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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337章 催促凤台近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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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畅要大婚了

    这个消息在叶畅他出兴庆宫之前,就已经传到了长安城坊市之中,当他回到住处时,发觉众人都是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初时莫明其妙,到有人上前道喜,这才明白过来。

    这长安城,还当真是漏风漏雨的破屋子啊。叶畅不由地感慨了一句。

    但也是一句,紧接着,他便忙碌起来,有许多封信要写,许多事情要安排

    他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但却知道,长安城里波浪滔天。

    原本看上去咄咄逼人的杨钊,只因为剑南出现的变故,不得不外任节度使。李隆基这个时间点与这件事情拿捏之准,让人们重新认识了这位权奸的老辣。他宁可让叶畅这位准女婿跟着外放,也一定要将杨钊赶出长安,亦可以看出他的坚定与冷酷。

    这必然会掀起一场新的政治风暴,杨钊,还有追随杨钊的人,都会受到清算,尽管李隆基会给他们提供一定的庇护,可是时间稍久,杨钊不能回到长安城中的话,圣眷必衰,而那时李林甫的最终反击才会到来。

    当然,这些波浪,却被叶畅的婚礼的热闹所遮掩。

    天子赐下宅第,位置就在李林甫宅往南,隔着一条街,赐下奴仆若于,赐下各色财物若于几乎每天,都有宫里的使者赶来,将李隆基的恩赏颁发给叶畅。

    除此之外,还有极为繁琐的婚前礼仪,叶畅回宅的次日,便有笑嘻嘻的礼部一位官员来,帮助叶畅完成这些礼仪。

    第一步乃是纳彩,也就是开剪,李隆基直接从府库中取出丝绸布匹等送到李林甫府,算是替叶畅送嫁妆,又请来一位儿女双全的郡王夫人,替李腾空量体裁衣,这就是所谓的送日子。

    紧接着是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些都只是仪式,走过场罢了,不过纳征之时,倒是又轰动了一回长安,整整一百零八挑的彩礼,堆积如山,将李林甫府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当箱子打开之时,里面珠光宝气彩光万道,让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咂舌不止。

    按照规矩,男方抬出的彩礼多少,女方也应该陪嫁出相当的财物。故此这满当当的彩礼当街一放,所有人都要为李林甫担忧了:富可敌国,不过如是

    据说当时李林甫见到这些彩礼之后,也都呆了好半晌,然后苦笑着道:数十年宦囊,今日空矣。

    在宫中的李隆基听得这个消息,大笑不止,然后奋然道:安使吾宰相嫁女无颜面来人,开内库,挑出一百零八担宝货,高将军,你亲送至相府

    高力士也凑趣:奴婢这些年也积了些家当,既是如此,奴婢不敢与圣人相比,也要凑上十八担

    这消息传说,宫中杨玉环也使人送上三十六担绢绸珠宝之类的,便是太子李亨,也捏着鼻子不心甘不情愿地送上了一些礼物。

    于是李林甫府中晒出来的嫁妆,变得更丰盛了,而叶畅得知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又令人补上了一百零八担宝货,这一次里玻璃器铁器漆器皮货老药等等,虽然不象上一次那样珠光宝气,但同样价值不菲。

    得知此事之后,就连李隆基都呆住了,小道消息里,说李隆基愣了半晌,然后咳了两声:是儿亦有气哉,罢罢,不与财神童子斗富。

    一时之间,叶畅富可敌国更胜过当初王元宝的传闻,更是传遍长安。

    叶畅露富不是没有理由的,他需要长安权贵们更大的资金支持虽说这些年他给这些权贵们赚了不少钱,但严格意义上说,每年支付的红利,真未必有每年扩股吸纳的钱多。现在他要去西南,也就意味着可能暂时无法直接控制安东商会的事务,为防止这些权贵心生不安撤走资金,他露富来展示自己的实力,好安他们的心。

    当然,也是一种威慑,现在很多人看了国富论,都接受叶畅有关财富即是力量的观点,对于叶畅将财富转化为现实力量的能力也是毫不怀疑。

    到了四月十八,据说是宜婚嫁的吉日,一大早,叶畅的宅中就开始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街上都是看热闹的人。为了准备这次婚礼,这些日子他的宅邸也粉刷一新,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戴绿,故此他行在院子当中时,也不禁有些小小的激动。

    到了黄昏吉时,他亲自披彩,驾车前往李林甫府迎亲。在他身边,则是男方家的亲朋。叶氏乃微族,在长安城中的亲朋原是不多,但叶畅交流广阔,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闻讯来者并不少。

    刘兄,这傧相之事,有劳了。叶畅登车之时,向着旁边的刘晏拱手行

    如今刘晏也已经调入长安,他少有名,又与叶畅投契,能从洛阳调返京城,叶畅颇出力,故此自告奋勇,为叶畅傧相。

    只管放心,我早有准备刘宴笑道。

    这傧相须得我来做刘宴话音才落,便有人道。

    此人二十余岁,年纪与叶畅相近,相貌清奇,笑吟吟而来。叶畅见他,不由大奇:李兄,你怎么也来了

    闻得你大喜,如何能不来被称为李兄的人看了看刘宴:这是刘兄

    正是原来是你,李长源

    这来的人物,乃是李泌李长源,他亦是少年神童,七岁时便为当时宰相张九龄之友,被誉为有宰相才的人物。他与叶畅相交,亦是国富论所引,中间数次造反在修路工地上的叶畅,二人抵足而眠,非常默契。

