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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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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伤口的缘故,韩放还得在医院多呆几天。

    韩放模糊的知道他的头上缝了好几针,每回医生过来换药的时候,乔渝就歉疚的抱紧他,不断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韩放开始排斥任何人的接近,这都会引起他的不安跟烦躁,他只能低垂着苍白的面孔,顺从的被乔渝抱在怀里。

    开始的几天,韩放谁都不让接近,非靠近的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东西就朝听见声响的方向砸过去,无论怎么劝说他都听不进去。

    这是乔渝意料之中的,韩放那么好强,脾气也倔的没边,他怎么会愿意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展露出来。

    对乔渝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坏,也只是偶尔肯让他亲近,要是对方上赶着他烦躁的时候还要贴过来,那韩放可不知道要客气了,自己也不知道抓到什么东西,下意识本能想要保护自己的砸了过去。

    一声闷哼。

    乔渝没有躲开,周围有着惊呼声,“乔少……”

    韩放眉头略蹙,有股甜腻血腥的气息逐渐朝他靠来,越来越近,他仰头,那茫然而空洞的眼神倒映着乔渝的身影。

    乔渝低头神色不定的看着那渴求已久的瞳眸里都是他们的身影,他低笑了一下,一种病态的满足感在心里诡异的上升。

    他们似乎总是互相伤害。

    他看着那个人就带着那病态的满足感,温柔而愉悦道:“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韩放的指尖动了动,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想不明白,乔渝究竟喜欢他什么。

    哪有那么久而又那么不可理喻的喜欢。

    他沉默了会儿,唇微抿而冷冽,用他的姿态无言的拒绝这个世界,乔渝就这么贪婪的,肆无忌惮的看着这个人的眉梢,那看似柔软的黑发让他的指尖蠢蠢欲动的想要伸手抚摸,那垂下的眼帘让他忍不住要在上面落下一吻,可这时候鲜血从他的眼前滴落,他的额上被砸出了一道伤痕,但这不要紧,他静默的看着这个人无言的冷漠,失落的同时又隐秘的生出一种欢喜。

    呐,他只能依靠他了。

    无论何种的卑鄙方式,他终于可以靠近他一点了。

    最后那纤秀的睫毛微颤,掩盖着的没有焦距的瞳眸也似有微微的闪动,那冷冽微抿着的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话,“我渴了。”

    乔渝站在他跟前,韩放没有感知到覆盖在他身前的阴影,但他能闻到离他越来越近的那股气息,乔渝弯了下唇,“好。”

    等回来一趟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也并不是什么很深的伤痕,乔渝却有些留恋的拂过伤口,即使成疤那也是韩放留下的。

    手上端着的温水要递到韩放的唇边,他往后微仰,恰到好处的避开,“我自己来。”

    乔渝动作顿了顿,把杯子递给韩放,指尖相碰,乔渝那颗心有些失落的转了圈又落回原点,看着韩放有些小心低头喝水的模样,又陡然不是滋味起来。

    韩放感受到床轻微的下陷,与此同时一只手从他手中接过水杯,声音低沉不容拒绝的响在他耳边,强势温柔而不容拒绝,“还是我来吧。”

    韩放没有拒绝。

    他茫然的眼垂落着没有焦距的视线,一只手温柔的拂过他额上的碎发,他唇微微的张开那水就被递到了唇边。

    不错,他现在真的是喝个水都有人来伺候了。

    韩放有些嘲讽的想。

    乔渝看他有些微困的意思,在韩放喝水的工夫,他已经让人把刚刚被弄乱了的周围给清理了一遍,吩咐他们把尖锐的东西给收起来,省得回头韩放一不小心碰伤了自己。

    门外有人喊了他声,“乔少。”

    乔渝头也没回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这些天光把时间耗在了韩放身上,公司的事情都没怎么处理,尤其乔尚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前不肯交给他的现在都渐渐放手,之前来医院看了他一趟,看他没死就叮嘱他赶紧回公司。

    乔渝觉得就算他真死了在乔尚眼里他也不算什么事。

    反正先前乔奕不就是那样。

    听说人死了乔尚也没什么反应,到底是冷心冷肺,在他眼里好像什么也都不算是个事。

    乔渝就有些捉摸不透对方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吐了口气,看着韩放道:“我现在去处理点事,很快就回来。”

