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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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览中心不止来听演讲的二百人。工作人员、其他展馆的参观群众,统计下来至少四五百人。这些人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

    一些清醒的工作人员维持秩序,怎奈人稀力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这些人搞不懂到底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盼着相关部门早些过来,控制局面。但是再快,也要等二十几分钟吧。所以救援介入的时候,这些人都格外惊讶。这也太快了!

    谭宁夹在救护人员中间,被进出的人流冲撞的几乎站不稳脚跟。因为吵杂的声音,他听不到通讯器内的声音,四下寻找守在会场的司徒,完全找不到半点踪影。到处都是人,都是哭喊叫嚷,推推搡搡的人。

    谭宁挤出人流带,跑到一辆车内。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冷静洪亮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都给我冷静下来。会场情况我跟唐队长负责。葛东明!你立刻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司徒、林遥、霍亮、你们再不出来一切都晚了!我们还没输,你们甘心陷在这里让林岳山逍遥法外吗?你们必须放下手里所有问题,立刻出来!

    这是司徒第一次听见谭宁发火。

    谭宁紧抓着手里的通讯器,他的手仍在发抖。他负责外围的防护监控,所以没有被催眠。他知道,就算现在冲进去,也抓不住林岳山。况且,他们连林岳山的影子都没摸着。他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声音传达出去。

    “我信任你们每个人。别让林岳山得逞。我求你们行吗?放下所有事,立刻出来!”

    谭宁的吼声还没在耳中消失,正门忽然冲进来一百多个穿着作战服的男人。他们迅速、有效的开始控制混乱的人群,并及时对受了伤的人进行急救。其中一个戴着面罩的男人大喊着:“司徒。谁是司徒?我是翟老的人,这里有我们,你门快走!”接着,对手下的人下达命令,“严守每个出口,防止林岳山藏在人群里逃出去。”

    男人的叫嚷声在司徒耳中好像一道炸雷,一炸而过,就听了响儿。让他集中精神捕捉的,还是谭宁的声音。

    谭宁告诉所有人立刻离开之后,冲进来找辛禹。司徒明白,谭子没有受到催眠的波及,他去保护辛禹是最合适的。

    带着两个唐二的下属急匆匆跑进了展览中心。这一路,谭宁也抡了拳头,不论遇到了什么都不理睬,目标只有一个,保护辛禹安全离开!

    房门在被打开的瞬间,感应系统居然毫无反应。因为过于嘈杂的环境,忽略了这一点。脚步还没站稳,迎面而来的喷雾喷了一脸。眼睛瞬间滚烫起来,疼的站立不稳。不只是他,身边的两个人也被喷到。叫骂声、打斗声在谭宁耳边爆炸开来。

    他听的见,带来了两个人已经被打倒,没了半点声音。袭击他们的人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冰冷的匕首横在脖子上……

    “不要杀他!”辛禹惶急的声音响起,“我跟你走,不要杀人。”

    “师兄还是这么善良。”

    林岳山!

    谭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不到,只能听。他听到辛禹的脚步声靠近了,听见辛禹说:“如果你杀他们,永远别想得到密匙。我以蒂尔老师的名誉发誓!”

    然后,是林岳山不屑的冷笑声,“好吧。就当给你一个薄面。斯塔,放开这个人。”

    斯塔?不是格兰吗?要命了,林岳山身边有两个狙击手!?

    谭宁忽然想起温雨辰说过的情况。那一晚,雨辰听见一个狙击手离开,但是没听见格兰的声音。对,这样一算,林岳山身边的确是有两个人。但是,他只带了一个在身边,格兰呢?那个连雨辰都听不到的狙击手在哪里?

    为了不激怒林岳山,谭宁一直很安静。他听着辛禹教授被带走。这一刻,痛恨自己怎么没有雨辰那样超越的听力。

    如果雨辰在,一定能听出他们逃窜的方向。

    谭宁忍着眼睛的剧痛,用通讯器联系了唐老。这种时候他不敢联系葛东明。

    五分钟后,司徒一行人狼狈不堪地在东门汇合。

    他们相互看着,相互打量着,还在,相互猜疑着。

    “够了!”司徒彦大叫了一声,“我们都中招了。不要相互埋怨, 必须立刻重新拟定计划。“

    “还拟定个屁!”司徒爆吼了一声,“我刚接到唐老的联系,文堂和翟谷清在地下碰上炸弹出不来了,辛禹教授也被绑了。这种时候还计划个屁!”

