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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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27.

    林嘉和整个倚在墙上,?略仰着头,把后脑勺也磕在墙上,?自嘲一笑:“是不是在想,?我和她的关系?”

    自从他翻红之后,就有无数人在说有人在背后捧他,说他傍上了什么人云云。

    粉丝只当是有人在造谣,?心想要是有人捧他,?何至于这么多年都红不了。

    可要是没人捧他,又怎么会在雪藏状态下,?强硬地杀出来。

    初念没想过,?娱乐圈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弯弯绕绕离不开资本两个字。

    而且,?她不在乎。

    外面天阴沉沉的,?透过窗户洒下大片的阴影,楼道里似乎更暗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合上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两个人静默地对立着,?初念看着他喉结上下滚动着,?不自觉也咽了下唾沫,?她离他近了些,眼神像是不含情绪地看着他。

    “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帮你给她找更好的律师。”

    初念轻声说着。

    她其实隐约有猜到,?宋喜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杀林嘉和的父母。

    杀人犯的目的总是很纯粹,无外乎三种,?为钱,为情,报复社会。

    报复社会多是随机作案,林父林母显然也没有钱能让宋喜看得上的,情感联系,大概也只有林嘉和这个纽带了。

    林嘉和的目光下滑,和她眼神对上,他从没有仔细看过她的眼睛,瞳仁是罕见的漆黑,像孩童的眼瞳,黑的纯粹,看人的时候,简单执拗,好像没什么杂念,专注得可怕。

    他似乎被她眼神烫到了,缓缓别过了目光,喉结再次滚动,开口:“现在的粉丝,都是这样的吗?”

    他以为,知道这件事,她至少会愤怒,或者是直接幻灭,再不济也会觉得受了欺骗,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想再诱导她,直说了句:“我和她没有关系。”

    初念也学着他,把身子倚在墙上,昏影里,像两具尸体排对排。

    不知怎么,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不希望他喜欢宋喜的。

    但她知道,如果他喜欢,她真的会拼进全力去帮他。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她为粉丝,初念觉得有些奇妙,庆幸他是个偶像,她现在可以以粉丝的身份站在这里。

    初念想说,我不是你的粉丝,我是你的臣民,我屈服于你。

    很多次,她险些屈服于命运,屈服于内心的软弱,亦或者,屈服于黑夜,无论哪一样,都比屈服于他要糟糕很多。

    因为在她眼里,他是美好而纯粹的,在这个世上活着,被美好驱使,比被噩梦驱使要幸福。

    初念说不上来自己的什么感受,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粉丝,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窥探他的恶魔,她试图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她把他所有的经历和行为轨迹都牢牢记住刻画在心上,记住他每一分的好,如果她不加克制,可能会比私生饭更恐怖吧!

    初念在一瞬间把情绪放得无限大,她知道自己又犯病了,一犯病就胡思乱想,脑子里仿佛有个恶魔一直在蛊惑着她。

    她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摆,指尖掐进手心里,籍此来让自己清醒一些。

    “无论如何,我站在你这边。”

    她说。

    —

    初念在酒店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蹲在巷子口抽。

    还是很呛,但是没有停下来。

    半个小时前,她接到电话,沈砚之说要来找她,已经到潼安境内,快下高速公路了。

    “我要见你。”

    沈砚之电话里很激动,“陈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没吭声,沈砚之在那头骂了她五分钟,不知道骂累了,还是没听到回应觉得没意思,总结道:“地址给我,或者别逼我动用手段。”

    他确实有这个能力,初念把地址给他了,坐在这里等他。

    他叫她陈飒,她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她脑海里在回想楼道里和林嘉和的对话,她说完“我站在你这边”之后,林嘉和轻笑了声,分辨不出来是苦笑还是嗤笑,他重新摸了根烟,点燃了。

    大概是知道她不是很讨厌烟味,又或者在告诉她,觉得不舒服就走。

    初念陪着他站了很久,久到他抽第三根烟,初念再次越界把他烟抽走了,“少抽点。”

    林嘉和侧头看她,似乎是在审视她有什么资格管他。

    或许是他目光侵略性太强,恍惚带了几分蛊惑的意味,初念踮脚,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她说:“不是只有抽烟可以排解情绪。”

    林嘉和盯着她,恍惚笑了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初念抽第二根烟的时候,看到气冲冲的沈砚之,他把车门摔上,径直朝她走过来。

    问的第一次话也是:“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回答林嘉和的是——

    “我……想让你开心点儿。”

    沈砚之蹲下来,视线和她平齐,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陈飒,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生气地拔了她的烟,“会抽吗你就抽?”

