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皇后是这样炼成的 > 第三十三章 威胁

第三十三章 威胁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叶蓁蓁睁开了眼睛。

    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片残忍的白色。

    纪无咎死了,纪无咎死了,纪无咎死了……

    叶蓁蓁蜷起身体,把脸埋在臂间啜泣。她的世界仿佛突然塌陷了。连日来能吊着她的精气神的唯一力量,就是他的生死。如今突然之间,尘埃落定,他已不在人世,她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孤魂野鬼,再不想在这世上独自流连。

    不,不行。要活下去,为他报仇。她要亲手杀掉纪离忧。

    叶蓁蓁擦干眼泪,坐起来,想先弄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房间有些小,床也小,地板是木头的,外面好像有阵阵的水声。

    还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叶蓁蓁以为自己头晕,但是世界晃得好像挺有规律。她扶着额头下了地,刚一站起,世界猛地一晃,她差一点跌倒,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叶蓁蓁向外面走去,触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水。

    原来她是在船上。可是……“这是河吗,怎么没有岸?”她喃喃自语。

    “这是海,”纪离忧走过来,答道,他站在她身边,放眼望向大海的深处,“你没见过海?”

    叶蓁蓁捏紧拳头,眼中的恨意遮掩不住。

    要怎样杀了他?

    纪离忧收回目光,正好看到叶蓁蓁的满面杀意。他不满地皱眉:“别犯傻,你杀不了我。”

    叶蓁蓁不想与他说话,更不想看到他。她走回房间,躺在床上发呆。心中想了无数个杀掉纪离忧的方法,然后又无奈地一一排除。

    奇怪了,纪离忧为什么不杀她?难道真的打算留着她侮辱?想到这里,叶蓁蓁一阵犯恶心。

    海,大海。她以前也憧憬过大海,纪无咎还说过要带她去海边玩儿,去视察大齐的海军。

    等等……海?!

    叶蓁蓁突然觉得很说不通。虽然大齐现在海路畅通,来往商船不断,但是纪离忧若是想尽快到达京城,最快的显然是骑马,其次是乘马车,为什么现在选择了海船?

    就算海船张满帆在顺风的情况下速度也很快,可是谁能保证天天顺风且风力强劲?再说海船也不如马车安全,他就不怕船翻了大家伙掉进海里喂王八?

    一定有蹊跷。

    不走陆路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在查,而且是严查,严到他无法掩人耳目的地步。

    那么严查的命令是谁下达的?是内阁吗?

    极少数人知道纪离忧的存在,更没人知道他和洪水有牵扯。因此,就算内阁有这个权力,突然失去君主乱成一团之际,他们也不会去查纪离忧。

    再者,如果知道纪离忧的身份,他和谭寄两个人摆在面前,显然纪离忧更有资格继承大统,现在内阁当家的是方秀清,方秀清讨厌谭寄,所以纪离忧和谭寄摆在面前,他多半会选纪离忧,又怎么会查他?

    所以,这个命令,一定是纪无咎下的!纪无咎他还活着!

    叶蓁蓁激动得从床上直接跳起来,脑袋一不小心碰倒屋顶,咚的一下把她弹回床上。

    她坐在床上,捂着脑袋又把方才的推理捋了一遍,确定没有丝毫漏洞,这个结论千真万确。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不明,那些国丧又是怎么回事?她亲眼所见,纪离忧也没那个能力买通那么多人,虽然官府查得不严,但到底还是有人在查,他不敢过于高调。

    她好像莫名其妙地就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应是之前被迷晕了。那么纪离忧若是想让她看国丧,出门便是一个村落,肯定有国丧可以看,何必把她迷晕之后带到一个新的地方?太多此一举了吧?

    解释只有一个,他们所在的村子没有,那个地方却有。

    为什么?

