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客小说网 > 红楼医疗系统 > 第72章 伤逝

第72章 伤逝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

一秒记住【墨客小说网 www.mksxs.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当天傍晚,狂风暴雨大作,元春和阿悟等人躲在帐篷里,觉得帐篷快要被风吹得连根拔起了。

    好在她们的帐篷和昭王的帐篷占据了两个背风避雨的最好位置。她们的帐篷没有被吹翻,也没有雨水灌进帐篷这样的倒霉事发生。

    后半夜时,雨终于停了下来,元春才真正睡着了。

    可似乎没过多久,她就迷迷糊糊地听到一阵嘈杂喧闹之声,跟着阿悟轻轻推着她肩,将她摇醒:“大人,快醒醒!”阿悟本来叫元春“姑娘”的,但这些天每天听着人叫元春“大人”,她也跟着叫了。

    元春觉得上眼皮似乎跟下眼皮粘在了一起,根本睁不开。她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问:“怎么啦?”除非火烧眉毛了,表叫醒我啊!困死我了!

    “有一名护卫巡哨时被蛇咬了!似乎情形不大好,魏大人想请姑娘赶紧去看看。”阿悟微微皱着眉头。

    蛇是谁啊?……他为什么要咬护卫?……谁不大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元春混沌的脑袋里转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清醒过来,睁开眼睛问阿悟:“谁被蛇咬了?”睡意已消去了大半。

    “是魏大人手下的一个护卫,巡哨时被蛇咬了。”

    元春暗暗咬牙:“他没有抹驱蛇药……”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昨夜的大雨来。或许,那个侍卫身上的驱蛇药被雨水冲掉了?

    出京之前,考虑到了钻山林子的可能性,元春带出京的药品中,就包括了驱蛇驱虫药品。这一次从初贤出发时,她就给了魏至诚一些,叮嘱魏至诚督促手下侍卫定时使用,就是怕这些侍卫因为被蚊虫蛇蝎叮咬病了、伤了、死了。没想到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元春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有些昏涨的头,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同样已经醒来、一直和衣而卧的秦桢:“去准备医箱,要拔火罐。另外把那几种蛇药都带上!”

    匆匆穿好了衣服,也来不及去梳乱糟糟的头发了,直接接过面罩和手套,一边戴面罩和手套一边往营帐外走去。秦桢背着匆匆收拾好的医箱,紧跟其后。阿悟让阿真守好营帐,自己也跟了出来。

    一个侍卫正在营帐外焦急地等候,见到元春出来,便急急地引着元春往另一顶营帐走去。

    进了那座营帐中,元春便见到一个娃娃脸的侍卫躺在铺上,裤腿挽起,小腿露在外面,肿起了一大块。另一个络腮胡子的侍卫跪在他脚边,正弯腰低头,把嘴往那娃娃脸侍卫的腿上伤口凑去,似乎想去吸那伤口的蛇毒!

    “停下!stop!住……那个嘴!”元春忍不住尖叫出来,声音激烈而高亢。

    营帐中的人都吓了一跳。魏至诚向元春微一躬身,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元春向那娃娃脸侍卫直冲而去。

    元春大步上前,冲到了那个络腮胡子侍卫的身边,一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那络腮胡子侍卫本能地想要反抗,却立刻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是他上峰、他奉命保护的对象,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张嘴!”元春严厉地命令他。

    络腮胡子本能地服从了,张开了嘴。心里的感觉无比怪异,觉得如今这姿势奇异的熟悉又奇异的颠倒,似乎……自己在被一个小娘们儿调戏?!真他奶奶地邪门了!

    元春检查过他的口腔,确认他并未吸入蛇毒以后,才放开了他的下巴,冷哼一声:“牙龈烂成这样也敢给人吸蛇毒?简直是找死!”

    她将络腮胡子往旁边一推,早就别扭无比的络腮胡子趁机往旁边一蹿,让开了位置。

    元春在娃娃脸侍卫的身边蹲下,一边检查伤口,一边给众侍卫普及常识:“你们记住:牙齿烂的、牙龈肿胀出血的、嘴里有伤口的……都不能给人吸蛇毒!否则那不是在救人,而是在找死!就算你吸了之后马上吐出来,也会有蛇毒通过你嘴里的伤口进入你体内,很可能会让你送命的!”

    魏至诚微微向元春抱拳躬身:“多谢尚医大人指点,我们记住了!”拍了拍那络腮胡子的肩。那络腮胡子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又担忧地望着娃娃脸侍卫。

    元春提了几句急救常识以后,就不理他们了。直接从医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在娃娃脸侍卫被蛇咬的伤口上划了两个深深的十字,然后直接用火罐拔伤口的毒血。这可比用嘴吸吮有效多了——虽然这时候才拔毒已经有点晚了。又让人把口服的蛇药片喂给那侍卫吃。

    这个侍卫所中的蛇毒,是溶血毒素与神经毒素的混合毒素,而且那条蛇的排毒量也非常大。如今,毒素已经扩散,而自己手上又没有对症的抗蛇毒血清,救他的希望……很渺茫!

