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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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破劫却是只冷声一笑，“什么叫做要我帮助他们？你还真好意思——你叫我看着？那你呢？你的羽衣呢？凭什么要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浪费我这个外人的精力和时间！寒绯，寒绯……你的脑子是不是上次被郁非给撞坏了！你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呢！亏我们还是兄弟一场！我不计较你今天相助于云翔阻拦我看蒙翼最后一眼的事情就已经很大方了！可是我再怎么大方，也还没大方到那种程度！你们凭什么要我去帮助那个女人！”
“可是，破劫！”寒绯的声音却竟是在低声下气地哀求一般，“你就帮我们这一次吧！蒙翼死去了，我的心也凉了很多。我真的不可以再留在这个世界了！我不是说是你们祸害了蒙翼，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入魔的人变成了我，那我会怎么样呢？以我的性子，我是绝对会杀死羽衣的——可是我不可以这么做啊！所以……”
“所以？！”破劫终于听得明白了，不禁却是高声吼了出来，“就因为你们两个也想着要隐居避世，所以到最后来成全他们的人就是我了？寒绯——”他不置信地摇了摇头，神色之间却是凄凉无比。“我以为我们不是最好的哥们儿，但是起码也是一家亲人吧！可是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吗！啊——”
“破劫……”一时遭逢呵斥，寒绯终是忍不禁缄口不语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够自私的了。但是，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要让他面对羽衣惨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一幕的话，那么他肯定会痛不欲生的！所以，索性地，倒不如在那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就彻底地诀别这个世界，再也不要让自己沉沦于此，绝不给自己半点妖魔化的机会吧！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彻彻底底地断绝和那些神祇的来往，包括破劫，包括云翔，包括郁非，包括明诚……
但是，但是啊！他却终是又在离别之前接下了云翔的一份嘱托。而云翔的事情，光说要找到他二人的转世之身，对付没有感知力的寒绯而言，那至少也得耗上个千年万年的时光。可是，他却又是非走不可的。所以，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去寻找出一个可以来相助于他们共同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但是，普天之下，除了破劫以外，还会有其它合适的人选吗？更何况，除却破劫，他又还能信得过十二双生神祇之中的谁呢？可是，如今最尴尬的事情是，云翔已经和破劫反目。就算自己可以瞒得过云翔，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算盘，可是破劫，如今他真的不愿意帮助自己，那么，自己究竟又该如何才是呢？
——谁能够答复他？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破劫更适合做这件事情了！但是，但是偏偏啊……云翔，云翔，你何必非要赶在我的跟前和他吵一架呢！
然而，待得那众人都只无声静默过一段时间之后，寒绯身前的幽蓝背影却终是朝着那苍穹之上已然渐渐西斜落入山后半边的烛阳发出了感叹的一声：“时光易逝，岁月无情。好吧……看在我来了一趟的份上，我姑且就答应你吧。”
“破劫？”寒绯不免错愕地抬起了头，郑重凝看向了那一道背影。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身前的那个人一向就是那般心慈手软的。口上说拒绝，但是当他感觉到寒绯身上的失望神情时，他就会忍不住地软弱下来，答应了他的要求——说到底，再过理性的人的心底，终究也还是有着一块极软弱的地方的吧！因为软弱，所以即便是理智也都无法拉住他的决意！