    叶蓁蓁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站在马车上看到的画面。不只是白色,而且,从地形上来看,他们所在的地方相较于四周地势低洼。

    如果遇到洪水,这样的地方自然首当其冲,死的人也会最多。大概家家户户会死人吧。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狗屁国丧,那里处处挂白,只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叶蓁蓁一阵狂喜,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根血管都在欢乐地跳着,心脏更是震颤个不停。

    纪无咎还活着,不仅活着,他这是在想方设法地宣示自己的存在,好让她知道他还活着。要不然,他假装驾崩,暗藏在深处,坐等纪离忧上钩,才是上上之策。

    叶蓁蓁忽地眼眶发热,这傻子,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竟然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机会。而且现在纪离忧不正在自己送上门去吗?

    叶蓁蓁躺回床上,抓过薄被盖着头一通狂笑。大概是憋了气,她感觉到一阵胸闷,又加上这大船不停地晃,晃得人胃里难受,于是这时候她又犯恶心了。这次没忍住,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外面去吐了。

    这一吐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叶蓁蓁把酸水都吐出来了,浑身脱了力。吐完之后,她瘫坐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吹海风,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纪离忧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说道:“第一次出海都这样,我当初比你晕得还厉害。”

    叶蓁蓁接过茶来喝了,喝完之后把茶杯递还给他。作为一个有礼貌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她头一次对“谢谢”两字如此吝啬。

    纪离忧放下茶杯,又递给她一个剥好的橙子。橙子酸酸甜甜的,叶蓁蓁一点一点全吃光了,吃过之后感觉好多了。

    于是她身上有了力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又回房间了,全程对纪离忧不发一言。

    纪离忧便坐下来,隔着栏杆望着大海,苦笑。

    接下来,叶蓁蓁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她没想到晕船可以晕成这样,果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海船就是和河船不一个档次的!

    她乘河船虽然也有那么点晕乎,但胃里一点不难受,该吃吃,该喝喝。可是到了海船上,她真是吃多少吐多少,只要胃里有点东西,多半会吐出来,胃里一空,她又得重新吃东西。虽然毫无食欲,可是不吃东西会出人命的,她可不想刚知道纪无咎没死,自己却翘辫子了。

    于是叶蓁蓁就走进了吃东西吐东西、吃东西吐东西的死循环中。

    唯一能让她感觉稍微好受点的是纪离忧送来的橙子。她从一天吃一个发展到一天吃八个,纪离忧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她这么个吃法会吃出人命,所以无论如何不再给她加量,一天只给八个。

    叶蓁蓁觉得,她能活下来,一定是橙子的功劳。

    她千里狂吐,一路从滨海吐到天津,总算下了船。叶蓁蓁是被人搀着下船的,她实在没有力气走路了。

    纪离忧把她扶上了马车。给她和自己都乔装了一遍。叶蓁蓁被打扮成一个不起眼的老太婆,纪离忧则长了一把莫名其妙的胡子。

    虽如此,叶蓁蓁却知道,他们一定不会去京城。因为纪无咎还活着,稳稳当当地在龙椅上坐着,所以京城依然是纪无咎的地盘,即便纪无咎表示敞开大门欢迎这位堂兄,纪离忧也不会贸然前往。

    果然,他们一路向西北行了一天,最终停在房山。叶蓁蓁当天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次日一早醒来头还是有点晕,大概是晕船后遗症,她吃过早餐又吐了一遍,吐完之后吃了点橙子才觉好了。

    纪离忧带着她爬上了百花山,在山顶指挥人埋东西。

    叶蓁蓁挖苦道:“你是想把自己的身家埋在此处吗?还没死就先想后事,倒是思虑得长远。”

    纪离忧指着地上一包包的东西:“这些,都是炸药。”

    叶蓁蓁脸色霎时一变。

    纪离忧笑道:“只要他敢来,我就一定让他有来无回。”顿了顿,他又说道,“我说过,江山和你,我都要得到。”

    怎么办?怎么办?叶蓁蓁心里记得团团转,怎么样才能让纪无咎不要上来?

