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怖的 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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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猫头鹰飞去了。苗鲁卓来还伏在卧室后这小黑屋的窗口上,期待望着猫头鹰飞远去,渐渐变成黑点、最后无影无踪。可,此时的苗鲁卓来一直欣慰不起来。刚才将阿妈那枚精美的袖珍银耳坠,绑在猫头鹰的腿上时,猫头鹰那深邃像一湖清水般碧绿透亮的大眼睛，老是在苗鲁卓来头上晃荡。猫头鹰那清水般大眼睛仿佛告诉她：终于摆脱牢笼,获得了新生、获得了自由的喜悦。
此刻在不明不白中,一股失望感,涌入了苗鲁卓来心中,苗鲁卓来感觉到放飞猫头鹰就是放虎归山,就是所谓的：鱼儿逃脱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了。
苗鲁卓来伤感极了,她痛苦地昂了昂头,使劲地咂了咂泪眼迷糊的大眼睛,两行热泪奔现在她秀美的脸颊上。苗鲁卓来睁开双眼望了望天空,天空越来越阴，越来越暗了。
越想越失望的苗鲁卓来,只有用心中暗暗在安慰自己了：不,猫头鹰不可能不回来,它早已经遭到,阿爸给下的蛊咒了,不会逃的,它一定会去给阿爸报信。阿爸在送给苗鲁卓来这只猫头鹰时,曾说过：“爱鲁卓！你很爱宠物,是吗？这只猫头鹰就当送给你当宠物养吧！不要认为猫头鹰是个不吉祥物,其实它是一种很有灵性的飞禽。看见它那大大的、碧绿绿的眼睛,你不要当它是只凶狠的猛虎。老爸已经给它下了巫咒,就好比观世音菩萨给顽皮的孙猴子带上紧箍咒,任凭唐僧使唤一般。现在这只猫头鹰就是一只咂着透亮灵活、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乖巧,听话,可爱,围在你身边转的小猫咪……”
阿爸的话给苗鲁卓来吃了一个定心丸,她坚信猫头鹰一定将自己此时的危情,传送给阿爸知道。
稍稍安心后,苗鲁卓来从窗口缩回上身,伸手要关窗门。窗外那一直在吹的东南风,突然间,却转变成了西北风,并夹杂着寒气一遍又一遍地刮来。豪宅区前的绿松湖外,清新的绿色中，瞬间,泛起层层波澜，如大海涌起滚滚的浪潮。涛声如海啸,如火山爆发，此时,绿松湖涛声不再是过去那如诗如画，似歌似曲般美妙。寒气让苗鲁卓来毫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忙着随手一拉把窗门关了。
刚把窗门关好，苗鲁卓来马上想到,变天了,一场大雨要来了。楼下的会客厅的大门还没关。
苗鲁卓来弯着腰,双手抱着小肚子,小小心心，慢吞吞地下楼。楼下的大门中确实有一扇门还没关,寒风从外面窜入会客厅中。大门外气温一冷再冷。黑鸦鸦的乌云跟随着寒风重重压来，压得叫人透不过气来。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关上了大门,肚子的疼痛感又在加重了。苗鲁卓来心想,这可能是自己用力关大门的缘故。可是,现在的肚子里已不再似什么蚂蚁在跋、跳蚤在跳,而是像有千万个小小孩子在打架,翻滚着、有意地在弹跳着。这一阵又一阵绞心般的疼痛,犹如绿松湖的松潮般,朝苗鲁卓来涌来,一波又一波痛遍全身。苗鲁卓来用手放在腹部不断地揉搓。哎哟，哎哟。我肚子痛死了。苗鲁卓来大喊，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双手用力的按着肚子在沙发上翻过来，翻过去…
苗鲁卓来嘴里吱吱呜呜地疼痛道：“阿爸！在哪里啊？您到底来,还是不来？阿爸！您好久才到呀？难道您老人家,还在生我的气吗？请您老原谅我当时的轻率、无知、绝情、离家出走吧！”
原来,十八岁那年,苗鲁卓来离家出走了。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呀！时代好了,扎根农村的广大知青争先恐后地回城。改革春风终于吹到了苗寨,使苗鲁卓来想走出苗寨、走出大山的渴望,就如流经苗寨前这条弯弯的清水江,苗鲁卓来这颗痛苦的少女之心在那清江水里拼命地游啊,游！堂姐走了,表姐跟老板跑出山去了。苗鲁卓来却与她们不同。苗鲁卓来是为了梦想,为了自己这魔鬼般的歌喉、天籁般的嗓音。
