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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官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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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益州,小院落,卧房

    连日大风、无雨的天气,让南益的空气里,有着难得的爽利。

    上官翼洗浴之后,想到今日是五月初五,便对着窗口,嘀咕了一句,倒是很像帝京的夏季。

    立在卧房门口的小雅,一边向门外新铺的石板上洒水,一边扭头说,好想跟着大人去帝京看看。

    “你不是帝京附近的人吗?口音很不错啊。”上官翼这几日稍事空闲,有了闲心问小雅。

    当然也是因为之前的教训,他想旁侧了解一下身边人。

    他父亲上官谦没有料到儿子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并未告诉他,上官府内进出的婢女、家丁,祖父游隼大人都是会一一暗查过一番的。而慕容礼英更不会为了这个完全想不到的结局而事前告诉上官翼,如何选择婢女。

    当然,贬到南益州的上官翼,也没有如祖父、慕容氏那样的能力,能在帝京城内,如鱼得水、肆意纵横。

    “哦,口音是学的。”小雅看着坐在床边找蒲扇的上官翼,正准备来帮他拿。

    “卫杩大将军是帝京人,军中还有几个随他来的,都是帝京附近的人,所以我们好多人都学了帝京口音。”

    上官翼摇着蒲扇,简短地“哦”了一声便没了兴致。正要说,我这里可以了,示意小雅离开,却见小雅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事情吗?”他问道。

    后背的皮疹彻底好了之后的这两个月来,小雅已经可以在上官翼的卧房进出,但他仍然不习惯天黑了她还呆在这里。

    “没有了。”

    小雅嘴上这么说,却并未跨出房门,反而走近了两步,“就是,那个,,。”

    上官翼误会了,想她是有为难,左不过又是家里缺钱。

    小雅家在南益,哥哥、叔伯堂兄的,好几口人,经常看到有人来这里找她,借钱亦或者要钱,他顾及小雅的颜面没有问确切。为了减省这样的下人往来,也是体恤赤贫的小雅一族,他只说过一次,“我不喜欢有生人往来”,却递给小雅那个月的俸银。

    小雅当时欣然收了,隔几天却看工匠们在修整竹篱笆、并给井边立起隔断篱笆,遮蔽上官翼盛夏的夜间在井边冲凉。上官翼回家看到这隔断篱笆,不觉脸一红,想来是自己半夜哗哗的冲凉,小雅全看到了。

    小雅停在屋子当中,闪着眼中的清亮,看向上官翼,问了个她并不怎么关心的话题。

    “小敏在帝京,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到小雅问这个,没有察觉小雅眼中的变化,上官翼只松了一下肩膀,起身走过来,正色道:“我已经找人去打听了。”

    上官翼说的,是认真的。

    因为他认为,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首先,他要知道黎缙接下来要怎么行动,他好有个应对;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前朝立下的“内臣规矩”已经不再机密,这才是让他不得不和韦霆联系的原因。

    自从皮疹痊愈之后,他对小雅便怎么都冷漠不起来,这样罕见的温情,甚至让他,原谅了曾经参与谋划他家“金子”的那个本地医官。

    当时的上官翼决定搬到这个废弃的小院落住下,还有个并未对别人言说的原因。

    他是真的担心小鸣在军营里,也遭遇自己反复不肯好的“水土不服”。

    因为之前的腹泻和呕吐虽好了,但后来只要吃不合适,仍然会腹胀、腹泻几日,弄得上官翼心烦意乱。直到四个月后,小敏的事情出了,得空的一天下午,上官翼换了便服,找到南益州城内的一个大药铺,求那里的大夫诊脉,才知道自己中了轻毒。

    大夫问,是不是曾经吃过南益山里的一种黄斑白蘑菇?

    上官翼答不上来。

    大夫安抚他,这蘑菇少量误食了死不了,但要很久才能自行清解。

    上官翼意识到,军中的那个医官,也参与了谋划。他担心老钱有什么不妥,便和他说了此事。

    钱轶愤愤不平地说要找那个医官算账,上官翼反摁住他,说,日后留下一份小心便是,何必我们动手。

    果然,一个月后,这个医官消失了。

    .

