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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暴戾太子x痴傻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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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涸的白融入了棕褐色的水里,无影无踪。

    蔺绥趴在浴桶旁,蹙眉避开了胸口那块地方。

    清洗完身体后,蔺绥又将刚刚穿的衣服按进了水里,看着痕迹溶解。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离早朝的时间也不远了。

    蔺绥按了按有些闷痛的太阳穴,穿上龙袍准备上朝。

    底下的朝臣谁也不知道今早这里曾发生过一起荒唐□□,照常晨述,汇报情况。

    他们说话有些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原因无外乎其他,实在是今日天子的脸色有些差,他们没有抬头都感觉到了那种如有实质的仿佛黑云压城的压迫力。

    各位朝臣汇报的速度越发简短,本来有想要进言劝皇帝广纳后宫的大臣们打消了念头,安静地站在一群人里。

    蔺绥听着下面的汇报,听到了关乎于漠北战事的内容。

    大燕的北方是一片沙漠,接壤戎族,戎族人是马背上长大的,个个骁勇善战,时不时骚扰一下边关,每隔几年就要抢一次,已经是常态了。

    先皇在位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只要求防守,并不进攻,但蔺绥可不惯着他们,给燕秦下了命令,哪怕是戎族的一株草生长到了大燕边境里,都要把多余的部分给拔掉。

    燕秦向来很听他的话,在漠北的防御战里连连告捷,甚至追出去二十里地,拔掉了戎族的一个驻扎地,十分振奋军心。

    大臣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却见天子的神色更冷淡了些。

    “秦王擅自行动,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难以为帅,传令下去,命毛玉秋为帅,降秦王为副帅。”

    这番言论,底下的朝臣们都呆了一下,各有心思。

    大家知晓这是皇帝有意打压秦王的表现,可这个时机不太妥当,而且太容易让人寒心了。

    毛老将军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着急的是别的事情,立刻出列。

    “陛下,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此举会动摇军心,万万不可啊!”

    毛老将军着急并非全然为了秦王,而是因为这毛玉秋是他的孙子。

    自家人自己了解,毛老将军知道孙子的能力根本就难当大任,打些小战役还行,守卫国土边疆,面临凶狠的戎族,那是万万没有匹敌之力的,所以他非常希望皇帝能收回成命。

    “不是已经打完了么,秦王都追出二十里地,那戎族断然不敢再犯,毛家满门将才,有何可担心的?”

    蔺绥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

    薛定春也出列,不甚赞同地进言。

    薛定春不明白,如果皇帝要打压秦王,大可不派他外任,为何又要用,又不安抚,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么,一点也不像陛下往日的作风。

    “朕心意已决,让毛将军即日启程,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蔺绥的眼眸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了一番,那些还想进言的见状也只能忍住那颗心,在太监的‘退朝’声里,恭送天子。

    下朝后,蔺绥下御书房很快接到了蔺大人求见的消息。

    “陛下,换将一事,是否还需再斟酌一二?”

    “那毛小将军着实……经验资历尚浅了些,听闻行军打仗这方面,有些固执己见。”

    蔺大人的措辞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毛玉秋这人不行。

    蔺绥哪里会不知道毛玉秋是什么德行,相反,他比毛老将军和蔺大人还要了解,这可是他精挑细选的人。

    毛玉秋此人,就是好竹出歹笋的典型。

    毛家满门忠烈,唯独毛玉秋,他是个卖国贼。

    原书里,在作战时,他对上戎族疏忽大意犯蠢被擒,为了保住小命,主动提出用边防图交换,更是在战役里做猪队友,最后被燕秦一剑斩了头颅。

    当燕秦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一定以为他是在报复昨天的事情,但他所想并非如此。

    他确实是要用毛玉秋来膈应人,但膈应的可不只是燕秦,而是边关将领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民众。

    到时候天子一定失民心,他们拥趸谁毋庸置疑。

    “不必多言,朕的决定,不会改变。”

    蔺大人也不客套了,跪地继续谏言:“陛下此举定会有失民心,若是想要打压秦王大可找人牵制,譬如赐婚…………”

    蔺大人觉得搞针对可以,但完全不用这么明显,明明有的是办法,而且秦王那么听话,何必要用这种手段,完全可以给他几个女人来控制他。

    他话还没说完,一杯热茶砸在了他面前,让他浑身一颤。

    “外祖,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蔺绥眼里的冷意噬人,给燕秦赐婚那才是真正恶心燕秦的办法,可蔺绥不会做这种事,因为这种举动也会很恶心他自己。

