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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疯狂(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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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昭三十三年对大梁百姓而言,是凶祸之年。

    正月初三奉京下了一阵冰雹雨,下雨之时昏天黑地,雷声滚滚,老百姓无不为之惊恐,昼夜颠倒,四季失序,这是不吉之兆啊。

    正月里汉王杨昊俭带着三万兵马从白州回师勤王,宗室世家齐齐失声,谭老国师和杨昊御召集了群臣连夜商量对策,以建昭帝的名义下旨讨逆平叛。

    贤妃自尽,二皇子的外祖家和一众亲信手下只抓到了早被控制起来的白文瑞,其他人连同四公主全都不知去向。

    月中杨昊俭的勤王大军与清乡侯所率的五万京兵在永昌兴城遇上,这一战勤王大军是由钟天政指挥,两下鏖战一整天,京师全线溃败。

    清乡侯赵宝衡是大皇子杨昊御的岳父,眼见打不过对方,只好放弃兴城,一边撤军,一边向朝中求救。

    正月底,杨昊俭这边又杀退了一队刺客。

    自从他回师勤王以来,已经先后有多批刺客在他大营里折戟,此次有所不同的是刺客的身份,这次的刺客中有位乐师高手,琴声杀气十足,叫人防不胜防,正是谭三先生。

    连谭三先生都受伤败走,杨昊俭这才真正服了钟天政,暗自庆幸当年没有为了四公主下手对付他。

    钟天政的消息太灵通,刺客还未到,他这边已经先做好了准备,并且他手下还有一队乐师,由一个衣着邋遢的瞎老头指挥着,这些人一旦合奏,连谭三先生都不是对手。

    杨昊俭百味杂陈地问自己这位堂弟:“你也姓杨,什么时候把姓改过来啊?”

    钟天政回以冷笑:“谢殿下关心。不过用不着,我随母姓挺好。”

    杨昊俭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位堂弟只是要报仇,对皇位并无太大兴趣。

    谭三先生行刺失败,京里头玄音阁随即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查。

    先前同钟天政过从甚密的乐师,是权贵世家出身的。退回家族。有荐书的,交由推荐人严加看管,总的来说。谭老国师对乐师们的处置还是十分温和的。

    谭二先生引咎辞去了南院院长一职,在家闭门思过。

    整个二月,大梁各州府乱成一团,有响应二皇子勤王的。有支持朝廷讨逆的,更有趁机自立的。

    这其中又有表面上支持二皇子。实际心向朝廷的,有看着和朝廷一条心,实际是二皇子一方内应的,林林总总。不能更乱。

    二月底,朱子良放弃江北大营,尽起精兵十万。回京随杨昊俭勤王。

    南崇眼见送上门来的大便宜哪能不占,大将军林世南趁机占领了江北的八个县。整个江北尽皆落入南崇之手。

    三月中旬,朝廷一方请动了德高望重的老国爷杨延挂帅,以八万京兵迎敌于靖定门户雄淮关,先锋大将的人选出乎众人预料,竟是谭家的大公子谭锦华。

    首战,谭锦华就显露出了锋芒,他想法大胆,用兵灵活,给了一路势如破竹的勤王大军迎头痛击。

    不但如此,玄音阁的师长们诸如危星剑、孔长义、上官泰等人纷纷出现在战场上,钟天政应对不暇,战事陷入胶着。

    我们掉过头来,再说文笙。

    文笙早已与纪南棠会合,她无暇对靖定的战事关注过多,杨昊俭这一撤军,白州的形势急转直下。

    杨昊俭是要回奉京去夺权,生怕东夷人咬着他屁股不放,带走的都是他的嫡系,却将米景阳的旧部留下断后。

    米景阳闻讯时东夷大军已经杀过来了,他正带着几千人在后方押粮,一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骂完了还要赶紧收拾烂摊子,剩下来的人马聚拢起来差不多也有一万多,无奈都分散在各处,这等局面,不要说米景阳,就换纪南棠来指挥也无力回天,他只得一边下令全军后撤,一边派快马去向纪南棠求救。