    昏黄的油灯里,小雅望着上官翼走过来的脚,提起一口气,低头自言自语。

    “真的很想像小敏那样,服侍大人。”

    她,压根儿没在接嘴回答上官翼的承诺,她觉得上官翼嘴上这么说是在敷衍。

    她自认,上官翼是不会为了一个官婢的好奇心而去帝京打听另一个官婢的“下场”,或者说,不会再为了一个错付了他的信任的人而再多花费神思——小雅对上官翼,用心了,尽力想到他的种种体会。

    不过,男女之事,小雅也误会了。

    她当时认为,上官翼这么始终规矩礼貌地待自己,是因为曾经的小敏能让冷酷的上官翼放下戒备、走进他的身体,却又无情的伤害了这份信任,而导致现在的上官翼对任何婢女都处处小心防备。

    小雅知道,那种伤害是一种落井下石,和留在他身上的伤痕一样残忍,她想帮助上官翼抚平内心的这道疤痕。

    小雅突兀的低语,让上官翼先是一愣,看着小雅将指放在腮边、戳着丰盈的脸庞,示意送她出去的蒲扇,不觉立在了空中。

    只这一个空档,小雅屏着息、粉着脸,直视上官翼的脖颈侧边跳动的心脉,让光洁的皮肤起伏着,引得她一阵发软。

    她一手按下他手里的蒲扇,另一只手同时抬起,精准穿过宽松的小衣下沿,轻轻抚在他后肋的那块疤痕上。

    谁知道,翌日天不亮,湿热的风便肆无忌惮地顺着窗口吹进来,让周遭立刻粘腻起来。

    小雅稍一清醒便立刻拿着半夜去捡起来的蒲扇,继续帮上官翼轻轻摇着。

    半迷糊中的上官翼,闭着眼睛翻身向里,对着她嘀咕了一句,你不困啊?

    小雅微睁着眼,低声说,“大人安心睡,我白天能补觉的。”

    等上官翼彻底醒了,眼睛望着床顶出神,小雅便麻利地起身,去收拾床帐上的钩子。

    这时的上官翼,小鸣还是他自己伺候,更别说买铜钩子和檀木大床,家中陈设都是钱轶找来本地木匠,用上好的竹子和藤、棕现做的。

    昨晚这钩子没放好,叮当乱响了好一阵,上官翼临睡前懊恼地说,房子不隔音、床钩子还添乱!

    当时的小雅,听了一愣,本来擦洗完毕便悄悄退回自己的小房间,谁知却被上官翼娴熟地一把拉到近身,让她倒在自己的臂弯里,退潮。

    听闻上官翼临睡前的懊恼,小雅的脸一红了,俯身咯咯地笑,问他,如何知道房子不隔音。

    “哎!你在厨房哼小曲,我在这里都能听到的。”上官翼叹息。

    从未见过上官翼竟有这般的烟火气,小雅伸手搂着他,一边闷头继续笑,一边说,“哎呦,大人真逗,我笑地眼泪都出来啦!”

    上官翼被她压过来的身体鼓捣地酥痒难忍,便推开她,拍拍床板,故作鄙夷地说,“你也是的,沉得很呀!”

    小雅起身理了头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角,也明知故问,“哪又怎么啦?”

    “怎么啦!抱你上马,我差点被你带下马!”上官翼不提床的事情,突然抱怨起先前差点脱手的事实。

    “什么我沉得很,是你那会儿虚!”小雅的海棠小嘴一瞥,她哪里肯吃这个亏,说完自己先捂了脸,又笑得床跟着一起抖。

    月影里看着她单手撑起玲珑的腰身,肩头泛着紧致的润泽,上官翼忍不住伸手拉她。

    小雅更是顺势倒在上官翼的嘴边,松了后背上的绳扣,用自己遮蔽不住的欲望,缓缓刺激着上官翼的所有外在感受,抚着他的双肩,再次不遗余力地将他送进顶点。

    如此贴心、热烈的婢女,让上官翼彻底冷透底的身心,略略回暖,放下了帝京的过往,着意面对南益州军营上下的诡异,并渐渐有了分寸。他明白,自己不能抛开帝京的生活背景生存下去,在这边境之地,必要时得拿出帝京的做派来压制对方的鄙夷,这种时候,上官翼不再自我解释成地域差异而显示出本分和礼让,他暗暗决定自己的“连组计划”。

    .

    当他几个月之后,他收到韦霆送来的消息,更加深刻目前的做法——他离不开帝京的背景色。

    “小敏运气没那么好。”上官翼一进小院落的卧房,便对上前帮他脱去官服的小雅说道。

    小雅愣了一下才想起小敏,说,“你真的去打听了?”

    “嗯。”

    “她,她是死了吗?”

    “投井了。”

    上官翼不想对她说太多,便教了她上官家一贯的规矩:不说的别追问,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小雅猜到上官翼是在保护她,便低头说了声,我去备洗澡水,轻轻关了门离开。

    上官翼从怀里抽出韦霆的密信,看着熟悉的字体,心绪复杂。

    虽然上官翼给了小敏的银两,让她家暂且好过了几日,但是据说,小敏进了黎府就再没消息了,她的兄弟更是不敢报官,直到韦霆根据“陈音敏”这个名字,暗暗拿了教人坊的嫲嫲,顾元顾嫲嫲是怎么都问不出来,只问到小敏的母家。

    连夜赶到小敏家,见了韦霆这样的男人突然出现,一个个哆嗦着一直摆手说,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而韦霆确切知道黎缙这条线,还是后来卢海印告诉他的。

    .