    此时抱怨也无济于补。骂的再怎么痛快,也改变不了他们出师不利的事实。

    “林岳山这手太高明了,我们防不胜防。”田野捂着脑袋说,“但是肯定没走远。带着辛禹一个老人,走不远。”

    对!还有机会。不能就这么认输!

    众人重新打起精神。迅速分析林岳山逃窜的方向。展馆内部已经被翟老的人控制住了,再加上唐二的人,林岳山想要浑水摸鱼几乎不可能。那么,他带着一个狙击手、辛禹,三个人要怎么出去?

    空中?林遥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天上比地面还显眼,除非林岳山能隐形。那么,空中、地面都走不通……

    “地下!”林遥忽然叫起来,“他走的是地下。”

    没空夸奖林遥的聪明才智了。葛东明立刻联系组里的唐朔,要地下下水道图。

    唐朔急的满头大汗,调出城市地下图,急着说:“下水道可以通向大海。组长,我把下水道通路图发到你们手机里。”

    唐朔打开权限弄到一张最详细的下水道通路图,乍一看,头皮都炸开了!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这要怎么找?”

    恍惚了一下,唐朔压制着心底的不安,将图纸分发到每个人手机里,顺便也给叶慈发了一份。

    看到手机图纸的几个人跟唐朔一样,都傻了眼。

    田野自语地说:“不可能,就算调动本市所有警力也不可能,太多了,这他妈的太多了!”

    与此同时,久未发声的叶慈联系了唐老。叶慈说那架直升机只是个幌子,连燃料都没有。可见,是林岳山故意放下,引开他们的视线。但,凡事都有一利一弊。想要弄来这么一个大家伙不容易,叶慈的朋友已经查出直升机放置在仓库里的时间是三个月前。经手人正是昨晚抓获的老妖精。

    叶慈说:“以林岳山那么自负的性格来说,他不认为自己会输,自然就不能提前铺好逃跑路线。那个嫌疑人知道的不可能太多。既然林岳山没有事先准备跑路,他现在的计划就非常仓促。只要司徒能冷静下来,一定能找到人。”

    冷静?唐老在电话里跟叶慈说明展览中心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担忧,“他们现在已经没了章法。受到那种催眠后,所有人都乱了。虽说现在离开了展览中心,但还是没有掌握节奏。我要留在指挥中心走不开,你……”

    “我去。”叶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既然他们怀疑林岳山走了地下,我给你一个大概范围。不会错的,这一点我有把握。”

    常年在底下干活的叶慈,没人比他更有经验。

    到了目的地再去提醒司徒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叶慈一边开车一边给司徒拨打电话。响了好半天司徒才接听。

    这会儿的司徒等人已经奔到会场前面。看着唐二和翟老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将受伤群众安置的稳稳当当。即便如此,这里的人数也多达数百。怎么找林岳山?

    焦急之际,叶慈的电话打了过来,劈头盖脸把司徒骂了一顿,“你要糊涂到什么时候?你看不出来?林岳山在跟你们打心理战!”

    “什么狗屁玩意!”司徒气的踹了一脚车轮,“你他妈慢点说,我脑子有点乱。”

    该死的!叶慈意识到,催眠还没有完全失效,司徒的水准大打折扣。他急着说:“司徒彦呢?让他接电话。”

    结果,司徒彦直接摆摆手,“我不行了,头疼耳鸣,心跳……”话都没说完,哇的一声呕吐起来。不只是他,林遥也开始呕吐。司徒见了也跟着犯恶心,头发昏。

    听到那边的情况,叶慈心急火燎,大声叫着,“司徒,你坚持住!”

    司徒一手扶着弯腰呕吐的林遥,一手拿着电话,强忍着恶心感,“快说,现在就我清醒点。”

    “林岳山很自信能赢咱们,不会提前安排逃跑路线。但是翟老抓人太快,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既然他在展览中心下了狠手,一点退路没给自己留,说明他不想继续待在国内。三天时间,又有通缉令在,他没那么大本事搞到一条绝对安全的路线。”

    听叶慈的一番分析,司徒脑子在钝痛中嗡的一声!朝着蹲在地上晃脑袋的田野喊,“查客轮!”

