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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向神族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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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羲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大魔头也在这里。

    而且他……要和大魔头一样强?

    白羲想象不出来。

    这大魔头,比陵山君要可怕得多,陵山君又比从前的主人要强很多,??主人天资绝佳,又比很多寻常天赋的弟子要强……这样算一算,??白羲也不知道他需要多少年,??才可以被主人认可。

    是。

    他亲口说过,他也不要在主人的羽翼下苟且偷生。

    漫长的时间,??他都愿意等。

    “阿姐。”一边的容清在看不下去,出声劝道:“白羲他年纪小,??从前跟在阿姐身边也有近百年了,此番便是他赶去无垠之海求我爹爹来救阿姐,念在他如此忠心的份上,不如——”

    “好。”

    白羲突然出声,??打断了容清的话。

    容清转身,惊讶地看着他。

    少年怔怔地坐在地上,??抬手抹去眼泪,??慢慢爬起来,眼神逐渐变得倔强坚定。

    他说:“白羲这条命是主人给的,??如果不是主人,白羲早就死了。”

    “主人想让白羲如何,??白羲都不会拒绝。从前白羲也说过,??就算主人没了心,??要忘记白羲了,只要主人过得好,白羲也愿意。”

    这只天真的小鸟,好像瞬息之间,??突然就变得成熟了不少。

    白羲说完,突然抬手,往自己胸口一拍,一道灵光闪过,他重重跪倒在地,满口都是猩红的血。

    他喘息着,抬头看着少女熟悉的容颜,勉强笑道:“主人,契约断了……”

    他这一,得比哭还难看。

    汐姮垂眼看着他。

    为了不让契约反噬到她,他用的是极端的方式,单方面强行切断契约,切得干干净净,自己本就没多少修为,被反噬之后,伤势变得重了。

    汐姮其实不必这么狠心。

    即使她现在无须再眷恋这些感情,她与白羲的记忆是在的,陪伴了自己将近一百年的小鸟,把他留在身边,并不碍事。

    可是,她也知道,白羲不合适。

    神族万年无光,北域天寒地冻,并不适合这只弱小的雪鸮生存,她贵为神族公主,将来亦是女君,今后也断不可能事事护着他,那他又如何保全自己?

    有她在身边,他永远都不会长大。

    从前谢姮也知道这个道,只是谢姮不忍心让他难过,始终狠不下心来,而汐姮比起谢姮,更多了几分狠心。

    知道该这么做,她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她突然对他伸手。

    白羲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迟疑地把手递给她。

    汐姮把他拉起来,抬睫『露』出清亮的黑眸,淡淡道:“我等着。”

    “你自己许下的诺言,切勿让我失望。”

    少年抿紧唇,眉心一舒展,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的!”

    卫折玉在一边看着,倒是不屑地轻哼一声,凉飕飕地讽刺道:“我若是这只蠢鸟,便直接放弃了,想和我一般实力?”

    他拉长了声音,戾气横生地嗤笑一声:“做梦。”

    白羲:“……”

    少年咬了咬牙,满眼不甘之『色』。

    汐姮没想到卫折玉突然添『乱』,转身看了他一眼,“卫折玉。”她眼『色』一沉,像是觉得他此刻有些过了。

    卫折玉斜斜瞥了汐姮一眼,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汐姮拉着白羲的手上扫过。

    他黑眸深不见底,兀地勾起唇一,眼波流转,“我可是在提醒他,没本事觊觎的,就别想太多。”

    “省得他修炼了一辈子,到头来发觉白费了,不如早点混吃等死。”

    “鸟的一辈子也不长,勉强够形的修为,出去遇见只两百年的狼妖,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看你头发这么稀疏,之前被烧掉的『毛』,没长好吧?”

    “『毛』都没长齐,说什么变强呢?嗯?小秃鸟。”

    卫折玉说话连珠带炮,字字尖酸刻薄,论阴阳怪气戳人痛处的水准,三界之中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白羲被他讽刺得脸『色』一变,定定地瞪着他,咬牙切齿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可以回怼的话来。

    天可怜见的。

    这小秃鸟从未被人如此刺激过。

    白羲在找不着词了,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这坏魔!”