    那娃娃脸侍卫先是感激地看了络腮胡子一眼,又充满恐惧地问元春:“大……大人……我……会不会……死?”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圈有些发红。

    元春默了默,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骗他还是告诉他真相。

    “我会全力救你!但如果你有什么遗言,也可以交待了!”她终究还是说了真话。虽然把这个残酷的真相告诉他会打击他的信心,但是,病人对自己的病情……有知情权!

    啊……帐篷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气氛陡然沉凝下来。魏至诚等人看着娃娃脸侍卫,都是眼圈发红,那个五大三粗的络腮胡子侍卫,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娃娃脸侍卫一怔,随即也落下泪来,呆在了那里。

    那个络腮胡子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眼泪,绕到另一侧,在娃娃脸侍卫的身边蹲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说:“好兄弟,你别泄气!尚医大人的医术是神仙传的……你知道的,大人们都喜欢假谦虚……大……大人一定可以救回你……”

    他说着自己也不大相信的假话,努力想朗笑两声,安慰一下自己的好兄弟,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大大地睁着一双血丝密布的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出来。

    娃娃脸侍卫惨笑了一下,低低地叫了一声:“大哥……”

    他的另一只手,颤抖着伸进了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告诉芸娘:是我……对不住她!我不该求功心切!求大哥……另给她找个好人家吧……”娃娃脸侍卫的眼泪狂涌而出,声音哽咽得语不成调,把小布包塞到了络腮胡子手中,“这个……给芸娘……添嫁妆……”

    “不不不!芸娘只喜欢你!你们已经订亲了!我还等着你做我妹夫呢!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怎么向芸娘交待……”那个络腮胡子抓着小布包,抱着娃娃脸侍卫的手,哭得跟孩子似的。

    元春需要用医疗系统辅助,才能不被他们的哭闹和说话声干扰,保持专注。

    她给那娃娃脸侍卫拔完毒,给他的伤口敷上蛇药。然后她站起身来,退后两步,冷静地说:“把他的衣裤脱下来,把胸、腹部和双手、双腿都露出来,我要给他行针!”

    “这……”魏至诚略有一点迟疑。毕竟男女有别,让一个男子在一个女子面前这样袒胸露腹,怕是有污尚医大人的名节!

    但那个络腮胡子听了元春的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脱娃娃脸的衣服,好方便元春行针了。魏至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知何时来到营帐门口的水霄,不由得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他微微垂头,闭上了眼睛,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事急从权!事急从权!事急从权……死死忍住了喝阻此事的冲动。

    在京城的时候,瀛洲虽然也会为男子诊病,但需要行针时,可由太医代劳。这一次到江南救灾,因为大夫紧缺,交通不便,随他们一同出京的太医和民间医士早已分散各地。在这深山野林中,又去哪里找一个太医来代瀛洲行针?

    不管那个侍卫还救不救得了,如果他阻止瀛洲救人,此事就会成为他与瀛洲之间的一道阴霾,或许将为他们的婚事带来一些额外的变数。

    可如果不阻止……一想到瀛洲会把别的男人通体上下看个精光,他就觉得心里……跟油煎了似的!

    我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全力阻止她到江南来?!他心里,有一种深深地懊悔。

    元春却根本没留心到水霄,又对魏至诚说:“他所中的蛇毒太烈太猛,我带来的蛇药不算对症,解毒的效果不会太好。若能找到一种草药,或许能救他一命!这种草药叫九头黑参,它属于玄参中的一种,比较稀少。这个季节……”她连比带划,把那种叫九头黑参的东西长什么样描述了一遍。

    听到元春连说了两个“他”,水霄更觉得心里有一种难言的焦躁、酸苦和疼痛。

    当时,我真应该全力阻止她到江南来!或者,我应该阻止她走小路去显州!应该把她留在初贤县、让她跟大队走的……

    那络腮胡子首先表示要去找草药,跟着又有十来名侍卫表示愿意去找。

    魏至诚便道:“现在天还没有亮,又刚下了一场大雨,地上很湿滑,那条蛇或许还躲在附近,暗夜里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危险……总之,两两一组,一切小心!把看着像的都拔回来,交给尚医大人辨识。”

    众侍卫分头去找草药了。

    元春开始为娃娃脸侍卫行针,抑制毒性。

    水霄吩咐自己的侍卫头领:“你给我们的人传话:若有愿意帮忙找草药的,也可一起去找,但要注意安全。”