    田野一边骂着一边给唐朔打电话,很快,唐朔给了反馈信息。一个半小时后,圣彼得号客轮开往公海。

    叶慈打转方向盘超过数辆车,紧跟着说:“找距离展览中心最近的下水道入口,他们肯定没走多远。司徒!”叶慈忽然变了口气,“你不能乱了阵脚。”

    “挂了!”司徒终于被叶慈敲开了混沌的脑子,直接挂断他的电话。

    使劲拍了林遥的背,拖着他跟司徒彦快速移动院子一侧的喷水池旁。二话不说,三个人一起栽了进去!

    霍亮跟葛东明再也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也跟着司徒跑向喷水池。

    直径足有四五米的喷水池内被几个大男人挤的满满登登。司徒彦脱掉了防弹衣和T恤,急道:“催眠后遗症。心跳过速、头晕恶心、把防弹衣脱了保持呼吸顺畅,喝水,越多越好。”

    有了司徒彦的指挥,大家都把防弹衣脱下来。林遥更是不管不顾地把脑袋扎进水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几个人同时把脑袋浸在了水里。冰凉的水好像通过五官瞬间涌进了脑子,清醒的感觉如一把巨锤,敲醒了每个人的神经线!

    波荡起伏的水面忽然跃出几个打着赤膊的男人,阳光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金灿。结实的胸膛,湿漉漉的黑发,还有一双双充满了愤怒的眼睛!

    “都醒了吧?”司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醒了就继续吧。”

    司徒彦完全没了以往的风度和教养,甩掉挂在胳膊上的衬衫,大骂林岳山是个狗娘养的!林遥从头到脚都冒着杀气,直接抽出配枪打开保险,“走!”

    瞄准镜的镜像里是司徒等人急匆匆跳出喷水池的画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动了动,却因为目标身边杂人太多一直无从下手。格兰咂咂舌,讥笑着:“让你多活一会儿。”

    瞄准镜随着司徒等人慢慢移动。忽然,格兰抬起了头,意识到离开瞄准镜后肉眼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况,赶紧缩了回去。看着司徒等人越来越接近他保护的目标,顿时裂眦嚼齿!

    腾出一只手掏口袋里的通讯器,还没拿出来,忽觉身后一阵疾风来袭。本能反应让他避开了一次攻击,瞬势在地上滚了一圈,来不及站稳身子,如暴风雨般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

    突击者手脚太快,格兰根本应接不暇。他狼狈躲闪,抽出手枪,不料,突击者横扫一腿,还没拿稳的手枪成弧线坠落到大厦下面。

    “跟洒家斗快?你他妈的还不够资格!”廖江雨一身运动装打扮,赤手空拳,“□□的玩意儿,让洒家找了整整四天。来来来,别怂,你怂了洒家就没得玩了。”

    格兰瞥了眼对面的展览中心,深知遇上廖江雨很难脱身。

    完全不知道廖江雨已经控制住了格兰,司徒根据叶慈提供的最近一个下水道入口,跑到了展览中心后院的停车场内。

    林岳山这三孙子真会找地方。难怪可以在层层包围中消无声息进入展览中心,原来一直躲在地下!田野和霍亮打开了井盖,阴冷的气息顿时涌了上来。几个人围在井盖边上,相互看了看。

    司徒拉了一把林遥,说:“咱俩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吧?”

    林遥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日他娘的!我要把他打成筛子!”

    田野也打着赤膊,挽起裤腿,掂量掂量手里的配枪,“留口气给我,我要虐死他!”

    这里面只有霍亮始终没吭声。他低着头,握紧手里的枪,脸色阴冷的让人胆寒。司徒彦偷偷拉了他一把,在他耳边说:“被担心雨辰,我保证他不会有事。”

    “你凭什么?”霍亮口气平淡,却掩不住话里的寒意。

    司徒彦偷偷地说:“我给了他一张保命王牌。相信我,论心理战,林岳山绝对不是我的对手。那三孙子打持久战行,突击战他没你们想的那么牛逼。”

    霍亮还是冷眼看着司徒彦。用雨辰做诱饵是两个司徒提出的建议。一个是师傅不敢打、也打不过,你我还不敢打?司徒彦你等着,弄死林岳山我第一个抽你!

    昏暗的房间里,辛禹担心地看着软在地上的温雨辰。这孩子似乎被注射了某种药物,神志不清,浑身无力。辛禹愤愤地瞪向还在温雨辰身边记录数据的袁博士,“你是他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袁博士木然地看了看辛禹,“你也是个学者,难道不想……”

    “不想!”辛禹虽然年纪大了,脾气还是一如当年嫉恶如仇,“如果要牺牲他人的生命,我什么都不会想!”

