凝重，“这个女子不是旁人。她的身上背负着什么，你应该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看明白了吧！她会是一个舵手，一个很好的舵手！只要有她在，一切的命运都会顺理成章地按着时间的轨道慢慢走下去的。你和我，只要在这里拭目以待就行了。”
“你就那么肯定吗？”男声却是依旧低沉，摇着头叹息了一声，“情逝。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命运——要不然，你就会步上破劫和云翔的后尘了。”
“我明白。”女子软语，继而却是微然笑了起来，“干什么呀！有那么可怕吗？贼东西，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畏惧。我们不是破劫，也不是云翔。你和我，根本就没有他们那样的野心。所以，我不担心，也不会害怕，更不会因此而连累你我的。”
“情逝……”男子依旧不能放开，只不禁摇头，感伤，“是啊，我们的确从没有想过要凌驾于命运之上。但是，情逝，如果因为这样你就认定我们不会被连累，那你就太天真了。”
隐约之间，那难为外人得见真颜的人终是感伤地低下了头，直叫那身侧的女子一阵哀切，宛有泪涕。“贼东西……我……”
“不关你的事。”男子却是低声，凝重。“不过，情逝，最近你有没有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正有着一股无形却又强大的力量正在将我们过往的朋友一一地席卷进来？九天之上的星相，我已经看不穿了。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时代会变成什么样呢？”
“别太担心了。”女子缓声宽慰。“如果真的会有什么动静，那我们，也应该是最后才被卷入的吧！放心。没有人，没有人知道你我会藏在这个地方——这里临近归墟。一般人，是决然不会贸贸然前来此地的。所以，我们只消对上面的那两个人好好的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吧！”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所谓命运，它从来都是捉摸不定的。九天之上的繁星，虽然说的确可以让人捕捉到一些讯息，但是，那真正主宰芸芸众生命运的神灵又怎么会让真正的命运永远流传于世，让人提前占卜到将来的秘密呢？
他不会，从来都不会。所以，除了等待，世人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情逝……”男子终是声音低沉地叹息了一阵。“我们隐居于此多年。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其实早已经死去——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知道了真相，你说，他们会怎么样呢？”
“贼东西……”会有多恐惧？那些神祇们，有哪一个会是善类？如果，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知道了自己和贼东西的背叛之举，他们，会将我们撕成几个碎片呢？
然，即便如此，她却终究还是轻然地站在他的身旁，宽慰：“别怕。有我在。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去面对。别怕。真的。”
◇
微然俯首，眼底所见的那一团血雾终究还是那般的无声悲凉，没有生气。然而，瞬却只微微一笑，眼底飞扬上来了一层关切的泪水，浅声。
“虚彦。她一直都是一个聪慧乖巧的孩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可爱，关心他人，从来都不曾想着要去伤及无辜。所以，我相信她，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坚守住自己的内心，我也相信她，一定会好好地把握住自己的心意，直到永远。”
虚彦，如果在你的心底一直都有那个人作为你的后盾，你会保证不变成一个坏人的吧？
“如果你非要如此，那我这个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女声只轻缓叹息，幽幽然，转声，“那么你呢？你的眼睛，以及你身上所背负的诅咒，你该如何是好呢？”
“如果您说的是实话。那么，我就去坦然地面对吧！”此刻，他的眼底也尽是那地上一道凄然的血雾魂魄，浅声，却是安然欣慰。“不管将来如何，我相信，我会安然地活在这世上，坦然地去面对命运终结的那一天。所以，我不会害怕，更加不会退缩。只是……”他犹疑了一下，神色渐渐起了变化。
“怎么？”
“还是虚彦。”瞬低下了头，阖眼，叹声，“她原本应该一生平安幸福的。可是现在，都是因为我，所以她才会背负上了那样可怖的命运和新的诅咒——如今，我无法替她做出抉择，但是最起码，我还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的。所以，如果您真诚地想要帮助我，那么，我请求您答应我，相助于我——”
