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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你是我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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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我就接到了应宸的电话,他说心情不好,很想找个人聊聊。

    众所周知,我是很忙的。

    于是我好心给他建议:“你和凌澈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请他和你聊一聊呢?”

    应宸语气听起来挺低落:“凌澈在和许棠舟谈恋爱,你是知道的吧?他们整天忙着卿卿我我,怎么会有时间陪我?”

    我奇怪道:“不对,舟舟不是进组拍戏了?”

    应宸顿了顿,更低落了:“就是因为许棠舟走了,凌澈就拼命工作,好腾出时间去和他卿卿我我。不像我这种单身狗,这种时候一个人待在家里,连个陪我的人都没有。”

    我觉得他有些可怜:“你其他朋友呢?”

    应宸:“我没有朋友。”

    这么一来,我就觉得他更可怜了。

    没想到他活到二十八岁了,竟然混到这种地步。

    接下来我们通了好几次电话。

    我确实是很忙,但应宸一打过来聊天,我就会忘了时间,害我耽误了不少事。

    每当我下定决心要无视他电话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他有多可怜,打算随便和他聊两句就好。可是他又实在是太有趣了,我就没见过应宸这么有趣的人,一讲电话就停不下来。他描绘的那些人生经历、那些光怪陆离都是我生命中没有过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除了学习,世界会这么有趣。

    这导致我的工作效率严重下跌。

    不必要的人际关系果然没有半点好处,我决定给应宸安利一款聊天软件,让他无处安放的倾诉欲能得到充分释放。

    应宸可能对那款聊天软件不满意,显得失望:“小朋友,你嫌我烦了吗?”

    我们还不熟,我当然不会承认:“没有。”

    应宸有些难过地说:“没关系的,反正我时间也不多了,你不用担心会伤害我。”

    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几分故作镇定的坚强。

    挂断电话以后。

    我觉得我伤害到他了。

    无意间我在电视上看见应宸最近的活动日程,他穿着一件白衬衣,打理得很得体,在一家孤儿院做慈善。他孤儿们做游戏,那些孩子都叫他应宸哥哥。新闻里说他的片酬是天价,但这些年捐赠资助的慈善项目金额加起来也是天价。

    我稍微思忖,这不是等于穷光蛋了吗?

    他竟然和我的理想差不多,都是要在死之前为社会做贡献,不惜散尽家财那种。

    看着电视屏幕上应宸微笑的脸,我良心不安。

    然后我主动给应宸打了电话。

    大不了我继续陪聊好了——我是这么想的,但应宸说要请我吃饭。

    我对师兄说有人要请我吃饭,让他代班。

    师兄很不高兴:“你不是说你不谈恋爱?”

    我震惊了,这都歪到哪里去了?

    师兄想了想,扶了扶眼镜说:“算了,你谈个恋爱也好。上次叫你参考的omega初次标记疼痛感评级,你一点经验也没有。这回有机会的话你把初次标记疼痛、初次jiaopei的疼痛、以及你一直想知道的omega非发情期是否能真正得到快乐这几项都做了,抓紧时间。”

    我:“我只是去吃个饭,师兄你不能剥夺我的私人时间。学习归学习、生活归生活,我才不会那么傻生活中还想着学习的事呢。”

    师兄批评我:“一点奉献精神都没有!”

    我到了吃饭的地方,还是有些生气。

    应宸点完菜,用插在花瓶里的洋桔梗花柄戳了我的脸一下:“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你气鼓鼓的样子好像金鱼。”

    说着,他嘟起脸学我。

    太搞笑了。

    我真的有点忍不住。

    滑稽。

    应宸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唇角弯弯,梨涡就若隐若现地出现了,有点坏,也很有魅力。

