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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我们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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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我低头狂写时,齐钺手上拿着化学书挡住一半眼睛把我瞧了个仔细,那眼神翻飞的比360导航还快。

    他看着我的寸头就像看到奇怪的短毛宠物,发出了猫头鹰的笑声,脸上挤弄着出皮笑肉不笑的贼,笑起来时他的大耳朵居然呼扇扇呼扇的。

    “哎,隋一博,你爸给你理的发型真的很清纯,这和你说的《山楂树之恋》里的清秋很有匹配感。”乔钺说话时喉结都不动,就像只有嘴巴的木偶。

    “隋一博,你和毛羽彤怎么样了?她对你的爱慕可是清纯着呢。我们昨天晚上通话讲起了你,她说你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你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乔钺一连串的说话,就好像一个被关押禁闭室的人在黑暗里听到飞舞的蚊子,他耳边听着蚊子翅膀飞动的声音兴奋的不知自己是谁了。

    我不去理他,一直用手上的笔和大脑里的记忆做交流。

    数一数自己写出来的符号已经有三十几个,这几个我是轻车熟路的。

    就在我抬头看他的那会儿,才听明白他笑声里的八卦。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忘了我上回为了谁被罚吹气球的事情了。

    “乔钺,你是不是以为上了网课,我就治不了你啊。”我对着屏幕呲呲牙。

    乔钺对着我平举起手中书,就像一个大耳朵太监正宣读皇子继位的圣旨,一脸的无赖相。

    我有一种想要从屏幕爬过去的冲动,然后也把他放进一个盒子里,再然后打开到最后一个盒子,我就捻死他。

    我无语的给乔钺一个美艳的吻,翻个桃花眼解解气,低头继续写元数符号。

    乔钺挣的第一桶金是帮助别人完成作业赚来的,之说以说帮助,他是拿着我的作业本抄写完顺带给别人写了。

    每完成一份作业,交易额两元,一共完成十一份,对!是我们班的足球队。

    足球队本来有十二个人的,有一个替补队员一直没上场,人家就自己完成了作业。

    乔钺抄作业最大的天分是除了笔迹相同,笔尖停顿的距离都完美到如国画临摹,堪称一绝。

    数学课刚上完,老班踩着下课铃声把我叫到班级门口,摆正好我的姿势,笑容满面的问我:“隋一博,知道为什么请你出来?”

    我想想,上节课下课期间毛羽彤没来过,我除了在色字上有未发生的问题,班级管理还是很不错的。

    “老师,我们去二班送彩色粉笔,是乔钺进去的。”我心里暗道,也就这个事啦。

    老班的手本来想要拂去我衣襟上的一片彩色粉笔灰,可能觉得我交代的太快太直白,手掌“嗖”的握成了拳头,脸上居然笑得更加灿烂。

    “哦,这事儿不算,还有呢?”

    我仔细的看他手,揣摩哪句话能把他的拳头改变成安全的图形。

    余光里却感觉老班的眼睛里有点像哪吒的风火轮,转的我直晕,看来想要保身还是卖友求安吧。

    “还有就是我把化学作业本给乔钺看了。”我被老班的眼睛盯住,一动不动的交代。

    老班的手举到了一定的高度顿住,缓慢的长出五个手指,用手指把那些粉末轻轻的拂去,脸上一点也没变色的问我:“哦,作业本?那你挣了多少?”

    我很感动的痴痴笑着看老班的手,使用早上老隋给我喝的那杯牛奶力气说道:“没多少呀!”

    老班也感觉到我很配合,声音越来越温和还有一点诱人的问我:“没挣多少是多少?”

    难道还有多少的好事!乔钺这家伙没告诉我呀?我有点气愤乔钺的背叛,心想自己的交代不是卖友求安。

    看着眼前老班温和的国字脸,我的声音小的像蚂蚁和大象对话,一点一点的缩小:“没有多少啊!”

    老班声音突然爆喝道:“没有多少?那是多少?”