    说完之后,他在营帐门口坐下,面朝着营帐之外。他不想看到营帐内那一幕让他抓狂的景象,却又不想离开这里,只好就这样坐在这里。

    娃娃脸侍卫的脸色越来越黑,开始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头晕恶心,身上越来越痛,还止不住地抖,精神也越来恍惚……

    一股绝望的恐惧,慢慢攫住了他。

    他看着元春,突然说:“大人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曹鸢……曹……是曹操的曹,鸢……就是老鹰的那个鸢……刚才那个满脸胡子的……叫崔贵……”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再度涌出了泪水。

    他的话传入耳中,让元春的心中有一种惨痛。

    她想抱头痛哭,想大喊,想大叫……可是被医疗系统半控制的身体,却让她只能保持着冷静和专注,继续行针。

    她只能不带感情地说:“好,我记住了!你叫曹鸢,曹操的曹,老鹰的那个鸢。那个满脸胡子的叫崔贵,有个妹妹叫芸娘……”

    曹鸢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笑容之中,似又有一种难言的痛苦:“是啊……芸娘……可惜……”

    时间一点点过去。

    元春全力施针,又配合多种药物,想压制曹鸢体内的毒素。

    可曹鸢所中之毒太猛烈,中毒又太深!当天色微明时,他的口鼻都有鲜血涌出,抽搐得越来越剧烈,水霄不得不来压住他。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厉,似乎下一秒,就会一口气上不来了……

    元春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了!医疗系统再厉害,也只局限在医术的范畴内,不是神仙的仙丹……继阿悟和阿真姐妹的天生缺陷之后,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大人!草药找到了!您看是不是这个?”一个满身泥水、身上还有道道血痕的侍卫冲进来,手上高高地举着一株草,充满希翼地看着元春。

    元春用医疗系统鉴定了一下:不是!

    “它……不是!”元春平淡而沉静地看着他,“不必再找草药了。去把崔贵叫回来,见曹鸢最后一面吧!”

    “不是?!”那个侍卫有些失魂落魄的,“可崔大哥为了这株药,把腿都摔断了……我说不是;他非说是,非要去摘……”

    元春深深地觉得:祸不单行!“那崔贵怎么样了?”

    “崔大哥叫我先把药送回来,再找人去救他!”

    “那还不赶紧去救你的崔大哥?!别让崔贵再出事了!”元春将他手里的草夺过来,将这株崔贵摔断腿找来的野草,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曹鸢的手中。

    那侍卫连忙跑了。

    元春退出了医疗系统。一种难言的疲惫弥漫全身,她觉得自己似乎要虚脱了;被医疗系统压制住的各种情绪,也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她蜷腿坐在营帐的一侧,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垂着头,任由鼻子发酸,眼睛发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别难过了!”水霄走过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你只是大夫,不是神仙,救不了所有的人!”

    元春点了点头:她知道!

    可这一次,如果不是她要到江南来,如果不是为了护卫她,曹鸢就不会到江南来,自然也不会被毒蛇咬,不会与他心爱的姑娘阴阳两隔,从此人鬼殊途……

    她无法安坐京城,对江南的情况置若罔闻;可她来了这里之后……这些跟她的护卫,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出事!

    她知道世间之事难以两全!她也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这几年,她一直在为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学会放弃,学会放手,学会接受种种无能为力和挫败的感觉。可现在,当死亡就这样无可避免地发生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她想:或许,这就是她与那些身经百战的医生的差距!

    水霄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迟疑了一下,终于在她身边坐下,轻声说:“瀛洲,救你能救的人,这就可以了!别太为难自己!”

    元春再次点点头。她喉咙哽咽,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元春连忙收拾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顺便也挣脱了水霄的手。

    那个叫崔贵的络腮胡子被放在一个简易担架中抬了进来,被放在了曹鸢的身侧。他早已哭得涕泪横飞,半趴半伏在曹鸢的身侧,抓住曹鸢的手,胡乱地叫着:“好兄弟!你醒醒!醒醒啊!”

    元春重新启动了医疗系统,重新在曹鸢身上下针。

    几处要穴一刺,曹鸢身上的颤抖便缓和了一些,眼睛慢慢睁开。他环视一周,似乎心有所感,用力捏了捏崔贵的手,轻声说:“大哥……”

    “哎!哎!哎!大哥在这里!”崔贵再次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脸上的鼻涕眼泪一片狼籍。

    “保重!嫁……妆……给……芸娘……”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不可闻。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他的眼睛,却没有闭上。在那双瞳孔渐渐散大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一点伤感的微弱笑意。似乎他在临死之前,看到了心爱的姑娘带着他给的嫁妆,风光出嫁的场景……

    营帐里,爆发出崔贵惨烈的哭喊声。

    哪怕开着医疗系统,元春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情景。

    “崔贵,帮曹鸢合上眼睛吧!”过了一会儿之后,魏至诚轻声说。

    崔贵一边哭,一边伸出了手,合上了曹鸢的眼睛。

    魏至诚又请元春看看崔贵的腿伤,崔贵却突然爆发出来,冲元春大吼道:“你的医术不是神仙传的么?为什么连区区蛇毒也解不了?!”