    蔺绥不想让燕秦产生不如任何人的想法,蔺绥可以用各种办法侮辱燕秦,踩着他的脸掐着他的脖子告诉燕秦他是自己的狗,但绝不会用旁人来刺激燕秦。

    他不会故意和别人亲近让燕秦嫉妒,燕秦的心眼比针眼还小,无意的接触就能让燕秦气的不行,要是有意的燕秦不知道会失控成什么样。

    同样,他也不会让别人靠近燕秦,他担心自己失控,到时候场面才是真的崩坏。

    蔺大人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告罪,而是继续说:“秦王如今在民间口碑甚好,甚至有安定王之称,陛下请务必慎重。”

    天子这一两年派秦王平匪患,秦王巡访时还会杀奸臣,管理当地情况,在民间已有威望,打油诗甚至给秦王起了个‘安定王’的称号,言曰秦王所至,一切安定。

    漠北更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秦王用兵如神连连战事告捷,当地早就在只知秦王不知天子了。

    蔺大人心知皇帝猜忌的原因不过就是忌惮秦王,加上他的非皇室血统的秘密,可这样要么就行安抚之策,要么就不任用派往贫寒之地,何苦要如此。

    蔺大人苦口婆心:“陛下,此举是在逼秦王反啊!”

    天子冷哼:“他敢反?蔺卿,想来你这一生忧思过多,杞人忧天了。”

    蔺绥面上油盐不进,在低头的那一刹那唇角微扬。

    他要的就是燕秦反!

    按照燕秦如今的性子,怕是只要他不娶妻不赐婚就能一直眼巴巴守着,哪怕燕秦夺权了也一定不会称帝,而是让他好好的做皇帝。

    蔺绥要的结果不是这样,他要给燕秦制造挫折和磨难,便不会将这江山拱手让人,要知道这一次的主线,就是燕秦夺权登临帝位,平定天下。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同样如此,君逼臣反,臣不想反也得反。

    蔺绥早就为燕秦铺好了路,看着他饱受痛苦的抵达光明的尽头。

    蔺大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天子抬手。

    “以卵投石,尽天下之卵,其石犹是也,不可毁也。”

    这句话出自《墨子》,以卵击石,哪怕用尽了天底下所有的鸡蛋,石头还是石头。

    蔺大人看着眼前帝王的狂傲自信,终究未再言语。

    蔺大人离开后,毛老将军又来了,蔺绥没和他说几句,把他请出去了。

    扶疏带人进来清理了御书房破碎茶盏的残骸,收拾好地面,奉上新茶后,又安静离开了。

    蔺绥坐在椅子上看着奏折,听见了脑海里系统的叹气。

    它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其实系统也不明白,为什么蔺绥能把任务完成的又奇怪又成功,明明按照人设来了,但结果又和它想象的不一样。

    它有时候会觉得这个狐狸精真的蛮喜欢气运之子,但又觉得自己是被狐狸精给迷惑了,他分明那么狠心。

    蔺绥继续批着奏折,可笔尖却迟迟未落。

    在漫长的时间与身份的变化里,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爱燕秦,还是在折磨燕秦。

    就像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他明明放弃燕秦的爱了,却又好像在等待燕秦的爱再度降临。

    蔺绥是个万事都要想的清楚透彻的人,唯独这件事,萌生逃避之心。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但或许不会去用感情欺骗燕秦。

    他不想对不起燕秦,但更不想对不起他的志向与野心,他只是想活成一个人而非器物。

    笔尖游走于奏折之上,蔺绥垂首写下朱批,仿佛从未落笔迟疑。

    燕秦疾行了三天,精疲力尽地回了漠北。

    他的从属军官立刻帮他准备好了洗浴的水,看见他肩膀上干涸的血迹,拿了金疮药。

    燕秦撕开伤处布料时眼也没眨,看着皮肉外翻的惨状,心想他皇兄还真是没留情。

    割掉腐肉后,燕秦上了伤药,坐在了主帐里,宣了一些军官,安排布防。

    毕竟很有可能一道千里斩杀令就在路上,他皇兄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若蔺绥是一般的帝王,燕秦可能会觉得按照利害关系对方不会明目张胆的下手,可蔺绥却不一定。

    蔺绥亲自过来杀他他都觉得有可能,毕竟出于他对蔺绥的性格了解,他这位皇兄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燕秦安排完了事物,在桌案上展开了纸张,提笔沾了墨,在纸上描摹着心上人的风情。

    皇兄哭起来的时候滋味难忘,在金銮殿的龙椅之上抱了当今帝王,燕秦的心窍里涌出热流,想着帝王被顶撞的眼睛发红的模样,指尖酥麻。

    “皇兄。”

    “阿绥。”

