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长相思(全三册) > 第二十八章《长相思2:诉衷情》(9)

第二十八章《长相思2:诉衷情》(9)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忽闻悲风调

    早上,小夭带着珊瑚和苗莆离开了神农山。

    她心里另有打算,借口想买东西,在街上乱逛。好不容易支开珊瑚和苗莆,她偷偷溜进涂山氏的车马行,把一个木匣子交给掌事,拜托他们送去清水镇。

    匣子里是小夭制作的毒药,虽然相柳已经问玱玹要过“诊金”,可他毕竟是救了她一命,小夭在高辛的三个月,把五神山珍藏的灵草、灵药搜刮一番,炼制了不少毒药,也算对相柳聊表谢意。

    等交代清楚、付完账,小夭从车马行出来,看大街上商铺林立、熙来攘往,不禁微微而笑。大概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每次看到这种满是红尘烟火的生机勃勃,即使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她也会忍不住心情愉悦。

    正东张西望,小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防风邶牵着天马,从熙攘人群中而来。他眼神温和,嘴角噙笑,就像个平常的世家公子。

    小夭不禁慢了脚步,看着他从九曲红尘中一步步而来,明知道没有希望,却仍旧希望这烟熏火燎之气能留住他。

    防风邶站定在她身前,笑问:“你回来了?”

    小夭微笑着说:“我回来了。”

    两人一问一答,好像他们真是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可小夭很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两人在赌场门口不欢而散,他杀气迫人,她仓皇而逃。

    防风邶问:“最近可有认真练习箭术?”

    “劫后余生,哪里敢懈怠?每日都在练。”

    防风邶点点头,嘉许地说:“保命的本事永不会嫌多。”

    小夭问:“你打算在轵邑待多久?还有时间教我箭术吗?我从金天氏那里得了一把好弓,正想让你看看。”

    防风邶笑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如何?”

    小夭想了想,半个时辰就能到青丘,太夫人的丸药不急这一日,说道:“好!”

    防风邶翻身上了天马,小夭握住他的手,也上了天马。

    苗莆和珊瑚急急忙忙地跑来,小夭朝她们挥挥手:“在小炎灷府外等我。”说完,不再管她们两人大叫大跳,和防风邶一同离去。

    天马停在了一处荒草丛生、没有人烟的山谷,小夭和防风邶以前就常在此处练箭。

    防风邶说:“你的弓呢?”

    小夭展开手,一把银色的弓出现在她的掌中。防风邶眯着眼,打量了一番,点点头:“不错!”

    小夭说:“想让我射什么?”

    防风邶随手摘了一片叶子,往空中一弹,叶子变成了一只翠鸟,在他的灵气驱使下,翠鸟快如闪电,飞入云霄。

    防风邶说:“我用了三成灵力。”

    小夭静心凝神,搭箭挽弓。

    嗖一声,箭飞出,一只翠鸟从天空落下。

    防风邶伸出手,翠鸟落在他掌上,银色的箭正中翠鸟的心脏部位。

    小夭禁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师父,对我这个徒弟可还满意?”

    防风邶似笑非笑地瞅着小夭:“我对你这个徒弟一直满意。”

    小夭有点羞恼,瞪着防风邶:“我是说箭术!”

    防风邶一脸无辜:“我也说的是箭术啊!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呢?”

    小夭拿他无可奈何,悻悻地说:“反正吵也吵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我什么都不敢以为!”

    防风邶从小夭手里拿过弓,看了会儿说:“如果只是玩,这个水准够了,如果想杀人,不妨再狠一点。”

    小夭说:“这本就是杀人的兵器,我打算给箭上淬毒,一旦射出,就是有死无生。”

    防风邶把弓还给小夭,微笑着说:“恭喜,你出师了。”

    弓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小夭的手臂上,小夭问:“我出师了?”

    “你灵力低微,箭术到这一步,已是极致。我所能教你的,你已经都掌握了。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向我学习箭术。”

    小夭怔怔不语,心头涌起一丝怅然。几十年前的一句玩笑,到如今,似乎转眼之间,又似乎经历了很多。

    防风邶含笑道:“怎么了?舍不得我这个师父?”

    小夭瞪了他一眼:“我是在想既然出师了,你是不是该送我个出师礼?”

    防风邶蹙眉想了想,叹口气,遗憾地说:“很久前,我就打算等你箭术大成时,送你一把好弓,可你已经有了一把好弓,我就不送了。”

    小夭嘲笑道:“我很怀疑,你会舍得送我一把好弓。”

    防风邶看着小夭胳膊上的月牙形弓印,微笑不语。

    小夭郑重地行了一礼:“谢谢你传授我箭术。”

    防风邶懒洋洋地笑道:“这箭术是防风家的秘技,送给你,我又不会心疼。当年就说了,我教你箭术,你陪我玩,我所唯一付出的不过是时间,而我需要你偿还的也是时间,一直是公平交易。”

    “一笔笔都这么清楚,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防风邶笑睨着小夭:“难道你想占我便宜?”

    小夭自嘲地说:“我可算计不过你的九颗头,能公平交易已经不错了!”