“其实吧，我也想看一下。”破劫并没有转过身来，他只站在那风轻云淡的地方，静然地守望着远方的夕阳，凄声，“所谓人的命运，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主宰着的呢？我们是神祇，但却好像也挣脱不了命运的束缚吧！不知道，将她力量全数交托给我的清音，在她的心底，关于她的命运，是不是已经被彻底地改变了呢？我想证明一下，借着云翔和蒙翼的灵魂，证明一下吧……”
——这个时节，他的清音也已经彻底地死在了他的手里。清音，清音……命运，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会有束缚和指引吗？
“可是，我还是担心。”寒绯却仍旧是一脸的犹疑，叹息，“我是说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的灵魂当真可以重新转入人世，那么，要想能够再续前缘，云翔就势必会清除掉蒙翼灵魂之中藏存着的不好的记忆片段。但是，如此一来，蒙翼说不定根本就无法控制住他的力量。到时候，力量差异悬殊的他们又如何才能够继续——这真的不是一个可以避去不谈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在他们分别重生之后，将由我来约束他们的力量，以免他们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造成无法控制力量的局面，继而引发对彼此甚至于对天下苍生的伤
害？”破劫却是一语中的地问。
“是的。”寒绯倒是显得颇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颅。“我想，除却了云翔，最擅长封印术式的人，也就只有宁静主神和你们烛阳之神了吧！不过，宁静主神——”他不禁却是摇了摇头，“宁静主神她似乎远远地比不上你。”
“呵呵——”破劫却是轻缓一笑，叹道，“寒绯。你什么变得这么喜欢拍我的马屁了？老实说，那个宁静的主神对她自己的力量的掌控程度的确还不太够精准。你能把这件事情交托给我，那算不算是我的荣幸呢？”
“其实——”寒绯支支吾吾地说着，脸上却是泛起了一道分明的红晕。“是羽衣的意思。”
“羽衣，羽衣。”破劫只暗暗地念了两声，旋即便只长叹了一声，郑重地拍了拍寒绯的肩膀，黯然轻声道，“那好吧。在我感知到他们的转世之身时，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帮助他们重聚的。那么，我就先走了。记得，帮我转告蒙翼一声，‘兄弟，来送过他了。’”
“破劫！”然而，他那身侧寒绯却是突然又喊了起来，只听他道，“破劫，请你务必要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的，其它的神祇们的力量也都太过可怕。如果被歹人利用的话，那他们就很有可能会……”
“放心吧。”破劫却终是淡定地朝前跨出一步，昂首望天，低声笑起，“众天之上，繁星璀璨。但是，属于每一颗星辰的轨道都不是你我可以轻易去改变的。所以，他们的命运，必将会再次重演。而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去多做什么。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还能够再见到清音一面吧！那么，再见了——”低声款款，那一道幽蓝的身影终是只轻然飞扬于空，又只化成了一道浅淡的幽蓝光点，却是朝着那西山薄日轻快闪烁而去。
而在他的身后，那一地茵绿之间，寒绯终是惨淡着声音，朝着那消散无形的幽影怅然作别：“破劫，破劫……那么，就永别了吧！破劫——”
——谁能想到呢？即便是身为傲然九天的神，却也终究还是有着自己所无法挣脱的命运困扰着自己，一并身边所有的人们！无论如何想着要抗争，却都只能是在那命运之星盘的底下悲屈地残喘生命而已。
◇
伴随着寒绯的目送，看着这幻境之中的一幕渐渐变幻的海蓝女子也终是忍不住回首遥看向了破劫的翩然远去。然后，待得那西边的烛阳彻底地没入了远方山麓之下，又待得那夕阳渐渐变得淡了，黑了之后，那一方海蓝的女子终是忍不住跟随着寒绯的身影直往那山林之间的一座灵堂里缓步过去——
“如果，自己真的和翎飞婆婆有很大的关联，如果在这蒙山之中长大的自己真的就是翎飞婆婆云翔的化身，那么，那个男人，那个刺伤过婆婆的男人，那个命中注定要和婆婆牵连一生的蒙翼，他，真的就会是他么？青鸟，那个人，会是你么……”
