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名流大家就应该独具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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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玄门高人：不可说, 不可说啊，天机不可泄露。
真实的玄门挂逼：我倒是敢说，你敢听吗？
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会担心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大限将至命不久矣最好尽快立储以防没做好准备就突然驾崩导致朝野动荡……
老皇帝想预知走向的全是些尖锐问题, 其中最尖锐，最让他忐忑的就是这个。
人呢, 总要对自己好点，虽然戚敏已经证明了自己，老皇帝想着还是把关于自身寿数的问题放在最后，先看看其他几方面占卜的结果。
这么做, 一来给自己多点时间准备, 二来还能再观察一下。
于是皇帝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戚敏，还让心腹太监守在门外，这一守又是一个时辰, 这太监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虽然不怎么清楚, 可能听见。其他人未免惹皇帝不快，全都远远退开, 又因为心里也惦记，还不肯走，结果里面谈了多久他们就远远候了多久。
守外面的都是谁？
都是皇子以及听到声响匆忙赶来的他们的母妃, 听说六皇子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不知用什么手段成功预测了刚才赌局的结果，现在被皇上单独留下。
正常情况下, 听说皇帝单独留下个女的，两人私下秘密交流, 后宫里面有人得要不是滋味了。
你别看这位皇帝陛下已不年轻，他早已经活过了历代皇帝的平均年龄，宫里还是多的是人为其争风吃醋。
各宫妃嫔争的当然不是这老头子本身，她们争的啥？
荣宠、偏爱，以及随之而来的诸多好处。
比如节节攀升的地位，带给她孩子关注，给她娘家的照顾，以及越在这种时候越是要争的夺嫡路上的种种优势。有了这些附加值，就算当今已在这个年纪，精力体力都大不如前，哪怕帝王威势尚在经常也会透出一股子暮气沉沉，尤其经历了去年太子太孙拿出，英雄迟暮的味道已经盖不住了……即便如此，宫里的女人还是会削尖脑袋把他往自个儿宫里引，希望成为深受皇帝宠爱的女人。
宫里的女人都知道，皇帝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哪怕皇后也从来没好好拥有过他。
知道归知道，争也会争，斗也要斗。
正常来说，六皇子带进宫一个美貌如花的戚姑娘，还在里面跟皇上独处，有些人应该感到窝火了。
毕竟老皇帝精力大不如前，现在去后宫的时候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分就少一次见他的机会。
然，匆匆赶来的各位一点儿生不起那个念头，与其说窝火，不如说忐忑。
心里啊，上上下下的没个踏实时候。
脑子里不断回响的都是儿子方才小声说的，老六找了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来，说是玄门高人，到底有多高不好说反正皇上似乎是信了，刚才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与其面谈……
来的妃嫔自然而然想到同一个点上：皇上会同她谈点什么？
他最关心什么事？
可能问些什么东西？
没点凭依就这样想是想不到的，怎样才能想到呢？在心里假设如果是自己处在皇上那位置会关心些什么？
不外乎就是那些——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太子太孙事件、簇拥在周围的那些真正值得信任、谁能顶替先太子的储君之位、哪个继任对这个王朝更加有利……
随着冒出来的一个个问题，妃嫔几个真紧张了，有人还试图故作镇定，有人已紧抿唇瓣，还有以气声询问儿子里面已经聊了多久是否听到什么动静的。
巧了，便当此时，紧闭已久的殿门重新打开，来开门的是谁？
是戚敏，看不远处还候着这么些人，她挑挑眉，慢条斯理朝这边走过来，到皇子妃嫔们跟前意思意思颔了下首，道：“别等了吧，我估摸皇上今儿个没心思见你们。”
皇子：？
后妃：？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说真的。”就刚才，戚敏实际践行了什么叫你敢问我就敢答，那么多问题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全给他解答了，占卜本身是件耗费精神的事，就算是对挂逼来说，一套流程走下来还要给门外汉细细讲解，都很耗时间。尤其老皇帝第一关心的是他这几年经历得最痛心事件——太子之死。
去年出事以后，朝廷已经仔细调查过，无论整件事多么蹊跷多么让人难以接受，调查的结果都指向这的确不是谋害。
不能说里面没有人为因素，但肯定不是故意要害他，这个人为因素只是说随行保护的不够小心，有些疏忽大意了，没完全尽到责任。
理智上皇帝接受了。
怎么说呢？