阿爸阿妈只剩苗鲁卓来一个女儿,苗鲁卓来哥哥在自卫还击战中牺牲了。苗鲁卓来要外出,必须要等待到父母从丧子的阴影中解脱。可是能行吗？自己的年纪可等不了！装在行囊中那：我要成为歌手的梦想,都快要等到发霉了！不能永远在等待。
走出苗寨的路,坎坷不平。装在行囊中的梦想须从这条路飞出去。半夜,离家出走的苗鲁卓来背着自己那装满梦想的行囊,偷偷地走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直走向那迷茫的远方！
难怪,如今,痛得死去活来的苗鲁卓来终于说出：恳请两位老人原谅当时的轻率、无知、绝情、离家出走的话。真可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苗鲁卓来真不知道：已被她伤透心的阿爸阿妈会来看她吗？有谁来给她除蛊、解蛊啊？
就在此刻,天边亮起了一道道闪电。那一道道闪电，像一把把利剑一样直刺着大地。吓得苗鲁卓来抱头尖叫。过了好一会后，苗鲁卓来的肚痛却渐渐消失了。
肚痛消失的苗鲁卓来余惊未安,十分害怕,慢慢跋上楼,回到卧室,用手摸了摸带着宝宝的肚子,然后安心地躺床上。可是，过不了多久，新的一轮疼痛又袭击了苗鲁卓来的肚子。霎时，苗鲁卓来的肚子里就像孙悟空大闹天空一样：左一拳右一掌、前一脚后一腿的……剧烈的痛楚碌碡般滚动，旋转着，胀痛着,撕裂着。痛苦使苗鲁卓来不停喊叫：老公,你现在到哪儿？快回家啊。我肚子疼，我肚子疼了。好疼好疼。我的肚子还带着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呀…
苗鲁卓来那担任分管计生工作的副县长丈夫，早己于十天前带领着计生工作组下乡去了。只留下孤孤单单、痛得香汗淋淋的苗鲁卓来，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眼下正是计划生育工作春季清理、扫荡时期，没时间陪她,工作要紧，苗鲁卓来的丈夫也是身不由己。吃那蔸瓜，薅那蔸瓜。
此分钟,在苗鲁卓来的肚子犹如有无数只魔鬼仔在作怪，翻江倒海，仿佛她的肚子发生了一起“大地震”似的。就这样活活等死吗？得想办法叫人,打“120”叫救护车呀。苗鲁卓来心道。
古话说得好：娘引嫩仔三年癫。半年来在家养胎的苗鲁卓来,像孵蛋的母鸡一样昏昏沉沉,加上被病痛折腾糊糊涂涂,苗鲁卓来现在才想到叫救护车。苗鲁卓来强忍着疼痛,轻轻移动着身体,用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先拨打“120”,随后又打给自己公司的经理何静。
苗鲁卓来的肚子越来越疼了。她肚皮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着，连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了起来。使得苗鲁卓来摁着肚子在床上翻来滚去,呼天喊地：“蛊魔，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讨您千万别伤害我的孩子呀！”
“我可怜的孩子！是妈不好，妈害了你啊！大慈大悲的老天，快救救我的孩子吧？昰我贪吃“三月粑”中了蛊毒，要害就害我吧…”此时,不信天也不信地的苗鲁卓来,却对着窗口外的老天苦苦的哀求着，可黑沉沉的老天呀，天不忴。只是将,原本就明亮的房间变成越来越暗、越来越阴祲。
怀孩子,本来就大的肚皮，现在又开始渐渐的胀起来了，肚子里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越来越重，已经将苗鲁卓来折磨得迷迷糊糊。
在仿仿佛佛中，在苗鲁卓来耳边轻轻飘来了，一阵悲凉嘤嘤的女人哭泣声。
真真切切，就是女人的哭泣声，在乱坟岗的新坟边经常能听到的那种母亲哭小孩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凄凄惨惨好比杜鹃啼血般的抽泣声。