    纪离忧又问道:“我很好奇,你是从何时得知他还活着的?”

    叶蓁蓁翻了个白眼:“从你不举的那一刻开始。”

    纪离忧面色一沉。

    她又问道:“你现在能举起来了吗?哎呀,看这个脸色应该是不能的。”她故意说得大声,周围劳作的人不少都把此话听了去。其中有些人是纪离忧的心腹,知道纪无咎不行那件事儿,现在纪离忧又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难免在心中多感叹几句:难怪皇室的子息一直单薄,原来他们家有这种遗传病……

    “等着吧,你会哭着向我求饶的!”纪离忧冷笑道。

    叶蓁蓁才不怕他的恐吓。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纪无咎上当,踩进炸药圈里。他刚从洪水里捡回条命来,可千万别折在这里。

    纪无咎,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福星吗?希望这次我依然能给你带来好运气。叶蓁蓁默默祝祷,把从东到西的神佛求了个遍,连圣母马利亚她老人家都没放过。

    当夜,叶蓁蓁又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总之那是山里的一个木屋。晚饭都是野味,也算丰盛,叶蓁蓁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断头饭”这三个字,顿时什么胃口都没了。

    吃过晚饭,她被纪离忧强行拉到屋外,就着漫天疏淡的星光聊天,颇有些促膝长谈的意思。

    这里树木茂盛,遮了天光。漆黑的夜里,风卷过树叶,沙沙响个不停。那夜风带了些许凉意,算算日子,也确实要入秋了。

    叶蓁蓁就有点悲从中来。她算计了这么多日子要杀纪离忧,到现在都没成功,明天也不知道会怎样。

    纪离忧突然说道:“你只知道他没死,可知道你失踪不过二十天上下,他已经有了新宠?我以为你们有多么夫妻情深,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

    叶蓁蓁懒洋洋道:“你所谓的新宠,指的是一条哈巴狗,还是一只八哥儿?”

    “柏香如。”

    “纪离忧,挑拨离间这一招对我没用。”

    “半月之内,连续三次晋升,如今贵为贵妃,宠贯六宫,你信是不信?”

    叶蓁蓁眯了眯眼,不语。如果柏建成有问题,那么他的女儿一定也有问题。纪无咎的性格她太了解了,无事还要生三分疑,何况柏香如这类和谋反有牵扯的。如果纪离忧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晋升必有内情。再说,柏香如出身不高,有着不光彩的过去,还是从乱糟糟的辽东溜达了一圈回来的,这种身份就算再得宠,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升得那么快。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纪离忧打断她的思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柏香如既然是我的人,却又为何一直没有动作,不肯和我里应外合,只留我一人孤军奋战?”

    “因为你长得丑?”

    纪离忧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你知道原因。”

    是的,原因再明显不过——这女人是个墙头草,在这个时候抛弃了纪离忧,投诚了。不过要做到这一点,她不仅要出卖纪离忧,还要出卖她亲爹及其党羽。

    柏建成作为谋反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是没机会投降的,因为当皇帝的对谋反的容忍度从来都是零,柏建成就算投降了,也难逃一死。

    现在这样也好,纪无咎省力气了。

    所以柏香如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晋升为贵妃,在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尤其这段日子没有皇后,她又和太后是一伙儿的,算是可以横着走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叶蓁蓁最关心的是,纪无咎给柏香如的奖励……真的只是晋封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他不会又卖身了吧……

    哼!

    敢跟老娘抢男人的女人必须弄死!

    就算要收买她,也用不着封贵妃吧,随随便便一个嫔也能打发了!