    卫折玉阴恻恻地继续恐吓:“是呢,我可坏了,想知道一只坏魔,是如何杀鸟的吗?”

    他眸光闪烁,掠出几分冷冽的光。

    裹挟着清晰的杀意。

    白羲心跳骤然快了,强自咬着牙,迎着这样的压迫感,双腿都软得快要跪下去,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像从前那样胆怯懦弱。

    卫折玉指尖缭绕着魔气,突然阴沉地说了句“找死”,朝白羲袭来。

    未碰到白羲,汐姮拂袖,挡去了这一击。

    她看着卫折玉,用陈述的语气说:“卫折玉,你生气了。”

    卫折玉扭过头,用鼻腔发出一声极不友好的哼笑。

    “你为什么生气?”汐姮问。

    她觉得她需要弄明白。

    她说着,朝卫折玉走了几步。

    卫折玉又转过头,沉沉地盯着她,表情极为阴郁。

    他说:“低头。”

    汐姮迟疑了一下——如果是别人要她低头,她定是会发怒的,卫折玉不一样,卫折玉把她孵出来,养了她很久,也算她半个娘了。

    低头,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

    少女沉默地杵着,然后,试探着低了低头。

    “啪。”

    卫折玉飞快地拍了一下少女的头。

    像她之前拍他一样。

    汐姮一愣,抬头盯着他,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捂着发顶。

    ……倒也不疼。

    卫折玉拍完,抬起一根苍白的手指,指着谢姮,眯起狭长的眸子,目光『射』向谢姮身后已经愣住的两个无害少年。

    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条龙,我孵的。”

    他孵的龙,谁也别想打主意。

    容清:“……”

    白羲:“……”

    如果是谁不识趣地和他提当年孵蛋的事,卫折玉定是会生气的,他这个人脾气古怪,十分矛盾,他讨厌提及,又不完全讨厌,别人不可以提,是他自己可以提。

    现在,他就非要提,汐姮是他孵出来的龙。

    说完他就又阴沉地盯了一眼白羲。

    轮椅骨碌碌往前滑行。

    卫折玉从白羲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风,明明是在燃着火的落炎谷,却让人觉得阴冷刺骨。

    -

    无汲殿内弥漫着血的腥气。

    谢涔之靠在榻上,脸『色』苍白,额角尽是冷汗,却死死用修为封住自己的『穴』道,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胸前已缠了许多层纱布,仍有血迹渗透出来。

    四周全是忙碌的医官,满是血的水盆一盆盆端出去,云渺子不住地顺着胡须,这几日他劳心劳力,对付的都是溯月弓这样的上古神兵造成的伤,眼底已有了血丝。

    宋西临进入殿中,低头站在不远处,道:“方才容清来过了。”

    谢涔之想起容清这个名字,似乎是之前阿姮劫狱救出的那个人,便睁开眼,嗓音淡得听不喜怒,“他来做什么。”

    “他是广隐失散多年的儿子,如今的慕家少君,我派与无垠之海并无太深私交,他擅闯宗门,本应直接拿下。”宋西临说:“齐师弟念及……他从前与谢姮一样,都被冤枉过,又与谢姮关系非比寻常,便并未为难丝毫。”

    “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寻谢姮师妹……落炎谷的方向传来异动,他和白羲已去了,属下方才命人查探时,发觉落炎谷已毁。”

    落炎谷是神族在人间创造的秘境。

    她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肯留下,离开之前,也要毁掉落炎谷。

    谢涔之唇边渗出血,下唇红得刺目,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抬手屏退身边的人,“下去吧。”

    所有人便退了下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那把灵渠剑才突然飞了出来,在谢涔之跟前颤动,像是在催促他什么。

    谢涔之冷冷盯着它,“说一次,不许伤害阿姮。”

    灵渠剑焦急地空中转了转,又偃旗息鼓,过了一会儿,一个鲤鱼打挺再次浮起,焦急地冲他晃着剑身。

    怎么能不伤害那个神!弑神便是它的使命!

