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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将军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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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末蓝空,万里朗朗,大商军旗猎猎而扬,大商将士英武章勇。睍莼璩晓那时京都城万人空巷,寂若静夜时分。一众本该欢呼雀跃的百姓,在看到一辆辆战车之上空空如也的头盔,看到头盔上血染的污秽,全都沉默寂静下来。

    他们知道这些都是战死的将士余留下的头盔,有将军的,有普通士兵的,但每一个带血的头盔都是一名在战场上洒尽热血的将士!他们是为守大商而战,更是为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安稳生活而战!这些将士的血,是为他们而洒!有不少百姓默默垂泪,有不少少年敬仰的看着,这些都是英雄的头盔!

    紧接着是一名名伤病,有的腿脚没了,有的缺了手臂,有的浑身还绑着斑斑血迹的布条。但每一个伤兵都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甚至面容之上也没有一丝痛苦之色。但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伤很痛!将心比心,那样的伤换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不痛!

    大商建朝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凯旋而归的大军以这样的顺序出场在百姓面前。从来都是大将领军,健兵在前而伤兵在后。可所有人都明白,这些重伤的,特别是这些死去的,更该接受敬仰。因为他们是为大商而战死,战伤!

    有一名京都的武者郑重的对这些头盔,这些伤兵行武者大礼。紧接着每一名武者都向这些光荣的大商将士行武者大礼,而后是一名名百姓都躬身向这些光荣的大商将士行大礼!

    一名名意志坚毅的受伤将士,在这样肃穆敬仰的气氛中,忽然都热泪盈于眶上。他们感受到了来自百姓们的尊敬和感激!这就是荣耀,被万人敬仰的荣耀,即便他们不是大将,不是王侯!但这一刻,每一名受伤将士都切身感受到了这种荣耀加诸于身的峥嵘!这就是荣光,这就是他们存在的价值!而给予他们这种得到肯定机会的,是震乌将军!

    长亭侯凝望着这些庄重行礼的大商百姓,凝望着这些满目泪花的大商将士,心中也有激越澎湃。不得不说这样的出场,更能让百姓与将士们同心,更能让将士们明白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责任是什么,更能让将士们为了这种荣光而奋战。军饷、官职是一种肯定,荣光、敬仰更是一种超脱的圣赞!

    马蹄声缓缓的跟在这些战车之后,金顶飞龙的帝架右侧,则是此番立下大功的连灵玉。她只是静默而谦卑的伴着帝皇车架,那在百姓心中俊美如玉的容颜上,有温和的浅笑。她身在军马之上,仍旧不忘代一军将士恭敬的向两旁行礼的百姓回礼。

    百姓们见到帝驾,纷纷都跪地行礼:“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连将军!”只因震乌将军太拗口,淳朴的百姓大约认为小连将军反而更亲切,更适合这位谦卑有礼的少年英将。

    “小连将军!”一声声亲切的小连将军此起彼伏,犹如一浪浪波涛而起的浪花。一声声亲切的叫唤着连灵玉,更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将一朵朵鲜花投在她身上。她的美貌在军甲衬托之下,彰显出英姿飒爽的将风,她的英雄之名盛传于大商,她早已成为众位美人心中的良人。至于那位声名狼藉的东平郡主,此刻完全被美人们自动忽视。于她们心中那样的女子如何配得起她们的小连将军?识相的赶紧去自杀得了!哼——

    连灵玉在被第一朵花扎入头盔时,面容便有些尴尬。面对一张张热情,毫不掩饰爱慕之意的少女容颜,她一时间面色微赫。她没想到京都城的少女这么奔放,而她又不好将这些花当着她们的面拔下来丢掉。因为那些把花成功挂在她身上的少女,无一不雀跃欢喜的跳着笑着,她好意思当场丢了踩地上么?

    因为投花的人实在太多,有的花甚至砸在她的脸上,立即就有不平而愤怒的少女声音:“你怎么丢的,这都伤了小连将军的脸了,这破相了咋办?”

    “对不起,我错了。”

    “小心一点,小连将军生得如此俊美,破相了你要赔!”

    “就是就是!”

    ……

    虽说这些少女很多都不是武者,但也有不少武者。总之在众多花的砸来下,命中率再低,也因砸出的太多了,导致连灵玉身上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鲜花、饰花、珠花、纱花,五光十色的花,种类繁多的花挂满了。她瞬间直接就成了一个花人!

    而原本庄重肃穆的气氛,在这一波砸花之下,倒是活跃了不少。一众人的心情也都从肃穆之中,开始激荡起大胜的激动和喜悦。

    “哗——你们看军中还有一名红衣红发的美人!”