    纪离忧看到叶蓁蓁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是嫌弃,一会儿是愤慨,知道谗言奏效,于是他说道:“你待他一片痴心,我看未必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再说,都这时候了,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纪离忧苦笑一声,说道:“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你未必会信,可是……我虽然此生手上沾染鲜血无数,却从来狠不下心来对你动手。”

    叶蓁蓁冷哼道:“是吗?原来那天非礼我的是一头猪。”

    纪离忧对她的冷嘲热讽已经基本能做到面不改色,他只说道:“你觉得如果我真的对你下狠手,你能全须全尾地活到今天?”

    “如此说来我还要谢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他叹了口气:“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叶蓁蓁翻了个白眼:“你不就是想劝降我吗,真当我傻吗?我告诉你,没……嗯……”

    嘴巴突然被堵住。他的袭击太过突然,叶蓁蓁瞪大眼睛一时没反应,待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回去,轻舔了一下嘴角。

    “现在明白了?”他笑道,眸子像是幽远的夜空,闪动着点点星光。

    叶蓁蓁狠蹭着嘴唇,为刚才的接触下了一个令他心碎的评价:“恶心!”

    纪离忧有些受伤。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没关系,只要你一直待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一天不行两天,一年不行十年。我等得起。”

    叶蓁蓁警惕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江山和美人不可兼得。我可以让纪无咎先挑,在江山和你之间选一个,他选剩下的,我接手。你觉得他会选什么?”

    “这个,你搞错了从属关系。”叶蓁蓁掰着手给他比画,“江山是纪无咎的,纪无咎是我的,懂?所以,纪无咎选江山,我选纪无咎。你,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蓁妹妹,你一定要气死我吗?”

    如果真能气死你就好了,叶蓁蓁心想。

    纪离忧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又觉得完全没必要。他最后说道:“总之我的心意你明白。相信我,无论明日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纪无咎呢,你不是说要给他机会选吗?那就是说不会杀他了?要不你把山上的炸药挖回来吧?”叶蓁蓁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能杀的话自然还是杀了好,他不死,你怎么死心?”

    “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屁话!”叶蓁蓁霍地站起身,想也不想地抬脚朝他肩头踹去,纪离忧一躲,她扑了个空,整个身体向下摔去,正好摔进他怀里。

    纪离忧便笑吟吟地看着她。

    叶蓁蓁爬起来怒气冲冲地回去了,一晚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就看到纪无咎被炸得血肉横飞的画面。后来她迷迷糊糊地想,幸亏纪离忧那畜生埋的是炸药不是地雷。

    紫禁城,养心殿。

    龙案上摊着一张信纸,落款是黎尤,名字旁边按着一个手指印,鲜红刺目,纹路分明。

    右手,食指,指尖纤小,指肚柔软,指上纹路向右开口,图案像是被河水冲积过千万年的细腻沙滩。这根手指,他曾经放在唇间仔细亲吻,所以再熟悉不过。

    蓁蓁果然在他手上。

    初一看到这个消息,纪无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

    那天二人在洪流中失散之后,纪无咎落入水中,不敢乱挣扎,那时候洪水的力道弱了些,他想方设法保证不断气,在水中漂了一会儿,终于被划船前来的暗卫救走。

    之后他一边调遣人手搜寻叶蓁蓁,一边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国中无君,真是犯上作乱的好时机。然而虽身在京城,心却留在那片洪流之中。

    叶蓁蓁却半点消息也无,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许多人觉得她大概凶多吉少了,但是纪无咎不相信。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经过工部官员的勘查确认,河堤确实是人为炸毁的,纪无咎便知道这事多半和纪离忧有关。加上叶蓁蓁一直没有消息,所以他相信,她应是被纪离忧挟持了。

    这是唯一可以解释为什么她还活着但没有回来找他的理由。

    果然,他的蓁蓁还活着。

    为了逼出纪离忧,纪无咎这些日子拼命挤压他的活动空间,再也不怕打草惊蛇。即便蓁蓁被软禁,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她也一定能推断出他还活着。另一方面,柏建成被下进了刑部大牢,由刑部侍郎亲自审问。纪无咎这个时候也不在乎他能招出多少东西,反正风声这么紧,他那些同党自然不敢冒头;就算有什么动作,那也是狗急跳墙,他正好顺藤摸瓜。