    我在网上看到过应宸的花边新闻,说他很是风流到处留情,搞不好是真的,不过我对这样的人没有好感。

    但,我们在小小的圆桌旁对坐,我闻到了应宸身上淡淡的松柏香味道。

    清爽又干净。

    那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不让我反感。

    吃过饭下雨了,应宸和我都没有带伞。

    春天的雨细细密密的,草坪上好似翠绿盎然,又好似雨雾蒙蒙。

    餐厅到停车场有一段距离,应宸人很好,脱下外套顶在我们头上,我们很快就跑到了车子上。

    外面那么冷,车子里反而暖和一些。

    我们一上车就拿纸巾擦拭被细雨打湿的手、脸,车窗玻璃迅速起了一层雾气。

    我的眼镜镜片上布满了小水珠,不得不拿下来擦干净。

    应宸忽然道:“你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小痣。”

    我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是吗?”

    应宸侧身凑近:“这里。”

    我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了。

    从没有人和我这样靠近过,我看到他的没什么瑕疵的脸,看到他深邃的墨色瞳仁,里面倒映出了我的影子。

    松柏香气渐渐包围住了我。

    然后,我脸有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是应宸用手指在我眼下点了点:“在这里,挺小的,不注意发现不了。”

    说完,应宸便绅士地退开。

    那股令人舒适的清香气息便散了。

    原来他是在和我说那颗痣的位置啊。

    我松了一口气。

    我真是过分,竟然在一个身患绝症的病患靠近时,用来他幻想初次标记到底疼不疼,如果疼的话到底应该评多少级。

    送我回到家的楼下,应宸说:“你一个人住?”

    许棠舟已经搬走了,我点点头。

    应宸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小,又是omega,还提醒我:“一个人在家,晚上反锁好门窗,要注意安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告别后,应宸又叫住我:“小朋友。”

    我站住,忍不住对他说:“你叫我名字吧,我不小了。”

    应宸:“音音,下次还能不能请你吃饭?”

    我想了想:“可以,但是下次我来请吧。”

    毕竟应宸恐怕都已经散尽家财了,我再让他付钱,也太不人道了一点。

    然而没过多久,还没等到下一次饭局,我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我在医院碰到了应宸来取体检报告。

    是的,做为全国最好的医院,我们这里不仅接纳平民百姓,也有私人预约。

    他上次来医院只是常规体检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

    我这个人一般不喜欢串门。

    我的实验室在另一栋大楼,除了平时跟着导师去查房学点临床,我都不会到门诊去。

    这天刚查了一半,导师就一拍脑门:“难怪我今天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的保温杯忘李主任办公室了,音音帮我跑一趟。”

    保温杯是我导师的本体,最近在门诊坐阵的李主任是我导师的另一半,大概是两人腻歪的时候导师只顾着另一半,就忘了本体吧。

    我不得不跑一趟。

    然后,我就在上次带应宸走过的那条通道里碰到了他。

    还有和他预约好、边走边聊的同事。

    同事看到我:“小仇,介绍一下,这是应影帝,我远方的表姨夫的妹妹的表弟,每年都在我们医院体检,你一定在电视上见过他吧!”

    我:“体检?”

    同事笑呵呵:“常规体检啦,一切都好。”

    我:“……”

    同事忙得没法继续闲聊,先走了。

    通道里只剩我和应宸两个人,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我却还记得我该去取那个该死的保温杯。

    应宸拽住我的胳膊,笑意还在唇角:“小朋友,我只是开个玩笑。”

    我奇怪道:“我不觉得好笑,你为什么要这样?”

    对我来说,这简直是对我那高达179的智商的深刻侮辱。

    不知道应宸有没有继续发扬他过人的演技,总之他收起了那幅不当一回事的表情:“抱歉,一开始只是开个玩笑,我觉得你很可爱,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你信了……”

    一开始是开玩笑?

    我问:“那后来呢?”

    我就不信有人能把玩笑开到每天都按部就班打电话,甚至还请吃饭。

    如果真的一直都是开玩笑,那这简直是行为艺术了,还是一个大工程。

    应宸抓住我胳膊的手紧了些:“后来,当然是想追求你。”

    我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难怪师兄会觉得我是去谈恋爱了。

    既然这样,那师兄提的其它建议也是时候搬上议程了。

    我说:“是想标记我的那种追求吗?”