    他的言语情态痴迷,直叫这漠北风沙,化为京都柳絮。

    燕秦以为自己等到的会是一道死令,没想到竟然只是降位为副帅,颇有些惊讶,甚至有些欢欣鼓舞。

    这算是皇兄的垂怜吗,哪怕是这种足以死罪的冒犯,皇兄竟然也不会处置他。

    后来燕秦才知道,什么叫钝刀子磨肉,什么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他是秦王,但也只是副帅。

    毛玉秋来漠北那可是雄赳赳气昂昂来的,因为爷爷觉得他实力不够,他越发觉得自己要证明自己,要不负皇恩,对秦王很是瞧不上,觉得什么战神都是吹出来的,他可是知道秦王当了好多年傻子,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想起在家中爷爷叔叔他们叮嘱的说他不如秦王,让他好好学习不要擅自决定,毛玉秋更加气不顺。

    他可是皇上钦点的将军,怎么会比别人差,只是其他人根本不明白他的实力,毛玉秋暗自下决心,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让看不起他的家人大吃一惊!

    新的主帅空降时,军中和当地百姓都颇有微词,不过皇命高于天,大家就算心里不平,在燕秦的命令下也没有太过刁难人,但总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妈了个巴子的呸,什么玩意!”

    有人忍不住嚷嚷,看向了燕秦。

    “将军,姓毛那小子摆明了找事,还否认您的战术,他是个什么东西,都跟他说了戎族可能会从左翼围包,他非不信,结果输了,他还怪我们,真是废物点心,那监军也真是偏心眼,分明是他挑衅您在先,竟然还说您目无军纪,这鸟气谁能受得了!”

    大家开始也不明白,明明将军是皇帝的弟弟,这个劳什子毛主帅凭什么给脸子,那监军还帮着那个人,后来大家知道了,原来皇帝不喜欢将军这个弟弟,奇了怪了,将军用兵如神是漠北的守护者,给皇帝守江山,皇帝凭什么这样?

    燕秦的面庞在战场的血气与长年的尘土中越发深邃与沉默,几乎见不到当年在皇宫里天真的模样。

    他安抚着下属的情绪,将涩意藏在心里。

    这是皇兄对他的惩罚,他愿意受着。

    远在京城的蔺绥,每隔几日便会收到下面送来的情报。

    蔺绥靠着软椅,翻阅完了内容,看着纸张被点燃。

    那簇火苗倒映在他的眼里,跳动燃烧,而后熄灭为灰烬。

    毛玉秋就像只日日在人眼前晃悠但是不能杀的蟑螂,格外恶心人。

    而且观测他目前的动向,怕是不出多少时间,就要犯蠢了。

    不出蔺绥所料,毛玉秋果然干了蠢事。

    他才是真正好大喜功对自己实力没有数的人,试图想拿功劳,结果被戎族反擒了。

    燕秦这边正商量着什么营救毛玉秋,毛玉秋做出了和原书里一致的叛国行为。

    营地的粮草库被劫,燕秦中了一箭,但将入侵的戎族都杀掉了。

    蔺绥看见燕秦的伤势时,捏着纸张的手指用力了几分,又缓缓松开。

    等到燕秦把毛玉秋从敌营带回来时,京城都快入冬了。

    漠北早就一片冰寒,由于入冬,戎族的进攻越发猛烈,燕秦连续失利了两次,战报传到京都,大家都一片担忧。

    蔺绥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燕秦在两次之后也明白了是为什么,但他并没有如同原书那般斩了毛玉秋,而且将他关了起来,打算年前回京汇报。

    这其实是很好的处理办法,但蔺绥想逼他反,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轻松揭过。

    蔺绥下令杀了毛玉秋,并且将这件事放在燕秦的头上,却没想到情报传回来时,情况截然不同。

    “戎族将领射杀了毛将军,秦王与将士们十分悲愤……”

    八百里急报在朝堂上念出,毛老将军不知内情,身体摇晃了一阵,险些晕厥过去。

    燕秦这招玩的漂亮,他没往自己身上揽,把这件事往戎族身上丢,还随便用毛玉秋之死激励了将士,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年底,燕秦并未回京领赏。

    蔺绥料想,燕秦清楚毛玉秋之死的内情,大抵这次他是真的灰心了,估计再刺激刺激就能谋反了。

    燕秦没打算回去,他心想的是他皇帝哥哥肯定不愿意看见他,他就不回去给他添堵了。

    然后他听见了京都传来的消息,皇帝册封了储君。

    储君乃是太嫔玉嫔之子,年仅两岁。

    已经有许多人在猜测皇帝多年不娶,只是因为痴情太嫔,这孩子也不是先皇的血脉,而是当今圣上的孩子。

    燕秦翻身上马,朝着京都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