    意料之中的是,柏建成没招;意料之外的是,柏香如全招了……

    当然,人家是有条件的,而且条件很不一般:她要当皇后。

    纪无咎一脸悲伤地告诉她:蓁蓁被洪水冲走了,朕想把这个位置留给她。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儿都没错,但是听在柏香如耳朵里,就被她理解成“皇后已死,后位空悬”,而且她还加了一点自己的理解:皇后是横死的,这样的人死了不好投胎,搞不好她的魂魄会飘回来盯紧自己的位置……

    所以说嘛,贵妃也不错了,她用不着和一个死人争。而且晋位本来就不是她的最终目的,她要的是皇上对她的喜爱,像以前那样。地位只不过是一个傍身的东西,有了高位分,后宫之中就没人敢随便欺负她了。

    柏香如混后宫混出了一身的经验,所以想得十分周到。

    纪无咎想得比她更周到。

    柏香如这女人,想当贵妃就安安分分地当贵妃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敢非礼,啊不,勾引他。纪无咎已经被叶蓁蓁训练出来了,面对女人的示好,第一反应就是先想叶蓁蓁的反应。这时候叶蓁蓁生死不明,他更加没胃口面对别的女人的挑逗。

    不过总这样也不行,他作为一个男人,后宫之中到处都是女人,个个都想非礼,啊不,勾引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他真着了什么道,那么蓁蓁回来会不会劈了他……

    想来想去,为了保卫贞操,纪无咎只好铤而走险了。

    当夜,铁太医接到一个神秘而又匪夷所思的任务。他不敢告诉任何人,憋着一肚子的好奇心回去做了一瓶药丸拿给纪无咎,同时嘱咐他:一次一粒,一粒管一天。无毒无副作用,停药无反弹。

    纪无咎捏着小药丸,不禁感慨,古往今来只听说过男人吃补阳药,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主动吃这个。

    他特别想给自己立个牌坊。

    纪离忧的信上说,让纪无咎明日午时于百花山顶了结一切,务必只身一人前往,否则叶蓁蓁性命不保。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纪离忧的人无法擅入皇宫传信,因此这封信被人用箭射在方秀清书房的门槛上,上面写着“皇上亲启”。

    于是,方秀清果然把这封信送来了。

    百花山在京城南郊,其实纪无咎知道纪离忧把叶蓁蓁带去了房山。他们到了天津卫的时候便有探子回报,另有人远远地跟着,但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纪离忧他们进山之后,后面的探子就跟丢了。

    纪无咎收到信之后,进行了一番安排,中心就是怎样保住叶蓁蓁的性命。想要保护人质,那就只能想尽办法满足绑匪的要求。纪无咎不敢让叶蓁蓁有半分危险,因此果然只身一人上了百花山。为了保证暗卫不会偷偷跟着坏事,他提前把他们都绑起来了。

    百花山顶的悬崖上有一棵大松树,横生出一根粗壮的树枝探出崖外,姿态颇像一个向着茫茫山色招手的仙人。

    现在,叶蓁蓁就被塞着嘴,吊在这棵横枝上,她的脚下是深渊。人往下看一眼,心都提到嗓子眼。

    今天天气好,山里没有雾气,她在上面一眼望去,能看到树木掩映下蜿蜒的山道。当纪无咎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时,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怎么办,他真的来了!

    他只身一人,踏着山道,身影渐渐逼近。

    回去!赶紧回去!