    明明对方已经看不见他了,但乔渝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痴恋,指尖忍不住微动想要描绘这个人的面容,但他还是到底忍住没去打扰韩放,临走前把窗户关了省得外面的声音会吵到他。

    现在病房里就韩放一个人。

    【宿主!】

    “闭嘴。”韩放缓缓道,“我心里苦,你别吵我。”

    【……嗻。】

    虽然眼前是黑漆漆的,但手旁抚摸过得一片温暖告诉韩放,今天应该是个很不错的天气。

    ……为什么他忽然想去放风筝了。

    韩放闭上眼翻了个身,准备去梦里放风筝。

    虽然关了窗户,但是窗外还有些许杂碎的声音传进来,有交谈声也有蝉鸣声,细细碎碎的传进来,随着逐渐昏沉的意识也一块儿模糊在耳边,这样的环境应该是舒适的,自然亲切,以至于韩放难得舒展了眉目放松的沉浸在了睡梦里。

    一觉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梦也是零零碎碎的复杂,以前的场景跟现在的交织在一起,让人越发的分不清了,韩放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直到睁开眼,但即使是睁开眼眼前也是黑暗的,像梦里一样的黑暗。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坐起身,耳旁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

    是乔渝。

    他不是走了嘛。

    乔渝似乎起身,椅子发出了声响,韩放估摸不清他睡了多久,乔渝来了多久,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坐就是等他醒来。

    韩放的心里忽然微生出一些寒意。

    ……那么他是不是很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脸上忽然毫无征兆的被什么东西给触碰,韩放下意识的躲开,猛然的瑟缩了一下,连带着头上的伤口都有些微疼起来,他的眉也随着一蹙。

    乔渝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我想给你擦汗。”

    乔渝一提韩放才发现自己背后都冒了冷汗,脸颊上也是,不自觉渗出细密的汗珠,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晚上了。”沉默了会儿乔渝又问道,“想吃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渝敛下眼,“一忙完就过来了,看你还睡着就在旁边看了会儿书,你现在渴不渴?”

    韩放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摸索着准备下床,看得乔渝心一紧过去扶他,韩放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方向,于是转头问乔渝:“厕所在哪儿?”

    乔渝抓着他的手道:“我带你去。”

    韩放没有拒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此迫在眉睫的紧要时刻,他悟出了一个道理,以后睡前不能多喝水,这样连起床想要坐着思考人生的时间都没了。

    乔渝的手心微微的滚烫,跟韩放有些形成对比,他的手有些冰凉了起来,快入秋了,天气也跟着冷了,乔渝握紧他的手,眉头有些担忧的拧紧,觉着韩放的身体开始有些虚弱了,寻思着要怎么给他花样补补。

    等到了厕所找准好方位,韩放就准备要开始释放自己的灵魂了,刚解开裤子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转头对着乔渝,“你别看我,去看门。”

    乔渝:“……”

    他缓缓道:“不需要我帮你找准位置嘛?”

    “……你过来。”

    很好,一切准备就绪,韩放一鼓作气,忽视了乔渝还站在他旁边,等他倾泄完了以后才忽然想起乔渝的存在,“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门。”括不知耻的乔渝眼睛还盯着那儿,然后顺手把水龙头一开,韩放听见了声音自动自发的忽略过这茬去洗手。

    乔渝依然站哪儿没什么动静,也没要走开的意思,韩放忍不住眉头一挑,没等他问出什么,乔渝已经先他一步冷静道,“我还要帮你递牙刷,挤牙膏。”

    ……是哦。

    就连洗脸毛巾也是乔渝递过去的,全程伺候到底,完事在牵着韩放走出来,一边还叮嘱他地上湿小心走,一边提醒他记得抬脚。

    韩放登时就觉得自己可能重回到了三岁,语气浮躁的让乔渝闭嘴,然后果然如他所愿的后者安静了会儿,韩放如果能看见的话,就会发现乔渝看他的眼神无奈而又温柔,眼角眉梢都是一种温柔宠溺的笑意,看着他的眉眼都不自觉得柔软下来。

    安静了会儿后,乔渝再度开口,“晚上想吃什么?”