    防风邶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悠悠白云,半晌后,说:“虽然今日没有教你射箭,但已经出来了,就当谢师礼,再陪我半日吧!”

    小夭说:“好。”

    下午,小夭才和防风邶一起返来。

    苗莆和珊瑚看到她,都松了口气。

    小夭跃下天马,对防风邶挥挥手,转身进了小炎灷府。

    馨悦陪小夭走到木樨园,等静夜开了园子门,馨悦对小夭说:“我就不招呼你们了。”

    小夭道:“我们来来往往,早把你家当自己家了,你不用理会我,待会儿我和璟就直接赶去青丘了。”

    馨悦笑道:“行,帮我和哥哥给太夫人问好。”

    静夜领着小夭走进屋子:“公子,王姬来了。”

    璟站在案前,静静地看着小夭,目光沉静克制。

    小夭心内咯噔一下,觉得他好似有点异样,笑问道:“怎么了?不欢迎我来吗?太夫人的丸药应该要吃完了,我们去青丘吧!”

    璟好似这才清醒过来,几步走过来,想拥小夭入怀,可又好似有些犹豫,只拉住了小夭的手。

    小夭笑说:“走吧!”

    “嗯。”璟拉着小夭,出了门。

    两人上了云辇,璟依旧异常沉静。

    小夭以为是因为她不辞而别去了高辛的事,说道:“我独自去高辛,只是觉得自从我苏醒,我们一直被形势逼着往前走,你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我也需要去陪陪父王。”

    璟低声叫:“小夭。”

    “嗯。”

    “小夭。”

    “嗯,我在这里。”

    “小夭……”

    小夭疑惑地看着璟,璟却什么都没说。

    日影西斜时,到了青丘。

    璟带着小夭先去拜见太夫人。

    一进太夫人的院子,就看廊下挂着一排鸟架子,几只棒槌雀正闭目打着瞌睡。

    一只精神抖擞的棒槌雀停在太夫人的手上,太夫人喂它吃着灵果,它吃一口欢快地鸣叫一声。看到璟和小夭进来,好似懂得人们要谈正事,用头挨了挨太夫人的手,咕咕了几声,从窗口飞了出去,冲到蓝天之上。

    小夭笑起来:“这小东西已经不需要笼子了。”

    太夫人笑道:“它精怪着呢,知道我这里有灵果吃,我们又都把它当宝贝一般供奉着,哪里舍得离开?”

    小夭为太夫人把脉,太夫人说:“不用把脉,我都知道自己很好。以前我睡觉时,最怕鸟儿惊了瞌睡,可现在我听着这几只棒槌雀叫,却觉得舒心。”

    小夭对蛇莓儿说:“你把太夫人照顾得很好,又要麻烦你取一碗自己的血。”

    蛇莓儿诚惶诚恐地给小夭行礼,讷讷地说:“都是应该做的。”

    篌对小夭说:“所需的药草都已经准备好。”

    小夭对众人说:“为了炼药,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先告退了。”

    太夫人忙道:“王姬只管好好休息,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

    小夭用过晚饭后,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日清晨,睡醒后,检查了所有的药材和器具,看所有东西都完备,她打发侍女叫了蛇莓儿和胡珍来,让胡珍用玉碗取了蛇莓儿的一碗血。

    和上次一样,小夭用了七日七夜,炼制了一百粒药丸。不过,这一次,她把胡珍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学。胡珍医术精湛,人又聪慧,在小夭的悉心教导下,七日下来,已经完全学会,下一次胡珍可以独自为太夫人做药。

    胡珍向小夭诚心诚意地道谢,他身为医师,自然知道这七日跟在小夭身旁,学到的不仅仅是一味药的炼制。

    药丸成时,已是傍晚,小夭吩咐珊瑚用玉瓶把药丸每十粒一瓶装好。

    小夭十分疲惫,连饭都懒得吃,躺倒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日晌午,小夭起身后,嚷道:“好饿。”

    珊瑚和苗莆笑着把早准备好的饭菜端了出来,小夭狼吞虎咽地吃完,休息了一会儿,对珊瑚说:“准备洗澡水。”

    把整个身子泡在药草熬出的洗澡水中,小夭才觉得神清气爽了。

    苗莆坐在一旁,帮小夭添热水:“王姬。”

    “嗯?”

    “奴婢看到防风意映去暄熙园找璟公子,静夜冷着脸,堵在门口,压根儿没让她进门,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给。静夜敢这么对防风意映,肯定是璟公子吩咐过。谢天谢地,璟公子终于开窍了!”