    “老师,根本就没有多少的这回事啊!”我的身体贴紧冰凉的墙上,一股凉风由脚底下升到头上的发梢,回答的声音缩进了胸腔。

    “哦,是没有啊,那你可亏了呀。”老班阴恻恻的看着我,两手拍拍我的肩膀,然后让我明白了自负盈亏还可以这样的理解。

    我因为借给乔钺作业本,导致了班级上原有的风气提前进入信息倒卖时代,这是清纯的我们身上最不该有的气味,铜臭味!

    老班就这样说我的,说我把好好的一群国足们带了满身的臭味,又说至少他们原来只是脚臭。

    午休大家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站在操场的中央看十一个铜臭味的人。

    他们每个人脚上都在狠劲踢一个滚圆的气球,我要负责的是不断地提供给他们气球。

    我一边吹气球一边寻思,可不可以把他们脚上的气味收集起来,然后找一个国际大W,开发一个气味岛屿,把我想怎样的人统统都送过去,然后就,嘿嘿……

    那天放学,乌漆墨黑的路上乔钺很心疼的安慰我肿胀的腮帮子,买了一大袋辣条塞给我。

    他吃着柔软的果冻条,含糊不清的说:“我怎么没想到把十一份作业打乱呢,至少错题不该抄的。”

    听他感慨完,我居然对辣条表现出了深恶痛绝,使劲的咬了一下,酸疼的腮帮顿时让我无语。

    “大哥,你能知道哪道题是错误的,还至于把咱们作业弄成十三太保吗?”我们十三个人的作业就是太完美一致了,才让老班看出了破绽。

    写到四十一个元数符号,我实在不会了,抬头仰望房顶。

    “隋一博,给你讲一个事啊,我爸他们公司有一个人被抓了。”乔钺看我休息,就主动给我解闷。

    乔钺爸爸长得有点圆,个子不高,若说乔钺有帝王之相,他爸爸就像乾隆身边的和珅,除了敛财不会,其他都会。

    乔钺妈妈看似长得很温柔,看家本领可是有一套的。

    乔钺说她妈妈管理爸爸就像警察抓小偷,实时监控,特别是乔钺爸爸吸烟的问题,那就是闻完嘴再闻手,妥妥的就是一个扫毒警犬。

    “为什么呀?”我的一只耳朵竖起来。

    “我爸说那个被抓的人是和一个网名叫‘一只没有脚的小鸟’约会,原本都是微信里温温柔柔的聊天,结果见面发现对方也是一个老男人,俩人打起来了,还报警,说对方诈骗。“

    乔钺再次豪爽的笑出声,这回耳朵和喉结都恢复了正常。

    “他们在派出所打起来时,还打坏了人家派出所的东西。”

    我心里暗道,哎,这都是什么事啊,都这时候了还给家人添乱。

    “我要是警察非告他不可。”我很凑趣的说,顺带把乔钺也带上。

    “我就说你爸单位的那个人,你有能耐也长个帝王相,弄个三千佳丽一起去遛鸟得咧。”说完这话,我的桃花眼轻浮的挑了一下给乔钺。

    乔钺知道我是被他说毛羽彤的事脸上挂不住的,毕竟我和毛羽彤什么都没有,我的初恋还在草根下潜伏的蚂蚁那呢。

    “隋一博,我是觉得,家长不给手机也是有好处的,就冲这事儿最起码咱们的安全增加了一层。”乔钺露出来知我者的样子,用手指敲桌面,自以为这个观点很有哲理。

    “你说万一有人起个“秋水伊人”什么的,你去送份礼物给她,见了面一看他都比你还壮,想跑都跑不了。”乔钺的想入非非驾驭在他帝王相之上,他的初恋能是我们班一米七的体委就能看出他的性取向了。

    看他此时的得意样,我都能想象出他的后宫三千佳丽就俩人,还是一个叫三千一个叫佳丽。

    “乔钺,你是担心你的容颜,还是你的初恋啊?”笑的有点幸灾乐祸的我,记起体委生气时两手提起乔钺大耳朵的镜头。

    我低头再看自己默写的符号,觉得眼前的一串串元数符号已经是一个可怕的壮汉了,而且还是正在架起烤炉的壮汉。

    乔钺提到手机,我突然觉得真正迷茫的不是我们这些孩子,是大人们。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输送给我们的观念,是有多少他们使用过失败的,他们知道吗?