那凄凉的哭声听起来真叫人毛骨悚然。疼痛得昏迷过去的苗鲁卓来那惊恐的眼睛,突然间睁得老大老大的,不断地环寻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看了又看。是幻觉吧！苗鲁卓来心想,连窗户都关得严严的，这么暗暗的、冷清清的房子，那来的人？
天边在不时地闪着电,闪电光穿过乌云,从窗口的玻璃渗透进来，带来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光亮，照得床前冰凉的木地板上，光亮的地板仿佛是月光下的湖面，泛起一片叫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灰白来，瞬间,这恐怖的灰白又不知躲在那里去了。
连遭寒冷、疼痛、伤心、惊吓四重灾难的苗鲁卓来，忙将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上,把整个人全部掩护得严严实实。
一会儿过去了，肃静得如死一般的整个房间,又渐渐地发出了响声,响声穿过被子传入了苗鲁卓来耳朵：这响声是小孩玩木马时，木马撞击地板的那种咔嗒、咔嗒声和一群小女孩子骑着木马相互追逐、相互抢夺食物游戏时的打闹声。最后，慢慢地、慢慢地又变成一个婴儿细细的、柔软的、哀恨的哭泣苦笑声。
这哭泣苦笑声不大，但在沉寂、黑得像个巨大的墨水瓶一样的屋子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它不是在门外，也不在窗外，真真切切的就在这四面墙壁中间，就在床边，仿佛有个婴儿就漂浮在离苗鲁卓来不远的半空中，那生着两颗小利牙的粉红色的牙床,在咧着的小嘴里若隐若现，并朝着苗鲁卓来发出这宛如猫叫般的哭笑声。
这诡异的哭笑声还在继续着，听上去它是那么的柔弱、是那么的哀怨、是那么的凄凉、宛如叹息一般的在苗鲁卓来耳边回响着、缭绕着、像幽灵般游荡着。
在极度惊恐中的苗鲁卓来，就这样昏迷过去了。她将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这个还未见天日,便经历苦难折磨的孩子和命运，无可奈何的交给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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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头鹰飞去了。苗鲁卓来还伏在卧室后这小黑屋的窗口上,期待望着猫头鹰飞远去,渐渐变成黑点、最后无影无踪。可,此时的苗鲁卓来一直欣慰不起来。刚才将阿妈那枚精美的袖珍银耳坠,绑在猫头鹰的腿上时,猫头鹰那深邃像一湖清水般碧绿透亮的大眼睛，老是在苗鲁卓来头上晃荡。猫头鹰那清水般大眼睛仿佛告诉她：终于摆脱牢笼,获得了新生、获得了自由的喜悦。
此刻在不明不白中,一股失望感,涌入了苗鲁卓来心中,苗鲁卓来感觉到放飞猫头鹰就是放虎归山,就是所谓的：鱼儿逃脱金钩去,摇头摆尾不再来了。
苗鲁卓来伤感极了,她痛苦地昂了昂头,使劲地咂了咂泪眼迷糊的大眼睛,两行热泪奔现在她秀美的脸颊上。苗鲁卓来睁开双眼望了望天空,天空越来越阴，越来越暗了。
越想越失望的苗鲁卓来,只有用心中暗暗在安慰自己了：不,猫头鹰不可能不回来,它早已经遭到,阿爸给下的蛊咒了,不会逃的,它一定会去给阿爸报信。阿爸在送给苗鲁卓来这只猫头鹰时,曾说过：“爱鲁卓！你很爱宠物,是吗？这只猫头鹰就当送给你当宠物养吧！不要认为猫头鹰是个不吉祥物,其实它是一种很有灵性的飞禽。看见它那大大的、碧绿绿的眼睛,你不要当它是只凶狠的猛虎。老爸已经给它下了巫咒,就好比观世音菩萨给顽皮的孙猴子带上紧箍咒,任凭唐僧使唤一般。现在这只猫头鹰就是一只咂着透亮灵活、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乖巧,听话,可爱,围在你身边转的小猫咪……”
阿爸的话给苗鲁卓来吃了一个定心丸,她坚信猫头鹰一定将自己此时的危情,传送给阿爸知道。