太子真是个饱受爱戴的太子，他这个皇帝哪怕称不上脾气暴躁，也不算好，很多时候都是太子劝着，每次有皇子或大臣惹怒了他，太子都是最先赶来灭火的人。他施过许多恩，很多人都记着他的好，站在皇帝的立场很满意这样一个胸怀广气量大的继承人。如今是太平盛世，盛世需要仁爱宽和能善待天下人的皇帝。
太子册立得早，和他同母的老六是个和他截然相反很不讨人喜欢的，这个最大竞争者完全没有要争的意思，他储君位置相当稳固。
几乎没听到过反对他的声音，哪怕不同他亲近的人也不会觉得待他登基之后自己就要遭殃……这样一个人，谁会冒着败露就得诛九族全家完蛋的风险去谋害他呢？
还有一点！
他后来想到人是在巡河途中出了事，巡河本身可不是固定给到太子的差事，巡河就和南巡北巡一个意思，正常是皇帝的事，是自己这个皇帝出于信任、培养以及当时确实感觉精力不济不想奔波这场才指派了太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劫难本是他的太子替父受劫？……
本来的疑问就没完全解开，想得越多，又有了新的烦恼，今儿个碰上能力得到证实的戚敏他能不好好问问？
所以说，刚才秘密谈了这么久，其实还没说到外面这些皇子身上，一直在说太子太孙。
戚敏用问卦结合自己看相的本事，同时运用起一贯的洗脑话术，给这个全天下最尊贵老头安排了。戚敏其实不喜欢和人说什么轮回转世啊，前世的因今生的果今生积德后世享福这种话。这种话皇家寺院的大师能给老皇帝讲上几天几夜，要是有用他至于今天又提起来？戚敏只能站在她的角度，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从容的拥抱了自己的命运，不是说早早当了储君就是真龙天子命，历史上每一代都有悲情太子，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够到龙椅，距离已经无限接近了，居然就遭遇了各种事件……
那是倒霉是运气不好？
以世俗的眼光看来是的。
可要是开个天眼，你再看他就发现很多命运一早就写好了，他不是下个时代的主角，在主角准备好要登场之前，命运会安排站了中心位置的配角退场。
他这一幕讲完了，下一幕没他的事。
假如将这个朝代看做是历史长河里的一场大戏，先太子可能只是前后两幕之间一个过度衔接，起的是□□和引导的作用。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像花儿之中，有能霸占一个季节花期漫长开得繁盛存在感十足的，也有像昙花，盛开那一刻十分美丽，可是花期极其短暂的。太子他来过，什么都体验过，作为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儿子生活了许多年，已经比九成九的天下人要强，就没必要对这个告别方式耿耿于怀了。
确实不是蓄意谋害，人也离开快要一年，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痛失爱子，还是作为继承人培养了很多年的爱子，确实难受。
作为皇帝却没有持续悲痛的资格。
戚敏到六皇子府上之后，周鹤延提出过一个建议，也得到六皇子的首肯，还为她给姚家的打过警告。是什么呢？就是在新旧交替那天到来之前，不要暴露自己是个算命的全才。
周鹤延知道，以戚敏的性格，综合她过去这一路跌宕起伏的经历，可以预见到哪怕换了地方平凡是不可能平凡的，她总会莫名其妙就成为中心人物，即便自己不去找事，事情都会主动找上门。
从寺庙回来引起的连锁反应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先按下不表，只说当时，周鹤延忖度之后说了自己的看法，大意是讲，兴许戚敏有办法预判解决所有的麻烦，但其实，只要藏一手，只暴露出卜卦的本事，就会少很多麻烦。
他也说了理由。
为什么？
因为对被指点的人来说，你看两眼就说出一大段的这种方式，有点超出他们接受的范围了，放在乡下小地方，只要耐心等等观察一阵子，陆续有事情应验了那还好说，大家逐渐也能习惯。
即便如此，都还是有他十四弟周勤这种人。
每次都被打脸，但下一次听说对自己不利的情况，还是抗拒，无论戚敏看起来多认真他都会怀疑是不是被针对了，还会想虽然之前都是真的，大家也说她在这种事情上不作假，可万一呢……
比起见面之后看一眼就滔滔不绝说出很多，铜钱占卜面窄很多，在感受上也“客观”很多。
因着铜钱是当你面投出来的，投六次才能成一卦，遇上怀疑癖的事儿逼戚敏甚至可以蒙眼操作，像这样出来的结果就不是人为，而被打上了天意的色彩。
卦象是上天给的，她厉害在于总能顺利沟通上天得出准确的卦象，至于说解读……也不一定要戚敏自己来，懂六十四卦的都可以解，皇帝大可以上钦天监去找个过去长期合作的大师，结合问的事项以及出来的卦象，他们也能讲个头头是道。
这样，戚敏的能力被限制到“投币工具人”这么窄，这种限制，看起来是约束，其实是保护。
首先这不妨碍戚敏发光发亮，仅凭显露出的这点她也能备受追捧，生活自然而然就不平淡了，会很有滋味。
第二才是关键，这样的话无论提问的人是谁，问了什么，占卜出来什么卦象，别管他们心里如何的震动，如何难以接受，都不会把卦象直接关联到负责占卜的戚敏身上。大家心里会有一个概念，戚敏只是天意的解读者和传达者，这个结果不是她给的，是老天爷给的。
同样的内容，你要是让她看着面相自己叨叨说，听的人难以接受，问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我就看到了这个。
你让人怎么接受？
面对普通人没关系，来京城之后，被姚家引荐给六皇子之后，想也知道要面对的全是天潢贵胄级别，大臣可能是里面最低的。
面对他们用六爻占卜更加安全，其他那些，或许等事情尘埃落定六皇子上位以后……？