心绪忐忑，霖儿却是生生地噙_住了眼里翻涌上来的泪花，只步履轻缓地跟随着寒绯来到了那如梦似幻的人间境地——这是蒙山的深处。而也只消她一眼，霖儿就彻底地认出了这个灵堂里所隐藏着的秘密：这里，就是蒙翼死去的地方。而这里，亦是她当年蜗居于蒙山多年从不敢轻易跨出过一步的林间空地。“原来，我们的相逢，真的是命运所驱使的，青鸟……”
而也只在此刻，就在这林间空地的中心却是正静静地安睡着一个男人的身体。而在他那样安然似只沉睡着的脸庞边上，便只静静呆坐着一位神色淡然的苍颜老妇：那就是翎飞婆婆云翔了。而在她的身旁，也只站着一位沉静不动声色的鹅黄女子——她，就是羽衣了。
然后，霖儿便只听着那些人们似乎说了一些寒暄的话，旋即便只彻底地沉寂了下去。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却终是忍不住地直上前而去，缓缓地凑近了那具尸体的脸庞，静静地朝着他干净而似熟睡的脸庞看了过去——之前的幻境之中，因为蒙翼浑身染血，所以她根本就不曾看得分明，但是这一次——“青鸟，蒙翼……你们，真的会是同一个人么？”
她不禁忐忑。然后，她就走到了他的身前。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了他安静的脸庞。然后，她就释然地笑了起来，眼角却是不自禁地滑落出来两行分明的泪线。然后，她听见自己颤颤巍巍地打碎了这里的死寂：“是的，他就是蒙翼，但是同时的，他也是自己的青鸟。”
可是，短瞬过后，霖儿的心绪就不禁变得凄然了许多：“如果，那个破劫所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有朝一日，青鸟，你也会如当年的蒙翼一般，即便是刺伤了我也还是会想着要离开我，奔赴你的天堂么？”
——
那，说的会不会就是五千年前的那一幕呢？那一年，青鸟他一定要上天去为了父母而讨伐天帝！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青鸟他就挣脱了自己的束缚和爱恋，再也不曾回来过。而如今，当他以悼灵的身份再度靠近自己的时候，那么这崭新的故事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她不禁惶恐，惊悸，脸色瞬间便只惨淡不安起来：姑且不论悼灵会不会真的变成青鸟这件事情，只单单说那有朝一日重新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青鸟要与自己相战一事，那自己，究竟又该如何是好？是该向婆婆当年一样刺死他，还是任由着他翩然远去呢？
没有答案。久久，没有答案。眼下，只有那一个似静谧安睡着的人落在自己的眼底。而在他的身旁，却是闪烁着一道分明的黑色云团。而在那其间，却是时不时晃荡出一阵分明的青色光芒——“这，会是你的魂魄吗？”轻语柔声，霖儿不禁探手去触。可惜，那样的一场梦幻里，她又能够抓得住多少东西呢？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缕幽光时时炫亮，却终究还是无法挣逃出外面黑色云团的束缚——“这，是你的力量，也是我的力量吗？翎飞，婆婆……”
声声酸涩苦楚，女子却终是强忍着泪水再也不肯落下半滴：如果注定是相战，如果注定是死亡，那么，青鸟，若是你，你又会如何抉择呢？而如今的我，又该不该想着要让你重新成为我的青鸟，我的蒙翼，我手底下的亡魂呢？
“青鸟，青鸟……”轻声吟念，这样的幻境世界里终究是没有人可以答复她的。
——而所谓“爱情”，究竟要怎样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呢？是要将爱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才对，还是任由着他去往他自己迫切想要去往的天空才算是呢？
她不知道，亦不敢抉择。如果非要放任他去追逐他的理想，追逐他赖以生存的九天苍穹，才能够让他活一命的话，那她真的可以放弃。但是，但是青鸟啊！在你的心底，究竟是你的梦想更重要，究竟是你可以飞翔的天空更亲切，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会让你觉得更加安乐呢？青鸟，青鸟……
徐徐轻叹一声，海蓝女子的心底却似有了答案一般。然后，她便只微微一笑，高昂起了头，大笑开口：“老天爷！你放过他吧！我愿意放弃他，我愿意！我愿意……”
