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 24 章

    一时间, 各种嗤笑声也时不时传来,谁也没有太在意这个棒槌。

    可待她大手笔地论箱买了乌沉香和檀香后, 商贩子们这才意识到, 原来这位真的是来进货的,而且是不缺钱银的大主顾啊!

    什么时候香料行当里又添了这么一位生手?

    那些香料贩子们也都注意上了这位女客。

    在挑选香料时,落云虽然看不见, 可靠触觉, 还有鼻子便可辨别好坏。

    她撩起面纱嗅闻香料成色时,有些商贩也看清了这盲姑娘这么年轻, 也看到了她茫然没有焦距的眼。

    哎呦, 大姑娘俊是俊, 可真的是个盲女啊!哪家的店铺这么敢玩, 居然派出这么一位来买大货?

    须知这集市上卖的都是大货, 普通的香料行来这么一次, 备齐的是一整年的料。若是看走眼,入错了货,那么这一年可就不好熬度了。

    看见这难得的肥羊, 一时间也有想浑水摸鱼, 以次充好的奸商主动迎去。

    “这位女东家, 你想不想买些丁香?我这都是上好的, 你若要得多, 我可以便宜些卖你!”

    这不,发现这位女客接下来挑选了几家丁香摊位后, 一个粗胖的商贩殷切地捧了一把丁香干过去。

    苏落云仔细闻了闻, 又用手指捻了捻, 确定了这把丁香确是上品,正好用来提炼花油。

    而且这商家给的价格奇低, 若是初入集市的新人,很难不心动。

    周围有些懂行的,当初听了报价就直摇头,觉得这是赔钱赚吆喝,里面肯定有猫腻。

    可惜这大买主是个新手,还是个瞎子,看来只能花钱买教训了!

    谈好了价钱之后,落云又去了那胖子的摊位,开了几袋大货,确定品质的确不错后,毫不犹豫便定了一百袋。

    那商贩见走货了,兴奋得高声叫道:“京城瘦香斋,走丁香一百!”

    这时,有伙计用木推车将一袋袋的香料送到船上,再运往京城。

    苏落云并没有急着离开,一直站在库房门口,在伙计运货时随机抽了两车,让田妈妈用剪子挑开小口,验了验,确定无误后,再让他们继续装车。

    那商贩掌柜也笑吟吟在一旁看着,待苏落云不再验看后,便朝着一旁的伙计使了眼色。

    那伙计心领神会,立刻下去布置去了。

    可过了一会,又有几辆推车鱼贯而出时,苏落云却抽动了鼻子,突然扬声喊:“且慢!”

    然后她在香草的搀扶下,来到了中间的小车近前,只低头嗅闻了一下那袋子,又摸了摸麻袋的表面,感觉到指尖的潮气后,便道:“掌柜的,这几车的货色与大货不对版,这般做生意,有些不地道吧?”

    那掌柜的听了这话,拉长了脸:“这位东家,怎么说话呢?您刚才不是说我的丁香好,才买的吗?大货您也验了两车了,怎么突然污蔑起人来了?”

    苏落云抽了抽鼻子,确凿无疑后,都懒得开袋子了,冷冷道:“尊下是不是欺我是眼盲的女流之辈,竟然行起了调包的勾当。前几车的货,的确很好,可是这车,还有下面几辆车上的,都是受潮的陈年老货,闻着那腌臜味儿,至少是存了三年以上的陈货!”

    那掌柜方才偷偷调包。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女瞎子竟然这么不好糊弄!她连袋子都没开,居然如此准确地说出陈货的年头来!

    有不少等在一旁准备跟大主顾拉拢生意的商贩子在一旁看热闹,见此情形,也觉得邪门,纷纷起哄立刻开袋检验。

    田妈妈不待落云吩咐,推开伙计走过去,利索地拿验货的剪刀剪开麻袋,抓出一大把的丁香给大姑娘,还有周围围观的商贩子看。

    待商贩们抓上手:可不就是受潮了吗,有些都发霉了!这样的丁香花干,就算晒干了再蒸馏,也提纯不出好的丁香油来了。

    这下子周围的人可都信服了,一个个手指着稳立在前的那位盲小姐啧啧称奇。

    她只站在那,任着推车从身旁经过,却能准确辨别哪些是好货,哪些是受潮的陈年旧货。

    这样嗅觉可真神了!