    我记起来他的绯闻。

    应宸手松了些,似乎讶异于我的直接,忽地笑了下:“我有信心,年龄应该不是问题。”

    标记就是标记,他想到哪里去了?

    我可不想浪费时间,看了看手机日程,提议道:“后天晚上我不值班。”

    把保温杯送给导师以后,当天查房已经结束了。

    导师叫我回去,第三遍我才听见。

    下楼的时候我发现又下雨了。

    下得和我与应宸吃饭那天差不多大。

    医院的草坪也是翠绿欲滴的,天也是灰蒙蒙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像少了什么一样,心里变得很空。

    我太难受了。

    我与应宸约在酒店。

    他戴了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否则一旦被认出来今天的约会就得泡汤。

    看到我拿了房卡一路往上,应宸微微皱起了眉头。

    “餐厅在第五层。”应宸在电梯里便摘了口罩,“我们去哪里?”

    原来应宸还惦记着那顿饭。

    我说:“我们可以订客房服务。”

    应宸怔忡后,笑了:“房间里用餐的确更为私密,我差点以为……”

    我:“以为什么?”

    应宸看我的眼神很温和:“没什么,我们走吧。”

    等到了房间关上门,我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

    应宸被我拉得低了头,我就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我第一次接吻。

    或许我的技术不太好、角度也找得不好,用力过猛害得我们撞到了牙齿,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应宸兴许也被撞得很疼,但是他只是愣了下,喉咙里就发出了沉沉的笑声,反客为主含住了我的唇瓣。

    一股电流从唇上窜过。

    我从不知道仅仅是唇瓣相触,就能产生这样的感觉,这简直是我的空白领域。

    应宸太会了。

    我很快就被他亲得站不稳了,全靠他扶着腰才能站好。

    他似乎发现了这一点,轻轻地把我推到了玄关的墙上,然后用一只手掌垫在我的脑后,像是怕我磕到头。

    松柏的香气变得很清晰,我睁开眼,看见应宸半阖着眼睫,神色很温柔。

    他的帽檐很碍事,于是他摘掉帽子随手扔开,但shun吸我唇瓣、逗弄我舌头的动作却没停。

    没了帽子的束缚,他有些长了的头发便垂下一缕,发梢偶尔因为动作触到我的额头、脸颊,让我皮肤发痒。

    接完这个吻,我猜我已经脸红得不像话。

    可生理反应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你想干什么?”应宸的唇瓣果然被我撞破了皮,眼睛却在笑,“音音?”

    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喘息不停,心跳得非常快。

    我的大脑却很冷静,我听见自己说:“你不是想标记我吗?”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是怎么问出口的?

    我总不可能还要把答案送到他手上吧。

    应宸亲了亲我的鼻尖:“你确定要这么快吗?”

    我:“?”

    应宸竟没有打算今天标记我?

    我急了,我根本没什么时间出来干这种事,应宸是个大明星,应该也没有那么好约,既然早晚都要标记,为什么不抓住今晚这个机会呢?

    我把这个顾虑说了。

    应宸沉吟少顷,终于想通了:“你说得有一定道理。”

    然后我们就睡了。

    没顾上吃晚饭。

    等我醒的时候浑身就像要散架了一样,天刚刚亮。

    我一动,应宸就醒了。

    他的松柏香味环绕着我,在我耳旁说话的时候,让我想起来他是怎么样让我违背意志哭出来的。

    他的气息滚烫,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小朋友……是薰衣草味的。”

    我贴了腺体贴。

    师兄发现了。

    师兄显得很是震惊,我猜他是受不了我先有了实战经验这种事实。

    我淡定写下了初次被临时标记的感受、初次与一位alpha发生亲密行为的感受,以及omega在非发情期进行亲密行为是否能轻易得到快感的感受。我的研究方向一直是ao两性知识,这对我来说很有帮助,连带着我被应宸欺骗侮辱智商的不爽都消退了许多。

    等我写完了,师兄还是那张震惊脸。

    我怀疑他被人按了暂停键。

    还好没有,师兄表情卡帧:“音音,你的眼镜呢?!”