    纪南棠意识到形势严峻,若是应对不当,就连自己也将陷入东夷和列登两支主力的合围,当即下令放弃刚刚夺回的几个府县,引军前往接应米景阳。

    大片的土地再度沦陷,等纪南棠会合了米景阳,已经是两三天之后的事情,纪家军几乎是一气撤出了白州,纪南棠下令在西遥村一带布防。

    这是文笙初来白州时首战胜利的地方,纪家军在此处据险而守,防止东夷和列登军队进入大梁腹地,也意味着白州已经全部失陷。

    等局势稳定下来,纪南棠、文笙等人都已是几日没合眼了。

    文笙刚代纪南棠拟了一份发向全国的告示,号召各方势力赶紧到东南沿海来,共同抵御外敌,拿给纪南棠过了目,由景杰安排人送往各州府。

    夜深了,纪南棠安抚走了米景阳,关切地对文笙道:“你也快去休息吧,局势已经不可能再坏了,要收拾这个乱局,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要好好保重身体。”

    文笙点了点头,她想说这告示一下,召来的人必定是良莠不齐,什么心思的都有,要好好辨别,突然想起一事,眼见屋里没有旁人,道:“将军,那日在云峰,虽然我做主一把火将所有的卷宗全都烧了,但诸人的情况我大致都还记得,待我写下来,你有暇再一一调查斟酌吧。”

    纪南棠心知事关重大,应了声“好”,见文笙拿起笔来蘸了墨就写,担心她身体之余,还是坐在了文笙身旁,看她写出来的那一长串名字。

    这些事纪南棠并不擅长,偏偏杜元朴又回京里去了,他想还是得叫杜元朴来一趟,悄悄地处理一下这份名单。

    当日卷宗虽多,但在文笙这里只是两大页纸,被迫归降的和宁死不降的,总共不到两百人。

    写到最后一个名字,是凤嵩川。

    文笙放下笔。拿起刚写就的这张纸,对着上头的墨痕轻轻地吹了吹,道:“将军,你说凤嵩川是怎么回事?”

    纪南棠对钟天政不了解,对阴谋诡计更是不擅长,凤嵩川好歹是他的上峰,这么久不出现。偏偏还得过朝廷的封赏。他和杜元朴等一众亲信也曾有过猜测,但现在看,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还没有投靠那姓钟的?”

    文笙皱起眉。自从知道钟天政便是鬼公子,他整个人在她心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她沉吟道:“你说钟天政和杨昊俭这么快走到一起,是不是凤嵩川由中给牵线搭的桥?”

    文笙一提,纪南棠也觉着可能性非常大。

    既然聊起了这些。文笙也就不忙着休息去了,道:“离水那边下个月能凑起一万人马。由厉俊驰带过来,我想请戚老和云大哥带着人赶紧回京一趟,想办法把师父他们都接出来,先送去离水。”

    纪南棠道:“我叫元朴安排人配合吧。将士们的家眷有在京里的。也一起都接出来,免得来日缚手缚脚。”

    文笙点了点头,她看得出。纪南棠虽然一直做着成大事的准备,但其实并没有十足的决心。

    究其原因。应当是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辅佐的人。

    如今的局势,纪南棠自不可能向杨昊俭称臣,但杨昊御和谭家那边呢,他心里头未必没有犹豫摇摆。

    “谭瑶华还没有消息?”

    纪南棠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交给景杰了,你等明天找他详细问问,谭瑶华最后现身是在永昌境内,那还是去年冬天,打那以后就不知去向,景杰派人在南中找到了他五叔,说是秋里谭瑶华到过南中,两人还见过面,后来谭瑶华打算回京,他们就分开了。”

    这真是奇哉怪也。

    若是旁的时候也到罢了,如今谭家已经卷到了争夺皇位的斗争中,谭家由老到小甚至连弟子们全都上阵,谭瑶华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

    文笙心里不安,道:“他出现在永昌什么地方,不然我明天和景队长他们跑一趟吧,看看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纪南棠觉着即使亲去查看,怕也是没什么用处,不过他早知道文笙和谭瑶华相交莫逆,不好泼她冷水,只是道:“你等两天,我叫景杰找几个永昌当地人陪着你去。”