稍稍安心后,苗鲁卓来从窗口缩回上身,伸手要关窗门。窗外那一直在吹的东南风,突然间,却转变成了西北风,并夹杂着寒气一遍又一遍地刮来。豪宅区前的绿松湖外,清新的绿色中，瞬间,泛起层层波澜，如大海涌起滚滚的浪潮。涛声如海啸,如火山爆发，此时,绿松湖涛声不再是过去那如诗如画，似歌似曲般美妙。寒气让苗鲁卓来毫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忙着随手一拉把窗门关了。
刚把窗门关好，苗鲁卓来马上想到,变天了,一场大雨要来了。楼下的会客厅的大门还没关。
苗鲁卓来弯着腰,双手抱着小肚子,小小心心，慢吞吞地下楼。楼下的大门中确实有一扇门还没关,寒风从外面窜入会客厅中。大门外气温一冷再冷。黑鸦鸦的乌云跟随着寒风重重压来，压得叫人透不过气来。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关上了大门,肚子的疼痛感又在加重了。苗鲁卓来心想,这可能是自己用力关大门的缘故。可是,现在的肚子里已不再似什么蚂蚁在跋、跳蚤在跳,而是像有千万个小小孩子在打架,翻滚着、有意地在弹跳着。这一阵又一阵绞心般的疼痛,犹如绿松湖的松潮般,朝苗鲁卓来涌来,一波又一波痛遍全身。苗鲁卓来用手放在腹部不断地揉搓。哎哟，哎哟。我肚子痛死了。苗鲁卓来大喊，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双手用力的按着肚子在沙发上翻过来，翻过去…
苗鲁卓来嘴里吱吱呜呜地疼痛道：“阿爸！在哪里啊？您到底来,还是不来？阿爸！您好久才到呀？难道您老人家,还在生我的气吗？请您老原谅我当时的轻率、无知、绝情、离家出走吧！”
原来,十八岁那年,苗鲁卓来离家出走了。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呀！时代好了,扎根农村的广大知青争先恐后地回城。改革春风终于吹到了苗寨,使苗鲁卓来想走出苗寨、走出大山的渴望,就如流经苗寨前这条弯弯的清水江,苗鲁卓来这颗痛苦的少女之心在那清江水里拼命地游啊,游！堂姐走了,表姐跟老板跑出山去了。苗鲁卓来却与她们不同。苗鲁卓来是为了梦想,为了自己这魔鬼般的歌喉、天籁般的嗓音。
阿爸阿妈只剩苗鲁卓来一个女儿,苗鲁卓来哥哥在自卫还击战中牺牲了。苗鲁卓来要外出,必须要等待到父母从丧子的阴影中解脱。可是能行吗？自己的年纪可等不了！装在行囊中那：我要成为歌手的梦想,都快要等到发霉了！不能永远在等待。
走出苗寨的路,坎坷不平。装在行囊中的梦想须从这条路飞出去。半夜,离家出走的苗鲁卓来背着自己那装满梦想的行囊,偷偷地走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直走向那迷茫的远方！
难怪,如今,痛得死去活来的苗鲁卓来终于说出：恳请两位老人原谅当时的轻率、无知、绝情、离家出走的话。真可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苗鲁卓来真不知道：已被她伤透心的阿爸阿妈会来看她吗？有谁来给她除蛊、解蛊啊？
就在此刻,天边亮起了一道道闪电。那一道道闪电，像一把把利剑一样直刺着大地。吓得苗鲁卓来抱头尖叫。过了好一会后，苗鲁卓来的肚痛却渐渐消失了。
肚痛消失的苗鲁卓来余惊未安,十分害怕,慢慢跋上楼,回到卧室,用手摸了摸带着宝宝的肚子,然后安心地躺床上。可是，过不了多久，新的一轮疼痛又袭击了苗鲁卓来的肚子。霎时，苗鲁卓来的肚子里就像孙悟空大闹天空一样：左一拳右一掌、前一脚后一腿的……剧烈的痛楚碌碡般滚动，旋转着，胀痛着,撕裂着。痛苦使苗鲁卓来不停喊叫：老公,你现在到哪儿？快回家啊。我肚子疼，我肚子疼了。好疼好疼。我的肚子还带着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呀…
苗鲁卓来那担任分管计生工作的副县长丈夫，早己于十天前带领着计生工作组下乡去了。只留下孤孤单单、痛得香汗淋淋的苗鲁卓来，一个人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眼下正是计划生育工作春季清理、扫荡时期，没时间陪她,工作要紧，苗鲁卓来的丈夫也是身不由己。吃那蔸瓜，薅那蔸瓜。
此分钟,在苗鲁卓来的肚子犹如有无数只魔鬼仔在作怪，翻江倒海，仿佛她的肚子发生了一起“大地震”似的。就这样活活等死吗？得想办法叫人,打“120”叫救护车呀。苗鲁卓来心道。