说这番话的前提是，周鹤延确信戚敏有办法解决将要面对的各种麻烦，但他出于私心还是希望能少点麻烦。很多时候在面对不好的局面或者危险的事情时，戚敏因为看得更远知道信息更多，她没有慌，周围人的话，哪怕再清楚她的本事，能想到她有应对，很多时候还是会紧着心，必须要事情解决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周鹤延说了，大有拜托戚敏对自己好点也对他好点的意思，听得戚敏一阵心软，当即应允，只是用铜钱占卜的特殊时期就此到来了。
但是呀，就算她只用铜钱占卜，金手指投射的其他方面有没被关闭，戚敏还是能看到，还是会不自觉就读取到很多信息，只是她不说而已。
像今天，见到这位迟暮之年的皇帝陛下，她就提取到一些关键词，立刻知道了自己应该摆出何种姿态。
这个皇帝，或者说不止他，历史上的很多皇帝也有这个特点。
他们都有点贱皮子。
平时当然更喜欢听话的办事牢靠不多事的臣子，无论是皇帝，或者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就算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由他自己决定，但他们内心里把自己放在了掌舵人的位置。
皇帝掌的是国家的舵，族长们掌的是一大家族的。
这种人，无论表现得多么宽仁，内心里都会觉得我最重要，我才是做决定的大脑，你们更需要懂得的是服从，臣子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自己的想法，他应该充分理解圣意，在这个指导下回衙门去开展工作。
但你要是依据这个得出结论说，任何人在皇帝或者庞大家族族长面前都应该摆出恭敬谦卑姿态就大错特错了。
比起死了那两个，是不是活着的太子妃更苦？她还不像皇帝只是情绪上的，她是真的因此失去了太多东西。
不选他，选其他儿子皇帝也有顾忌的方面。
同时，他又发现这女人有毒。
“何谓需卦？何谓讼卦？为何说他们相对？”
到戚敏这儿：差不多了吧？你够了吧？把你悲痛收一收我替天下百姓谢谢您嘞。
但是很神奇的是，虽然和她谈话本身很容易气死自己，皇帝中间噎了无数回，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想开了不少。
还有，虽然外出遭遇事故就此送命是很不幸，真要论悲情的话，她跟历史上一些大冤种还是没得比的。就算真要论惨，明显也是活着的太子妃更惨啊。
皇帝对多数人的要求的确是要足够的谦卑恭顺，崇拜他听他指导就够了，例外的情况有吗？
皇帝：……
戚敏自信一笑：“早些时候，殿下欲知他将来，我给占过，那次给到的是需卦。前段时间有幸结识了几位皇子妃，她们心里也有很多迷惘，听闻我有这一手，便拜托我。我又起了几个卦象，巧的是，这次出到了同需卦相对的讼卦。”
对已故太子的惦念是没有尽头的，将来必然还是会频繁记起，悲痛的感觉却不见了。
在她心里，只要再熬一熬，到那天了自然而然的就是皇后，将来甚至还能当太后。结果呢，男人带儿子出去一趟，两个直接死在外面回不来了。要是蓄意谋害还好，查来查去都说是意外，哪怕真要论过失也是应变不好等等这些……
这个疑问很快也有了解，其实没问出来，皇帝自己反应过来了。
他们能拼起来，似乎就说明了自己这个皇帝没想好，没很快做出决定，想多观望一下。
这一方面是戚敏的本性，另一方面也是她通过观察觉得可以对老皇帝摆出的姿态。
还没完，戚敏还语重心长的劝道：“太子本人说不好都已经转世投胎在母亲肚子里准备开启新生活了，您这样只会搞得大家紧张。您有不爽发作到大臣身上，大臣们提心吊胆的自然也层层往下，难过的是谁？还是百姓。”
有性子好些能和大臣相处的，能力没有比老六强，他们不是皇后所出这点就不说了，还有就是对大臣的过度依赖，假如说选中他们继位，待他们登基了还得靠那些大臣来打压不服的势力真正坐稳皇位，就怕争位的被清缴了，朝廷也掌控到了几个大臣手里，做皇帝的确实不应该同大臣闹得太僵，也不合适过分依赖哪个，容易被架空成为棋子……
本来那股子意难平也变成纯粹的追思。
老皇帝受了很大冲击，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想到为什么呢？这两卦怎么能看出他觉得另立储君的事情很棘手呢？
当晚，老皇帝平复了心绪，次日又传戚敏进宫来。
这么看，气节四舍五入约等于反骨仔。
老皇帝其实已经尬住，继续难受不起来了，让戚敏这么一说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
没错，这就是高人风范。
“总归是江山社稷帝位传承这方面，那件事以后，对您来说最棘手的不就是这一出吗？”
能力上，老六很值得信任，但他有两个问题：
什么是气节？
戚敏摆明了觉得老六是天命所归，这意味着另外几个占卜的结果就没有好的。
那太子妃不得准备好当皇后了？
照她的说法需卦和讼卦都指向了一点——会有争斗，双方可能拼杀很凶，互不相让。
从可以得到一切到忽然失去一切。
你要是隐士高人好不容易被请出来到皇帝面前顺从得跟条狗似的他绝对大失所望并怀疑你特么是不是造假的。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因为你是皇帝掌握了世间最高权力就畏惧并改口说违心话，这就是气节比较直观的表达方式。
“换做是我？换做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多年，忽然死了也够本。别说我了，您去问天下人：当太子吗？会中途暴毙不得好死的那种，天下九成九都愿意啊，有什么不愿意的？”