    “好了师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喜欢说些无聊的事。”林岳山拿着笔记本施施然走到辛禹面前,“试验体的生命是我们给的,他将为世界作出贡献。对他来说,这是份殊荣。我的师兄,现在该是你为我们的导师做贡献的时候了。难道,你忍心让导师一生的心血被埋没吗?”

    这个人……不,他根本不是人!想起蒂尔教授的死因,辛禹的心又滴了血。血中搅合着对林岳山卑鄙无耻的愤怒。

    对辛禹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憎恨,林岳山不以为意。他把笔记本放在辛禹的腿上,笑道:“来吧,解开它。”

    笔记本屏幕上是三维图。代表着DNA的一、二、三、四级结构图,缓缓转动,不断变化。在旁边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古怪字符。这些字符,就是林岳山苦恼了数年都解不开的密码。

    辛禹紧闭上眼,悲愤难抑。

    “师兄,我是很卑鄙,这一点我承认。但你是个学者,这种时候我们不该抛开个人恩怨,为了伟大的研究和创举,做出努力吗?蒂尔教授的这项研究一旦公布于世,你知道意味着什么。整个学界,乃至整个人类都将受益。你真的愿意看着她老人家的心血付之东流?”

    闻言,辛禹讽刺地笑了起来,“林岳山,恶毒的话说的再好听也是恶毒的。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当年,老师为什么不给你密匙?你不想明白也没关系,老师不给你,我也不会给你。随便你是杀我,还是对我做什么。”

    显然,林岳山失去了耐心。他的表情冷酷起来,缓缓站起,俯视着辛禹,“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开口。”

    辛禹再一次闭上眼睛。悉听尊便。

    林岳山恨恼地咬牙切齿,对着斯塔怒吼了一声,“杀了温雨辰!”

    “为什么?”袁博士抬起头,表情仍旧木然,“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斯塔不管袁博士说了什么,他只负责执行林岳山的命令。一把推开了袁博士,枪口顶上了温雨辰的脑袋。

    “林岳山!你疯了?”辛禹不能不顾温雨辰的死活,要冲过去保护那可怜的孩子。

    林岳山踩住辛禹的大腿,让他动弹不得,“师兄,温雨辰跟你无亲无故,你们甚至是陌生人。何必为了他跟我动怒?就算我杀了他,你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你就是这样衡量一个人的生命的?”辛禹痛心疾首地仰头看着林岳山,“他还是个孩子,是你的孩子!”

    回答辛禹的,是林岳山无所谓的冷笑。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辛禹的叫声,一直紧闭双眼的温雨辰缓缓张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黑洞洞的枪口……还有女人木然的表情。

    温雨辰无力地叫了一声,“辛老……别,别给他。”不要把密匙给他,绝对不能给!

    辛禹看着快昏厥的温雨辰,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林岳山身上的通话器沙拉一声,紧跟着是格兰的叫嚷声:“快走先生……”一秒钟的通话戛然而止,接下来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艹,还他妈的没死。”

    江雨哥!昏昏沉沉的温雨辰顿时觉得从心里涌出一股力量!

    斯塔听见了男人的骂声急迫地问:“林先生,格兰怎么会失败?还有您没想到的可能性吗?”

    林岳山紧紧皱着眉头,“廖江雨,这个蠢和尚!走,离开这里。”说着,收了笔记本,背上包,把辛禹从地上拉起来。另一边,斯塔也把温雨辰拉了起来。怎奈温雨辰一点力气没有,站都站不住,斯塔只好收起枪,准备背着温雨辰。

    斯塔的警惕性很高。在背起温雨辰之前,又搜了一遍身。确定温雨辰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才把人背起来。

    袁博士对情况的变化根本不在意,她的眼里只有试验体。拿着记录仪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时不时摸摸温雨辰的脉搏,继续记录他身体的变化情况。

    林岳山的脚步非常匆忙,他的枪顶着辛禹的背脊。逼迫辛禹走在最前面,很快,他们走出小屋外面狭长阴冷的通道,出现在辛禹面前的是一扇生了锈的铁门,铁门一侧是亮着的密码锁。

    林岳山输入了二十六位密码,铁门嘎达一声,欠开缝隙。他回头看了眼斯塔,斯塔点点头,表示可以全速跟上。

    当铁门被缓缓推开,随着阴冷的风和令人不适的气味一起进来的,还有哗哗的流水声。昏沉的温雨辰终于知道自己被带进了——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