    灵渠剑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肯握剑,三番四次差点入魔,命都快丢了。

    要是他握住它,早就神力大涨,说不定早就杀了那条烛龙!

    灵渠剑急不可耐。

    它发现,眼前这个新主人又再次闭上眼,不肯看它。

    谢涔之缓慢地呼吸着,左手放在榻上,指尖磨蹭着柔软的床褥。

    指尖仿佛才残留着她的余温。

    昨日此时,阿姮在他怀里安静地睡觉。

    她时而睁眼,看着窗外的一簇盛开的花,他折了花放在她眼前,她却又闭上眼不看了。

    他耐心地理好她的发丝和衣襟,用热帕子擦拭她的肌肤。

    恨不得这样照顾她一辈子。

    阿姮的气息仿佛在。

    谢涔之突然微微弯腰,将脸颊贴在那一方玉枕上。

    他几近疯魔,侧脸低低地蹭着,幻想着阿姮在的时候。

    “阿姮。”

    属于寻常衣料的气息,裹着极淡的清香,似乎是她发间的香气。

    灵渠剑也不颤了,仿佛是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

    这个人真的是疯了……就算它强行吸走了全部的魔气,阻止他入魔,他也像是个脑子不正常的。

    对方都要杀他了,他在这里黯然神伤。

    它怎么搭上这么个主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谢涔之胸口的伤口又再次染透了衣襟,他沉溺在幻想中,几乎是要在她待过的地方昏睡过去,又猝然清醒。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又变得极其冰冷彻骨。

    “去把道云仙尊请出关来。”他吩咐下属。

    那下属一怔,道云仙尊可是君上的师尊,而且以诛灵阵封印闭关山脉入口,这怎么好打扰仙尊修炼……

    正当那人为难之时,谢涔之又寒声道:“本君以宗主的身份,召他出关。”

    他要查清楚,为什么阿姮执意挖心。

    为什么她又要拼死去触碰灵渠剑。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是他至今被蒙在鼓里的?

    -

    毁了落炎谷后,汐姮决定启程回神族。

    她不欲让旁人随行。

    无垠之海已是在极北之地,而海的尽头,连日光都无法企及的地方,才是北域的入口。

    神族在那里不会受天道制约,神力无穷无尽,而与之相应,任何仙魔靠近北域,力量都会被压制。

    神族也并不欢迎他们。

    只是要去神族,必须先过无垠之海。

    无垠之海乃是通往北域的唯一路径,慕家拥有神族血统,世代为神族看守入口,长久以来,立场处于仙魔之间,也绝不『插』手半分三界中事。

    正好顺路,容清便将汐姮要来的消息,用传讯符提前告知广隐仙君。

    见白羲要独自离开历练,容清是在不忍,思来想去,是私下对他道:“你如今修为不够扎实,外面魔物横行,这魔头又盯着你,在太危险了。容氏一族还有一方重塑根骨的寒潭,只是洗髓极其痛苦,你若真心想变强,不如随先随我去无垠之海,跟我回我母亲家。”

    如此,白羲又有了最后一丝与主人同行的机会。

    白羲自然是想的,那魔头对他的嘲讽,如尖刺一样扎在心里。

    他不想再依赖旁人了。

    容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少年笑得无奈又温柔,抬手『摸』『摸』他的头,低声安抚道:“白羲,你瞧不出来么?阿姐虽要与你断契约,却也不曾像对别人那般绝情对你。”

    “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必与魔头置气?”