    小夭笑起来:“你啊,有些东西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盯着也没用。”

    苗莆噘着嘴,什么都没说。

    小夭穿好衣服,梳理好发髻,带上炼制好的药丸去看太夫人。

    璟、篌、意映、蓝枚都在,正陪着太夫人说笑。

    小夭把炼制好的药丸拿给太夫人,太夫人让贴身婢女小鱼收好。篌问道:“不能一次多炼制一些吗?”篌并不信任小夭,虽然太夫人时日无多,可这样依赖小夭供药,他总觉得像是被小夭抓住了一块软肋。

    小夭淡淡回道:“以涂山氏的财力,灵草、灵果自然想要多少有多少,可蛇莓儿的血却绝不能多取,每三个月取一碗已是极限,再多取,血就会不够好,即使炼出了药,药性也会大打折扣,太夫人吃了,根本压制不住痛苦。这就好比灵草要找长得最好的灵草,蛇莓儿也一定要在身体的最佳状态,取出的血才会药效最好。”小夭的话半真半假,她也不相信篌和太夫人,她怕他们为了得到药而伤害蛇莓儿,所以用话唬住他们。

    篌和太夫人对蛊术一点不懂,听到小夭平淡道来,不能说十成十相信,可也不敢再胡思乱想。

    小夭话锋一转,说道:“我已经教会胡珍炼药,日后纵然我有事不能来,太夫人也大可放心,绝不会耽误太夫人的药。”

    太夫人和篌又惊又喜,都不相信小夭会如此轻易把药方教给胡珍,就是对平常人而言,救命的药方也能价值千金,何况这可是能让涂山氏的太夫人减轻痛苦,延长寿命的药方?

    篌立即命人把胡珍叫来,太夫人问道:“听王姬说,你已能独自为我炼药,可是真的?”

    胡珍回道:“是真的,幸得王姬悉心传授。”

    太夫人看着胡珍长大,对他稳重仔细的性子十分了解,否则当年也不会把昏迷不醒的璟托付给他照顾,听到胡珍的话,太夫人终于放心,让胡珍退下。

    太夫人有些讪讪的,笑对小夭说:“王姬身份尊贵,炼药太过辛苦,总是麻烦你来炼药,我实在不好意思。”

    小夭好似完全不知道太夫人的小心眼,笑道:“炼药的确辛苦,幸好胡珍学会了。”

    璟凝视着磊落聪慧的小夭,只觉心酸。他何尝不明白奶奶的心思?可那是他的奶奶,一个生命行将尽头的老人,他无法去怨怪。

    小夭略坐了会儿,打算向太夫人告辞,如果现在出发,晚饭前还来得及赶回神农山。

    她刚要开口,突然看到一直站在榻旁的意映摇摇晃晃,就要摔倒。

    小夭叫道:“快扶住……”话未说完,意映已软软地倒在地上,晕厥过去。

    太夫人叫:“快、快……”

    婢女忙把意映搀扶起,放到榻上,叫着:“医师,快去传医师!”

    意映已经清醒过来,强撑着要起来:“我没事,估计昨夜没睡好,一时头晕而已。”她刚坐起,哇的一下,呕吐起来,吐了婢女一身。

    医师还没到,太夫人着急地对小夭说:“王姬,麻烦你先帮忙看看。”

    小夭走到榻边,手指搭在意映的手腕上,一瞬后,脸色骤变,她自己竟然摇晃了一下,好似要跌倒,婢女忙扶住她。

    太夫人急问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小夭深吸了口气,扶着婢女的手坐到榻上。她强压着一切情绪,再次为防风意映诊脉。一会儿后,她收回手,走到一旁,掩在袖中的手簌簌发颤,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腿都在打战,却微笑着,声音平稳地说:“防风小姐有身孕了。”

    屋内一下子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人人都面色古怪,有身孕是大好事,可未婚有孕,就很难说了。

    太夫人先开了口,问意映:“你和璟已经……”

    防风意映飞快地瞅了一眼璟,满面羞红,眼泪簌簌而落:“求奶奶原谅璟……不怪他……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

    这等于是承认了孩子是璟的,所有人面色一松,虽然未婚先孕很出格,可如今太夫人寿数将尽,能有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夫人一把抓住意映的手,喜得老泪纵横,不停地说:“死而无憾了,死而无憾了!”

    意映低着头,抹着眼泪,羞愧地说:“我、我……一直不敢告诉奶奶。”

    太夫人宝贝地看着防风意映:“不怪你,怪我!因为我的身子,一直顾不上你们的婚事,你放心,我会让长老尽快举行婚礼。”

    所有婢女七嘴八舌地向太夫人道喜。

    小夭力持镇静地看向璟,璟脸色煞白,满面悲痛绝望。

    小夭笑了起来,她本来还存了侥幸,希望这孩子和璟无关。

    屋内的人都围聚在榻旁,小夭转身,向外走去,没有人留意到她的离去,只有璟盯着她,嘴唇哆嗦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珊瑚和苗莆看小夭从太夫人屋内走出,一直微笑着,好似心情十分好。

    苗莆笑嘻嘻地问:“王姬,有什么好事?”

    小夭说:“立即回神农山。”

    珊瑚和苗莆应道:“是!”

    主仆三人乘坐云辇,返回神农山,苗莆问:“王姬,我刚才听太夫人屋子内吵吵嚷嚷,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兴事?”

    小夭微笑着,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苗莆叫:“王姬?”

    小夭看向她,笑眯眯地问:“什么事?”

    苗莆摇了摇头:“没事。王姬,您……没事吧?”

    小夭笑起来:“我?我很好呀!”