    当上官翼听到小敏供述自己的行动时间,便心惊不已。

    知道上官翼出狱的人会很多,但能算准了他到达南益州的时间,必然没几个。因为他明面上是贬官去了南益州,但过了阙城,他还要去两处送公文、取密函,再去一个地方取密函,一同带到南益州。

    从时间上推断,如果上官翼明面上是一双肉脚走到南益州,那起码是三个半月的时间,如果猜到会有人送他马匹,那么一路官道上飞跑,到达南益州的时间只要二十多天,以他的能力。

    但是上官翼带着任务走到阙城,然后才得了小鸣,一路躲了追杀、几处送取公文、密函,时间只有三个交接人和上官翼自己知道。

    小敏接到的指令是,她必须六月初到达南益州找到顾嫲嫲。

    上官翼后来找到教人坊,说,那里的顾嫲嫲早在三个月前,便回帝京了。

    意思就是,黎缙、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黎缙算准了上官翼的时间、包括韦霆送他小鸣,让小敏必须赶在上官翼之前,到达南益州,让接应的顾嫲嫲安排好一切之后,又让这个顾嫲嫲返回帝京,南益州完全不留痕迹。而韦霆在帝京城也找不到这个顾元顾嫲嫲,真的是,做事周密的。

    上官翼是六月十八到达南益州,六月廿二日被下药病倒,隔天医官下午来了之后,晚上小敏出现。

    这么精准的谋划,上官翼能肯定一点,内臣机密泄露了。

    他打发了小敏,立刻回忆起卫杩曾经找他详细问了密函,那是他体虚生病立在后角门前摇摇晃晃,还以为在那里立了两个多时辰,是卫杩的有意刁难。

    上官翼连发两封书信给韦霆,尽管他也担心书信不安全,但是这事刻不容缓。

    而且被气炸的上官翼想,即便被人截获或者知道了此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顶不过是来一帮杀手灭口。

    韦霆的刀,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

    帝京城一个官婢的消失,完全不是什么事儿。

    但是这一点让后来的李乾,非常厌烦黎缙,并着力想法清除这种习惯、他父亲李立的习惯——让官婢做探子。

    李乾倒不是内心怜惜官婢,只是理性地认为这样的方式,最不稳妥!

    明显,李乾比李立,更了解女人。

    尤其是将官婢派到俊雅而冷静的上官翼身边,他认为简直是,愚蠢至极。

    这也是李乾非常不能理解黎缙的地方。

    能两面三刀地骗过慕容棠一家人的黎缙,因何能如此低级的愚蠢,后来他认为,只有一种解释。——黎缙不了解上官翼。

    自视甚高的黎缙,不这么认为。

    他眼中的上官翼,是不会看上其他任何女人,除了慕容礼英。

    因此,他特特挑了有几分相像慕容礼英的小敏,放去南益州,必定能“抚慰”孤苦至极的上官翼。

    黎缙认为,不管李乾信不信上官翼,反正他是不信上官翼对慕容礼英一点情分都没有,因为他进出上官府,见过他二人的小夫性情。

    事实证明,黎缙几乎算准了,在开头的时候。

    不过,他因为没见过上官家的游隼大人,所以,错估了上官翼的秉性。

    据韦霆表述,是黎缙自己在酒宴上喝得高乐,听到席间有人说起了当年的游隼,便急急抹了唇须上的酒渍,抬手反驳。

    “上官家一代不如一代,现在对待犯错的官婢,早不似当年了!”

    周围人立刻好奇,问他,这是如何说得?

    他便说,南益的一个官婢,在上官翼的房中偷偷翻找金子被发现的事情。

    当然,他还是没有彻底大醉,没有说官婢的名字,更不会说出此事是受他指派。

    周围的人,都是些耳闻游隼而并未见识过的,加上上官谦多年不在帝京、上官翼默默不成名,要不是他突然与慕容大族接了姻亲,很多人都不知道帝京城里有上官翼这个人。

    因此,对帝京已经荒废的上官家,众人仅仅是当个笑话听听、附和着哼笑两声,便换盏畅饮了下一个话题。

    黎缙身后、邻桌的卢海印,手举着酒盅,在他们的笑声中,微颤一下,将酒缓缓送到嘴边。

    回到北城府内,他即可叫来亲随小厮,卢正,吩咐他翌日天亮便快马去趟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