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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兰因絮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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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虎寨一夜红妆素裹,大老爷们的臭窝顿时变得富丽堂皇,囍帘壁珠铺挂满整个寨子。

    女子含笑低眉,云鬓花颜金步摇,线条流动随步伐摇曳显得女子娇美可人。

    鸳鸯石榴云绣的广绫大袖衫,外罩一件金箔打边,刺染一片芙蓉点缀金缨络霞帔,裙尾拖地三尺。

    “武才。”

    梁飞喉间哽咽,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妹马上就要是嫁人妻了,难得看她变得如此温婉

    “好看吗?”

    梁武才故意转了一圈,让大哥看得更加仔细

    大汉恍惚点点头,他家小妹从小五官就长得俊俏,怎么会不好看?

    “武才,要是那个混蛋敢欺负你,你就跑回来,大哥到时候就带着兄弟们抄了他那破州!”

    “梁虎寨永远是你的家,你也永远是这里的大当家!”

    突如其来的煽情让梁武才眼眶发酸,她忍着不舍的酸意,强露出个明媚皓齿的笑容

    “我堂堂大当家要是被他一介书生欺负,岂不是丢了我们梁虎寨的脸?”

    “在你心中,我的实力就这么差?”

    梁飞抹了一把眼泪,算是被这丫头逗着笑开了

    “走吧走吧,山下的媒婆到时候等久了,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梁飞亲自将盖头落在小妹头上,寨子的兄弟都舍不得躲着偷抹眼泪

    都看着这小姑娘长大,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到小姑娘都要嫁人了

    “武才,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守夫人,他惹你不快了回娘家就是了!”

    “千万不要提你的真实身份。”

    梁飞一步步小心扶着小妹上了花轿,做大哥的操不完的心……

    “大当家,梁虎寨永远留着您位置!兄弟们祝您与咬州太守白头偕老,幸福长乐!”

    洪亮合体的声音响彻寨子,其实这群大男人们最害怕的就是武娘难过

    官匪如何能一家亲呢?害怕她会心中介怀,怕自己兄弟都不支持这门婚事,得不到祝福。

    这句话也算是打开了武娘心中的结扣……

    梁武才坐上花轿的那一刻,鼻中的酸意也不顾雅致的妆容,捂着嘴哭了起来,身子抖动的剧烈

    她无父无母,却有一群待她比亲身父母还要亲的哥哥们,她这辈子又有何所求呢?

    咬州十里红妆铺地,太守大人一高兴差人从城头到城尾一条龙的流水席,喜事众乐乐……

    “哦哟,哪家的千金,家里人出手这般阔绰!”

    “这排面不得了咯!”

    街上全是咬州惊叹的口音,大大小小的箱匣子不低于二十个!

    三书六礼,拜堂成亲……

    饮合交杯酒,谢昭眸子都被眼前的人儿映红了,他轻轻贴耳

    小声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弃我可好?”

    话语带着几分恳求,梁武才点点头。

    洞房花烛夜,大红喜床上铺满花生,桂圆,枣子,莲子……

    梁武才顶着凤冠,颈椎都快要折断,又累又饿也感知不到,心中只是期许意中人的出现。

    ……

    蒲传奉心急如焚跑到梁虎寨里,找了好大圈才看见梁飞趴在桌上喝的烂醉如泥。

    “大爷,你别喝了,武娘出事了!”

    梁飞一个激灵抖起身来,召着几个酒量不错还算清醒的兄弟,就要给跑下山去给武娘撑腰!

    哪知道半腰都没下,几个人就莫名其妙晕了过去。

    梁虎寨的人喝的烂醉,今儿个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谁也没料到,一个领头的男子穿着新郎官的模样,趁着寨子毫无防备剿灭了这群贼窝!

    天亮了几分,梁武才终于等到了谢昭

    红盖头早已经被她掀开了,看着谢昭一副落魄身上还染了血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染上担忧的神色。

    “发生什么了?”