    苗莆和珊瑚觉得小夭看似一切正常,甚至显得十分欢愉,可又偏偏让她们觉得瘆得慌。

    到紫金宫时,天色已黑。

    阿念看到小夭,立即扑了上来,委屈地说:“姐姐,你要帮我!玱玹哥哥带我去看梅花,馨悦居然也要跟着去,她在我面前老是做出一副嫂子的样子,看似事事对我客气,却事事挤兑我。她老和哥哥说什么这个氏族如何,那个氏族如何,玱玹哥哥为了和她说话,都没时间理我。我在旁边听一听,馨悦竟对我说这些事情很烦人,让我去玩,没必要陪着她。我哪里是陪她?玱玹哥哥却真听她的话,让我自己去玩。姐姐,你帮我赶走馨悦。来神农山前,我是说过能接受玱玹哥哥有别的女人!”阿念跺脚,“可绝不包括馨悦,除了馨悦,我谁都能接受!”

    小夭微笑着,木然地一步步走着。

    阿念摇着小夭:“姐姐,姐姐,你到底帮不帮我?”

    玱玹从殿内出来,看到阿念对小夭撒娇,不禁笑起来,可立即,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小夭呆滞如木偶,阿念竟然把小夭扯得好像就要摔倒,忙道:“阿念,放开……”

    话未说完,小夭的身子向前扑去,玱玹飞纵上前,抱住了她,小夭一口血吐在玱玹衣襟上。

    玱玹立即抱起小夭,一边向殿内跑,一边大叫:“立即把鄞带来!”

    阿念傻了,一边跟在玱玹身后跑,一边急急地说:“我没用力。”可提起馨悦就很恼怒,她也不确定了,“也许……用了一点点。”

    玱玹小心翼翼地把小夭放在榻上,小夭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笑道:“没事,这是心口瘀滞的一口血,吐出来反倒对身体好。”

    潇潇抓着鄞,如风一般飞掠而来,小夭说:“真的不用!”

    玱玹瞪着她,小夭无可奈何,只得把手腕递给鄞,鄞仔细诊察过后,对玱玹比画。

    阿念边看边讲给小夭听:“他说你是骤然间伤心过度,却不顺应情绪,让伤心发泄出来,反而强行压制,伤到了心脉。刚才那口血是心口瘀滞的血,吐出来好。他说这段日子你要静心休养,不应再有大喜大悲的情绪。”

    玱玹让鄞退下,阿念困惑地问:“姐姐,你碰到什么事了?竟然能让你这种人都伤心?”

    小夭笑道:“我这种人?说得我好像没长心一样。”

    玱玹道:“这屋子里就我们兄妹三人,你既然笑不出来,就别再强撑着笑给别人看了。”

    小夭微微笑着:“倒不是笑给别人看,而是习惯了,根本哭不出来,反正生命就是如此,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既然总是要过,最好还是笑着面对,毕竟笑脸人人爱看,哭声却没几人喜欢!”

    玱玹只觉心酸,阿念却若有所悟,呆呆地看着小夭。

    玱玹问道:“你想吃饭吗?”

    小夭苦笑:“这会儿倒真是吃不下,给我熬点汤放着吧!我饿了时喝一点。你们不用陪我,去吃你们的饭,我睡一觉,一切就好了。”

    玱玹拉着阿念,出了屋子。他对珊瑚说:“照顾好王姬。”看了眼苗莆,苗莆立即跟在玱玹身后离去。

    小夭吃了颗安眠的药丸,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夜里,小夭醒了,她觉得难受,可又身子无力,起不来。

    在外间休息的玱玹立即醒了,快步过来,扶着小夭坐起,给小夭披了件袄子,把一直温着的汤端给小夭。小夭一口气喝了,觉得胸腹间略微好受了一点。

    玱玹摸了下她的额头:“有些发烧,不过鄞说,你体质特异,先不着急吃药,多喝点汤水,最紧要的是你自己要保持心情平和。”

    小夭倚着软枕,软绵绵地问:“你怎么在外间守着?难道紫金宫没侍女了吗?”

    “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自小到大,什么事没碰到过啊?难道还真能为个男人要死要活吗?”

    “是啊,你没事,吐血发烧生病的人是另一个人,不是你。”

    “别说得那么严重,过几日就全好了。”

    “我问过苗莆了,她说你去给涂山太夫人送药时,一切都正常,可从太夫人屋子里出来时就不对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夭恹恹地说:“我想再睡一觉。”

    玱玹说:“你连我都要隐瞒吗?”鄞说小夭性子过于克制,最好设法让她把伤心事讲述出来,不要积郁在心上。

    小夭笑着叹了口气:“不是要瞒你,而是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提不提无所谓。”

    玱玹觉得心如针扎,很多次,他也曾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娘自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每个人的娘迟早都会死;叔叔要杀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谁家都会有恶亲戚……

    玱玹柔声问:“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小夭笑道:“只不过防风意映突然晕倒了,我诊断出她有了身孕。”

    玱玹沉默了,一会儿后,讥嘲道:“你说的是那个一箭洞穿我胸口的防风意映?她会突然晕倒?”