    不会,她只是想压一压嘴里那股烟味,林嘉和身上的烟味。

    两个人喘息着四目相对,好像都有话要说,但谁也没有再吭声。

    嘴巴里都是他的味道,很浓郁的烟味,但并不讨厌,或许因为是他,所以不讨厌,只是心烦意乱。

    “你来干嘛?”

    初念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沈砚之快气死了。

    “你捅出来的幺蛾子,你还问我?”

    沈砚之刚刚才知道原委,他本来在滇南,初珩打电话叫他立马过来,死也要守住初念。

    初念想了想,旋即明白了。

    “他们一直不想让我知道的人,就是宋年吧!所以当初知道我粉林嘉和,所以挨个儿过来劝说我。

    是不想让我跟那些人再有任何联系是吗?”

    初念终于把所有的因果都捋清楚了。

    当初审判的结果,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嫌疑犯,他成功为自己脱了罪,没有任何他犯罪的证据。

    当初因为这个,上面安排初念改了名字和身份信息,从首都辗转到了华北内陆地区,怕被报复。

    当时初念甚至都不知道姨妈的存在。

    初念的妈妈曾执意要因为爸爸调到滇南去,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初念从小就没有见过姨妈,印象里只有模糊的一面,很小的时候,好像很不愉快。

    此后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初念以前在军区大院住,有个勤务兵负责照顾她。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搬了出来,家里有个阿姨照顾她起居,爸妈依旧经常不回家。

    她去潼安找爸妈那段时间,是她毕生最黑暗的时间,她是在最绝望的时候,从匪徒手里得知了父母的死讯。

    她在等一下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绝望之中更添绝望。

    卧底任务失败了,父母双双被害,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有时候觉得死了也就那样了,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指望了。

    死了就不痛苦了。

    她是在那个时候遇见林嘉和的。

    那时候他叫林肆,在镇上很有名,他姥姥是很有名的卦师,他姥姥还活着的时候,他一直是跟着姥姥的,继承了姥姥的衣钵,据说比他姥姥还灵验,还有人传他开了第三只眼,潼安大概毒瘤子太多,罪恶太多,所以迷信的人也很多。

    别人叫他肆哥儿,都想请他开卦,他一天只开一卦,说开了多就不灵了,每开卦必要给钱,哪怕是一块钱,算命是损阴德的,不能不收钱,而且不收钱才不吉利。

    他的规矩很多,但规矩越多,大家越相信。

    初念被囚禁的那些天里,林嘉和去过三次,每次去,都会把一个包着红纸的硬币放在囚禁她的地下室的入口,跟那些人说:“这一块儿是福地,记着杀鸡杀狗避开这一块儿,不能见血光。”

    她靠着他那句话,多活了十四天。

    她听得出来他的声音,脑海里无数次闪过,她被疤瘌头带走的时候,黑影里他僵直的身影。

    他一定是认出她来了。

    第十四天的时候,初念被拖出了地下室,有个男人说:“今天玩个好玩儿的,你们猜,把一个人活埋,她能活几分钟?”

    有人猜一分钟,有人猜两分钟,最多猜的是十分钟。

    初念是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窒息了,她拼命挣扎,又哭又叫,可是无济于事。

    他被殴打了十分钟,或许更久,或许更短,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很快就浑身疼痛地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也没有喊叫的欲望了,她两耳嗡鸣着,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祈求死亡能快点到来。

    男人终于摆摆手,“别打死了。”

    他的声音略柔,在黑暗里显出几分阴森和可怖来,初念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背后有一盏灯,他的脸是浓重的阴影,只轮廓清晰着,偏瘦,中长头发。

    有人拿了电脑出来,“给她编个号吧!”

    “第四组第十个?

    我没记错吧!”

    —04010—

    “好了,编辑完成,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