从注定要当皇后只要命足够长甚至还能当太后的躺赢人生到克夫克子丧门星。
她说别等了，皇上这会儿不欲见人，没说错啊，这天各位皇子都没见着他们父皇。老皇帝没忘记他们这回犯下的蠢事，可是暂时没工夫去收拾人。
以戚敏的定位来说，她要是放低姿态一路顺从，以拍马屁哄人高兴的方式说话，老皇帝反而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马上就要倒胃口。
有些身份的人，皇帝想看到的就不是谦卑恭顺，而是风骨气节。
这位皇帝陛下对人的要求特别两级。
还没起卦，就已经把情况说明白了。
妃嫔娘娘们的心情也很复杂，不是面对年轻情敌的复杂，是想象不到这位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信了多少，有打算如何反应。
连你自己都说不出这个事太子将来一定是会继承大统的。
戚敏给他理由了吗？
没有人为的加害对太子妃来说才是最致命的，这导致什么？
这可是在皇宫里，好多老臣在朕面前都怂得像鹌鹑，她从开始到现在没变过，一直很从容，不愧是得天独厚的天选之女。
皇帝问她，觉得现在另起卦象，问同样的，结果是否会有变化。
好像也没完全给到。
“会啊，占卜存在的意义是指导人们认清事态，反省自身，冷静下来做合适的选择。它是基于一些前提对未来做的预测，当您听到这个预测，心境相应发生改变，并在心里做出了同之前不同的决定，这个决定就会影响结果，再起卦象后续当然改变了。至于这个改变是不是您想要的，不好说。”
当然有。
做选择的时候总要面对这种问题。
第二，老六的八字确实有异，之前问过几个大师，都不太敢说，很难讲他这个对国家好不好。
这导致悲痛的人少了个宣泄通道。有人加害的话，宫里两尊大佛再气，也会朝着加害人去发，没这个人了以后，太子妃就成了他们眼里的丧门星，很多人都觉得是不是她克了太子太孙。
巧了不是，你让戚敏学家犬依顺服从她不会，整点风骨气节那不是手到擒来？
戚敏，真神人也。
……
“你又知道？”
那么长时间他们只谈了这一件事，认真想来其实没说个名堂，毕竟是尘埃落定的事件，老皇帝一直耿耿于怀想追究的也只是一个理由。
怎么觉得不用额外起卦象了？她都道破了天机。她说了啊，看老六将来结果是好的，另外几个是不好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人在老六那边。
对不重视看不太上的要求是听话好用少惹是非，对那些被认为有很大才能被给予厚望的来说，他就希望你能做自己展现自己。
老皇帝已经准备好下次要让他看看几个儿子，几个儿子并不知晓他们父皇尚且没提及他们，看戚敏全须全尾的出来，随时可以告辞出宫完全没有被扣下的样子，不妙的感觉越发浓重。
这人……有点东西。
“知道朕要问你什么？”
“首先您该知道，铜钱占卜可以呈现六十四种卦象，这六十四种卦象足以包含事情可能的所有发展方向。需卦是下乾上坎，讼卦刚好相反下坎上乾，因此会说他们相对。在聊卦象的时候，乾代指稳健刚健，是好的寓意；坎则理解为曲折坎坷，是坏的意思。问一个事，上下卦却背道而驰，截然相对，代表了这件事肯定会有剧烈的冲突会针锋相对。落在需卦上，经历了是非曲折针锋相对以后，迎来的是好的结果。讼卦则不看好，属中下卦，起那些冲突对他们没有好处。”
反而你看她都没怎么把皇子们放心上，对皇帝陛下也是恭敬有依顺无，谄媚讨好想都别想。有疑问想通过卜卦得到解释可以，但是结果是天给的，你敢问我就敢投天就敢说我就敢给你解读，要是承受不了坏的结果最好打住，别听剧透，对谁都好。
皇帝陛下这种，短时的悲痛是放不下儿孙，快一年了还经常陷入那个情绪里面，活脱脱是对天下百姓不负责任。
别人看皇帝陛下难过，都是臣明白，臣感同身受，臣也经历过那种事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皇上节哀……
名流大家就应该独具风采。
拆来开每句话他都听清楚了，合起来不解其意。
果不其然，她越这样，老皇帝越觉得这女人真有东西。
第一，处理问题的手段经常太直接了，很得罪人，把皇位交给他总要担心他下达旨意太不客气，闹得群臣生怨，以致朝局不稳。
儿子们各有长短，没有谁完全碾压，至少在皇帝心里是这样的。可能就是因为他心里有个长期的拉锯，不停地在对比，为了直接分出高下就需要观察更长时间，完全下定决心之前新的储君选不出，这个不确定的态度促使儿子们积极表现互相竞争，到最后矛盾激化成功者坐上龙椅失败者惨淡收场……
上天觉得他可以让路了，还有更好的选择。
他都还没当皇帝你就知道是明君了，就算可以是……就不能有更好的选择？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
……
比如说，别人提到太子那都是沉痛缅怀，万分痛惜，只恨老天无眼放着世间那么多恶人不收，收走这样一位预备的明君。
除此之外就是皇帝的私心，他真是想要一个仁厚贤明一些的继承人，不想要那么拼那么冲的。
戚敏那么说了，老皇帝没觉得她错，沉默一会儿之后说：“你不是朕，你说得容易，换做是你……”
戚敏：？
要不禹州人民怎么会被骗子大师忽悠为他疯为他狂呢？起这个范儿真的很重要。你看经常有人对戚敏的高人身份感到迷惑觉得玄门大师好像不应该这样，这个“不应该”就代表了世俗的偏见。人们给不同身份的人预先贴上了标签，这位皇帝陛下就有个观点是：在他面前不做小伏低的不全是高人，但是高人一定得有气节风骨，不该一副家犬模样。
这天下多少人每天都在痛失爱子，你当皇帝的还有时间精力去悲痛，穷人家的痛个几天就得打住了，有那功夫不如想想在失去一个儿子之后怎样避免失去下一个，把全家人都好好养活。