    “她当然有可能是故意晕倒,但怀孕是千真万确。”

    “多长时间了?”

    “只能推断出大概时间,应该在三个月左右,具体什么时候受孕的只有防风意映和……璟知道。”

    “真会是璟的孩子?”倒不是玱玹多相信璟会为小夭守身如玉,而是王叔正磨刀霍霍,玱玹实在不希望这个时候,巩固了防风意映在涂山氏的地位。

    “我没有问他,不过看他面色,应该是他的……意映又不傻,如果不是璟的孩子,意映哪里敢当众晕倒?”小夭笑起来,自嘲地说,“没想到我回了趟高辛,就等来了璟的孩子。”

    玱玹对小夭说:“别伤心了,这世间有的是比璟更好的男人。”

    小夭眼中泪花隐隐,却嘴硬地笑道:“我不是为他伤心,我只是伤心自己信错了人。”

    玱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微笑着说:“好好休息吧!你不也说了吗?过几天就会好的。等你好了,我带你和阿念去山下玩。”

    小夭缩进被窝里,玱玹挥手,殿内的灯灭了,只皎洁的月光泻入。

    小夭的眼泪滚落,她转了个身,背对着玱玹,用被子角悄悄擦去:“哥哥,你别离开。”

    玱玹拍着她的背,说道:“我不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

    虽然小夭没有发出一声哭泣,可随着眼泪,鼻子有些堵,鼻息自然而然就变得沉重,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

    玱玹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坐在榻头,一下下地轻拍着小夭的背。

    第二日,小夭的病越发重了,整个人昏昏沉沉。

    鄞安慰玱玹,宁可让王姬现在重病一场,总比让她自己强压下去,留下隐疾的好。

    阿念看到小夭病了,把小性子都收了起来,很乖巧地帮着玱玹照顾小夭。玱玹很是欣慰,他知道小夭心里其实很在意阿念,阿念肯对小夭好,小夭也会开心。

    璟听说小夭病了,想来看小夭,馨悦也想来看望小夭,玱玹全部回绝了。因为他夜夜宿在小夭的寝殿,玱玹的暗卫自然都严密地把守在小夭的寝殿四周,连璟的识神九尾小狐都无法溜进去找小夭。

    璟拜托丰隆想办法让他见小夭一面,丰隆知道防风意映怀孕的事后,劝璟放弃,可看璟七八日就瘦了一圈,又不忍心,只得带了璟去见玱玹。

    玱玹见了璟,没有丝毫不悦,热情地让侍女上酒菜,好好地款待丰隆和璟。

    璟道:“请让我见小夭一面。”

    玱玹说道:“小夭前段日子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实不方便见客。”

    璟求道:“我只看她一眼。”

    玱玹客气道:“你的关心我一定代为传达,不过小夭……”

    丰隆看不得他们耍花枪,对玱玹说:“行了,大家都别做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璟和小夭的事,防风意映怀孕了,你和小夭肯定都不高兴,不过,这毕竟是小夭和璟的事,就算小夭打算和璟一刀两断,你也应该让小夭亲口对璟说清楚。”

    玱玹对丰隆很无奈,思量了一瞬,对潇潇说:“你去奏报王姬,看王姬是否愿意见璟。”

    半晌后,潇潇回来,说道:“王姬请族长过去。”

    玱玹对璟道:“小夭愿意见你。”

    璟随着潇潇去了小夭住的宫殿,推开殿门,暖气袭人,隐隐的药味中有阵阵花香。

    珊瑚和海棠拿着一大捧迎春花,说着水乡软语,咕咕哝哝地商量该插到哪里,珊瑚看到璟,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隔着水晶珠帘,看到小夭穿着嫩黄的衣衫,倚在榻上,对面坐着阿念。两人之间的案上有一个大水晶盆,阿念用灵力幻化出了满盆荷花,小夭拊掌而笑。

    潇潇和苗莆打起珠帘,请璟进去。

    阿念笑对小夭说:“姐姐的客人到了,我晚些再来陪姐姐玩。”

    阿念对璟微微颔首,离开了。

    小夭指指刚才阿念坐的位置,笑请璟坐。

    小夭面色苍白,身子瘦削,但因为穿了温暖的嫩黄色,又晕了一点胭脂,并不觉得她没精神,反而像是迎着寒风而开的迎春花,在料峭春寒中摇曳生姿,脆弱却坚强的美。

    璟心内是翻江倒海的痛苦:“小夭,我……”

    小夭静静地凝视着他,专注地聆听。

    璟艰难地说:“三个多月前,就是你第一次给奶奶制药那段日子,意映缠我缠得非常紧,往日,我可以立即离开青丘,躲开她,可奶奶有病,我逃都逃不了。有一晚,她竟然试图自尽,连奶奶都惊动了。在奶奶的训斥下,我只能守着她,后来……我觉得我看到你了,你一直对我笑……”璟满面愧疚,眼中尽是痛苦,“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醒来时,我和意映相拥而眠。”

    小夭淡淡说:“你应该是中了迷失神志和催发情欲的药。可你跟我学习过很长一段日子的医术,怎么会那么容易中了意映的药?”