    “不是说女子不随军么?”

    “瞎了你的狗眼,那是美男子!”

    “哗哗——真的是绝色美男!”

    “那是谁?!我的花都给小连将军了怎么办?”

    “你还想三心二意!”

    ……

    于是即便身处大军之中,但还是分外惹眼的云焱,身上也瞬间被五彩斑斓的花堆积。他原本也不想出现在大军之中,但考虑到连灵玉的处境他还是随军了。毕竟他的身份在军中属于连灵玉的军师,若是这时候不在军中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揣测。即便是军师之于东平武侯,军师面上也要认当今圣上为主。云焱此前在军中的作为即便长亭侯不报,赵括也是会报的,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得随军。

    自西城门走西大街一路往皇廷,一路街道两旁人山人海,都是围观大商军凯旋而归的百姓。他们指指点点着,多数都指在连灵玉身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有欢呼“小连将军”的声音,也依然有一路的百姓对那些逝去的,那些重伤的将士行礼。在这有庄严肃穆,又不时有喜悦欢呼街道上,连灵玉感受到了来自这些素未平生,淳朴可爱的百姓们的热情。她一颗冰冷的心,也渐渐有了暖意。

    大军于皇廷之前受圣上亲慰,随行百官朝贺。随后那些有功大将则安排好各自下峰领军往西大营驻扎,这才入皇廷接受封赏。

    连灵玉入了皇廷,在没有百姓围观之下,这才把一身的花清理,惹得其余将领纷纷调笑。

    “小连将军,您这以后出门可得记得遮掩密实一些,否则这些美人可都要跳上你怀里去了。”罗超笑道。

    “将军您别扯了,这挺好看的,真的!”候裴起哄道,其余第一军校尉纷纷起哄。

    “就是就是,特别这些水嫩水嫩的鲜花,可衬得您比花俊!”钱宇是将领中唯一知道连灵玉女儿身者,正促狭道。

    “钱宇这次说的没错,我也很同意!”廖巍非常赞同!

    “滚——”连灵玉没好气道,抬眼见不远处也在清理花的云焱。那些花在他身上,那才真是人比花娇。

    钱宇顺着连灵玉的目光看去,立即就笑道:“咱们小连将军的桃玉军师也很受亲睐哇,你们看那一身的花花朵朵,一点不比小连将军少!这还都不知道桃玉军师是谁,这就暗许芳心了!”

    云焱并未穿军甲,所以这些花花朵朵整理下来,那身衣襟不免有些散。他感觉众人看他,他也抬起来头来看,那双晨露一般干净的眼眸带着疑惑,立即有粗犷的大将道:“受不了了,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绝色男子!这要是个美人,这京都城的男子都要疯了!”

    “这京都城的女子已经疯了。”有将领回答道。

    “去去去——不许调戏我这军师。”连灵玉说着稍稍停下来等上云焱,后者对于其余人的起哄丝毫不在意,却见她头盔之上还有一朵鲜花,他便自然的伸手给她取下来。这动作令不少人面色微微古怪了一下,纷纷想到各种军中传言。

    “都正经一些,这是在宫廷之中。”一直没做声的长亭侯此时开口道。

    “是,侯爷!”众将领齐齐喝声,然后各种军姿笔挺的驾马而行。

    长亭侯面容温和,目光看向连灵玉微微示意,后者即跟上去:“侯爷。”

    “军机处东平武侯未归,如今军机处由英武侯暂代,我本奏请圣上为你封侯。兵部、礼部都没有异议,但刑部却有不同意见。上报三公院以及军机处,三公院内李丞相、张太尉颔首,林大夫却有不同意见,至于军机处则处于静默之中。”长亭侯显然是刚知道这些内要,因知一会入大殿会有分封行赏,便先给连灵玉提个醒。

    “英武侯暂代了军机处?”连灵玉倒不知还有此等事,毕竟司马瑜也刚归京都。

    “圣上暂未言明,但今日早朝之后,英武侯已带圣上令牌入了军机处。”长亭侯解释道。

    连灵玉颔首,张云飞在军机处的消息还是稍微逊色。但军机处本也是京都重地,很难安插眼线。长亭侯手握重兵,本就是军机处的要员,对于这些消息自然要灵通一些。

    “多谢侯爷提点。”连灵玉感激道。

    长亭侯摆摆手:“你之军功,足以封侯。但你军籍中只封了三品将领,其后收复三门郡内城池本候报备了你升二品将的文卷,当时你之军功已达册二品大将要求,再往后本候也为你请了受封一品大将的文卷。可因东平武侯失踪,这些文卷也一直到了军机处便被压着,所以都未有正式的批复。这也是他们抓住不让你封侯之处,我大商军制严明,难有跳级封将,特别是从三品将领直接被册封为侯的先例。”