他抬起头，凝重地看向前方的冰层之中，向着那不可触及的女子哀求：“请您相助于我！如果有一天，虚彦的灵魂真的会被那种魔性所逐渐蚕食，那么，请您帮助我遏制住那股魔性的壮大。虚彦，她不应该受那么多苦的。”
“说到底，都是为了她吗？”女子却是低声，叹息，“那么，你是想要……”
“请您将我的身体变成一个随时可以将她的灵魂净化的容器。只要有人汲取了她的魔性，我相信，她就一定可以恢复神志，重新清醒过来了。”他的眼底含满了真切，也极盛笃定。“如果您真的有足够高的本领，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帮助到我的。但是，如果连这样都不行，那么，就请您在我的身上设下一个转移的术式吧！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入魔，那么我就能够发动术式将她转移到这世外之地了。这里，是您孤身存在的地方。所以，您应该可以压制住她的力量和魔性的吧！”
“可是啊，孩子。”忍不住，那女声却是轻缓一叹，悲凉声起，“你要知道。她的魔性，一旦真正爆发，以你的能力，即便是你的身体是至净的容器，即便是你身上当真有那样一个可以将她转移到这里来的术式，但是对于那个状况下的她而言，你是很难帮得到她的。”
“为什么？”瞬皱起了眉头，“虚彦……”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虚彦了！可是，在她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一旦入魔，自己就没有办法帮到她了呢？而帮不到她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她一旦入魔，自己就根本无法靠近她的身边，别说自己是个容器，就算自己的身上真正背负着可以将她转移的术式，但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有用！
——是这样吗？可是，如果这么说来，那么虚彦，她其实是要远远地强过自己的？所以，也因为如此，自己才帮不了她的？但是……
“诚如你所见。”那无形的女声却是轻然，洞察了他的心绪。“刚才我和贼东西就已经说过了，她是个很可怕的人。如果继续放纵她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发觉你控制不了她的。”
“……”该怎么做？如果虚彦注定成魔，那是不是就要永远地将她封禁与此？不！不是这样，一定不会是这样！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继而却是冷眉，厉声发作，“够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你们这些个东西，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不想卷入三界之中的纷争——如果你们当真不想卷入，那你们何必要替帝子卖命，说这么多鬼话！”
“帝——子？”女声却是愕然，继而却只微微低声，似自语了一句。“以前青衣就一直在这里念叨着那个人的名字，说是帝子剥夺了她的力量，所以她才会被监禁于此——怎么？你知道帝子是谁？”她的声音里却是充满了一种惊疑的味道。
“你们还装！”如此，终是只叫那瞬愈发怒不可遏地高声喊了起来。“你们不就是帝子派来镇守在这里的吗？就因为虚彦知道了一些她不应该知道的秘密，所以你们就要监禁她，还用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将她永久封存于此吗？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带着虚彦离开这里，离开你们这个鬼地方！”
“……”女声陷入了沉默，似良久
，她才只继续低声解释着说，“我不认识你所说的帝子，我也不会按照任何人的想法去伤害你的虚彦。信不信，由你。”她的声音却是那样的镇静，让人不知不觉就停止了发作，只听着她徐徐缓缓继续说道——
“不过，老实说，虽然我们从不曾认识那个叫做帝子的人，但是我们也从被监禁于此的青衣口中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故事——”女声却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复而轻声道，“很久以前，我们这些神祇都在这里静静地沉睡着，彼此相安无事，也不会去多管闲事。但是后来有一天，这里就被送来了一个人，并且，那个人还是由天下间最为正直的龙神亲自押解过来然后才被投入封印，一直被看守监禁于此的。”