    璟的手紧握成拳头,似乎满腔愤怒,却又无力地松开:“是奶奶给我下的药。”至亲的设计,让他连愤怒都无处可以发泄。

    小夭有点惊诧,轻声说:“竟然是太夫人。”

    璟痛苦地弯着身子,用手捂住脸:“意映告诉我,她只是想做我的妻子,如果我想杀了她,可以动手。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她,可我更应该杀了的是自己……我从她屋内逃出,逃到了轵邑,却不敢去见你,躲在离戎昶的地下赌场里,日日酩酊大醉,十几日后,离戎昶怒把我赶到小炎灷府,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去了高辛。”

    小夭想,难怪那三个月来,璟很反常,一直没有联系她。

    璟说:“我本想寻个机会告诉你这事,可你要赶着为奶奶制药,一直没机会。等你制完药,没等我和你坦白,意映就、就晕倒了……小夭,对不起!”

    小夭沉默了半晌,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觉得我没有看错你,我的信任没有给错人,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你也不要再怨怪自己了。”

    小夭摘下脖子上戴的鱼丹紫项链,轻轻放在璟面前:“太夫人应该近期会为你和意映举行婚礼,到时,我就不去恭贺你了,在这里提前祝福你们,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璟霍然抬头,盯着小夭。

    水晶盆里,阿念刚才变幻的荷花正在凋零,一片片花瓣飘落,一片片荷叶枯萎,隔着凋敝的残荷看去,小夭端坐在榻上,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有看他。不过是一个水晶盆的距离,却像是海角天涯。

    璟的手簌簌轻颤,默默拿起鱼丹紫,向着殿外走去。他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玱玹起居的殿堂。

    丰隆看到璟失魂落魄的样子,为了调解气氛,开玩笑地说:“玱玹,这人和人真是不一样,我看你身边一堆女人,也没见你怎么样,璟才两个女人,就弄得焦头烂额、奄奄一息了。你赶紧给璟传授几招吧!”

    玱玹笑了笑,璟却什么都没听到,面如死灰、怔怔愣愣。

    玱玹对丰隆说:“今日是谈不了事情了,你送他回去吧!”

    丰隆叹了口气,带着璟离开。

    十几日后,在涂山太夫人紧锣密鼓的安排下,青丘涂山氏匆匆放出婚礼的消息,涂山族长不日将迎娶防风氏的小姐。

    这场婚礼仓促得反常,但涂山太夫人将一切因由都揽到自己身上,说自己时日无多,等不起了。

    众人都接受了这个解释,赞防风意映孝顺,为了太夫人,连一生一次的大事都愿意将就。

    玱玹收到涂山长老送来的请帖,命潇潇准备了重礼,恭贺涂山族长大喜,人却未去。

    玱玹明明知道,小夭和璟分开了,他更应该小心拉拢璟,往常行动不得自由,现在能借着涂山族长的婚礼,亲自去一趟青丘,对他大有好处,可玱玹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如释重负的欣喜,一方面又无法克制对这场婚礼的厌恶。最后,他索性把一切拜托给丰隆,自己留在神农山,陪伴小夭。

    午后,小夭倚在暖榻上,和玱玹、阿念说话,她拎着涂山氏的请帖,问道:“帮我准备贺礼了吗?”

    玱玹淡淡说:“准备了。”

    阿念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都不肯去青丘?这可是涂山族长的婚礼……”

    “阿念,别说了!”玱玹微笑着打断了阿念的话。

    明明玱玹神情温和,阿念却有点心悸,不敢再开口。

    小夭看着水漏,默默计算着时辰,马上就要是吉辰了。此时,璟应该已经和意映站在喜堂中。

    水漏中的水一滴滴落下,每一滴都好似毒药,落到了小夭心上,腐蚀得她的心千疮百孔。小夭知道自己不该想,却如着了魔一般,盯着水漏,一边算时间,一边想着璟现在该行什么礼了。

    涂山府肯定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璟一身吉服,和意映并肩而站。

    礼官高声唱和:一拜天地!

    璟和意映徐徐拜倒……意映如愿以偿,肯定心花怒放,可璟呢?璟是什么表情……

    小夭突然觉得心一阵急跳,跳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跳得眼前的幻象全部散开。

    玱玹问道:“你不舒服吗?”

    小夭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气闷,突然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小夭匆匆出了殿门,玱玹忙拿了大氅,裹到小夭身上。

    小夭站在庭园内,仰望着蓝天,为什么相柳突然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他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还是因为他此时正在青丘,亲眼看着璟和意映行礼,想到了她不会好受?他是在嘲笑她,还是想安慰她?

    玱玹问:“你在想什么?”

    小夭说:“我突然想起种给相柳的蛊,我身体的痛,他都要承受,那我心上的痛呢?他也需要承受吗?他说他是九命之躯,我身体的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心呢?心他只有一颗吧!”

    玱玹按住小夭的肩膀,严肃地说:“我不管你之前在清水镇和他有什么交往,但不要和相柳走近!”

    小夭苦涩地说:“我明白!”