    “所以此番末将最多被册封为一品大将?”连灵玉微微蹙眉道。

    “这要看圣上的意思,若是圣上想破旧陈新,以你在民间的威望完全可以被封侯。”长亭侯犀利道。

    连灵玉颔首:“圣上想必对云公子颇为好奇。”

    长亭侯赞赏的颔首:“你不仅擅长带兵,对于京都城的枝枝节节也很明白,如此倒是本候小看了你。”

    “侯爷谬赞,只是生于京都,不了解京都何以存活?”连灵玉回答。

    长亭侯听言微怔,叹息一声:“不错。你本就生得有七窍玲珑心,京都城中能真正立足者,哪一个没有一颗左右逢迎之心。”

    内宫大门一到,一众将领纷纷下马行走。自此处开始自不能策马而行,都得徒步行走至金銮大殿之上。

    “说什么?”云焱靠近连灵玉时询问道,后者没有隐瞒,将长亭侯所言说来。

    云焱听言微微蹙眉:“贪心不足。”

    连灵玉叹息一声:“三千兽骑,会引起这样的后果也是必然。但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封侯对于我来说意义不算太大。朝中有不少耿直的文臣,我之军功这些文臣会记录得很清楚。有这样的势在,对于连家便是一种保护。再者如今京都城势力如此,不封侯反而不会在风口浪尖上。此番倒是低调一下好,让那些大势都水高船涨而起。”

    “你才好借浪翻船。”云焱接嘴道。

    “嘘——别说出来。”连灵玉浅笑道。

    云焱微微摇头,两人随后默声跟随长亭侯进金銮大殿。大殿之内,三品以上朝臣都已先一步候着。见众将入殿,纷纷再次道贺。方才言说,便有内侍通传圣驾到来。

    一众朝臣叩拜:“臣等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快起,今日乃我大商平乌大军凯旋之日,朕心甚慰。方才又得久未有信的东平武侯传来佳音,却是得到乌坦魔兵所成之地,并俘获一众原乌坦皇室余孽。朕这位皇弟如今亦是在归来途中,这又是一件大喜之事。今日可谓双喜临门,朕心甚慰。已命御膳房立即准备膳食,朕今日设大宴!一为我大商儿郎接风洗尘,二为庆贺我大商双喜!”赵宏说话的语气透着一丝轻快,显然心情真的很不错。

    很多朝臣则纷纷惊讶于失踪已久的东平武侯忽然有了消息,但连灵玉和云焱却完全不惊讶。这本就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只是东平武侯报信的时机掐得真好。不得不说武侯爷就是武侯爷,一出手便是精准关键。

    “恭贺圣上,大商千秋万载!”朝臣再次跪地贺道。

    “哈哈哈——”赵宏朗声笑道:“众位爱卿快快请起,我大商有今日,皆靠众位励精图治。”

    “圣上圣明,臣等惶恐。”

    “哈哈哈——”赵宏这嘴巴笑得都要合不拢了,但他高兴自然是好的,至少大家也都可以放松一些许。

    “父皇大喜,但这二喜之外,还有一喜。”赵括出声再道。

    “哦?何喜?”赵宏面容含着笑意看着赵括,似乎很是期待的模样。

    赵括朗声道:“我大商此番灭乌大战,首功非震乌将军莫属。而这三喜,便是震乌将军带来之奇人——云公子。云公子修为精深,更有驱妖兽之能,且有千里之外射杀一方强者之能。乃我大商真奇人也,可不是父皇三喜。”

    “哦?云公子在何处?”赵宏立即道。

    云焱自将领之席中站出,他这一身红衣,这一头红发自然是惹眼的。早在此前很多朝臣便在猜测他是何方人物,此刻听赵括所言纷纷都惊诧的看着他。很多朝臣都没想到这样姿容倾绝天下的美男子如此强横!