    瘦香斋?虽是名不见经传的新铺子,这位女东家可不是凡人啊!

    待有人提了提她好像是守味斋苏家的大女儿,自己出来开个新铺子时,众人才恍然——原来是老字号的千金觉得无聊,出来开店消磨时光来了!

    这类香料行当,最敬重能人。苏落云露了这么一手,再也没有人因为她是女流之辈,又是盲者,而糊弄她了。

    至于那位卖丁香的店家,原本还十分豪横,摆出一副既然买了,就得认了的架势。

    可待有人说她是榷易院香药库使苏鸿蒙的大女儿时,奸商满脸的横肉丝顿时松弛了不少,只满脸赔笑,推说是手下的伙计搞错了大货,又重新给苏落云补了好的丁香。

    只是这样一来,这位店家不能以次充好,又要按着原先的贱价来卖,实际倒赔了不少。

    可就是这样,奸商也只能咬牙忍着,不然得罪了苏库使,他以后在这码头集市上也难混下去了。

    这次算是他瞎了眼,啃到了块鸡肋。守味斋的大千金,他得罪不起!

    落云不动声色,心里却松了一口气。顶着苏鸿蒙的名头,倒是可以狐假虎威一番,就算她年轻经验不足,总算是有些底气靠山,免了这些江湖混子耍横。

    落云这次来,除了买些常备的用料外,其实最想买入的是上好的乳香和灵香草。

    其中乳香珠最不好买。

    它是阿比国乳香树的树脂,收集之后凝成蜡黄色的珠子,其味道独特,既有木之甘醇,又兼备果的甜芳。

    这种香料虽好,可量少价高,都被宫中,还有极少的顶级大香料铺子垄断。

    苏落云想要买一两上乘的乳香,着实要花费些功夫。

    最后在这一年一度的香料大集上,她也只能寻到一两个售卖此物的商人。

    那两个商人先前听了苏家大小姐的名号,态度甚是客气殷勤,直说让苏落云挑拣,看上哪家的都成,选好了上秤即可。

    苏落云表示不必挑了,有多少,她都包了。

    可就在苏落云跟两位掌柜要成交的时候,守味斋的两个老师傅在丁夫人的带领下上门了。

    丁佩此来,也是替守味斋入货的。

    不过以往守味斋的货都是走的榷易院的特供,还有常年合作的供货商行,压根不必像小商人一样来挤这大集市。

    丁氏这次来,与其说是卖香料,倒不如说是故意跟苏落云撞个正着。

    丁佩向来会做表面功夫,先是笑着跟落云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借口谈事情叫走了那两个商人。

    待那两个商人再出来时,笑容有些尴尬了,只搓着手对苏落云道:“大姑娘,您看,实在不巧,我们的这点乳香都被守味斋给包圆了。您也知这些金贵香料一般专供大内,流到民间的本来就不多……不过好在你也是苏家人,你母亲买了,跟你买了没什么区别,一家子互相通融着用就是了……”

    看来这两位商人经过丁氏的一番敲打,也醒悟到了苏家的家事复杂,干脆全都推到丁氏的头上,争取两边都不得罪。

    苏落云表情慢慢变得清冷,转头侧耳听着丁氏走出来的脚步声,朗声道:“大夫人有心了,放着妹妹的嫁妆不置办,特意跑到这儿来搅我的局。”

    丁氏故作不解,做出吃惊的样子:“落云,你这话从何说起?好好一家人,我为何要搅你的局?你许久不看你父亲,自然也不知铺子上的事儿,宰相夫人也要嫁女,正好在我们守味斋定了一批熏香,其中需要用到大量的乳香珠,我们铺上的库存不够,我这才急急带人来买……要不是这宰相千金的陪嫁等不得,我说什么也要留一些给你……”