    文笙应了。

    结果不等她成行,事情就有了新的变化。

    这一天,军前来人,点了名要叫文笙。

    来者三人,是从临诏方向过来的,看上去风尘仆仆,颇显狼狈。

    两名壮汉护着中间一个戴斗笠的男子,那人斗笠压得很低,看不到五官长相。

    他们一行被兵士们围在当中,纪家军的后军是由副将孟振国负责指挥调度,他闻讯赶来,一眼就看出对面两名壮汉武功不弱,不敢小觑,询问对方来历。

    中间男子不肯摘下斗笠,只道:“我是顾乐师的同窗,有急事找她,劳烦孟将军给送个信。”

    说话很客气,认识孟振国,却又透着一股疏离。

    孟振国心中一动,他也觉着对面这人有些眼熟,命手下速去通知文笙。

    纪南棠同杨昊俭闹翻,分道扬镳的时候,曾经叫景杰和玄音阁的乐师们联络过。

    当时文笙和钟天政不在,只剩华飞舟一个副队长,队伍里学新乐的占多数,葛宾、慕容长星等人都不愿走,华飞舟也觉着既然杨昊俭是圣上属意的继承人,他们应该留下来,为其效力,故而拒绝了景杰。

    杨昊俭这一起兵,有钟天政在,自然不会放过队里的乐师,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随着大军一起往京里去了。

    云鹭不在,文笙带着景杰赶来。

    大家一起到了孟振国的营帐,屏退跟来的兵士,只留两边六七个人,文笙再度打量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迟疑道:“……安师兄?是不是安师兄?”

    那人幽幽叹了口气,摘下斗笠,果然是在成巢大火中烧伤了脸的安敏学。

    文笙心中惊讶,冲景杰、孟振国道:“既是安师兄,大家不必如临大敌,我和师兄单独说几句话。”

    那边两个壮汉还有些犹豫,安敏学已摆了下手:“去吧。”

    那两人躬身退下。

    安敏学冲文笙解释:“我脸受伤的消息传回家,爹娘不放心,派了好多随从过来,这两个刚来不久。”

    安敏学一张脸烧伤了大半,伤处黑乎乎的,有些地方还露着粉红色的肉,着实触目惊心,他偶尔露出个表情,也透着扭曲,看上去不知是哭是笑。

    文笙点了点头,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不知该由何处问起,先请安敏学落了座,亲手斟了杯茶递过去。

    安敏学没有接,将身体向后一倒,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怎么,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很恶心,有没有吓坏你?”

    文笙将茶放在他身边。

    她和安敏学虽然同在南院,之前却没有多深的交往,对他了解不多。

    安敏学出身名门,生得虽然不说多俊俏,但也是眉目清朗,风度翩翩。如今变成这么一副模样,深受打击也属自然。

    文笙只能好言安慰:“师兄脸上的伤时日尚短,等精心调理一段时间应该会慢慢好起来,能自那样的大火里逃生,已经是不易,都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想文师兄他们……”

    谁想安敏学的情绪不但没有好转,反到变得更加低落,他仰脸靠在那里,眼泪顺着眼角“噼里啪啦”成串滑落。

    文笙吓了一跳。

    安敏学也意识到不妥,两手掩了面,泣不成声,边哭边道:“死了,华师兄,吕师兄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活着,还不如在那场大火里烧死了好。”

    文笙腾地站起来,急问:“什么,说清楚!华飞舟、吕磬怎么了?”

    安敏学大声呜咽:“死了!呜呜……”

    文笙慢慢坐下,喃喃道:“……是钟天政?是他。其他的人呢?”

    安敏学哭得一抽一抽的,哪怕当日脸烧伤毁了容也没有这么难过:“其他人都没事,葛宾他们投靠了他,其他拒不投降的都关了起来。他一定要杀华飞舟和吕磬,连二皇子都拦不住。”(未完待续)

    ps:卡文。后头等我好好顺一顺,下一更明天。