    他来与刘宴争傧相,叶畅知道二人都是凑热闹之意,不过旁边诸人,纷纷起哄,两人又各不相让,一时之间,又是一番热闹。

    眼见二人相持不下,却听得有人叫道:新郎家迎亲,我如何能不为傧相

    叶畅在车上起身相望,只见一人,丰神俊逸,飘然若仙,缓步而来,却是李白

    李白周游天下,闻道叶畅大婚,以二人交情,他自然要入长安道贺。虽然离得远了些,却也将好赶上。他诗名远扬,但刘宴李泌都不相让,倒是叶畅笑道:不知礼制之中,是否约定傧相不得有多人否凡无否定者,便是肯定,既然如此,便请三位傧相,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大笑,当下便为三人更衣,然后车驾出改,便向李林甫府而来。

    李林甫府前,如今也是张灯结彩,依着此时规矩,李家门前,还修了个小台。迎亲之人到此之后,叶畅先登此台,傧相诸友亦跟了上去,然后大伙齐声高叫:新妇子,催出来

    他们一叫,围着车的数百人便齐声叫了起来,那些来看热闹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高叫,顿时李林甫宅前,催妆之声,如雷贯耳。

    叫了好一会儿,李府门却是紧闭,然后开了一条缝,一人从中而出,却是司仪,笑吟吟道:叶十一郎诗名卓著,今日大婚,不可无诗,且请书催妆诗一首

    众人都是叫好,这催妆诗乃大唐诗风兴盛的表征之一,故此婚礼上多有,若是新郎不擅诗,则傧相亦可代劳。叶畅这边傧相当中,可是有李太白在,他捋须上前,满杯而饮,杯尽诗成。众人都是赞叹称好,但那女方司仪却摇头道:还请新郎倌自书一首,由小妇人陈与新妇子玩赏

    叶畅哈哈一笑,唤来笔墨,挥笔便书: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封侯;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此诗虽是抄来,略改二字,却也道尽当初与李腾空相识相知之事,以第一仙人赞李腾空,众人皆是称赞。即使不如李白诗才高妙,但情景相融,又当在李白诗之上了。

    那女方司仪却还是不足,笑道:好事当成双,郎君诗名,一首岂能足

    叶畅便又开始挥毫泼墨: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凤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玻璃镜里一枝开。

    此诗同样是改了三字,原为贾岛所作,此时此景,又是相宜,众人一见其中催促凤台近镜台之句,都大笑。便有人道:新郎倌已急不可待矣,新妇子,催出来

    女方司仪见叶畅挥笔而就,只道他早有准备,她可是奉了某人之命,要让叶畅出出丑的,故此便又笑道:新郎倌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奴虽闺中女子,亦早闻新郎倌之名,再求新郎倌催妆诗一首,奴便去催新妇子也

    叶畅抄了两首,自然不怕再抄第三首,当下又挥笔:长安迎尘万年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烟树迥垂连蒂杏,采童交捧合环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紫诗成后,李白一看,大笑向身后挥手:鼓乐当起

    顿时箫声锁呐横笛,欢快的乐声齐起。这样一来,那女方司仪再不好说什么,只能退入其中。

    一会儿之后,便有人将一个檀木雕成的马鞍放在门前,众人欢呼声起,这证明女方终于要起身了。

    李府大门完全打开,屋里烛光点点,光亮照人。便见团扇遮掩之下,一钗钿礼衣女子,由婢女扶持,袅袅而出,在那马鞍上坐了一下,意取平安之意,然后跨过马鞍,这才在一片欢呼声中,上了喜车。

    她一上车,傧相入李府,抱烛而也,喜车上烛火顿时亮起,而李府中的烛光则熄灭,李腾空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心中既是欢喜甜蜜,又是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玉真观中,李寿安见着了那三首催妆诗。

    原本就心情郁闷的李寿安,见到这三首诗后,顿时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向外行去。

    寿安,你要做什么

    他要大婚,莫非我就在这里于坐着不成寿安眼中含泪,回望着玉真长公主:姑母,你说,你说,父皇他,他不帮我倒还罢了,却为何还要帮她

    你父皇自有他的考量,他虽是天下之主,大唐帝王,却也有无奈之时啊

    玉真长公主悠悠叹息了声,自从得知叶畅婚事已经不可更改,而且还是李隆基赐婚之后,寿安就拒绝去见李隆基,甚至数次要出宫。不过早有准备的李隆基将她拦了下来,现在于脆将她送到玉真这边,请玉真长公主将她看紧些。

    那我不管,他有他的无奈,却不当如此寿安愤怒地道:我我我要出去

    你出去又能如何,如今木已成舟,事已定局,你出去,除了惹人笑话之外,还能做什么玉真又叹了口气:寿安,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虽然嘴上不说,但你心里,当真希望让别人同情怜悯或者嘲笑你

    寿安黯然无语,她当然不希望成为别人怜悯的对象。

    我在王屋有庄子,你若是闲长安闷得慌,就去那边吧。

    我在辽东有庄子,我若觉得闷了,自然会去辽东我再也不想回长安了寿安带着哭腔道:姑母,我要出家,我要和你一般

    玉真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一酸,她当初出家,乃是迫不得已,岂愿这个侄女,也重复自己的历程。

    出家之前,我要再去看看,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他大婚的热闹姑母若是不放心,就与我一起去见玉真摇头,寿安补充道:只在观门前看他大婚迎亲路线,不是说要经过咱们玉真观前么

    听得她哀求,玉真的心软了,不幸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寿安想要看一看,那就让她看一看吧,反正在自己观前,她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得了玉真的允许,寿安又垂泪道:就知道姑母待我好,我若是姑母之女就好了

    玉真并无子嗣,听得她说这孩子气的话,又不禁一叹,揽着她道:痴儿,痴儿只怨叶畅那孽障,偏生要来招惹你

    伏在玉真怀中,寿安眼中虽是含着泪水,却是冷芒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