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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节 灯下独自羞赧,玉颊为谁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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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娥扶着太后,只觉得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欤珧畱伤偷眼向太后看去,只见太后眼眶微微发红。太后向来很是自制,极少在别人面前流露悲喜,时时处处都保存着她至高无上的高贵气度。此刻对着皇上,却是这样的满脸慈爱。

    “母后……”皇上也看出了太后眼中浓浓的慈爱,上前握住了太后的手。都说儿的生日,是母亲的难日,听着宫中只言片语的传闻,太后生自己的那一日,确是极为艰难,险些丧命。难怪年年到了自己的生辰,太后都是这样又喜又悲的神色……

    “好孩子。”太后拍拍皇上的手,笑着说道:“母后说过今年生辰要送你一个大礼……”说着微微一笑,深深的笑意如同雾霭一般弥散开来,让人觉得美好又不真实,“只是,现下还没有备好。”

    “母后为孩儿多方操劳,孩儿已然感激不尽,母后实在不必再费心……”皇上说道。

    “你们且继续吧……这件礼物,必是你想要的……”太后一面说着,一面扶着舒娥的手转过身去,含笑走出景福殿。身后恭送太后的声音,还悠悠地在殿里回荡。

    舒娥送太后回到了永寿宫,自己也回到了永安殿里。房里的太监宫女都赶上来问安。舒娥看见众人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料来是想问她,既然去了皇上的寿宴,为何这样早就回来了。舒娥向众人说道太后累了,早早回宫休息,自己便也回来了。

    众人纷纷问了安散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唯有华芙神色如常,丁香脸上却露着不平和疑惑。

    华芙和丁香随着舒娥进了内间,房里略有些闷,丁香帮舒娥宽衣,解去了随太后赴宴的水绿色缎子的褙子,依旧换上了日间所穿的那件白绫子纱衫。舒娥随太后赴宴,本就无甚打扮,只簪着一对湘妃青竹制的钗。坐在妆台前,让丁香帮她换了个随常的髻子。

    舒娥微微低着头,左手握着右手的指尖,轻轻拨弄着,任由丁香梳头。

    眼见屋里三人都不出声,丁香最先沉不住气,轻轻喊了声舒娥,舒娥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丁香又喊了一声,舒娥才猛一抬头,正看到铜镜子里面,丁香的脸从自己身后凑到自己旁边,诧异地看着自己。

    舒娥觉得自己出了神,看着丁香的神色,很是不好意思,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丁香心里更是着急,用手贴在舒娥的额上试了试,着手处有些热,着急道:“你果然还在烧着,要不要请个医官来看看?”

    舒娥摇了摇头,“我歇一歇就好了。”心里却十分烦乱不安。每一触到自己的手,总觉得令人紧张的莫名其妙。

    丁香说道:“你看你的脸烧得红红的,本来傍晚去景福殿时都已经好了,怎么此时又热起来?”

    舒娥只说没事,又劝华芙和丁香不必操心。正说着,听见外面林公公正与人寒暄,想必是永安殿来了什么人。三人一时猜不透是何人,华芙和舒娥对望一眼,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永安殿外正寒暄间,紫毫已经过来回报说,王大官来了。

    舒娥微微一惊,忙收敛心神,扶了扶发髻,簪上钗子,带着丁香走了出去。

    刚走至正房门口,一个中年微胖的太监已经迎了进来,见了舒娥,躬身问好,舒娥忙万福下去,口里说着不敢当。

    这位公公便是太后身边的近侍,正六品入内内侍省副都知,全名王承通,乃是宫中级别最高的太监之一,因此众人都称他“王大官”。

    那王大官见舒娥礼节周到,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执意行礼,只是点一点头,说道:“我奉命前来,特来为永安夫人布置酒席。”

    舒娥想起这便是太后为自己所赐的,忙躬身道:“多谢太后美意,只是舒娥人微位卑,无功无劳,不敢拜领了。”

    王公公笑得不动声色,“今日是官家圣诞,夫人领宴一份,也是份所应当。”

    舒娥万福谢过太后和皇上,又向王公公致谢,永安殿众人皆随着舒娥行礼。

    王公公笑着拍了拍手,片刻间一众宫女捧着食盒,依次摆在了永安殿的正房里。只听见窸窣的脚步声和摆放盘子的声音,却听不见一声人语。等到众宫女摆放完毕,王公公从一个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捧盒,示意众人退下,笑着说道:“这是独赏给夫人用的。”

    舒娥接过盒子,来不及打开,王公公已经告辞转身,舒娥忙带着众人送到了宫门口。舒娥手里抱着盒子,微微一嗅,这味道……心里好生疑惑,只是当着众人,不便查看。

    回到正房,只见满桌佳肴,尚且汩汩冒着热气。舒娥本就心绪烦杂,此刻捧着这个盒子,闻着里面悠悠传来的味道,更无半点心情去享用宴席。只命众人不必拘礼,且坐下用饭,自己却不入席,说要回房休息。丁香便要跟去服侍,舒娥再三坚持,也只得罢了。

    掩上房门,舒娥心里只感到莫名的恐慌,虽然隔着盒子,然而,这个气味,分明就是……这是太后派人送来的,究竟有何用意?