    白羲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重重点头,“你说的对。”

    于是他躲进容清的袖子里,悄悄与主人同行。

    抵达无垠之海后,广隐仙君率领慕家所有长老亲自出来迎接,对汐姮恭敬弯腰,行神族的礼仪。

    广隐道:“汐姮公主平安归来,想必藏云宗的秘密,已了然于心。”

    汐姮闭目,脑海中掠过藏云宗的一幕幕。

    她颔首道:“谢涔之便是灵渠剑之主。”

    “果然是他。”

    广隐神『色』微闪,坐了内心的揣测。

    他站直了身子,负手淡淡道:“两百多年前,藏云宗前宗主谢白昀发兵征战魔域,突然毫无预兆地回到藏云宗,传说那日,神光笼罩藏云宗上空,宗主夫人被神剑所伤,无故有孕,占星使预言,恐有神祗元神过轮回历劫。”

    广隐继任家主的那一年,他只身前往藏云宗,亲自参加试剑大会,挑战谢涔之。

    一是寻觅公主踪迹,确认他猜想的人是不是汐姮。

    二是确认谢涔之传说中的可怕天赋,究竟与神剑是否有关。

    他身怀神族血脉,拥有特殊心法,又比谢涔之年长几百岁,当日却败下阵来。

    便知谢涔之果然不是常人。

    此人修无情道,想必是为了破劫。

    经过广隐试探,谢涔之自己似乎不知神剑与他的关联。

    如果他知晓,谢姮之前选择回到藏云宗,便是自寻死路,谢涔之会早有防备,不会给她任何靠近灵渠剑的机会。

    更遑论差点入魔,刺激灵渠剑破出封印?

    这些思虑,广隐只藏在心里,并未向汐姮提起。

    汐姮提及谢涔之,唇畔只余漠然冷笑:“他不让我靠近灵渠剑,意欲将我封印玉棺之中,永世阻止我觉醒,想来与那颗心一般,都是仙门的阴谋。”

    “打着什么爱的名义,虚伪至极。”

    她若觉醒,亦不会死,他宁可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将她封印再寻复活之法,即使她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也不让她恢复神力,成为汐姮。

    广隐闻言,缄默不语。

    看她的言谈神情,似乎也不知道谢涔之不知情的事情,更以为谢涔之这样做是强行留住她的阴谋。

    如此更好,既然已是断情绝爱之人,便不要与从前的人,有牵扯。

    慕氏一族的族人在海边的崖顶搭建好法阵,运用特殊的心法,将通往极北神域的入口打开。

    所有族人垂首恭候公主离去,容清恭敬地站在广隐仙君身后,躲在少年怀中的小雪鸮悄悄探头,用依恋又不舍的眼神,悄悄注视着一身红衣的汐姮。

    汐姮在高台上为一只巨大的烛龙,转瞬消失在云雾之中。

    -

    卫折玉独自坐在海边。

    五六只阴灵化为灰『色』的雾气,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索然地用手指随手捏住一只,眼神越来越阴郁,眸子里的墨黑浓郁得像是要杀人。

    ——“卫折玉,我要回神族一趟。”

    汐姮最后来找他的时候,只说了这一句话。

    是了。

    是他忘了。

    她在神族还有家人。

    不像他孤苦伶仃,自幼像个垃圾一样被人弃之如敝履,她身边还环绕着很多人,那只秃鸟阴魂不散,慕家那一群人也烦得很,各个都围着她,她根本不会将他这个骨子里卑贱的半妖放在眼里。

    “咔嚓。”

    卫折玉面无表情地捏碎一只阴灵,眼尾有些发红。

    他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应该去复仇,杀了所有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在这里卑微地等她干什么?

    她又没有心。

    真是可笑。

    他是一无所有,只能抓住这唯一的一只小龙汲取温暖,她却还能抛下他去寻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越想越偏执,骨子里的暴虐因子又开始沸腾。

    就在此时,一声龙啸划破天空。

    一团裹着火焰的庞然巨物骤然降临,龙爪将少年从轮椅里一抓,带着他腾空而起。

    汐姮说:“卫折玉,去见我的家人。”

    “……”卫折玉一愣,“你说,什么?”

    少年刚刚建立起来扭曲心又“哗啦”一声,瓦解掉了。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没有丢下他?

    可一团火焰把他包围着,暖得如此真。

    汐姮说:“跟我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