    “七皇子所言有误,云焱并非大商人。”云焱十分不给面子道。

    “嗯?”赵宏微微蹙眉。

    云焱的声音干净清透:“乌坦军中歪门邪术众多,云焱只是以本心参战。魔兵本就残忍取之于妖兽之中,妖兽有报复之心也是正常,云焱不过从中做了嫁接。”

    赵括面色不便,浅笑道:“本见云公子与震乌将军甚是亲密,以为是我大商之人。云公子虽淡薄名利,但始终于我大商有恩。称之为我大商之人也不为过,云公子不必自谦。”

    “括儿言之有理,长亭侯此前也报说云公子学成出师,有于我大商出仕之心。朕知道你们修炼之人心气清高,自也不会多加约束,便做我皇室供奉如何?”赵宏顺势道。

    连灵玉听言微微蹙眉,赵宏这番话直接将长亭侯拉下马。必然是知道后者与她关系不错,这才有此番作为。如今直接就想将云焱拉去做皇室供奉,明摆着强抢。这皇室中人当真是没脸没皮,这人可是她带来的!

    “久闻大商重武道,大商皇帝有爱才惜才之心。今日得见,果不负盛传。然武者有本心,云焱所学非于朝堂之中。大商皇帝美意,七皇子盛情云焱很是感激。然师从之门,不入俗世权利。之所以留在连风身边,因他是我师门看中之人。云焱此出,有为师门培贤之责,这才留于军中指点一二。若非连风执意为大商效劳,师门已将其招入门派,不该留在这俗世之中,耽误一身绝好资质。”云焱的话恭敬之中有遗世独立的清高,似奉承了赵宏,却言明在他眼中其实你们都是俗世中人罢了。

    连灵玉眼角微挑,心说什么时候出来的师门,我怎么不知道?不过这家伙倒是傲气得很,一口一个俗世,偏偏他自有一身清傲绝佳的气质。从始至终更是不曾弯腰躬身,那身姿笔直站立着,安然直视皇座之上的赵宏。

    “原来是来挖我大商墙角者,朕可不同意啊。”赵宏却似真似假道,眸光一时间落在了连灵玉身上。

    连灵玉适时站出道:“末将生于大商,长于京都,自当为大商效忠。”

    云焱几不可查的叹息一声,但这样的叹息在安静的大殿之中可谓千转百回。一众大臣心中一片雪亮,原来是有隐世门派看上了连家小子!看起来还非常看重!竟然派出如此卓绝之人来挖墙脚,这——

    “好!”赵宏赞了一声,笑道:“云公子这墙角怕是挖不成了,这可是要空手而归。”

    “无妨,武道博大重在恒心。今日是云焱初上大商朝堂,亦是最后一次上朝堂。原意便是为说明此事,以免有些误解。至于所知大商军机,云焱自不会说出一字。”云焱清楚说道。

    “云公子真遗世之人,倒显得咱们官气了。圣上倒是可安心,照着连家小子的作为,却可将云公子留在我大商。连风出征,云公子自然是要追随而去。这不就等同为我大商出谋划策么?大喜,果然是大喜!七皇子殿下所言极是,今日可是三喜临门。”李丞相出口缓了场气道。

    “不错,今日必然是黄道吉日,乃我大商三喜临门!”张太尉附和道。

    一众朝臣识趣的拜贺:“圣上三喜,大商三喜。”

    云焱趁此回到将领之中,仍旧是清傲而立,干净倾世。

    赵宏有了台阶自然顺势而下,因为他在入殿之际,便已经询问过那些皇室供奉。所有的皇室供奉都表明看不透云焱的修为,而他的出身长亭侯并未细说。此番不知详情,他也只是试探一番。然而云焱的态度以及气韵,已经让他相信此人确实师出名宗。

    “平定乌坦一役,于我大商乃大功一件。连门虎子连风此役分外骁勇,表现极佳,朕甚悦之。此番平西大军军功卓越者,各部也已经做出相应封赏。便由张太尉将封赏一一道来,这是众位将军应有的荣耀。”赵括含笑道。

    “是,圣上。”张太尉站出于百官之前,第一道便念:“原震乌将军,平乌贼一役,杀敌九千余。临危受长亭侯任大商军军师,大商军统帅,率大商军取三丈坡大胜,奠定完破乌贼之基。特册一品大将军,封号‘平西’大将军,赏金十万两,绫罗万匹,良田千亩。圣赞连门教养有方,为大商忠良之后,撤延尉署一案,嘉连门忠良牌匾,随封赏一并送连府之中!”张太尉字正圆腔念出。

    朝臣之中连城身形微颤,连灵玉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看来即便不能封侯,朝中正直的文臣还是给了连家一个公道。

    “谢圣上隆恩!”连灵玉与连城双双拜道。

    张太尉的嗓音还在念着分封,所有此番有军功的将领都受到了嘉奖,一切封赏完毕,正待罢朝。那一直沉默未有出声的司马瑜,忽然在此时站出身来道:“圣上,臣有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