    娇容貌色有些憔悴,上前抓着男人的手,细细查看他身子处有没有哪里受伤。

    “怎么这么冷?”

    男人一把将眼前的人儿抱住,身子颤抖。

    武娘安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为遇见什么事了。

    “武娘,你是不是不会离开我?”

    明明已经知晓结果,谢昭还是忍不住一遍遍过问,一遍遍确认。

    “怎么,你后悔娶我呢?”

    “我怕你不要我了…”

    梁武才笑着捧起谢昭的脸,将男人弯下的嘴角提了上来,可怜巴巴的模样搞得她像个负心汉一样……

    “报!太守大人,剩下的贼寇不从全都就地自尽了!”

    两人眉目同时震惊,梁武才心中默念祈祷

    她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说什么?什么寨子的贼寇?”

    “你出去!”谢昭怒目圆睁瞪了眼来报的官使

    “我让你说!”

    梁武才推开谢昭,胸口起伏不当

    “就…就是梁虎寨的贼寇。”

    一颗跳动的心跌落在谷底,眼前的男人装的深情似海,转身就毁了她的一切。

    “啊!”

    梁武才捂着双耳疯狂大叫,珍珠般的泪水不断而落

    她不断宽慰自己,万一谢昭剿灭的不是梁虎寨呢?可事实就像看她的笑话,给了她一个巨大耳光!

    像一个傻子真的信了这人是个文弱书生,也对!一个文弱书生染了血怎么会完整无损的回来?

    “武娘!”

    ……

    再睁开眼的时候,谢昭在一旁紧紧握住她的手。

    若不是看见他身上有未擦掉的干冷的血迹,梁武才还在奢望是一场梦……

    斑驳的血迹刺眼无比,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昨日都还欢悦的哥哥们,今日就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居然还满脸欢心嫁给了仇人!

    梁武才总以为自己才是这个计谋的主宰者,哪知道眼前的男人却比她更胜一筹,藏匿暗处玩弄与股掌之中!

    “你放开我!”

    女子失了花容月色,才此刻像个泼妇,对着谢昭喊打喊骂。

    “我不过是你谢昭的一颗棋子!你最好也把我这颗废棋杀了!”

    她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面目狰狞不停想要摆脱谢昭

    “我知道你心中憎恨,梁虎寨的贼寇无恶不作,害的许多人家破人亡。”

    “我已经向朝廷汇报,宽限了许多,能留他们一条性命。”

    ‘啪!’

    清脆的耳光声无限扩大在这间充满笑话的红屋子里。

    “谢昭,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菩萨心肠!你让我恶心!”

    “第一眼就知道我是谁了吧?”

    谢昭喉间哽咽点点头,不想再骗她。

    梁武才泪眼婆娑,缓缓下了床,走到铜镜面前。

    上面贴了个‘囍’如同嘲弄,她捏起桌上的匣子一把将铜镜砸的稀碎,连带里面一头银丝的女子也碎了。

    谢昭想要拦她,梁武才动作太快,捏起一把尖锐碎掉的铜镜片放在喉间。

    “武娘,你别胡来!”

    “难道你不想给梁虎寨的人报仇吗?”

    谢昭害怕极了,看着武娘的手心一点点淌出殷红的鲜血如花湛落在地上,他的心也跟着滴血刺痛。

    “你说,是不是上辈子我欠你太多了,这辈子要这么折磨我。”

    武娘扬起一丝苦笑,让人心中生疼

    “尘缘尽。”

    “不想欠,不想见。”

    谢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忍不住颤抖,他真的害怕下一秒这人儿就栽倒地上了。

    “武娘,我求你了好不好!”

    “你才说…不会弃我的……”

    像一只街边丢弃的猫狗,摇着尾巴,只求人们能多看它们一眼,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有没有想过寨子里的人,你想他们就这样九含冤苦,死的不明不白吗?”

    男人的话像一把快刀紧紧相抵,堵的梁武才快要溺毙。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过来,我亲手死在你手上,你帮他们报仇好不好?”

