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藏云宗身为仙门之首,每十年一次的试剑大会皆在此召开,宴请四海八荒诸仙君大能,但凡叫得上名号的仙尊道君,皆会应邀而往,切磋仙法,亦共商除魔安定三界的大业。

    而那些年轻一辈的少年们,意欲登上藏云宗一展修为,以剑证道,名扬天下。

    无数弟子陆续上山,一路目不暇接,震撼于藏云宗的巍峨壮观。

    玉砌雕阑,飞阁流丹,玉阶彤庭,直耸云霄。

    藏云宗占据东陵十三城,千峰伫立,云霞翻涌,仙兽穿梭云间,依陵山君谢涔之之令,为防止妖魔借机混入其中,那些平日几乎是凤毛麟角的道虚境修士几乎倾巢而出,其所镇守之处,便有无形威压向四周涤荡而去。

    这样的架势,是那些来自小仙门的弟子从未见过的。

    无数弟子畏惧避让,不敢过多地交谈。

    相比于其他门派的弟子战战兢兢的模样,藏云宗的弟子却都表现得极为兴奋,原本爱谈论近日那些八卦的弟子,话题也逐渐被这次试剑大会所取代。

    他们也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近日各大派长老都来了,怎么没看见谢姮长老?”

    “上次谢姮长老伤了云锦仙子,这次蓬莱掌门也来了,莫不是故意避着些?”

    “区区蓬莱而已,还怕它不成,有何好故意避开的?”

    “我听说,谢姮长老是病了。”

    “啊?”

    谢姮告了病假。

    缺席如此重要的盛会,她是第一次。

    谢姮从未如此任性过,换用舒瑶的话来说,这也许并不叫“任性”,身而为人,总有七情六欲,也会有力不从心之时,不可能永远懂事乖巧。

    她可以不那样苛待自己。

    既然状态不好,便可以不那么逞强。

    但也不可否认她的私心。

    她不想见到谢涔之。

    是因为难过而不见,还是因为太喜欢而怕见,她说不清楚。

    谢姮想起还被关押在牢中的容清,怕他受了什么委屈,便做了一些好吃的菜,决定去看看他。

    她提前吩咐过那些看守苦牢的侍卫,让他们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莫要为难容清,容清便被单独关在一个安全的密室,没有受任何委屈。

    “真好吃。”

    少年捧着热腾腾的糕点,用力咬了一口,仰起头来,对身边的少女笑得满足:“谢谢长老,还亲自做了这些饭菜来探望弟子。”

    谢姮坐在他身边,又亲自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吃这个,这个味道酸些。”

    “嗯!”

    “还有这个,很甜,是加了糖的。”

    少年埋头狼吞虎咽,腮帮子鼓鼓,清透的眸子透着暖意,时不时点头表示好吃,结果一下子呛着了,憋得满脸通红,一阵猛咳。

    “别急呀。”谢姮一惊,连忙凑上前去拍他的背,“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少女倏然凑近,一缕极淡的香气蹿入少年的鼻尖,他像是触电一般,慌乱地往后一缩,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来,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姑娘。

    谢姮正关切地凝望着他。

    容清眼睛一眨,眼眶倏然有些酸涩。

    “谢姮长老……”

    谢姮应了一声,“嗯?”

    少年几次欲言又止,又埋头捧紧了手中的碗,继续狼吞虎咽起来,恨不得将这些饭菜全都吃光。

    谢姮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也不多作打扰,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吃。

    容清能闻到身边人的气息,感受到她关切的目光,便吃得越来越急切,越吃越感受不到口中的美味,只是机械重复地吞咽着,直到全部吃完,这才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弟子……”他盯着地面,低声道:“弟子可能不曾告诉长老,弟子是个孤儿,小时候住在养父家,从我有记忆开始,便一直是我阿姐护着我。”

    谢姮倒了一杯茶,递给他,温声问:“那你阿姐呢?”