“就是，那个叫做青衣的人？”瞬不禁微微挑眉，有些糊涂。他曾经明明听虚彦说过，天下间曾有三个蚀阴女神，青裳，青衿，以及青衣。她们三个都是从月亮里面走出来的女神。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她们先后都失落了性命。但是，据虚彦所说，其中那个叫做青裳的蚀阴女神，她应该是天帝身边的女人啊。那么，既然如此，这个叫做青衣的蚀阴女神，她也好歹应该算得上是帝子需要去尊敬的长辈才是啊！但是为什么竟会……
“这就是所谓的三界争斗啊。”女声轻缓一叹，哀伤道，“孩子。你还单纯。很多事情你都不曾了解。所以，你才不会像虚彦活得那么痛苦吧！一直在探究着自己命运的极限，在生命的轮回之中竭力地探寻他人的秘密。可是，被她探寻到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让人心陷囹圄，难得偷安吗？”
“您是说，虚彦她知道那些事情？”转念一想，他又何尝不能明白过来呢？虚彦，一直以来的她，坚持不懈地在帝子的书库里寻找着秘密。虽然自己问过她到底在找寻一些什么，也问过她到底知道了一些什么，但是她却始终都对自己有所保留。那么，也就是说，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很多秘密，继而便开始了孤独地走向通往真相的不归之路？然，那样的一条路，又何尝不是一条死路……
“当然。”女声却是肯定，继而轻叹道，“如果她不知道那些秘密，她又如何能够成为今天这样濒临神魔力量分界线的一个人呢？没有那些亘古的秘密藏进她的脑海，凭她，又如何能够参悟到那种程度呢？对照你自己，你不是也应该能够理解那些可怖的原因的么？”
“您是说……”瞬的确是想到了什么。事实上，就连那一天在方寸之颠上，地藏王菩萨一众也都亲眼见过她的变化：那样的血秽污浊，再加上召唤出来的巫阳，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显得是那般的可怖而又让人担忧。明明不是妖魔，却驱使着比妖魔更为之邪恶的力量！如果，这样都还不足以让人引起警戒，那么，还要到何时呢？
苦声一叹，瞬微微俯首，凝重地看向了身前那地上一滩无声无息绯血一般的灵魂，颤声，凄凉：“您能告诉我，如果要让她彻底地摆脱那些可怖的东西，我应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够不让她继续沉沦，堕落……”眼底，蒙上了一层苦楚的泪花。而现在，他也终是恨极地咬紧了唇角，凄然地不允自己继续念起这般让人愤恨的言辞。
——终于，到最后，自己还是要替她做出选择吗？可是，一旦失去了那样的力量，苏醒之后的虚彦又会怎么样？她会恨自己吗？如果，是她心爱的人，她的大哥哥，她的霾晦大哥哥，面对着入魔的他，那个人又怎么样呢？是不是，只有那个人才能真正地撼动她的内心，让她彻底甘愿地放弃那些可怖的邪魔的力量呢？虚彦，虚彦，你让我到底该如何才是呢……
“孩子。”他听着身后的女声轻然地叹了一声。“或许，有个人可以帮助你们。”显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心事和惴惴不安的心绪。
“是谁？”他急切地问，声音抬高了许多。只是，他不曾注意到。
“十二双生神祇之——”女声终是迟疑了一下。“‘善良’之神，郁非。只要你们可以找到他，我相信，他会让你们得到满意的答案的。”
“可是，您不能直接……”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而在他身后那无形的人也只轻声地叹息了一句，浅语，“不是我不能帮她。只是，你不是在迟疑么？不过，有朝一日当你们面对善神郁非的时候，我相信，她的心就能够沉静下来。更何况，待得那时，我相信，她也可以知道自己该做的选择了。”
“郁非，郁非……”瞬轻声地吟念两遍，却是惊喜地颤栗着笑了起来，神色知足。“虚彦。你听见了吗？你还有救。即便是你危在旦夕，即便是你化身成为真正的邪魔，可老天也终究还是会派个人前来拯救你的！”
“不过……”女声欲言又止。
“怎么？”一瞬间，瞬的脸色
便僵硬了许多。“还有什么变故吗？”
“那倒不是。”女声悲切地感伤了一阵，凄声，“可你要知道。那个地方，绝不是你们轻易就能够去到的地方！”
“没关系。只要可以帮到虚彦，只要可以不再让虚彦变成那样的模样，我一定会办到，我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去找到那个人的！”声声急切，半点犹疑都没有。然而，他又可知道那十二双生神祇到底是什么吗？
“好吧。”女声柔和了许多，“只要虚彦恢复过来，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该去前往何方寻找郁非的所在——只要找到他，他就一定会帮助你们的。善良与正义的化身，郁非，他不会对虚彦的事情袖手旁观的。只不过，你们切记，找到他的事情绝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句。”