老皇帝一头雾水。
这就说得通了，老皇帝的确是这个心态，他为何这样？因为理智上和直觉上的选择不同，首先要说，他内心里面唯一认定的只有太子，太子没了以后，他对另一个嫡子并没有那样的执念，故在考虑由谁继承大统的时候，皇帝实际是把皇后生的六皇子和其他那几个放一起比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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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假的玄门高人：不可说, 不可说啊，天机不可泄露。
真实的玄门挂逼：我倒是敢说，你敢听吗？
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会担心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大限将至命不久矣最好尽快立储以防没做好准备就突然驾崩导致朝野动荡……
老皇帝想预知走向的全是些尖锐问题, 其中最尖锐，最让他忐忑的就是这个。
人呢, 总要对自己好点，虽然戚敏已经证明了自己，老皇帝想着还是把关于自身寿数的问题放在最后，先看看其他几方面占卜的结果。
这么做, 一来给自己多点时间准备, 二来还能再观察一下。
于是皇帝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戚敏，还让心腹太监守在门外，这一守又是一个时辰, 这太监能听到里面说话的声音, 虽然不怎么清楚, 可能听见。其他人未免惹皇帝不快，全都远远退开, 又因为心里也惦记，还不肯走，结果里面谈了多久他们就远远候了多久。
守外面的都是谁？
都是皇子以及听到声响匆忙赶来的他们的母妃, 听说六皇子不知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不知用什么手段成功预测了刚才赌局的结果，现在被皇上单独留下。
正常情况下, 听说皇帝单独留下个女的，两人私下秘密交流, 后宫里面有人得要不是滋味了。
你别看这位皇帝陛下已不年轻，他早已经活过了历代皇帝的平均年龄，宫里还是多的是人为其争风吃醋。
各宫妃嫔争的当然不是这老头子本身，她们争的啥？
荣宠、偏爱，以及随之而来的诸多好处。
比如节节攀升的地位，带给她孩子关注，给她娘家的照顾，以及越在这种时候越是要争的夺嫡路上的种种优势。有了这些附加值，就算当今已在这个年纪，精力体力都大不如前，哪怕帝王威势尚在经常也会透出一股子暮气沉沉，尤其经历了去年太子太孙拿出，英雄迟暮的味道已经盖不住了……即便如此，宫里的女人还是会削尖脑袋把他往自个儿宫里引，希望成为深受皇帝宠爱的女人。
宫里的女人都知道，皇帝不属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哪怕皇后也从来没好好拥有过他。
知道归知道，争也会争，斗也要斗。
正常来说，六皇子带进宫一个美貌如花的戚姑娘，还在里面跟皇上独处，有些人应该感到窝火了。
毕竟老皇帝精力大不如前，现在去后宫的时候就那么多，多一个人分就少一次见他的机会。
然，匆匆赶来的各位一点儿生不起那个念头，与其说窝火，不如说忐忑。
心里啊，上上下下的没个踏实时候。
脑子里不断回响的都是儿子方才小声说的，老六找了个不知底细的女人来，说是玄门高人，到底有多高不好说反正皇上似乎是信了，刚才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与其面谈……
来的妃嫔自然而然想到同一个点上：皇上会同她谈点什么？
他最关心什么事？
可能问些什么东西？
没点凭依就这样想是想不到的，怎样才能想到呢？在心里假设如果是自己处在皇上那位置会关心些什么？
不外乎就是那些——
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太子太孙事件、簇拥在周围的那些真正值得信任、谁能顶替先太子的储君之位、哪个继任对这个王朝更加有利……
随着冒出来的一个个问题，妃嫔几个真紧张了，有人还试图故作镇定，有人已紧抿唇瓣，还有以气声询问儿子里面已经聊了多久是否听到什么动静的。
巧了，便当此时，紧闭已久的殿门重新打开，来开门的是谁？
是戚敏，看不远处还候着这么些人，她挑挑眉，慢条斯理朝这边走过来，到皇子妃嫔们跟前意思意思颔了下首，道：“别等了吧，我估摸皇上今儿个没心思见你们。”
皇子：？
后妃：？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说真的。”就刚才，戚敏实际践行了什么叫你敢问我就敢答，那么多问题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全给他解答了，占卜本身是件耗费精神的事，就算是对挂逼来说，一套流程走下来还要给门外汉细细讲解，都很耗时间。尤其老皇帝第一关心的是他这几年经历得最痛心事件——太子之死。
去年出事以后，朝廷已经仔细调查过，无论整件事多么蹊跷多么让人难以接受，调查的结果都指向这的确不是谋害。
不能说里面没有人为因素，但肯定不是故意要害他，这个人为因素只是说随行保护的不够小心，有些疏忽大意了，没完全尽到责任。
理智上皇帝接受了。
怎么说呢？
太子真是个饱受爱戴的太子，他这个皇帝哪怕称不上脾气暴躁，也不算好，很多时候都是太子劝着，每次有皇子或大臣惹怒了他，太子都是最先赶来灭火的人。他施过许多恩，很多人都记着他的好，站在皇帝的立场很满意这样一个胸怀广气量大的继承人。如今是太平盛世，盛世需要仁爱宽和能善待天下人的皇帝。