    纪无咎听不到她内心的呐喊,他也没有抬头向上看,只是低着头,一步又一步地前行,步伐稳健有力。

    叶蓁蓁哭得一抽一抽的,泪水模糊了眼睛,纪离忧冷眼看着她的狼狈样,终于还是看不下去,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

    叶蓁蓁再向下看时,已经找不到纪无咎的身影。

    又过了一会儿,他到山顶了。

    他瘦了许多。

    叶蓁蓁一边哭着,拼命向他摇头,希望他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他没有回去。长身而立,神色从容,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不愿表露的担忧。

    叶蓁蓁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她的手腕被勒得十分疼痛,她只好用力抓着悬起来的绳子,以缓解腕上的疼痛。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情。

    这边,纪无咎看到叶蓁蓁如此,早已心疼不已,却又不愿乱了方阵,只好握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

    纪离忧看到他,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纪无咎不想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放了她,条件你开。”

    “你急什么,”纪离忧背着手在原地踱了几步,“真应该让纪简从在天上好好看看。他当初是怎样杀死亲哥哥的,他的儿子,今天就会怎样被自己的哥哥杀死。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哈哈哈!”

    纪无咎深吸一口气,说道:“先辈往事,我们不好评论。”

    “你自然不好评论,因为你爹是个弑兄逼父的畜生!”纪离忧的笑容有些狰狞。

    “你……”

    “怎么,我说错了吗?啊,我确实说错了,”纪离忧恍然道,“应该不是逼父那么简单,对吧?当年的皇帝之死,怕也和他……”

    “住口!”纪无咎气得脸色发青,“你想要什么就直说,用不着牵扯到任何过往。”

    “我偏要说!你的爹爹杀死了你的伯父和爷爷,你的皇位本来就是抢来的!父债子偿,我今天要杀了你报仇,自然,还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

    “不急。”他笑道,突然拔出了剑,剑刃对着叶蓁蓁头顶的绳子。

    纪无咎慌忙道:“不要!一切好商量!”

    纪离忧保持着举剑的姿势不动:“是这样,我不像你爹爹那样冷血无情,今天还可以给你个机会。江山和美人你选一样,选对了,我也许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错了,那就去天上见你爹吧!”

    “何为对错?”

    “你但凭内心选即可。”

    纪无咎皱了皱眉:“你用不着玩儿这些把戏,放了蓁蓁,换我过去。”

    “看来是已经选了,不好意思,我非杀你不可了。”纪离忧说着,一挥手,躲在树丛中的人便点起了火绳。四周顿时溅起火花,像是一条条细小的火龙在地面上飞速游动。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吗?叶蓁蓁绝望地闭上眼睛,再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然而等了半天,等到眼眶发酸,叶蓁蓁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只有空气中弥漫的火绳燃烧的气味。

    叶蓁蓁睁开眼睛。她看到纪无咎还好好地站着,纪离忧也是,不过脸上表情不大对劲。

    不会所有炸药都在同一时刻熄火了吧?

    纪无咎说道:“现在杀了我,你就永远当不成皇帝。因为所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你是纪离忧,又有谁会相信?”

    纪离忧冷冷道:“不愧是纪简从的儿子,与你爹一样奸诈。”

    纪无咎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已经留下密诏,如果我死了,便由谭寄继承皇位。想要当皇帝,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我,由我亲自下诏让位。”

    纪离忧正要说话,这时,却突然从山下赶上来许多执着武器的士兵,将在场众人包围起来。

    “果然像你爹一样虚伪,说一套做一套,”纪离忧冷笑道,“看来皇上是不在乎皇后的生死了,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他说着,突然挥剑向悬绳砍去!

    那一瞬间,纪无咎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然而刹那之间,变故突生。悬空在崖外的身影突然抓着绳子借力翻身,双腿横着袭向纪离忧,脚腕架着他的脖子用力一剪!