    舒娥定了定神,揭开盒子,黑青色的瓶子,大红笺子,果然便是瀛玉酒。

    只是意料之外,瓶塞已经启开,黑青瓷干净莹润,写着“瀛玉酒”的红笺子却也已经褪淡,想来闻见的酒味便是从这个瓶子里面散出来的。还是一样的酒,只不过不是自己喝下的拿一瓶。

    方才丁香告诉自己,竹林里除了一只玉杯,什么也不剩下。这只玉杯,还是丁香眼尖,在草丛中发现的。

    那么那一瓶酒,一只酒杯,还有包裹着酒的包袱,都去到了那里?

    太后既然送了瀛玉酒来,想来必然这些物事是在她那里吧……

    舒娥看见这瀛玉酒,就不禁想起了中午在竹林中遥祝三少爷的生日而醉酒一事,眼前不断浮现着自己醉倒前眼前的那个人,是然诺?不,是……皇上!

    失望?羞涩?还是不平?舒娥使劲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影子从眼前脑中驱赶出去。可是只是一瞬间,又想起了在方才的寿宴中,自己和皇上同去搀扶太后,皇上的手……

    伸手摸摸脸颊,触手滚烫,舒娥心烦意乱之极,放下酒坐到镜前。顺手拔下簪子,伸出左手去打开镜子左边的红木描金文具。手刚伸出一半,不由得又缩了回去。

    今日皇上的寿宴上,太后提早离席,起身的那一刻,舒娥正扶着太后。

    太后匆忙起身,皇上也赶紧上前搀扶。

    舒娥用左手托着右手,那一刻,皇上的手也是这样托在自己的手背上。

    唉……舒娥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镜子。镜里面的曹舒娥,脸上的疤痕已经淡褪了许多。肤光如雪,玉肌凝脂,漆黑晶亮的双眼盈盈闪着亮光,只是那双颊晕红,却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娇艳。

    舒娥看见这样的自己,不由得一怔,极力摇了摇头,却从镜子里看见了桌子上的捧盒,还有那瓶酒。

    为什么?太后要派人送这个来?

    舒娥矍然而惊,忙站起身来,看着桌子上的那瓶瀛玉酒。

    太后特意送来这个,是什么用意?寿宴前后,太后带自己一直都和颜悦色,显然不是还要为了私自祭酒这件事责怪自己。太后今日在永安殿,也曾说过“哀家要责怪你的,是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件事,是哪件事呢?

    舒娥忙拔开那瓶瀛玉酒的塞子,一股淡香之气伴着酒气飘然逸出。此刻舒娥不再想那些扰人心的事情,心智一专,神台渐渐清明,心知这瓶酒必有异处。顺手拿起桌子上倒扣着的小小的细白瓷杯,将酒倒了一杯出来,细想起来,似乎果然跟日间喝下的那瓶酒颜色不太一样。

    舒娥心里乱极,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明知细细察索下去,定会有所发现,却实在不愿再看,不愿再想,也不愿知道这两杯酒水中包藏着什么祸心,暗含着什么歹意,隐匿着什么蓄谋。

    只听外间偶尔有说话和碰杯的声音,夹杂着一半声笑语,知道众人还在吃饭。舒娥看着门板,似乎要透过木门看到门后的人一般,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祖父的声音,在进宫前,对她说过,需防人心难测。

    但心里还是暗暗祷告,小英子,但愿不是你。

    不是没有怀疑过的,本以为自己只是醉酒倒下,然而额间一阵阵滚烫,她并不是没有知觉的。

    舒娥深深吸了口气,举过一只烛台,四烛齐明,移到桌子上。拿起酒杯,细细端详。回想自己今日喝过的酒,果然颜色稍暗,似乎还有一点点浊,然而若非这样仔细端详,想来是不会发觉的。

    舒娥端起未曾饮过的那杯酒,端到唇边抿了一口,细细尝完,又将自己饮过酒的玉杯里倒上了一点水,晃了晃,喝了一口。舒娥不懂酒,酒到了口中,都是一般的有些辛辣之意,然而正因为不懂,所以只用最直接的感觉去分辨,这两种酒,的的确确是有区别的。

    难道,竹林里面,自己所以会眩晕、昏倒,都是因为这个酒吗?回来后昏睡不醒,烧热不褪,也是因为这个酒吗?

    可是,自己明明只饮了三杯呀!

    舒娥颓然坐下,双手的酒杯在桌子上一顿,晃洒了些许出来。那些晶莹的液体,那种混着酒气的香,让她实在不愿面对。舒娥“呼”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不愿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