    女人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笑着,神情悲然道:

    “你就想这么一死了之?呵!”

    “谢昭,我梁武才以死祭地灵,要你永永远远一辈子愧疚活着!”

    尖锐的镜端没有半点犹豫刺穿皮肉,顿时鲜血喷涌而出

    谢昭慌了神,刚才还活着的身体一瞬间没了心疼呼吸……

    此去一别,哪知道第二日醒来时梁虎寨就被灭了,山下传来消息,太守夫人暴毙而亡……

    梁飞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浑浑噩噩跑到太守府门前,飘然的白绫横挂。

    若不是蒲传奉拦着他,他当真单枪匹马就闯进去杀了那狗男人!

    ……

    冬藏似乎对这段悲观的兰因絮果产生了共勉之情。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她扯了扯少年的衣袖,有些好奇问道

    “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冬藏无语叹口气,倒也符合这人性子。

    虽各自都有坚持所守的立场,她还是忍不住疼惜那女子。当知道自己的亲人被所爱的人所剿,该是何等痛苦?

    或许当真是场孽缘,也如梁武才所说这辈子全当还债。

    一个七八尺的大汉像失了魂魄,毫无神色走到李子树前

    “哥哥们不怪你,你莫要生歉……”

    “寨子里面怎么能没有大当家呢?老兄弟们不过是来追随你了。”

    梁虎寨里,永远只有一个大当家,那个位置从未有人动过。

    梁飞叹了口气,鄙夷看了眼蒲传奉

    “你将我和几个弟兄支开,第二日寨子就被灭了,我早该料到你不是什么善茬!”

    “这次演的戏,又是给谁看?”

    “二哥!我真的没有!”

    “呸!假惺惺的狗东西!”

    梁飞啐了一声,这人知道寨子的一举一动,通风报信给咬州的人,却又一口一口喊着他二哥,装的比谁都深情!

    果然,世间最为凶险的就是人心!

    “我自知罪孽深重,可我也是有血有肉之人!”

    一人力量太单薄,维持不了现状,后半生他拼命还罪,与咬州断了联系,一心一意扑在梁虎寨上重振旗鼓。

    要不是万花一的插手,许是早都成功了。

    春娘一把哭哭啼啼跪在梁飞面前,大汉吓了一大跳就要将女人扶起来

    “我与小女无缘,囡囡虽然命苦,但好在十七年能得以好汉的养育之恩,奴家无以为报。”

    “只能磕头以表恩情!”

    春娘是真的心存感激,额头与地面碰撞的响朗,包裹好的白布顿时染透出红水。

    “哎呀,你…快不要折煞俺了!”

    梁飞扶起春娘,帮着她拍了拍裤脚的灰尘。

    春娘趁此一把夺过大汉扔在地上的大刀,朝着蒲传奉砍去。

    蒲传奉退后好几步,哪知武娘的母亲也如她一般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身姿出神入化。

    “伯母,待我杀了那狗谢昭,再来向您以死谢罪!”

    女人完全不给他机会,出手十分狠厉

    明明是个推挡的动作,却直接将那大刀转扎进春娘肺腑中,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蒲传奉慌了神,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掌心

    冬藏吓了一跳,踉踉跄跄跑到春娘跟前,把着脉搏。

    “孩子,春姨…对…对不住你,一生罪孽深重死有余辜,你也…别费心思救我了。”

    是啊!一个她处心积虑要害的人,总想着她……

    怪她命好,还是命薄不懂得珍惜?