    元春无话可说,也不想跟他辩白什么。

    水霄脸色一变,正要发作时,却见魏至诚已经一巴掌扇在了崔贵的脸上。

    魏至诚脸色黑沉,怒喝道:“崔贵!你犯的什么浑?!我去京营挑人时早有明言:此次下江南,生死难料,去与不去全凭自愿!曹鸢出了事,那是他命数不济。你以下犯上,冒犯尚医大人,不怕军法无情吗?”

    还有一个问题魏至诚问都不敢问:此次下江南,皇上早有明旨,家中独子不去,无后嗣者不去!这个曹鸢,自己当初看他脸嫩,曾问过他是否家中独子、是否有了后嗣。可这个崔贵却为曹鸢作证说:曹鸢只是看着脸嫩,实际上已经有妻有子。如今,崔贵却亲口说出了要曹鸢做他妹夫之类的话……认真追究起来,这就是抗旨不遵了!他这个护卫头领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只盼望此事能含糊带过,乞求上头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崔贵被魏至诚一巴掌打回了理智,不敢再耍横,却还是不停地抹着泪。

    魏至诚深吸一口气,向元春躬身道:“卑职治军不严,望大人恕罪!”

    元春无力地摆了摆手,不想多说什么,淡淡地说:“我看看他的腿。”我救不了曹鸢的命,但我或许可以救你的腿。

    魏至诚右腿胫骨开放性骨折,伤处血肉模糊。趁着天色大亮,元春给他做了复位手术,又手书了医嘱交给魏至诚,才关闭了医疗系统,疲惫地往自己营帐走去。

    水霄目送元春离去,转头就把魏至诚叫过来:“魏大人,此次南下,皇上早有圣谕:家中独子不去,无后嗣者不去!那个曹鸢却似乎是崔贵的……未过门的妹夫?”

    “未过门的妹夫”这个说词,让魏至诚有一点想笑。但想到昭王殿下问这件事,显然是猜出了一点关窍,不由得陪笑道:“此事卑职倒还没来得及问。不知殿下之意是……?”

    水霄淡淡地说:“希望魏大人管好自己的手下。倘若有人敢胡言乱语,损害贾尚医的清誉……”他微微向魏至诚倾身,充满压迫感地说,“你看我饶得了谁!”

    魏至诚恍然大悟,忙道:“卑职明白了!殿下请放心,不会有人胡言乱语的。”

    水霄淡淡扫了他一眼:“记住你的话!”迈步离去。

    魏至诚抹了抹额角的汗,转身忙去了。

    元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无力地扑倒在了褥子上,由着秦桢带着阿悟和阿真,忙出忙进地服侍她洗脸洗手洗脚。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十分疲惫,可退出了医疗系统之后,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她努力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尽力了,曹鸢的死怪不得自己!可曹鸢死前的那一幕、他那死不瞑目的神情,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可能人在特别疲惫的时候,精神也会特别脆弱,特别容易伤感、流泪、沮丧、哭泣。虽然她告诉自己: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要自责,这事怪不得你!可最终,她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泪眼婆娑,到泪流满面,到最后哭到抽噎。

    秦桢和阿悟、阿真围着她劝解,可她们越劝,她却越是伤心……

    突然之间,悠悠的笛声在帐外响起。那熟悉的笛音,不由得让元春一愣:这是水霄在吹笛!他吹奏的,正是之前被她戏称为《催眠曲》的一首曲子。

    当时,水霄在他的朴秀园中吹这首曲子,请她品鉴。曲调很悠扬、很高远,当时的天气也很适合睡觉,她又很放松,就不小心睡着了。

    水霄大为不满。

    元春就狡辩说:“是这首曲子有催眠之功效。不如就叫《催眠曲》吧!”

    水霄此时此刻在她帐外吹这首曲子,是在劝她好好睡觉吗?

    她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放空自己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入睡后,她经历了许多乱糟糟的梦境。梦境中,有许多难以描述的痛苦画面,却有一缕笛音,始终在为她指引方向。

    梦的最后,她似乎回到了昭王府的朴秀园中,与水霄一同坐在澄碧潭边。

    他吹笛,她品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