“我知道。”瞬郑重颔首。尽管还没有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尽管还只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但是，仿佛的，他就已经预见了将来的情形——待得那时候，虚彦，她就再也不会饱受那样的痛苦了吧！到时候，虚彦，你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比现在要更开心的吧！虚彦——
微然俯首，定睛凝望，完全没有再在意那个人的存在，即便是她已经感叹着离去，他也终是没有发觉半点痕迹。因为此刻，虚彦，才是他眼底和心间唯一还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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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冰原底下，那无形的神祇们终是再一次聚齐了一起，只听着那个“贼东西”冷然低声地问。“你都告诉他了？”
“是啊。”女声却是轻缓，宛有叹息。“这，或许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吧！”
“可是你我，不是早就约定不再管外面的事情了吗？”男声里隐有不满。“那么现在，我们这样子做，又算是什么呢？”
“可是你要知道。”女声却是悠然，凝重，“这个女子不是旁人。她的身上背负着什么，你应该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看明白了吧！她会是一个舵手，一个很好的舵手！只要有她在，一切的命运都会顺理成章地按着时间的轨道慢慢走下去的。你和我，只要在这里拭目以待就行了。”
“你就那么肯定吗？”男声却是依旧低沉，摇着头叹息了一声，“情逝。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命运——要不然，你就会步上破劫和云翔的后尘了。”
“我明白。”女子软语，继而却是微然笑了起来，“干什么呀！有那么可怕吗？贼东西，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畏惧。我们不是破劫，也不是云翔。你和我，根本就没有他们那样的野心。所以，我不担心，也不会害怕，更不会因此而连累你我的。”
“情逝……”男子依旧不能放开，只不禁摇头，感伤，“是啊，我们的确从没有想过要凌驾于命运之上。但是，情逝，如果因为这样你就认定我们不会被连累，那你就太天真了。”
隐约之间，那难为外人得见真颜的人终是感伤地低下了头，直叫那身侧的女子一阵哀切，宛有泪涕。“贼东西……我……”
“不关你的事。”男子却是低声，凝重。“不过，情逝，最近你有没有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正有着一股无形却又强大的力量正在将我们过往的朋友一一地席卷进来？九天之上的星相，我已经看不穿了。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时代会变成什么样呢？”
“别太担心了。”女子缓声宽慰。“如果真的会有什么动静，那我们，也应该是最后才被卷入的吧！放心。没有人，没有人知道你我会藏在这个地方——这里临近归墟。一般人，是决然不会贸贸然前来此地的。所以，我们只消对上面的那两个人好好的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吧！”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所谓命运，它从来都是捉摸不定的。九天之上的繁星，虽然说的确可以让人捕捉到一些讯息，但是，那真正主宰芸芸众生命运的神灵又怎么会让真正的命运永远流传于世，让人提前占卜到将来的秘密呢？
他不会，从来都不会。所以，除了等待，世人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情逝……”男子终是声音低沉地叹息了一阵。“我们隐居于此多年。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其实早已经死去——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知道了真相，你说，他们会怎么样呢？”
“贼东西……”会有多恐惧？那些神祇们，有哪一个会是善类？如果，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知道了自己和贼东西的背叛之举，他们，会将我们撕成几个碎片呢？
然，即便如此，她却终究还是轻然地站在他的身旁，宽慰：“别怕。有我在。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去面对。别怕。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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