    容清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用力闭了闭眸子,摇了摇头。

    “我七岁那年,养父母家遇到了劫匪,阿姐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抓走了,再后来,我才拜入藏云宗,这些年,我一直想好好修行,将来才能寻找我阿姐,好好保护她……”

    “谢姮长老那日说要替我瞒着……总让我想起我阿姐……小时候,我若一不小心犯了错,我阿姐也会让我不说出去……”

    “还有这些饭菜,我阿姐做菜,也是这样好吃……”少年捧着空空如也的碗,有些怔怔出神。

    这些话,容清本打算永远藏在心里的。

    但他如今想说出来。

    “在我眼里,谢姮长老便像姐姐一样温暖。”

    她的年纪也不大,却早早地身居长老之位,担起过多的责任,其他弟子大多尊敬远离她,在进入禁地之前,容清也像别人一样,不敢太过靠近她。

    如今在这冰冷的地牢中,容清看着唯一过来探望他的人,终于再也忍不住这些心事。

    谢姮疑惑地眨着眼睛,迟疑道:“姐、姐?”

    容清点头,耳根有些红,腼腆地低下头去,解释道:“弟子只是这样觉得……若有唐突冒犯之处……您莫要介意……”

    谢姮突然低声道:“我没有家人。”

    何止是家人呢,她连自己是谁,来自何处都不知道。

    谢姮想了想,认真地安慰他道:“你若想你阿姐了,可以将我当成她。”

    少年狠狠一颤。

    他手一抖,惊奇地瞪大眼睛,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眼底逐渐燃起灼热的火焰,像打磨光滑的宝石,熠熠发亮。

    “好。”容清露齿一笑,甜甜地唤了声:“阿姐!”

    谢姮轻轻“嗯”了一声。

    -

    而明宸殿中,谢涔之负手立在上首,眉眼岑寂,垂着眉眼,安静地听着各位长老与左右尊使汇报藏云宗诸事。

    宋西临说:“属下去天溟山时,那里所有的妖魔痕迹已被抹去,但属下探听得知,那些魔族之前意欲寻找上古烛龙之骨,以此破开禁地的封印,但不知为何,突然又全部没了踪迹。”

    “由于天溟山靠近羽山,为了不打扰羽山沉眠的神族,属下便迅速撤了回来。”

    说来,神族本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自从一百年前数个神君从极北之境飞出羽山之后,天下便总有些不详的事发生。

    就连那些妖魔,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其中不乏有魔想趁机挑拨神族与人族的关系,再趁乱寻觅烛龙之骨,一举击破藏云宗禁地的封印。

    藏云宗的封印,乃是前宗主血战妖魔大军之后,用上古神石筑成。

    这样的封印,只有极为罕见的上古烛龙之骨才可以破解,烛龙生于光明与黑暗之间,身兼天地之间最纯粹的混沌之力,其肋骨乃是乃是镇邪至宝,可破天下一切禁制。

    但别说是魔了,就连这些修仙大派,也没人见过烛龙之骨。

    谢涔之眸光沉浮不定,冷声道:“立刻加强戒备,凡藏云宗弟子,皆不得在山下随意走动,注意所有神族的动向,不可与之交锋。”

    宋西临低头:“遵命。”

    那些弟子,平时最听的便是谢姮的话,此事还是交给谢姮比较稳妥,谢涔之又下意识唤了一声:“阿姮。”

    话音一落,整个明宸殿鸦雀无声。

    无人应答。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各自的神色都有些尴尬。

    谢涔之久久得不到应答,眯眼侧身看去。

    离他最近的那个地方,谢姮平日所站的地方却空荡荡无一人。

    他蓦地想起,谢姮今日告病请假了。

    她从来不会请假的。

    即便是遍体鳞伤,一身是血,她也仍旧会站在他身边,他随时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他从来不会为她操心分毫。

    今日她却不在?