太子册立得早，和他同母的老六是个和他截然相反很不讨人喜欢的，这个最大竞争者完全没有要争的意思，他储君位置相当稳固。
几乎没听到过反对他的声音，哪怕不同他亲近的人也不会觉得待他登基之后自己就要遭殃……这样一个人，谁会冒着败露就得诛九族全家完蛋的风险去谋害他呢？
还有一点！
他后来想到人是在巡河途中出了事，巡河本身可不是固定给到太子的差事，巡河就和南巡北巡一个意思，正常是皇帝的事，是自己这个皇帝出于信任、培养以及当时确实感觉精力不济不想奔波这场才指派了太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劫难本是他的太子替父受劫？……
本来的疑问就没完全解开，想得越多，又有了新的烦恼，今儿个碰上能力得到证实的戚敏他能不好好问问？
所以说，刚才秘密谈了这么久，其实还没说到外面这些皇子身上，一直在说太子太孙。
戚敏用问卦结合自己看相的本事，同时运用起一贯的洗脑话术，给这个全天下最尊贵老头安排了。戚敏其实不喜欢和人说什么轮回转世啊，前世的因今生的果今生积德后世享福这种话。这种话皇家寺院的大师能给老皇帝讲上几天几夜，要是有用他至于今天又提起来？戚敏只能站在她的角度，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从容的拥抱了自己的命运，不是说早早当了储君就是真龙天子命，历史上每一代都有悲情太子，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够到龙椅，距离已经无限接近了，居然就遭遇了各种事件……
那是倒霉是运气不好？
以世俗的眼光看来是的。
可要是开个天眼，你再看他就发现很多命运一早就写好了，他不是下个时代的主角，在主角准备好要登场之前，命运会安排站了中心位置的配角退场。
他这一幕讲完了，下一幕没他的事。
假如将这个朝代看做是历史长河里的一场大戏，先太子可能只是前后两幕之间一个过度衔接，起的是□□和引导的作用。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像花儿之中，有能霸占一个季节花期漫长开得繁盛存在感十足的，也有像昙花，盛开那一刻十分美丽，可是花期极其短暂的。太子他来过，什么都体验过，作为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儿子生活了许多年，已经比九成九的天下人要强，就没必要对这个告别方式耿耿于怀了。
确实不是蓄意谋害，人也离开快要一年，对于一个父亲来说，痛失爱子，还是作为继承人培养了很多年的爱子，确实难受。
作为皇帝却没有持续悲痛的资格。
戚敏到六皇子府上之后，周鹤延提出过一个建议，也得到六皇子的首肯，还为她给姚家的打过警告。是什么呢？就是在新旧交替那天到来之前，不要暴露自己是个算命的全才。
周鹤延知道，以戚敏的性格，综合她过去这一路跌宕起伏的经历，可以预见到哪怕换了地方平凡是不可能平凡的，她总会莫名其妙就成为中心人物，即便自己不去找事，事情都会主动找上门。
从寺庙回来引起的连锁反应就证明了这一点，这个先按下不表，只说当时，周鹤延忖度之后说了自己的看法，大意是讲，兴许戚敏有办法预判解决所有的麻烦，但其实，只要藏一手，只暴露出卜卦的本事，就会少很多麻烦。
他也说了理由。
为什么？
因为对被指点的人来说，你看两眼就说出一大段的这种方式，有点超出他们接受的范围了，放在乡下小地方，只要耐心等等观察一阵子，陆续有事情应验了那还好说，大家逐渐也能习惯。
即便如此，都还是有他十四弟周勤这种人。
每次都被打脸，但下一次听说对自己不利的情况，还是抗拒，无论戚敏看起来多认真他都会怀疑是不是被针对了，还会想虽然之前都是真的，大家也说她在这种事情上不作假，可万一呢……
比起见面之后看一眼就滔滔不绝说出很多，铜钱占卜面窄很多，在感受上也“客观”很多。
因着铜钱是当你面投出来的，投六次才能成一卦，遇上怀疑癖的事儿逼戚敏甚至可以蒙眼操作，像这样出来的结果就不是人为，而被打上了天意的色彩。
卦象是上天给的，她厉害在于总能顺利沟通上天得出准确的卦象，至于说解读……也不一定要戚敏自己来，懂六十四卦的都可以解，皇帝大可以上钦天监去找个过去长期合作的大师，结合问的事项以及出来的卦象，他们也能讲个头头是道。
这样，戚敏的能力被限制到“投币工具人”这么窄，这种限制，看起来是约束，其实是保护。
首先这不妨碍戚敏发光发亮，仅凭显露出的这点她也能备受追捧，生活自然而然就不平淡了，会很有滋味。
第二才是关键，这样的话无论提问的人是谁，问了什么，占卜出来什么卦象，别管他们心里如何的震动，如何难以接受，都不会把卦象直接关联到负责占卜的戚敏身上。大家心里会有一个概念，戚敏只是天意的解读者和传达者，这个结果不是她给的，是老天爷给的。
同样的内容，你要是让她看着面相自己叨叨说，听的人难以接受，问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我就看到了这个。
你让人怎么接受？
面对普通人没关系，来京城之后，被姚家引荐给六皇子之后，想也知道要面对的全是天潢贵胄级别，大臣可能是里面最低的。
面对他们用六爻占卜更加安全，其他那些，或许等事情尘埃落定六皇子上位以后……？
说这番话的前提是，周鹤延确信戚敏有办法解决将要面对的各种麻烦，但他出于私心还是希望能少点麻烦。很多时候在面对不好的局面或者危险的事情时，戚敏因为看得更远知道信息更多，她没有慌，周围人的话，哪怕再清楚她的本事，能想到她有应对，很多时候还是会紧着心，必须要事情解决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周鹤延说了，大有拜托戚敏对自己好点也对他好点的意思，听得戚敏一阵心软，当即应允，只是用铜钱占卜的特殊时期就此到来了。