可是，她的双眸之中却终是不争气地滑落出来分明的眼泪，似珍珠，似翡翠，却终究也是她的心的碎片。即便是高昂着头啊，却终究还是无法阻挡出眼泪的滑落吗？即便是高昂着头啊，却也终究还是不能骄傲地宣布我不再爱你了吗！老天爷！老天爷，你为什么，这样的抉择都不让我做，都不让我做……
凄声苦楚，俯身跌落在地。那样的一个坚韧了五千年不曾为任何困难所击倒的女子如今却终究还是倒在了命运的跟前——苦苦追寻了五千年，跌跌撞撞了五千载，从不曾见到爱人的音容笑貌，更不曾听到他分毫的消息，但是到如今，才只刚刚得知他的下落，就注定有朝一日要失去他了吗？苍穹，天空，梦想，自由……青鸟，蒙翼啊，究竟你最爱，是哪一样呢？而我，比起那些东西，真的一点儿都容不得你再多眷恋一刻吗？
◇
迷雾之林，东海岸线。
床榻之上静谧安睡着的女子身间只不禁却是炫亮起了分明的青碧幽光。而待得那样分明的光芒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只囊括其中时，那榻上的女子的神色却也渐渐地变得淡定了下来，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幕景伤害着她了吧！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青光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消散下去呢？
“澜儿，澜儿？”床榻边上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悼灵只低声试探着叫唤起她的名字。可惜，似乎无论过了多久，那样的一个女子却终是难以挣逃出梦底的悲情世界的。
“师姐，她应该没事的吧。”身侧，那周身同样都只为青光所笼罩着的焉月姑娘却是也只低声地劝慰道。然而，她那心下却更是甚为惊颤而恐惧万分的：如果自己的身上多出了这样一道不知来历的光芒，那么，在幽冥地界翠云宫中的幽寰星盘之上是一定会有标记来显示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异状的啊！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幽冥弟子前来看望自己，也一直都没有人借助幽寰星盘来和自己对话呢？难道，是因为师傅不在，或者，是大哥还不曾回到幽冥里去，还是说，是因为幽冥里的弟子们也都已经和我一样……
思绪及此，焉月不禁只狠狠地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那些个不好的念想吞回了肚子里，强作镇定。然而，再稍稍过了片刻，她竟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青光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也能够为人所清晰地察觉到的速度渐渐地消退而去！
“荒唐！”破劫却是只冷声一笑，“什么叫做要我帮助他们？你还真好意思——你叫我看着？那你呢？你的羽衣呢？凭什么要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浪费我这个外人的精力和时间！寒绯，寒绯……你的脑子是不是上次被郁非给撞坏了！你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事情来呢！亏我们还是兄弟一场！我不计较你今天相助于云翔阻拦我看蒙翼最后一眼的事情就已经很大方了！可是我再怎么大方，也还没大方到那种程度！你们凭什么要我去帮助那个女人！”
“可是，破劫！”寒绯的声音却竟是在低声下气地哀求一般，“你就帮我们这一次吧！蒙翼死去了，我的心也凉了很多。我真的不可以再留在这个世界了！我不是说是你们祸害了蒙翼，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入魔的人变成了我，那我会怎么样呢？以我的性子，我是绝对会杀死羽衣的——可是我不可以这么做啊！所以……”
“所以？！”破劫终于听得明白了，不禁却是高声吼了出来，“就因为你们两个也想着要隐居避世，所以到最后来成全他们的人就是我了？寒绯——”他不置信地摇了摇头，神色之间却是凄凉无比。“我以为我们不是最好的哥们儿，但是起码也是一家亲人吧！可是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些什么吗！啊——”