    有人见谢涔之盯着谢姮平日所站的地方,久久不语,忙战战兢兢地上前说了一句:“听说谢姮昨夜受了风寒,今日有些虚弱,所以就不、不来了……”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了一半,自己也感觉不太对劲。

    风寒?

    修炼之人,怕什么风寒?

    谢姮单挑魔族都不痛不痒的,还因为风寒有些虚弱?

    扯呢吧。

    谁请病假都正常,天塌下来了,谢姮也不应该请假才对。

    果然,他这一说,便看见君上的神色越来越冷冽,阴得仿佛头顶盖了层乌云,噼里啪啦酝酿着闪电。

    那人苦着脸,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帮谢姮解释这一句。

    一边的殷晗冷哼了一声:“我看,只是她自己想偷懒罢了,倒不如叫过来看看,我倒想知道,她能病成什么样子。”

    “不必再说,散了。”

    谢涔之冷着脸,不欲听他们多说一句,拂袖而去。

    离开明宸殿,往住处走去,谢涔之走得极快,衣袖带起一阵凛然的风。

    江音宁听闻母亲今日会来藏云宗,一早便出来迎接,刚与几个蓬莱弟子说完话,远远地便看见谢涔之,又连忙提着裙摆追了上来,像清晨树梢头的雀儿,叽叽喳喳地吵着嚷着,“师兄!宁儿这几日听师兄的话,哪里都没去,一直在刻苦练剑,师兄若是有空,不如瞧瞧宁儿进步如何!”

    谢涔之目不斜视,一丝多余的眼神也未给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台阶,跨入殿中,目光向四周掠去,看到案上摆满了一些新鲜的果蔬糕点。

    他问身后的随从:“这是阿姮送来的?”

    那随从尴尬道:“禀君上,这是云锦仙子方才带来的。”

    谢涔之再仔细一看,里面倒有他不爱吃的蔬果,糕点也不如阿姮亲自做的精致,倒是他糊涂了。

    谢涔之走到后山去,他的坐骑鹿蜀破天荒地凑过来,绕着他打着转,甩着火红的尾巴,不住地发出“喁喁”的叫声。

    鹿蜀的眼神看起来可怜极了。

    “它怎么了?”

    随从又强行解释道:“平日鹿蜀都是谢姮长老以雪山灵果喂的,今日长老没来,属下们喂它吃其他东西,它又不肯吃……”

    所以这是饿了。

    它平时被谢姮宠到挑食,非要谢姮过来喂它不可。

    谢涔之揉着眉心,眼中无端地泛着冷意。

    也不知为何不悦。

    他冷笑道:“它不愿吃,便让它饿着。”

    说完他又折返回了寝殿。

    江音宁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也察觉出了他今日心情不佳,想起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倒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胡闹,只乖乖地不说话。

    她看见师兄坐到案前,正要拿起一则文书来,手却在那一堆散乱的文书上顿住。

    他盯着那些文书,久久不语。

    随从这回不需要他问,非常主动地说:“平时这些文书只有谢姮长老能碰,属下……”

    谢姮,谢姮,又是谢姮。

    全都是谢姮。

    谢涔之猛地闭目。

    一闭目,脑海中也浮现了阿姮的样子。

    她平日这个时候,要么在禁地,要么便在他身边,坐在她常待的软塌上,眉眼含笑地望着他,眸色温淡,比春风还柔软。

    他要做什么,她都会事先安排好,时不时主动凑过来,为他磨墨,为他沏茶。

    就连磨墨的速度,茶水的冷暖,都如此合乎心意。

    她在禁地的那些日子,他身边也没有她,但从未像今日这样措手不及。

    向来是他令她离开,从未有过她主动不来的时候。

    她说她病了。

    真病假病,谁都清楚。

    ——“现在约莫还可以继续喜欢吧。”

    阿姮那日的话,让他今日再想起,仍旧有些没由来地晃神。

    他的阿姮,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