    说到这,丁氏目光流转,看看渐渐聚拢归来的人群,又提高音量,长长叹息:“咳,你这孩子也是,闹着要开铺子时,口气那么冲,气到了你父亲,他到现在还生你的气,我怎么敢背着他再帮衬你?要不然,你收了铺子,别再胡闹,回去跟你父亲认错就是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再次恍然:难怪好好的富家小姐要自己抛头露面,一样样地进货。原来是跟父亲吵翻了,自己出来自立门户。

    如此一来,父女不和,若帮衬了苏家大小姐,苏老爷那边不但不能领情,还会记恨上呢!

    丁氏说完这些,垂眸斜眼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便知自己要的效果已经出来了。

    她满意一笑,带着长辈的亲切,嘱托落云常回去看看苏大老爷,便带着人,拎着所有的乳香珠子得胜归去。

    等她走了以后,接下来的采购中,落云几乎买不到什么价钱适中的好货了。

    那些香料商们都不愿意得罪苏家,看见落云问价,都将价格抬得高高的。苏落云知道,她的假虎皮算是被抖落了下来,再也不好用了。

    好在最要紧的几样原料,她已经买好,既然再买不到什么,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田妈妈最见不得丁氏的虚伪德行,又担心大姑娘方才动了真气。等回到马车里时,田妈妈忍不住像姑娘小时候那样,安慰地轻轻拍了拍落云的后背。

    落云知道田妈妈在担心自己,却只勾着嘴角笑,轻声道:“田妈妈,我没事。”

    她不是在安慰田妈妈,是真的不太生气。

    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她总算明白:只有不能反击的人,才会觉得憋闷生气,而能出拳抗争,做咬人的恶犬,不必狂吠壮胆,也能亮起獠牙扯碎一切挑衅!

    落云以前总是脾气外露,其实就是绝望得无力而已。

    可是现在她为了弟弟,也要磨尖牙齿,学会无情反击。

    她之前特意拜托舅舅去查查丁佩的往事,就是为了给自己装一副尖牙。

    且让那丁氏耀武扬威,好好得意一会吧。她大约不知,有一场祸事正等着她呢!

    就在前两天,她收到了舅舅的书信。他受了落云的委托,去蜀地打探丁佩的陈年往事。

    恰好有舅舅的一位昔日同袍做了蜀地的小吏,查起来也方便很多。

    最后,这二人托人一路打听,竟然找到了当初给丁佩第一胎接生的稳婆,那稳婆记得清楚,彩笺出生时,恰好稳婆的大孙子也在一日发动出生。

    所以,她笃定了彩笺那丫头的年岁是十七,而非丁氏告知旁人的十五岁。

    也就是说,彩笺这个所谓的婚生小姐,其实比苏归雁还大了一岁,真真切切是丁佩没嫁进来时就生了的。

    而这丁佩跟苏鸿蒙的初识更是离奇。

    丁佩当年寄居叔叔家中,最后那叔叔缺钱,受了叔母的撺掇,将丁佩卖入红云巷子,强迫着按下了手印,落下贱籍贯。

    丁佩当时想逃跑,哭喊救命时,才认识了来此寻欢的父亲。

    妓院里也有人回忆起的确有位叫丁佩的姑娘被卖进来,还没带上两个时辰就被个香料商人赎身。从此这位清倌儿便金屋藏娇做起了外室。

    舅舅随后,还得了当年落籍的名册子,丁佩的名字正在上面,旁边还有她叔叔同意卖了死契的画押呢!