但是呀，就算她只用铜钱占卜，金手指投射的其他方面有没被关闭，戚敏还是能看到，还是会不自觉就读取到很多信息，只是她不说而已。
像今天，见到这位迟暮之年的皇帝陛下，她就提取到一些关键词，立刻知道了自己应该摆出何种姿态。
这个皇帝，或者说不止他，历史上的很多皇帝也有这个特点。
他们都有点贱皮子。
平时当然更喜欢听话的办事牢靠不多事的臣子，无论是皇帝，或者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就算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由他自己决定，但他们内心里把自己放在了掌舵人的位置。
皇帝掌的是国家的舵，族长们掌的是一大家族的。
这种人，无论表现得多么宽仁，内心里都会觉得我最重要，我才是做决定的大脑，你们更需要懂得的是服从，臣子有时候不需要太多自己的想法，他应该充分理解圣意，在这个指导下回衙门去开展工作。
但你要是依据这个得出结论说，任何人在皇帝或者庞大家族族长面前都应该摆出恭敬谦卑姿态就大错特错了。
比起死了那两个，是不是活着的太子妃更苦？她还不像皇帝只是情绪上的，她是真的因此失去了太多东西。
不选他，选其他儿子皇帝也有顾忌的方面。
同时，他又发现这女人有毒。
“何谓需卦？何谓讼卦？为何说他们相对？”
到戚敏这儿：差不多了吧？你够了吧？把你悲痛收一收我替天下百姓谢谢您嘞。
但是很神奇的是，虽然和她谈话本身很容易气死自己，皇帝中间噎了无数回，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想开了不少。
还有，虽然外出遭遇事故就此送命是很不幸，真要论悲情的话，她跟历史上一些大冤种还是没得比的。就算真要论惨，明显也是活着的太子妃更惨啊。
皇帝对多数人的要求的确是要足够的谦卑恭顺，崇拜他听他指导就够了，例外的情况有吗？
皇帝：……
戚敏自信一笑：“早些时候，殿下欲知他将来，我给占过，那次给到的是需卦。前段时间有幸结识了几位皇子妃，她们心里也有很多迷惘，听闻我有这一手，便拜托我。我又起了几个卦象，巧的是，这次出到了同需卦相对的讼卦。”
对已故太子的惦念是没有尽头的，将来必然还是会频繁记起，悲痛的感觉却不见了。
在她心里，只要再熬一熬，到那天了自然而然的就是皇后，将来甚至还能当太后。结果呢，男人带儿子出去一趟，两个直接死在外面回不来了。要是蓄意谋害还好，查来查去都说是意外，哪怕真要论过失也是应变不好等等这些……
这个疑问很快也有了解，其实没问出来，皇帝自己反应过来了。
他们能拼起来，似乎就说明了自己这个皇帝没想好，没很快做出决定，想多观望一下。
这一方面是戚敏的本性，另一方面也是她通过观察觉得可以对老皇帝摆出的姿态。
还没完，戚敏还语重心长的劝道：“太子本人说不好都已经转世投胎在母亲肚子里准备开启新生活了，您这样只会搞得大家紧张。您有不爽发作到大臣身上，大臣们提心吊胆的自然也层层往下，难过的是谁？还是百姓。”
有性子好些能和大臣相处的，能力没有比老六强，他们不是皇后所出这点就不说了，还有就是对大臣的过度依赖，假如说选中他们继位，待他们登基了还得靠那些大臣来打压不服的势力真正坐稳皇位，就怕争位的被清缴了，朝廷也掌控到了几个大臣手里，做皇帝的确实不应该同大臣闹得太僵，也不合适过分依赖哪个，容易被架空成为棋子……
本来那股子意难平也变成纯粹的追思。
老皇帝受了很大冲击，这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想到为什么呢？这两卦怎么能看出他觉得另立储君的事情很棘手呢？
当晚，老皇帝平复了心绪，次日又传戚敏进宫来。
这么看，气节四舍五入约等于反骨仔。
老皇帝其实已经尬住，继续难受不起来了，让戚敏这么一说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矫情？
没错，这就是高人风范。
“总归是江山社稷帝位传承这方面，那件事以后，对您来说最棘手的不就是这一出吗？”
能力上，老六很值得信任，但他有两个问题：
什么是气节？
戚敏摆明了觉得老六是天命所归，这意味着另外几个占卜的结果就没有好的。
那太子妃不得准备好当皇后了？
照她的说法需卦和讼卦都指向了一点——会有争斗，双方可能拼杀很凶，互不相让。
从可以得到一切到忽然失去一切。
你要是隐士高人好不容易被请出来到皇帝面前顺从得跟条狗似的他绝对大失所望并怀疑你特么是不是造假的。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因为你是皇帝掌握了世间最高权力就畏惧并改口说违心话，这就是气节比较直观的表达方式。
“换做是我？换做是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么多年，忽然死了也够本。别说我了，您去问天下人：当太子吗？会中途暴毙不得好死的那种，天下九成九都愿意啊，有什么不愿意的？”
从注定要当皇后只要命足够长甚至还能当太后的躺赢人生到克夫克子丧门星。
她说别等了，皇上这会儿不欲见人，没说错啊，这天各位皇子都没见着他们父皇。老皇帝没忘记他们这回犯下的蠢事，可是暂时没工夫去收拾人。
以戚敏的定位来说，她要是放低姿态一路顺从，以拍马屁哄人高兴的方式说话，老皇帝反而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马上就要倒胃口。
