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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诡道算术之听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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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盛林请出来吃饭,就在留光照相馆对门的陶朱路吃小砂锅。吃到晚上十点多。盛林拿出钥匙,带着我又重建走进照相馆。

    进了暗房。我对盛林说道:“你怕不怕鬼。”

    盛林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拍着我肩膀说道:“你放心,我才不怕这些东西呢。我长这么大,那里见过鬼。要是真有鬼,你看我一招天马流星拳打过去……”

    我把手上的胶卷,递给盛林。盛林拿了胶片开始忙活。

    屋里很黑,我摸索着在屋里到处贴符,我不会画符,但是赵一二会。我从赵一二那里要了不少过来。

    我不小心,踢翻了一个凳子。盛林问道:“你在干嘛啊?”

    我不动了,坐在一边,等着盛林干活。

    盛林把胶片打开,放进水盆慢慢晃动清洗。这个动作很缓慢,持续了半分钟。盛林“咦”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奇了怪,水怎么结冰了。”盛林说道。

    “胶片呢?”我急忙问道。

    “没事,”盛林把手上的底片拿起来,我模糊的光线中,我看见正举着底片,再看洗干净没有。

    盛林举着底片看了一会,又把底片慢慢放入显影盆中,慢慢的在里面来回摇动。

    “嗡——”暗房里传出了声音。盛林手抖了一下。

    屋里嗡嗡的声音不止,盛林对我说道:“疯子,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你怕不怕鬼?”我重复一遍。

    “老子不怕!”盛林强作镇静的说道:“我还不信这个邪。”

    “你不信就好。”我轻松的说道,其实我有点歉意,我没敢跟盛林说实情,我怕他不肯帮我。但是我没别的选择,洗照片的时候,我一定要在场。

    “妈的。还真有点邪门。”盛林说道:“显影水在鼓泡。跟烧开了一样……”

    “快把照片拿出来!”我喊道。

    “不行啊,现在拿出来,密度达不到!”盛林也喊起来:“妈的,水像这么翻,也洗不好。”

    “快拿出来!”

    盛林把底片给拿出来。举着手,对着暗绿色的安全灯,抬头看着显影的效果。边看边骂:“这下,可好,根本没达到效果,丢死人了。”然后又要把底片重新放到显影水里去。

    可是那里放的下去。显影水现在翻滚不已,如同一盆滚开的水。

    “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进去了,显影水在产生化学反应。”盛林慌了,嘴上问着。其实他是内行,知道问我也是白问。

    “别管了”我催促道:“继续吧。”

    “那洗出来的效果不好哦……”

    “没事、没事。”我喊道。

    盛林把底片又放进清水盆清洗残留在底片上的显影液。

    盛林“啊”的一声,把手一摆。跳了起来,“疯子,你这个照片,到底有什么古怪?”

    “你别怕,只管做你的……”

    “老子干不下去啦。”盛林把指着放清水的盆子。

    我走到清水盆旁,看了看,一盆清水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漩涡。

    楚大,还真的不一般。到现在的处境了,还能这么厉害。

    “能不能不干了?”盛林在打退堂鼓。

    “帮个忙撒,”我求着盛林,“这个对我很重要。”

    “那你告诉我,这胶片到底有什么古怪?”盛林说道:“怪不得,我说你不愿意拿给我们店里洗,非要我洗,你还要跟着。”

    “你来洗,我可以不出钱撒。”我骗盛林。

    “屁!”盛林骂道。

    “我说了,你被怕,也别怪我没早说。”我安抚盛林:“胶片是我照的一个朋友,死掉的朋友。”

    我把手指按在水盆的沿子上。屋内的嗡嗡声顿时止住,又变得一片寂静。

    盛林的问道:“你保证没事?”

    “保证没事。”我说的很镇定,其实我在骗他,我可不能肯定到底会不会有事。

    盆子里水恢复了平静。盛林迟疑好久,慢慢的把手伸进去,摸索沉到盆地的底片。

    他把底片拿出来。不敢再看了。快快地丢尽定影盆。底片漂浮在定影液里,定影液慢慢的把底片淹没。

    楚大又开始唱戏了。

    “那里来的唱京剧的?”盛林已经非常害怕了。

    “还要多久?”我问道。

    “最快也要十分钟。”盛林的声音在发抖。

    “这么长啊。”我有点吃惊,我没想到洗个照片这么麻烦。

    我有点惶急,十分钟太长了,我没把握,楚大会不会出来。

    “不能再快点吗?”我说道。

    “不行,”盛林说道:“不然阴离子分不出来。”

    “你说什么?”我看见定影液在开始结冰了。这不是好事,楚大魂魄太阴,定影水在结晶。

    “阴离子分不出来,底片洗了没用。”盛林走到一边,不敢盯着定影盆看。

    “你说阴离子,”我着急的问道:“是不是?”

    “是的是的。”盛林大骂起来:“这他妈的是谁在唱戏啊?”