    我一摸:“……”

    我错了。

    我上次不该吐槽我的导师,原来人真的很容易忘了自己的本体。

    这和对方是不是你的另一半无关。

    还好,我本来就不怎么近视。

    没有了眼镜我只要凑近些还是能看清的,戴眼镜完全是为了不被人吐槽年纪小,想要得到“年纪大比较有实力”的这种假象。

    只是我竟然没发现眼镜不在我脸上了的这个事实,让我有点难以接受。我的智商好像在消退,搞不好以后会得老年痴呆。

    我思索了一会儿,确信眼镜或许在酒店。

    但我不打算去拿了。

    昨晚把那个房间弄得那么难看,我还是要面子的。

    谁知第二天我就又见到了应宸。

    我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应宸一定是发现我的眼镜落在酒店,好心替我送来了。

    但我走近了,应宸却从背后拿出了一束花。

    薰衣草配松柏枝丫,很奇怪的搭配,却看起来又有些高级。

    发现没有我的眼镜,我有些失望:“你来做什么啊?”

    应宸:“约会。”

    我奇怪道:“和谁?我认识吗?”

    原来他不是在这里等我的,我脑中浮现了检验科的同事的脸,对方是一个肥肥的beta,络腮胡……

    应宸失笑:“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可爱?今晚想吃什么?”

    我:“!!!”

    搞什么,应宸竟然要和我约会?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结束在上一场了吗?

    听了我的说明。

    应宸的脸色逐渐黑如锅底:“学业需要?我们那一晚……对你来说只是你的学业需要?”

    他都二十八了,还没听说过419吗?

    连我都知道。

    等等。

    我反应过来,我好像没和应宸提过我的目的,虽然谁也不欠谁,但我从某种程度上还是隐瞒了他。

    我说:“你骗我一次,我瞒你一次,很公平啊。”

    我上次可难过了。

    我觉得应宸应该不至于像我那么难过,毕竟我不是故意的,而他是。

    应宸:“……你行。”

    过了很久,我才明白。

    应宸真的是想追我,认真的那种。

    这次我是真的伤害到他了。

    可是,我并不想谈恋爱。

    俗话说,伤痛不如短痛,只要我拒绝得够坚决,他就能更快地忘了我。应宸来实验室、来我家楼下,来了五六次,我都态度明确地和他说了。

    “我至少要等到三十岁才恋爱吧。”我实在没办法,就这样敷衍他。

    有一天他被狗仔拍到了频繁来医院的照片。

    网上的人都说他得了病。

    还是见不得人的病。

    他和记者说:“对,相思病,三十九岁才会好的那种。”

    记者问他为什么是三十九岁。

    他笑而不语。

    应宸比我大九岁。

    我的三十岁,就是他的三十九岁。

    我对他的大胆惊呆了。

    可是后来,我却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没再见过应宸。

    我猜他放弃了。

    我想我很高兴。

    直到我再次看见他出现在我家门口,拎着一个行李箱。

    天气变热了。

    应宸只穿了一件廉价的t恤,售价不超过二十块的人字拖,看起来很是落魄地坐在行李箱上。

    夕阳的光线透过楼道窗户的玻璃打在他身上,却有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美感。

    我的心跳得很快。

    像要蹦出来了。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这世上除了我永无止境的学业、我崇高无私的理想,还有这喧嚣迷醉的烟火人间。

    应宸看到我,露出了微笑。

    “慈善做太多,我终于破产了。”

    他唇角的梨涡再次若隐若现,“抱歉啊小朋友,听说你室友搬走了,这里还有空房间。看在过去的面子上,能便宜点租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