    玱玹说:“虽然你一再说那蛊没有害处,但等你病好后,再仔细想想,如果能解除,最好解除了。”

    “嗯!”

    小夭仰望着蓝天,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在和另一颗心一起跳动。那些强压着的痛苦,也许因为有了一个人分担,似乎不再那么难以承受。

    小夭的病渐渐好了,她又开始做毒药。

    生病的这段日子,玱玹代她收了不少灵草灵药,小夭没吃多少,正好用来调制毒药。

    小夭谈笑如常,可她做的毒药全是暗色调,黑色的蝙蝠、黑色的葫芦、黑色的鸳鸯、黑色的芙蓉花……一个个摆放在盒子里,看上去简直让人心情糟糕透顶。但通过制作这一个个黑暗无比的毒药,小夭却将痛苦宣泄出来一些。

    春暖花开时,小夭带阿念去轵邑城游玩。

    阿念被小贩用柳枝编织的小玩意儿吸引,打算挑几个拿回去装东西,小夭让海棠和珊瑚陪阿念慢慢选,她悄悄走进涂山氏的车马行,把毒药寄给了相柳。

    想到相柳看到毒药时的黑云压顶,小夭忍不住嘴角抿了丝浅笑。

    小夭返回去找阿念时,看到阿念竟然和馨悦、丰隆在一起。

    馨悦埋怨小夭:“你有了亲妹妹,就不来找我玩了,连来轵邑城,都不来看我。”

    小夭忙把责任都推到玱玹身上:“玱玹不让我随便乱跑,要我好好休养,今日是我生病后第一次下山,打算过一会儿就去找你的。”

    馨悦这才满意,亲热地挽住小夭的胳膊:“既然来了,就别着急回去,到我家吃晚饭,我派人给玱玹送信,让他一起来。”

    阿念立即挽住小夭的另一只胳膊,不停地扯小夭的袖子,暗示她拒绝。

    馨悦立即察觉了阿念的小动作,睨着小夭:“你难道打算和我绝交吗?”

    小夭头痛,求救地看向丰隆,丰隆咳嗽两声,转过身子,表明他爱莫能助。

    小夭干笑了几声,对阿念说:“我们就去馨悦家里玩一会儿,等吃完晚饭,和玱玹一起回去。”

    馨悦笑起来,阿念噘嘴,不满地瞪着小夭,小夭悄悄捏她的手,表明还是咱俩最亲,阿念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小夭怕阿念和馨悦闹起来,根本不敢现在就去小炎灷府,只得借口想买东西,带着两人在街上闲逛。大街上人来人往,阿念和馨悦还能收敛一些。

    好不容易熬到玱玹赶来,小夭立即冲到玱玹身边,咬牙切齿地说:“从现在开始,阿念和馨悦都交给你了,不许她们再来缠我!”小夭一把把玱玹推到馨悦和阿念中间,去追丰隆。

    丰隆笑着祝贺小夭:“终于逃出来了,恭喜!”

    小夭没客气地给了他一拳:“见死不救!”

    丰隆说:“没办法,我最怕应付女人了。”

    丰隆回头看,不知道玱玹说了什么,馨悦和阿念居然都笑意盈盈,丰隆不禁叹服地说:“还是你哥哥厉害啊!”

    小夭回头看了一眼,扑哧笑了出来:“估计他是拿出了应付各路朝臣的魄力和智慧。”

    到了小炎灷府,也不知馨悦是真的想热情款待玱玹和小夭,还是存了向阿念示威的意思,一个仓促间准备的晚宴,居然十分隆重。在馨悦的指挥下,整个府邸的婢女仆役进进出出,鸦雀无声,井井有条。

    阿念本来还不当回事,可当她知道馨悦的母亲常年住在赤水,整个小炎灷府其实是馨悦在打理,她看馨悦的眼神变了。小炎灷府看似只是一个城主府邸,可整个中原的政令都出自这里,所有中原氏族的往来,和轩辕城的往来,复杂的人际关系都要馨悦在背后打理,这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至少阿念知道她就完全没有能力做到。

    阿念沉默地用饭,因为她的沉默,晚宴上没有起任何风波,众人看上去都很开心。

    晚宴结束后,丰隆和馨悦送玱玹三人出来,丰隆和玱玹走在一旁,聊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小夭她们虽然距离很近,却什么都听不到,显然是丰隆或者玱玹下了禁制,看来谈的事情很紧要。

    回到紫金宫,潇潇和金萱都恭候在殿内,玱玹对小夭和阿念说:“我要处理一点事情,你们先去洗漱,洗漱完到小夭那里等我,我有话和你们说。”

    小夭和阿念答应了,各自回去洗漱。

    小夭洗漱完,珊瑚帮着她绞干了头发,阿念才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她急急忙忙地问道:“姐姐,哥哥要和我们说什么?”

    海棠拿了水晶梳子,一边给阿念梳理头发,一边慢慢地用灵力把阿念的头发弄干。

    小夭说:“不知道,只是看他那么慎重,应该是重要的事。”

    玱玹走进来,海棠和珊瑚都退了出去。

    阿念紧张地看着玱玹:“哥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玱玹看了看阿念,目光投向小夭:“我是想和你们说,我要娶妻了。”

    “什么?”阿念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你、你……你要娶馨悦?”