有些身份的人，皇帝想看到的就不是谦卑恭顺，而是风骨气节。
这位皇帝陛下对人的要求特别两级。
还没起卦，就已经把情况说明白了。
妃嫔娘娘们的心情也很复杂，不是面对年轻情敌的复杂，是想象不到这位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信了多少，有打算如何反应。
连你自己都说不出这个事太子将来一定是会继承大统的。
戚敏给他理由了吗？
没有人为的加害对太子妃来说才是最致命的，这导致什么？
这可是在皇宫里，好多老臣在朕面前都怂得像鹌鹑，她从开始到现在没变过，一直很从容，不愧是得天独厚的天选之女。
皇帝问她，觉得现在另起卦象，问同样的，结果是否会有变化。
好像也没完全给到。
“会啊，占卜存在的意义是指导人们认清事态，反省自身，冷静下来做合适的选择。它是基于一些前提对未来做的预测，当您听到这个预测，心境相应发生改变，并在心里做出了同之前不同的决定，这个决定就会影响结果，再起卦象后续当然改变了。至于这个改变是不是您想要的，不好说。”
当然有。
做选择的时候总要面对这种问题。
第二，老六的八字确实有异，之前问过几个大师，都不太敢说，很难讲他这个对国家好不好。
这导致悲痛的人少了个宣泄通道。有人加害的话，宫里两尊大佛再气，也会朝着加害人去发，没这个人了以后，太子妃就成了他们眼里的丧门星，很多人都觉得是不是她克了太子太孙。
巧了不是，你让戚敏学家犬依顺服从她不会，整点风骨气节那不是手到擒来？
戚敏，真神人也。
……
“你又知道？”
那么长时间他们只谈了这一件事，认真想来其实没说个名堂，毕竟是尘埃落定的事件，老皇帝一直耿耿于怀想追究的也只是一个理由。
怎么觉得不用额外起卦象了？她都道破了天机。她说了啊，看老六将来结果是好的，另外几个是不好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人在老六那边。
对不重视看不太上的要求是听话好用少惹是非，对那些被认为有很大才能被给予厚望的来说，他就希望你能做自己展现自己。
老皇帝已经准备好下次要让他看看几个儿子，几个儿子并不知晓他们父皇尚且没提及他们，看戚敏全须全尾的出来，随时可以告辞出宫完全没有被扣下的样子，不妙的感觉越发浓重。
这人……有点东西。
“知道朕要问你什么？”
“首先您该知道，铜钱占卜可以呈现六十四种卦象，这六十四种卦象足以包含事情可能的所有发展方向。需卦是下乾上坎，讼卦刚好相反下坎上乾，因此会说他们相对。在聊卦象的时候，乾代指稳健刚健，是好的寓意；坎则理解为曲折坎坷，是坏的意思。问一个事，上下卦却背道而驰，截然相对，代表了这件事肯定会有剧烈的冲突会针锋相对。落在需卦上，经历了是非曲折针锋相对以后，迎来的是好的结果。讼卦则不看好，属中下卦，起那些冲突对他们没有好处。”
反而你看她都没怎么把皇子们放心上，对皇帝陛下也是恭敬有依顺无，谄媚讨好想都别想。有疑问想通过卜卦得到解释可以，但是结果是天给的，你敢问我就敢投天就敢说我就敢给你解读，要是承受不了坏的结果最好打住，别听剧透，对谁都好。
皇帝陛下这种，短时的悲痛是放不下儿孙，快一年了还经常陷入那个情绪里面，活脱脱是对天下百姓不负责任。
别人看皇帝陛下难过，都是臣明白，臣感同身受，臣也经历过那种事知道那是怎样的痛苦，皇上节哀……
名流大家就应该独具风采。
拆来开每句话他都听清楚了，合起来不解其意。
果不其然，她越这样，老皇帝越觉得这女人真有东西。
第一，处理问题的手段经常太直接了，很得罪人，把皇位交给他总要担心他下达旨意太不客气，闹得群臣生怨，以致朝局不稳。
儿子们各有长短，没有谁完全碾压，至少在皇帝心里是这样的。可能就是因为他心里有个长期的拉锯，不停地在对比，为了直接分出高下就需要观察更长时间，完全下定决心之前新的储君选不出，这个不确定的态度促使儿子们积极表现互相竞争，到最后矛盾激化成功者坐上龙椅失败者惨淡收场……
上天觉得他可以让路了，还有更好的选择。
他都还没当皇帝你就知道是明君了，就算可以是……就不能有更好的选择？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
……
比如说，别人提到太子那都是沉痛缅怀，万分痛惜，只恨老天无眼放着世间那么多恶人不收，收走这样一位预备的明君。
除此之外就是皇帝的私心，他真是想要一个仁厚贤明一些的继承人，不想要那么拼那么冲的。
戚敏那么说了，老皇帝没觉得她错，沉默一会儿之后说：“你不是朕，你说得容易，换做是你……”
戚敏：？
要不禹州人民怎么会被骗子大师忽悠为他疯为他狂呢？起这个范儿真的很重要。你看经常有人对戚敏的高人身份感到迷惑觉得玄门大师好像不应该这样，这个“不应该”就代表了世俗的偏见。人们给不同身份的人预先贴上了标签，这位皇帝陛下就有个观点是：在他面前不做小伏低的不全是高人，但是高人一定得有气节风骨，不该一副家犬模样。
这天下多少人每天都在痛失爱子，你当皇帝的还有时间精力去悲痛，穷人家的痛个几天就得打住了，有那功夫不如想想在失去一个儿子之后怎样避免失去下一个，把全家人都好好养活。
老皇帝一头雾水。
这就说得通了，老皇帝的确是这个心态，他为何这样？因为理智上和直觉上的选择不同，首先要说，他内心里面唯一认定的只有太子，太子没了以后，他对另一个嫡子并没有那样的执念，故在考虑由谁继承大统的时候，皇帝实际是把皇后生的六皇子和其他那几个放一起比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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