    谢昭瞪大双眼,吼叫着让人传郎中来

    女人呼吸逐渐困难,冬藏乱翻着药包,却没有治病救人的药……

    她按压着春姨的穴道,希望能帮她稍许减轻痛苦

    “小世子,你…以后莫要和太后拌嘴了,太后…老人家一番苦心都是为了您。”

    “您再不济心烦她老人家的话,不理便是了,理…了反而更让太后伤心。”

    女人合了眼,没了气息,周围一腔热血却被这场死亡平静了下来。

    谢昭的酒意全然醒了过来,四下不欢而散,他也没心思去追梁飞和蒲传奉。

    ……

    这几日发了宵禁,街上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万花一枕着脑袋躺在房瓦上,轻风微凉,吹的少年衣着飘然。

    乌云笼罩,偶尔几条闪电划过。

    “你好像一早什么都知道了。”

    冬藏心情沉重,少年就像无血肉之心一样,全当看个笑话。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你一早说出来,春姨也许就不会死了!”

    万花一挑起眉头,半撑着脑袋复杂的眼神看着小姑娘。

    “你死她死选一个,这般大义凛然!”

    半晌脑中没有想出一句话可以应对,被少年噎得死死的

    “对春娘来说何尝不是种解脱?”

    万花一试着让小姑娘放宽心,不要纠结不放,还是太过于心态脆弱。

    “那…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小爷比你聪明。”

    少年嘴角勾起笑意,侧过身去闭上眸子。

    很多人都不知道,太守大人的御器也是由白清蛇所契。

    白清蛇本来就难寻,万花一当时好不容易寻得一条,想给自己的小金弯刀配交合成双月弯刀

    游玩经过咬州,却不料将这条白清蛇弄丢了,便不了了之。

    后面听说咬州的太守夫人,死而复生,他倒也不难猜测谢昭就是捡了这白清蛇的主人。

    白清蛇这契物本就会和契约之人有感应,春娘带着这丫头来了咬州就不走了

    还下了召术,不难猜测她的行为动机是要如何!

    至于这故事也是听民间流传没个真假,倒是第一次见到谢昭就看到男人脖子挂的长命锁

    云纹是宫中的匠师打造的,谢昭自然也不可能是宫里的人,特刻印的花纹与春娘荷包的花纹一样。

    一切的因果,循循渐进,有引有导。

    一声雷响,少年只觉得腰间一紧。

    他眉目一皱,有些恼意

    “放开!”

    “小气鬼!”

    冬藏咬了咬唇,刚才只是被雷声突然吓到而已,又不是故意占这人便宜!

    小姑娘松了手,起身就要离开,免得和这人一起被雷劈!

    “啊!”

    瓦房年久,她直接踩滑一片,身子歪倒下去

    少年脚尖勾住檐角,拽住小姑娘的手腕,没有一件事让他省心。

    “你…你不要松手!”

    刚一说完,他便故意逗趣松开手,冬藏吓出一身冷汗。

    “叫一声好哥哥来听?”

    冬藏咽了咽口水,这人为何不分场地,又轻浮又自恋总是没个正经?

    “大哥!”

    “……”

    手腕的力度松了几分,冬藏眼神惊恐顾不得这人调戏,故意加了几分咬州的口音道:

    “哥哥!我的好哥哥!”

    “晚了,小爷撑不住了…”

    要论狗还是万花一狗,两个人都狼狈摔了下去!

    冬藏还垫着底,皮肉扯动筋骨的穿痛,让她龇牙咧嘴。

    万花一手捧着她后脑勺,身子却压在小姑娘身上,还不要脸笑了起来

    “居然不痛哎!”

    “你不要脸!”冬藏翻了个白眼,半晌都动不了身

    万花一站起身子来拍拍灰尘,手背连带骨节处皮肉摔得不轻,渗出点点血水。

    雨滴慢慢打落在小姑娘脸上,她痛的有气无力翻不了身

    她脑袋耷拉在万花一肩胛处,少年背着她往上提了提。

    “你是不是故意的?”

    雨越下越大,可这人呢?背着她像是当雨伞,步子还走的慢缓!

    “摔伤又背着你,你说我是故意的?”

    本来就是!你算什么摔伤,明明是我垫在地上!

    冬藏却不敢发声,这人可是小心眼,到时候又将她丢落,以他的秉性也不是干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