    看来这位丁夫人除了她长吹嘘的十八代大儒后代身份,还有更加让人大吃一惊的履历。

    丁氏当年被赎身的急匆匆,后续的手续也没有来补办。

    她生了孩子后,又急着跟苏鸿蒙回京,接替了早亡胡氏的位置,大约就称心如意,自觉高枕无忧。

    以后十几年里,她也再没回蜀地,应该也没想到自己在川蜀还留着脏污的陈年底子。

    现在稳婆画押的证词,还有丁佩当年落入红云巷时,在贱籍名册子都被舅舅收集到手,并驿马传递过来。

    落云原本并不想急着泄了丁佩的底儿,只想捏着些她的短处防身。

    可是舅舅却不能等。他在回信里也一并给落云表明,他已经想法子将这事透给了陆家。

    不怪胡雪松如此自作主张。

    在调查丁氏和苏鸿蒙当年的勾搭时,胡雪松的肺子都要气炸了!

    想起姐姐那时的郁郁寡欢,姐夫去蜀地经商迟迟不归,一切都有了答案!

    别的倒无所谓,姐姐身体不好,婚后生育甚晚,苏鸿蒙若有心纳妾,愿意娶个娼姐儿,那是他乐意!但能让个私养女儿顶着嫡女的名头入门,还压了嫡子一头,真是恶心透顶!

    苏鸿蒙的良心真他妈的让狗吃了!

    胡雪松再想到当初是苏彩笺推倒了落云,害得她摔伤了脑子得了眼疾,真恨不得杀入京城,手撕了那对母女!

    那个蠢丫头以为害了落云就能如愿嫁到陆家?落云念及着姐妹之情,他这个当舅舅的却不答应!

    恰好陆家有个同族的叔公在蜀地经营分店。舅舅的同僚便想了个绝妙的注意,邀了那叔公去酒楼饮酒,借着红云巷老鸨的嘴,跟叔公透露了丁佩当初卖身红云巷的往事。

    那叔公听得眼睛都直了,酒也顾不得喝,连忙回去提笔就给陆家老爷写了书信。

    陆夫人向来看中自己的儿子。等看了信,犹如五雷轰顶,连忙又派人去蜀地查。

    京城离得蜀地不近,但也不算远。往返十多日也能查出个大概了。

    还有什么比自己亲自查来的更叫人可信的?

    胡雪松做了这一切后,才给落云写信挑明,只说自己将那浪蜂野狐狸的巢给捅干净了!

    苏落云见舅舅自作主张挑了此事,只是无声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可怜丁佩,而是为彩笺的姻缘之梦空落而有些叹息。

    不过若舅舅所查之事若都是真的,这般挑破了也好,不然陆誓以后的前途也要蒙上乌云。

    今日之果,都是昨日之因。

    尤其是今日看着丁佩又领着人故意来搅她的局,苏落云觉得舅舅这般倒是快刀剪乱麻,一了百了。

    有一个这样工于心计的母亲,彩笺迟早都要受了她的牵连。

    但愿父亲机灵一些,若是跟陆家大闹,只怕对彩笺的名声也有大阻碍,他可别拎不清楚,因小失大了。

    这天从集市回来后,苏落云听着窗外乍响的惊雷,心知风雨来袭,苏家和陆家……就要大乱一场了。

    十天后,苏家的宅院果然闹腾开了。

    原因无他,就在两家准备停当,都要准备过礼的时候,陆家突然毫无预兆地悔婚,表示儿子陆誓不会娶苏家的姑娘了。

    这背信弃义,丢的可是两家的脸儿啊!丁佩当然不干,只让彩笺先别哭天抹泪。

    她收拾停当后,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地跟苏老爷一起去了陆家,要问个明白。

    据苏家的家仆后来说,两家大人起先吵闹了一番,苏老爷的气性大了些,入门就砸摔了不少茶杯子。

    不过陆老爷开口将厅子里的下人轰撵出去后,便闭门密谈了。

    那苏鸿蒙与丁佩原本是气势汹汹而来,等密谈之后再开门出去的时候,似乎都有些失魂落魄。

    尤其是那丁氏,也不知在想什么,出陆家大门时,脚下一空,竟然从台阶上摔了下来,脚脖子当时青肿一片了。

    一向疼爱娇妻的苏老爷竟然头也不回,甩下她径自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