    我抱住定影盆,往里面看去。底片正在定影液里打着转。定影液的表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片。我用手去把冰片搅乱。

    “带手套!”盛林喊着,连忙伸手把我的从定影盆上打开。

    忽然,楚大的手从定影液里伸出来,把盛林的手腕给拽住。

    枯柴般的手爪子,狠狠的揪着盛林的手臂。我都被吓了一跳。

    “天马流星拳!”盛林对着定影盆大喊。

    我哈哈的大笑,笑的跪下来,扶着盛林。都忘了对付楚大。

    盛林不停地对着定影盆喊着。

    我忍住笑,慢慢的伸出手。扣住楚大从定影液里冒出来的腕部。楚大的手背现在化作实体,表面是一层银白。

    “你快点把这东西弄走!”盛林在大喊,他身体紧张,看着楚大白惨惨的爪子抠住他的手腕,却又不能动弹。

    我的手指捏透楚大爪子表面的那层结晶。里面是一股液体。在我的握力下,楚大的手爪迸裂,化成液体没入定影液里。

    盛林松了一大口气,退到屋角,打算把门打开。

    “别开门!”我喊道。

    “怎么啦?”盛林伸出的手又停下。

    “你一开门,就麻烦大了。”我说道:“门开了,就都进来了。”

    我把手上的结晶看了看。问盛林:“这东西是什么?”

    “阴离子啊?”

    “什么阴离子?”我大惑不解。

    “就是银子!”盛林说道。

    “银离子?”我问道。

    “是啊,我说了几遍,你怎么听不明白。”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是我听错了。

    楚大想借银粉出来。

    “还有没有定影液?”我问道。

    “要干嘛?”盛林问道。

    “倒进来!”我催促盛林,“快点!”

    楚大的魂魄在定影液里变得稀薄,再下去,就永远无法凝聚。他只有回到底片里。

    我把定影液里的底片拿出来,放到清水里,慢慢清洗。这是盛林在一旁指点下,我照做的。盛林现在打死也不碰底片。

    我对着盛林说道:“你不是不相信吗?怎么还害怕。”

    盛林嘴硬:“谁说我怕了……”盛林说不下去了。他看见我手中底片在水里的模样。一股黑气就在底片上弥漫,把我的手都环绕。

    “那到底是什么?”盛林喊道。

    “我说过,”我平静的说道:“我的一个朋友、朋友。”我在咬牙切齿。其实恐惧很容易驱散,一个人若是无比的愤怒,就会无所畏惧。

    楚大现在在底片里面哭号。他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被禁锢在一个狭窄的地方。他想咬我,可是一触碰到我的手背,就如同含了块木炭一样松口。

    我把已经洗好的底片拿出来,弹了弹,夹在在暗房里吊挂的夹子上。

    照片慢慢的在空气里阴干。

    我站在照片跟前,一动不动,就把照片里的楚大看着。楚大在里面很惊恐,他不知道我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等照片完全变干,他就没有任何办法脱身。他的魂魄随着影像会定格在照片里。他不能再像底片里那样,还有很多机会出来。

    时间在缓缓的流逝,阴暗的灯光下,我看着柔软的照片在慢慢坚硬。楚大在照片里挣扎的幅度,随着照片影像的渐渐粘稠而越来越迟钝,再过十几分钟,楚大就只能一动不动的被禁锢在照片里——永远,如果我愿意。

    我能感受到他的恐惧,他害怕这种感觉,不能动弹半分的感觉。我心里升起报复的快意。

    盛林在屋角呆了很久,见没有发生什么,胆子渐渐大了。

    走到我身边,递烟给我。我扭头点火。边抽烟,边和他并排看着照片。

    “照片里到底是什么人?”盛林连忙改口:“什么鬼东西啊?”

    我说道:“照片干了,我给你看。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长的可不经看……”

    盛林拍拍我的肩膀:“看不出你还有这一套?”

    我苦笑一下。抽了一口烟,把烟雾吐向照片。烟雾在照片前化出楚大扮阴伶的身段。

    “他不会再发恶吧?”盛林看到阴伶的样子。

    “应该不会。”

    盛林凑近照片,嘴里说着:“看你还……”

    “别——”我还没喊出来。

    照片紧紧贴上盛林的脸部。把盛林的口鼻都死死的盖住。盛林不停的摆头挣扎。手在脸上乱抓,却抠不住照片。

    我伸手把照片从森林的脸上撕下来。照片干了。楚大做出的张牙舞爪的样子,定格在照片里。

    盛林气喘吁吁。嘴里骂着:“到底什么东西。又被你骗了。”

    我不停的跟盛林道歉,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他,让他无端受了这么多惊吓。

    幸好盛林的脾气很好。不太计较。

    我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感谢盛林。

    “既然这样,你帮我算个命吧。”盛林说道:“我都三十四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这下我就为了难。我对盛林说道:“我有个朋友,很会算命,但是现在他不在。他回来了,我带他来找你。”

    和盛林道别后。我走到滨江公园。金仲还在,正靠在大牌坊的柱子上。已经是半夜,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联防的保安在巡视。他们警惕地看了看金仲,楞一会,然后继续走开。

    金仲看见我向走去,脸上掩饰不住的激动。我终于看到他脸上有夸张的表情。

    我走到金仲跟前,把照片掏出来,递给金仲,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尽量的透着威胁。

    金仲把照片收到怀里,他甚至都没看一眼。

    “你放心”金仲坚定对我说。

    “无所谓了。”我故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能治他一次,就能治他二次……但是,绝不会有第三次。”

    金仲看我的表情,有点诧异。

    我忽然觉得他也不过尔尔。记得我当初对他是非常的忌惮,想到这里,不禁好笑。

    “替我给金师傅问个好。”我可没虚伪,若不是金旋子教我听弦,也许赵一二已经死掉。我很感激他。

    金仲点点头。

    我把金旋子给我的收音机和古曲谱一并还给金仲。

    金仲愕然的看着我。

    “我不需要了。”我说道:“做事的不是法器,是人。”

    我等金仲走了,自己走到江边,看着长江,百感交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江中传来一声汽笛,绵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