    纪离忧持剑本能地向叶蓁蓁砍去,可是剑刃堪堪碰到她的腰侧,却陡然收住。

    两人缠在一起,跌进崖内。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叶蓁蓁手上的绳子不知何时竟已经松开了。

    纪无咎一挥手,士兵们七手八脚地上前,把反贼全部绑了。

    叶蓁蓁被纪无咎扶了起来。

    终于再次握住叶蓁蓁的手,纪无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真实感。然而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摊开手,看到掌心沁出了血滴。

    叶蓁蓁歉然地举起手给他看,她的食指上,套着一枚戒指,红色的宝石之下,探出了细刃。

    这枚戒指她在辽东用过一次,后来没机会用,也就渐渐忘了它的特殊功能,只不过这戒指漂亮,所以叶蓁蓁有时候就戴着玩儿。这次出来,正好就戴了,一直没摘。

    纪无咎想到刚才那一瞬间还是心有余悸,以至于竟有些哽咽。叶蓁蓁也痴痴地望着他,两人一时无言。

    纪无咎特别想把叶蓁蓁紧紧搂在怀里,当然现在这个场面不允许他这样做。这时,周围的士兵已经把纪离忧五花大绑,上前来问纪无咎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眯了眯眼,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山下突然又爬上来一个人,面容清瘦,穿长袍,满头大汗,一边粗喘着气,一边上前给纪无咎行礼:“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方秀清,”纪无咎咬牙忍着怒气,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私自调动军队,可按谋反之罪论处!”

    方秀清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臣自知罪该万死,然而眼睁睁地看着皇上只身涉险,臣,做不到。”

    纪无咎沉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摆了下手:“你先带着人回去,朕回头再治你的罪。”

    “那皇上您……”

    “朕随后就到。”

    山顶上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清风吹来,挂在松树上的那根悬绳迎着风晃晃悠悠的。

    百花山山如其名,山腰上丛生着许多花树,晴天里站在山顶上向下看,山花烂漫,姹紫嫣红,也算是一道盛景。

    纪无咎没心思看这些。他全部的目光都停在叶蓁蓁身上,再分不出一丝一毫给旁的东西。叶蓁蓁虽也满心的思念,却被他炽热的目光灼得十分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

    纪无咎突然把她扯进怀里,铺天盖地的吻就这样席卷下来。叶蓁蓁搂着他的腰,仰头闭眼,迎接着他的热吻。

    他吻得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些狂暴,简直像是要把她连皮带骨一起嚼碎了吞下去。叶蓁蓁被他亲得两腿发软,他终于放开她,附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说道:“蓁蓁,我想你。”

    “我一点也不想你。”叶蓁蓁说道。

    纪无咎知道她是气话,可是依然紧了紧手臂,不满地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不和我患难与共,有事只知道一个人扛,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你以为你用自己的命换我一条命,我能活得心安理得吗?”叶蓁蓁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纪无咎连忙帮她擦眼泪,柔声哄她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了,蓁蓁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叶蓁蓁却推开他:“你以后还是会这样!”

    纪无咎心想,你真了解我。然而嘴上不敢说这样的话,于是说道:“蓁蓁,换作是你,你也会那样对我,对不对?”

    “你不一样,你是皇帝,你知不知道你对于整个天下的意义?”

    纪无咎便急道:“蓁蓁,你只知道我对于天下的意义,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对于我的意义?”

    “我……”

    纪无咎抬起手指掩住她的嘴唇,说道:“不过我们现在不用担心那些了,以后再不会有人能伤了你我,我们以后只管过快活日子便好。”

    他故意把“快活”两字说得掷地有声,叶蓁蓁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低着头不理他。

    纪无咎看着叶蓁蓁脸颊泛红,心里热热的。然而他虽然奔放,却还没奔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在山顶上和她快活,就算不会被人看到,被猴子看到也不好……

    于是两个人便坐在悬崖边上一边看景色一边聊天。

    叶蓁蓁靠着纪无咎的肩,问道:“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那些炸药怎么没爆炸?”

    “没有炸药。”

    “啊?”

    “笨,”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他能埋,我就不能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