“破劫……”一时遭逢呵斥，寒绯终是忍不禁缄口不语起来。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够自私的了。但是，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要让他面对羽衣惨死在自己手里的那一幕的话，那么他肯定会痛不欲生的！所以，索性地，倒不如在那一切悲剧发生之前就彻底地诀别这个世界，再也不要让自己沉沦于此，绝不给自己半点妖魔化的机会吧！所以，为今之计，就是彻彻底底地断绝和那些神祇的来往，包括破劫，包括云翔，包括郁非，包括明诚……
但是，但是啊！他却终是又在离别之前接下了云翔的一份嘱托。而云翔的事情，光说要找到他二人的转世之身，对付没有感知力的寒绯而言，那至少也得耗上个千年万年的时光。可是，他却又是非走不可的。所以，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去寻找出一个可以来相助于他们共同解决这个问题的人。
但是，普天之下，除了破劫以外，还会有其它合适的人选吗？更何况，除却破劫，他又还能信得过十二双生神祇之中的谁呢？可是，如今最尴尬的事情是，云翔已经和破劫反目。就算自己可以瞒得过云翔，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算盘，可是破劫，如今他真的不愿意帮助自己，那么，自己究竟又该如何才是呢？
——谁能够答复他？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破劫更适合做这件事情了！但是，但是偏偏啊……云翔，云翔，你何必非要赶在我的跟前和他吵一架呢！
然而，待得那众人都只无声静默过一段时间之后，寒绯身前的幽蓝背影却终是朝着那苍穹之上已然渐渐西斜落入山后半边的烛阳发出了感叹的一声：“时光易逝，岁月无情。好吧……看在我来了一趟的份上，我姑且就答应你吧。”
“破劫？”寒绯不免错愕地抬起了头，郑重凝看向了那一道背影。可是，他哪里知道，他身前的那个人一向就是那般心慈手软的。口上说拒绝，但是当他感觉到寒绯身上的失望神情时，他就会忍不住地软弱下来，答应了他的要求——说到底，再过理性的人的心底，终究也还是有着一块极软弱的地方的吧！因为软弱，所以即便是理智也都无法拉住他的决意！
“其实吧，我也想看一下。”破劫并没有转过身来，他只站在那风轻云淡的地方，静然地守望着远方的夕阳，凄声，“所谓人的命运，究竟是被什么东西主宰着的呢？我们是神祇，但却好像也挣脱不了命运的束缚吧！不知道，将她力量全数交托给我的清音，在她的心底，关于她的命运，是不是已经被彻底地改变了呢？我想证明一下，借着云翔和蒙翼的灵魂，证明一下吧……”
——这个时节，他的清音也已经彻底地死在了他的手里。清音，清音……命运，对于这样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会有束缚和指引吗？
“可是，我还是担心。”寒绯却仍旧是一脸的犹疑，叹息，“我是说他们的力量——如果他们的灵魂当真可以重新转入人世，那么，要想能够再续前缘，云翔就势必会清除掉蒙翼灵魂之中藏存着的不好的记忆片段。但是，如此一来，蒙翼说不定根本就无法控制住他的力量。到时候，力量差异悬殊的他们又如何才能够继续——这真的不是一个可以避去不谈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在他们分别重生之后，将由我来约束他们的力量，以免他们会因为记忆的缺失而造成无法控制力量的局面，继而引发对彼此甚至于对天下苍生的伤
害？”破劫却是一语中的地问。
“是的。”寒绯倒是显得颇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颅。“我想，除却了云翔，最擅长封印术式的人，也就只有宁静主神和你们烛阳之神了吧！不过，宁静主神——”他不禁却是摇了摇头，“宁静主神她似乎远远地比不上你。”
“呵呵——”破劫却是轻缓一笑，叹道，“寒绯。你什么变得这么喜欢拍我的马屁了？老实说，那个宁静的主神对她自己的力量的掌控程度的确还不太够精准。你能把这件事情交托给我，那算不算是我的荣幸呢？”
“其实——”寒绯支支吾吾地说着，脸上却是泛起了一道分明的红晕。“是羽衣的意思。”
“羽衣，羽衣。”破劫只暗暗地念了两声，旋即便只长叹了一声，郑重地拍了拍寒绯的肩膀，黯然轻声道，“那好吧。在我感知到他们的转世之身时，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帮助他们重聚的。那么，我就先走了。记得，帮我转告蒙翼一声，‘兄弟，来送过他了。’”