    “不是。”

    “不是?”阿念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呆呆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

    玱玹说道:“我要娶曋氏的嫡女,不是我的正妃,但应该仅次于正妃。”

    阿念茫然地看向小夭,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小夭解释道:“曋氏是中原六大氏之一,而且是六大氏中最强大的一个氏族,以前神农国在时,神农王族都要常和他们联姻。”

    阿念问道:“馨悦知道吗?”

    玱玹说:“现在应该知道了,丰隆会告诉她。”

    阿念低声问:“哥哥的事情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我走了。”阿念飞快地跑了出去。

    玱玹看着小夭,面容无悲亦无喜。小夭拿出了酒:“你想喝酒吗?我可以陪你一醉方休。”

    玱玹苦涩地笑着,接过小夭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

    小夭说:“曋氏的那位小姐我见过,容貌虽比不上潇潇和金萱,但也很好看,性子很沉静,据说她擅长做女红,一手绣功,连正经的绣娘见了都自愧不如。”

    玱玹没有吭声,只是又喝了一大杯酒。

    小夭说:“你如果娶了曋氏的小姐,就等于正式向舅舅们宣战了,你准备好了?”

    玱玹颔首。

    小夭缓缓道:“外爷对中原的氏族一直很猜忌,因为不是你的正妃,外爷会准许,但毕竟是你正式娶的第一个女人,怕就怕在舅舅的鼓动下,那些轩辕的老氏族会不满,诋毁中伤你,万一外爷对你生了疑心,你会很危险……”

    玱玹说:“我明白,但这一步我必须走,我必须和曋氏正式结盟。”

    小夭伸出手,玱玹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都冰凉。

    小夭用力抓住玱玹的手,一字字说:“不管你做什么,不论你用什么手段,我只要你活着!”

    玱玹也用力握住小夭的手:“我说过,我要让神农山上开满凤凰花。”

    小夭举起酒杯,玱玹也举起酒杯,两人相碰一下,喝干净。

    玱玹放下酒杯,对小夭说:“我很想和你一醉方休,但我还有事要处理。”

    小夭摇摇酒杯:“你去吧!只要你好好的,反正我一直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机会喝酒。”

    玱玹终于释然了几分,叫道:“小夭……”

    小夭歪头看着他,玱玹沉默了一瞬,微笑着说:“婚礼上,不要恭喜我。”

    “好!”小夭很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玱玹的屈辱。

    玱玹转身,头未回地疾步离去。

    小夭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啜着。

    喝完后,她提起酒坛,去找阿念。

    海棠看到她来,如释重负,指指帘内,退避到外面。

    小夭走进去,看到阿念趴在榻上,呜呜咽咽地低声哭泣着。

    小夭坐到她身旁,拍拍阿念的肩膀:“喝酒吗?”

    阿念翻身坐起,从小夭手中抢过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一边咳嗽一边说:“还要!”

    小夭又给她倒了一杯:“现在回五神山还来得及。”

    阿念说:“你以为我刚才没想过吗?我现在是很心痛,可一想到日后再看不到他,他却对别的女人好,我觉得更痛,两痛择其轻。”阿念就像和酒有仇,恶狠狠地灌了下去,“这才是第一次,我慢慢就会适应。”

    小夭叹气:“你没救了!”

    阿念哭:“这段日子,哥哥从不避讳我,常当着我的面抱金萱,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肯定和你一个想法,想逼我离开。在五神山,我只有思念的痛苦,没有一点快乐,在哥哥身边,纵然难受,可只要他陪着我时,我就很快乐。即使他不陪我时,我想着他和我在一起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也很快乐。”

    小夭忽而发现,阿念从不是因为玱玹即将成为什么人、拥有什么权势而爱慕他,而其他女人,不管是金萱,还是馨悦,她们或多或少是因玱玹的地位和握有的权势而生了仰慕之心。

    小夭问道:“阿念,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玱玹还在高辛,是个空有王子头衔,实际却一无所有的男人,你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阿念一边抹眼泪,一边狠狠地瞪了小夭一眼:“你一说这个,我就恨你!如果不是你,哥哥就不会回轩辕。他永远留在高辛,那多好!”

    小夭肯定,如果玱玹是留在高辛的玱玹,馨悦绝不会喜欢玱玹。馨悦要的是一个能给予她万丈光芒的男人,而阿念要的是一个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男人。阿念爱错了人,可她已经无法回头。

    小夭抱住了阿念。

    阿念推她:“你走开!我现在正恨你呢!”

    小夭道:“可我现在觉得你又可爱又可怜,就是想抱你!”

    阿念抽抽噎噎地说:“我恨你!我要喝酒!”

    小夭给阿念倒酒:“喝吧!”

    小夭本来只想让阿念醉一场,可阿念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和玱玹的往事,小夭想起了璟,平日里藏起的悲伤全涌上心头,禁不住也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稀里糊涂地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