古话说得好：娘引嫩仔三年癫。半年来在家养胎的苗鲁卓来,像孵蛋的母鸡一样昏昏沉沉,加上被病痛折腾糊糊涂涂,苗鲁卓来现在才想到叫救护车。苗鲁卓来强忍着疼痛,轻轻移动着身体,用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先拨打“120”,随后又打给自己公司的经理何静。
苗鲁卓来的肚子越来越疼了。她肚皮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着，连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了起来。使得苗鲁卓来摁着肚子在床上翻来滚去,呼天喊地：“蛊魔，请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讨您千万别伤害我的孩子呀！”
“我可怜的孩子！是妈不好，妈害了你啊！大慈大悲的老天，快救救我的孩子吧？昰我贪吃“三月粑”中了蛊毒，要害就害我吧…”此时,不信天也不信地的苗鲁卓来,却对着窗口外的老天苦苦的哀求着，可黑沉沉的老天呀，天不忴。只是将,原本就明亮的房间变成越来越暗、越来越阴祲。
怀孩子,本来就大的肚皮，现在又开始渐渐的胀起来了，肚子里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感越来越重，已经将苗鲁卓来折磨得迷迷糊糊。
在仿仿佛佛中，在苗鲁卓来耳边轻轻飘来了，一阵悲凉嘤嘤的女人哭泣声。
真真切切，就是女人的哭泣声，在乱坟岗的新坟边经常能听到的那种母亲哭小孩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凄凄惨惨好比杜鹃啼血般的抽泣声。
那凄凉的哭声听起来真叫人毛骨悚然。疼痛得昏迷过去的苗鲁卓来那惊恐的眼睛,突然间睁得老大老大的,不断地环寻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看了又看。是幻觉吧！苗鲁卓来心想,连窗户都关得严严的，这么暗暗的、冷清清的房子，那来的人？
天边在不时地闪着电,闪电光穿过乌云,从窗口的玻璃渗透进来，带来了一片模模糊糊的光亮，照得床前冰凉的木地板上，光亮的地板仿佛是月光下的湖面，泛起一片叫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灰白来，瞬间,这恐怖的灰白又不知躲在那里去了。
连遭寒冷、疼痛、伤心、惊吓四重灾难的苗鲁卓来，忙将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上,把整个人全部掩护得严严实实。
一会儿过去了，肃静得如死一般的整个房间,又渐渐地发出了响声,响声穿过被子传入了苗鲁卓来耳朵：这响声是小孩玩木马时，木马撞击地板的那种咔嗒、咔嗒声和一群小女孩子骑着木马相互追逐、相互抢夺食物游戏时的打闹声。最后，慢慢地、慢慢地又变成一个婴儿细细的、柔软的、哀恨的哭泣苦笑声。
这哭泣苦笑声不大，但在沉寂、黑得像个巨大的墨水瓶一样的屋子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更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它不是在门外，也不在窗外，真真切切的就在这四面墙壁中间，就在床边，仿佛有个婴儿就漂浮在离苗鲁卓来不远的半空中，那生着两颗小利牙的粉红色的牙床,在咧着的小嘴里若隐若现，并朝着苗鲁卓来发出这宛如猫叫般的哭笑声。
这诡异的哭笑声还在继续着，听上去它是那么的柔弱、是那么的哀怨、是那么的凄凉、宛如叹息一般的在苗鲁卓来耳边回响着、缭绕着、像幽灵般游荡着。
在极度惊恐中的苗鲁卓来，就这样昏迷过去了。她将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这个还未见天日,便经历苦难折磨的孩子和命运，无可奈何的交给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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