“破劫！”然而，他那身侧寒绯却是突然又喊了起来，只听他道，“破劫，请你务必要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明白的，其它的神祇们的力量也都太过可怕。如果被歹人利用的话，那他们就很有可能会……”
“放心吧。”破劫却终是淡定地朝前跨出一步，昂首望天，低声笑起，“众天之上，繁星璀璨。但是，属于每一颗星辰的轨道都不是你我可以轻易去改变的。所以，他们的命运，必将会再次重演。而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去多做什么。或许，有朝一日，我也还能够再见到清音一面吧！那么，再见了——”低声款款，那一道幽蓝的身影终是只轻然飞扬于空，又只化成了一道浅淡的幽蓝光点，却是朝着那西山薄日轻快闪烁而去。
而在他的身后，那一地茵绿之间，寒绯终是惨淡着声音，朝着那消散无形的幽影怅然作别：“破劫，破劫……那么，就永别了吧！破劫——”
——谁能想到呢？即便是身为傲然九天的神，却也终究还是有着自己所无法挣脱的命运困扰着自己，一并身边所有的人们！无论如何想着要抗争，却都只能是在那命运之星盘的底下悲屈地残喘生命而已。
◇
伴随着寒绯的目送，看着这幻境之中的一幕渐渐变幻的海蓝女子也终是忍不住回首遥看向了破劫的翩然远去。然后，待得那西边的烛阳彻底地没入了远方山麓之下，又待得那夕阳渐渐变得淡了，黑了之后，那一方海蓝的女子终是忍不住跟随着寒绯的身影直往那山林之间的一座灵堂里缓步过去——
“如果，自己真的和翎飞婆婆有很大的关联，如果在这蒙山之中长大的自己真的就是翎飞婆婆云翔的化身，那么，那个男人，那个刺伤过婆婆的男人，那个命中注定要和婆婆牵连一生的蒙翼，他，真的就会是他么？青鸟，那个人，会是你么……”
心绪忐忑，霖儿却是生生地噙_住了眼里翻涌上来的泪花，只步履轻缓地跟随着寒绯来到了那如梦似幻的人间境地——这是蒙山的深处。而也只消她一眼，霖儿就彻底地认出了这个灵堂里所隐藏着的秘密：这里，就是蒙翼死去的地方。而这里，亦是她当年蜗居于蒙山多年从不敢轻易跨出过一步的林间空地。“原来，我们的相逢，真的是命运所驱使的，青鸟……”
而也只在此刻，就在这林间空地的中心却是正静静地安睡着一个男人的身体。而在他那样安然似只沉睡着的脸庞边上，便只静静呆坐着一位神色淡然的苍颜老妇：那就是翎飞婆婆云翔了。而在她的身旁，也只站着一位沉静不动声色的鹅黄女子——她，就是羽衣了。
然后，霖儿便只听着那些人们似乎说了一些寒暄的话，旋即便只彻底地沉寂了下去。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却终是忍不住地直上前而去，缓缓地凑近了那具尸体的脸庞，静静地朝着他干净而似熟睡的脸庞看了过去——之前的幻境之中，因为蒙翼浑身染血，所以她根本就不曾看得分明，但是这一次——“青鸟，蒙翼……你们，真的会是同一个人么？”
她不禁忐忑。然后，她就走到了他的身前。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了他安静的脸庞。然后，她就释然地笑了起来，眼角却是不自禁地滑落出来两行分明的泪线。然后，她听见自己颤颤巍巍地打碎了这里的死寂：“是的，他就是蒙翼，但是同时的，他也是自己的青鸟。”
可是，短瞬过后，霖儿的心绪就不禁变得凄然了许多：“如果，那个破劫所说的话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有朝一日，青鸟，你也会如当年的蒙翼一般，即便是刺伤了我也还是会想着要离开我，奔赴你的天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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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说的会不会就是五千年前的那一幕呢？那一年，青鸟他一定要上天去为了父母而讨伐天帝！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青鸟他就挣脱了自己的束缚和爱恋，再也不曾回来过。而如今，当他以悼灵的身份再度靠近自己的时候，那么这崭新的故事的结局，又会如何呢？
她不禁惶恐，惊悸，脸色瞬间便只惨淡不安起来：姑且不论悼灵会不会真的变成青鸟这件事情，只单单说那有朝一日重新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青鸟要与自己相战一事，那自己，究竟又该如何是好？是该向婆婆当年一样刺死他，还是任由着他翩然远去呢？