    “油焖龙虾,麻辣水煮鱼……”

    乔渝抬手拨了个电话过去,“让人送粥跟骨头汤过来。”

    韩放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菜肴。

    乔渝道:“你伤口还没好,这样吃容易刺激到伤口……”

    韩放依然沉默了会儿,道,“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我想让你理我。”

    “……”

    乔渝的想法,果真是异于常人。

    粥一被送过来,韩放就闻到了一股清香,乔渝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最近桂花开了,味道闻着挺好的,我让人摘了点放桌子上,还顺便晒干添到粥里,你闻闻,喜不喜欢。”

    韩放唇微抿,以前为了迎合他桌子上都摆着花束,现在他看不见了,所以现在就改成桌上摆着花香比较浓郁的花嘛。

    勺子在碗里搅动的清脆声响起,乔渝也凑近了道:“喝粥吧。”

    “……好。”

    乔渝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捏着勺子的手也不自觉柔和了几分,看着他柔情蜜意的模样。

    少年苍白着一张脸,男人眼底温柔的把勺子抵在他的唇边,自己面前的那碗就被静静地放置着。

    他们的气氛也不自觉的融洽了起来,乔渝把碗一放,盛了一小碗的骨头汤,里面的肉也搁在里面,他是存心想给韩放补补,这段日子他越看韩放越觉得瘦了一圈,捏着他手腕上的肉也少了不少,看着就单薄的想让人不自觉搂在怀里怜爱。

    韩放静静听着响动,忽然问道:“你不喝嘛?”

    乔渝的动作就停在了那儿,有些不可置信欣喜的看着韩放,手都有些激动的微颤了起来,语速也不自觉乱了拍子,像是努力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心情,“阿放是在关心我嘛?”

    韩放沉默。

    沉默是眼前的乔渝。

    乔渝笑得有些过分的开心了,像是要到了糖的孩子,放在嘴里甜滋滋的,甜到了心里,一颗心欣喜的上下跳动着。

    那是一种什么滋味,韩放也不知道,他能明显感受到因为他这一句话的回应,乔渝忽然高涨的情绪。

    他只是多嘴的问上了一句而已。

    粥里放着的桂花还在舌尖酝酿,甜滋滋的,但是酝酿久了,就有些轻微的苦涩了起来,但那苦涩也是清香的,弥散在舌尖,韩放就静静地咀嚼着那苦涩,像是想要清醒点的模样。

    他的一切似乎都被乔渝承包了。

    韩放总觉得这是一种麻烦,因为乔渝得无时不刻的看着他,避免他出什么事,然而对方貌似连请人来照看的想法都没有,一切都是亲力亲为,不管是喂饭还是喝水,也有人提议乔渝请人过来照顾韩放,毕竟对方公司医院两头跑,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只是都被乔渝给堵了回去。

    韩放不明白乔渝对他的占有欲。

    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不允许任何人觊觎沾染。

    汤汁被递到了唇角边,韩放扭过头,“饱了。”

    乔渝立即接上道:“那吃肉。”

    韩放连拒绝都懒得理他。

    乔渝犯难了,韩放胃口实在太小,粥虽然好喝但也最多只肯吃半碗,他就是料准了对方这胃口所以才加上份骨头汤,然而没想到半碗还没喝到,对方又不想喝了。

    他只能哄道:“现在不吃的话,晚上容易饿……”

    韩放不耐烦道:“我又不是小孩子,饿了让你出去买不就好了。”

    乔渝:“……”

    买,他肯定买。

    韩放这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一时间心软的一塌糊涂,像是要谈情说爱的想让韩放多理他一会儿,乔渝还在劝哄着,韩放冷笑:“你再吵信不信我糊你?”

    “……”

    他信。

    天色略晚,气氛忽然沉静了下来。

    他们之间也忽然沉默了下来。

    一种无端的怪异缓缓袭上韩放的心头,还没等觉得什么,乔渝把勺子一放,清脆的碰撞声想起,“不喝了的话,那我们洗澡吧。”

    韩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