    “哎,都太难了,隋一博,你别写了,咱俩说会儿话吧。”乔钺放下书,大耳朵有点发蔫。

    “我最近被我妈压迫的都不知道时间了,她每天不知道打哪来的精神,弄了一大推的励志金句。”乔钺的样子里有点力不从心。

    他说他妈把励志金句贴的满屋都是,一条条弄得巴掌那么宽,就像驱鬼符在屋里飘荡。

    那些金句上字字珠玑的熏烤,烤得他感觉自己像北京烤鸭,已经熏烤得膨胀到没有油水了。

    “网课才上不到一周我都怀念学校的时光了,这个病毒啥时候没呀?”乔钺问出了他心中的恐惧,低下他的方头,肩膀也垂了下去。

    “我爸都失业了,今天开始出租车也不让上道了,他现在拿着出门卡就去给车打着火,然后坐在车里吸根烟,就那样的坐了好久。”

    他一遍一遍的说起学校大门那排银杏树,说起春天的银杏树叶子就像尖锐的针尖,扎破冬的寒冷。

    网课到底是谁给上的?我们突然问起了这个话题。

    新冠病毒的可怕到底是什么让人们这么恐惧,恐惧的不敢提它,就好像一说起新冠两个字它就会听到然后就会顺着信号寻到你。

    说起恐惧,我们都觉得除了家里之外到处都是可怕的黑暗,滚动的黑暗吞噬了我们的校园,还有大人们的耐心。

    我的妈妈苗小娟,一个美丽的女人一直在黑暗里摸索前行,她不害怕吗?

    我的眼睛酸酸的肿胀,鼻子突然透不过气来。

    “乔钺,我们好好学习吧,大人们其实也是很害怕的,才会那样的想尽方法让我们忘了外面的东西。”

    我们这个年龄最大的优点就是总不确定自己的方向,任何的一个小小的风吹草动,都会掉转船头,即便是老班早早地把灯塔上的灯亮起。

    班级后墙上是我们要去就读的大学名称,我,龙飞凤舞写上去的是复旦大学。

    我要保护我的妈妈苗小娟,我要她精神抖擞的站在我面前,狠狠地教育我,再给我一个拥抱。

    老隋在还差七分钟上课的时候叫醒了我,我揉着有点惺忪的眼睛,望着老隋一脸的爱意,想起了自己的学习计划还有学习成绩。

    现实总比理智有力度,敲打和安抚总会不失时机的给我们这些要高考的神兽们。

    我还要学习的,还要高考的,还要离家出走的。

    生物课上乔钺竟然兴奋的一个劲的提问,搞得我们几个单身的同学都觉得自己智商就是低。

    “老师,算是遗传基因吗?他们的基因遗传更像原住民吗?”乔钺的问题不能说离经叛道,也的确是有点不人道。

    生物老师是一个面瘫的老男人,他的面部神经受伤后一直保持诡异的微笑,使你看不出他生气时候微笑是有多危险的。

    乔钺的情商让我有时会竖起两根大拇指赞赏,他的迷茫青春味道帅的总会让人跟随,就像我们的体委,为了和他能月上柳梢头不惜和家长吵翻。

    都不知道乔钺的帝王之相打哪给了他勇气,他摸着自己腰包里二百二十七元钱居然学起了时髦的我,带着初恋离家出走。

    在没有月亮的黑夜里沿着河边走到高速收费站,俩个人气喘吁吁等到了一群特警。

    后来我问他怎么又回来了,他僵硬的身体旋转一半,狡猾的看眼靠后墙那排坐着的体委,一直低头的体委正和同桌在本上画着什么。

    乔钺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地图展开给我看,他食指放在地图上的连绵的河山“嗒嗒”的敲几下,一脸王者的神韵斜睨着我,

    我以为他要说没有目的什么的,结果他厚颜无耻的附在我耳边说:“世界太大,地图太小。”

    现在,他的智慧又来了,我苦无身边没有可提示他的通信工具,告诉他同时坐在屏幕后面上课的还有悬崖上的老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