没有答案。久久，没有答案。眼下，只有那一个似静谧安睡着的人落在自己的眼底。而在他的身旁，却是闪烁着一道分明的黑色云团。而在那其间，却是时不时晃荡出一阵分明的青色光芒——“这，会是你的魂魄吗？”轻语柔声，霖儿不禁探手去触。可惜，那样的一场梦幻里，她又能够抓得住多少东西呢？她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缕幽光时时炫亮，却终究还是无法挣逃出外面黑色云团的束缚——“这，是你的力量，也是我的力量吗？翎飞，婆婆……”
声声酸涩苦楚，女子却终是强忍着泪水再也不肯落下半滴：如果注定是相战，如果注定是死亡，那么，青鸟，若是你，你又会如何抉择呢？而如今的我，又该不该想着要让你重新成为我的青鸟，我的蒙翼，我手底下的亡魂呢？
“青鸟，青鸟……”轻声吟念，这样的幻境世界里终究是没有人可以答复她的。
——而所谓“爱情”，究竟要怎样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呢？是要将爱人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才对，还是任由着他去往他自己迫切想要去往的天空才算是呢？
她不知道，亦不敢抉择。如果非要放任他去追逐他的理想，追逐他赖以生存的九天苍穹，才能够让他活一命的话，那她真的可以放弃。但是，但是青鸟啊！在你的心底，究竟是你的梦想更重要，究竟是你可以飞翔的天空更亲切，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会让你觉得更加安乐呢？青鸟，青鸟……
徐徐轻叹一声，海蓝女子的心底却似有了答案一般。然后，她便只微微一笑，高昂起了头，大笑开口：“老天爷！你放过他吧！我愿意放弃他，我愿意！我愿意……”
可是，她的双眸之中却终是不争气地滑落出来分明的眼泪，似珍珠，似翡翠，却终究也是她的心的碎片。即便是高昂着头啊，却终究还是无法阻挡出眼泪的滑落吗？即便是高昂着头啊，却也终究还是不能骄傲地宣布我不再爱你了吗！老天爷！老天爷，你为什么，这样的抉择都不让我做，都不让我做……
凄声苦楚，俯身跌落在地。那样的一个坚韧了五千年不曾为任何困难所击倒的女子如今却终究还是倒在了命运的跟前——苦苦追寻了五千年，跌跌撞撞了五千载，从不曾见到爱人的音容笑貌，更不曾听到他分毫的消息，但是到如今，才只刚刚得知他的下落，就注定有朝一日要失去他了吗？苍穹，天空，梦想，自由……青鸟，蒙翼啊，究竟你最爱，是哪一样呢？而我，比起那些东西，真的一点儿都容不得你再多眷恋一刻吗？
◇
迷雾之林，东海岸线。
床榻之上静谧安睡着的女子身间只不禁却是炫亮起了分明的青碧幽光。而待得那样分明的光芒将这里所有的人都只囊括其中时，那榻上的女子的神色却也渐渐地变得淡定了下来，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幕景伤害着她了吧！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青光一直到现在都不曾消散下去呢？
“澜儿，澜儿？”床榻边上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悼灵只低声试探着叫唤起她的名字。可惜，似乎无论过了多久，那样的一个女子却终是难以挣逃出梦底的悲情世界的。
“师姐，她应该没事的吧。”身侧，那周身同样都只为青光所笼罩着的焉月姑娘却是也只低声地劝慰道。然而，她那心下却更是甚为惊颤而恐惧万分的：如果自己的身上多出了这样一道不知来历的光芒，那么，在幽冥地界翠云宫中的幽寰星盘之上是一定会有标记来显示自己的身体正处于异状的啊！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幽冥弟子前来看望自己，也一直都没有人借助幽寰星盘来和自己对话呢？难道，是因为师傅不在，或者，是大哥还不曾回到幽冥里去，还是说，是因为幽冥里的弟子们也都已经和我一样……
思绪及此，焉月不禁只狠狠地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那些个不好的念想吞回了肚子里，强作镇定。然而，再稍稍过了片刻，她竟是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青光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也能够为人所清晰地察觉到的速度渐渐地消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